可是这些却并不是伊莎贝拉希望看到的,一想到那些来自欧洲的支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她不禁在心底里开始回想起自己亲信的那个暗示。
“也许答应他的请求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伊莎贝拉心中不住的翻腾.着这个对她来说无比羞耻的建议,当她想到居然要用满足罗马皇帝向自己提出那种要求做为求援的交换条件,她就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好像君士坦丁堡城里尼提提小巷的那些ji女一样下溅。
“这真是个最大的耻辱,”伊莎贝拉.紧绷着嘴唇听着那些使者的废话,可她的心思早已经转向那个令她耻辱的建议上去,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传进她的耳朵。
“很显然贡布雷子爵是以罕见.的勇气和智慧维护了上帝的最后尊严!”
一位身穿黑色长袍,头上戴着黑色圆筒帽的牧师.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希腊式的浓密胡须一直垂到胸前,干瘦的脸颊上布满的黑斑诉说着这个人曾经经历过的可怕灾难。
“我相信上帝的奇迹是赐予这位子爵的,否则他不.会在那样的劣势下依然坚守圣地那么久,而且让我感到钦佩的是,在异教徒最终攻陷耶路撒冷之后,正是因为这位他的伟大人格和勇敢正直,最终感化了萨拉丁,他那用一个金币赎回五万无辜民众的壮举让我们再次看到了上帝的奇迹无所不在。”
“可是那位子爵最终还是没能守住耶路撒冷。”一.个身材略显肥胖的年轻人站起来轻蔑的看着那个牧师“也许对希腊人来说,那是壮举,而对我们来说那不过是怯懦,一个不敢和敌人做出最终决战,更不敢用生命验证上帝仁慈的懦夫。”
“这是否是懦夫.的行为,并不是我们有权裁决的!”牧师显然被这个年轻人的讽刺激怒了,他抬手指着自己脸上的黑斑,声调无比激昂“看看这个,这就是上帝的奇迹,在我即将被可怕的瘟疫夺取生命的时候,我高念了上帝的名而得救,而那些从耶路撒冷回来的人也告诉我们所有人,在萨拉丁的大军围攻下,那位虔诚的子爵站在城头上高呼上帝之名,这让他获得了最终令萨拉丁让步的奇迹!”
说到这里,牧师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明显的讥讽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同时缓缓的开口说到:“当然,他的确是个普通的罗马人,可也正因为这个,才更能让我们明白上帝宠儿这个称号的神圣。也许他没有一个身份显赫的父亲,不过他毕竟是神圣婚姻结合下的后裔,而不是下溅的私生子。”
“你这个卑劣的Drecksack(德语混蛋)!” 年轻人几乎跳起来般的把手里的一根短短的小权杖砸了过去,随着一声惨叫,权杖粗重杖头狠狠砸在牧师的脸上,一股血水霎时染红了牧师的灰白胡子。
“如果不是你身上的法袍救了你的命,我会一刀戳穿你的肚子,把你的肠子抻出来喂狗!”年轻人愤怒的喊叫着,在所有人的愕然注视下,他气喘吁吁的大口呼着空气,然后忽然转身向伊莎贝拉猛一鞠躬“陛下,请原谅我不能和一个侮辱了我父母的人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否则会我做出让我们所有人尴尬的事。”
说完,他忽的转身,在人们的注视下气势汹汹的向外走去,一路上留下了一串身上链甲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望着看似义愤填膺理直气壮离开的年轻人背影,伊莎贝拉的心头不禁升起一股要张嘴咒骂的冲动,她实在不能相信这个人真的是因为他的父母受到了侮辱才愤然离开,特别是一想到这个叫乌尔里希的年轻人,是那位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德意志国王腓特烈一世的私生子,伊莎贝拉就更加不相信这个人会是因为小小的侮辱就做出冲动蠢事的傻蛋。
“哈,看来我们的会见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
第二个显出离意的是个把蓬松头发胡乱用粗绳绑成粗大辫子,在随意敞开的外袍领口里露出一片健壮胸膛的中年男人。
在伊莎贝拉已经变得一片冰冷的眼神注视下,这个透着一股异族风气的男人粗犷的猛一挥手施礼,然后在发出一声哈哈大笑后转身向门外走去,那种充满野蛮的样子让人看了不禁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该死的保加利亚人!”
伊莎贝拉嘴角吐出这个让她充满愤恨的称呼,对这些刚刚皈依基督不过百年的野蛮民族,耶路撒冷女王只有用无奈的愤怒咒骂宣泄自己心头的不满。
到了这个时候,伊莎贝拉已经完全知道,自己希望得到的帮助已经无法实现,在这些使者面前,她感到了难言的痛苦和孤寂。
“伦格……”
不知道为什么,伊莎贝拉的心头忽然升起了那个年轻罗马人的身影。
看着那些逐渐离去的使者们,耶路撒冷女王静静的坐在宣示着她地位和权威的宝座上,但是她他的心却充满了难言的悲伤。
“你在哪儿伦格,你如果在我身边,是不是我就不用去面对那个恶心的皇帝?”
伊莎贝拉坐在马车上悲哀的想着,马车即将把她送入君士坦丁堡的皇宫,望着那座比耶路撒冷王国更显得气象万千的巍峨皇宫,她感觉自己就象被打扮精美的礼物送到那个贪婪好色的皇帝面前。
马车在夜幕下悄悄的驶入了皇宫之中,随着森严的宫门悄然关闭,耶路撒冷女王的马车消失在了皇宫的庞大阴影之中。
………………
比赛弗勒斯在沙漠上飞快的奔驰着,在它的身后,一串烟团随着它有力的脚步在隔壁上延伸着,而和这股烟团同时响起的,是漫长队伍中如绵绵浪潮般涌起的冲天欢呼!
