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大人?”赫克托尔看着小木匠微微摇着头,这个擅长阴谋的掌旗官显然无法理解这个希腊小子看上去颇为疯癫的样子,不过看着伦格嘴角挂起的轻笑,他立刻明白,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我们还是离开吧,大多数天才在这个时候都是最不喜欢被人打搅