在近卫军的圣十字旗护卫下,伦格驱动着比赛弗勒斯在戈壁上驰骋着,每到越过一队民众,都会迎来一片充满激动的高声欢呼。而在这发出阵阵欢呼声的队伍前的,是那些一面面引导着这些耶路撒冷之战中幸存下来的民众的旗帜。
在黑色红十字圣旗,圣母佑护旗,圣约翰小十字旗,还有无数由一面面骑士徽章旗组引导下的队伍在戈壁上缓慢的行进着。
尽管有人呻吟,尽管有人哭泣,尽管有人不住回头,但是却没有在这时发出抱怨。
人们默默的接受了上帝赐予他们的新的考验,就如同那个恩特克劳威尔引领着众多他的兄弟们在这些离开圣地的民众间所不住宣扬的一样:
“上帝再次考验了我们的虔诚,异教徒就是上帝派来考验我们的使者,他们用最残酷的方法让我们当中不够坚定的人胆怯,逃跑;让那些无法最终跟随我们见证奇迹的人登上天堂,而让我们留了下来,活着看到即将出现的伟大奇迹。”
从离开耶路撒冷的那一刻起,恩特克劳威尔就不住的在一队队的民众中向人们宣示着这个令听到的人都为之振奋的誓言。
“我们会见到奇迹,因为我们相信奇迹!”恩特克劳威尔对绝望的老人说。
“我们见到过奇迹,因为我们就是其中一部分!”恩特克劳威尔对愤怒的战士说。
“我们在创造奇迹,因为上帝赐予了我们他的圣子!”恩特克劳威尔对临盆的妇女说。
从离开耶路撒冷开始,黑色红十字旗就在民众的队列间不停的出现,有时在先锋,有时会在队尾,甚至有时候会在比斥候队更远的地方隐约闪过。
而每当人们看到那面旗帜的时候,他们都会看到旗帜下的那个笼罩在黑色连帽长袍里的身影。
出乎那些依靠出卖土地和店铺筹集到路费远赴圣地的穷困朝圣者的意料,一些曾经带领他们浴血奋战的贵族骑士,在为自己和他们的扈从付出巨额赎金后,却不肯为任何一个同样是基督徒的穷人支付那微不足道的赎金。
在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将近五万名平民立刻陷入了恐惧之中,他们不知道萨拉森人会把他们怎么办,是捆绑起来卖掉还是象宰割畜生般的全部杀掉。
而奇迹却在绝望的一刻发生了,曾经奇迹般阻挡住了萨拉森大军的贡布雷子爵,用同样奇迹感召了那个叫萨拉丁的异教徒,从而把他们从绝望中拯救了出来。
这让民众们感到激动,也让他们感受到真正的奇迹力量。
而随后,在再次如‘出埃及’般的行军跋涉中,人们始终看到那面旗帜下的身影在队伍当中奔波,他们看到他不止一次的引带领着他的近卫军驰骋在队伍旁边,在那面异常巨大的黑色红十字圣旗下,上帝的圣子如展开自己堕落人间的黑色翅膀般把苦难者呵护在他那深沉有力的羽翼之下。
一路上,在近卫军护卫下,伦格几乎沿着绵延的队伍跑遍了所有的地方的举动无声的感动着所有人。而随着那面已经成为近卫军标志的红色圣十字旗的飘扬,人们也会看到那些最早跟随贡布雷子爵的骑士们始终紧紧的随侍在他的身边。
随着队伍在前进,随着人们一次次的看到那位用勇气和智慧从异教徒手里救赎了自己的圣子的身影,人们也开始对那些他的跟随者注意起来,于是……
使徒,这个称呼开始在人们中间流传起来,尽管他们知道这样的称呼似乎并不妥当,甚至有些危险,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称呼还是逐渐在将近五万名离开耶路撒冷走上未知道路的“奇迹见证者”当中传播了起来。
“使徒?”伦格歪头望着站在桌子对面的阿历克斯,他从传令兵的脸上看到了阵阵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激动,尽管在诉说出这些传言的时候尽量显得平淡,甚至还带着些许的不以为然,但是他还是从传令兵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得意和兴奋。
“是的大人,这说起来实在是很荒诞,不是吗?他们居然称呼我们为使徒,不过说起来您是上帝的宠儿,这样称呼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阿历克斯小心的回应着,他悄悄抬起头看着伦格似乎若有所思的脸,在看到主人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小事”露出不悦之后,他才继续谨慎的说:“不过大人,我相信那些民众肯定是因为您才会这样看重我们,在他们眼里您所作的一切是所有人都无法完成的真正的奇迹。您是上帝上的宠儿,基督的血亲。”
“也是你们所需要的,一个上帝的宠儿……”伦格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他看着桌子上那副比这个时代任何地图都要精密得多的地中海地图,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然后他的手指忽然微微一跳,落在了写着君士坦丁堡字样的一个城堡标注上。
“阿历克斯,我可以信任你吗?”
伦格忽然抬头看着传令兵,他看到自己的这个问题显然让年轻的近卫军有些不满,在脸色涨得通红的同时,阿历克斯略显瓮声瓮气的回答也响亮的传进了伦格耳中:
“大人,如果您认为我不足信任,那您可以让我滚得远远的,我是个在圣地长大的法兰克人,我知道怎么维护我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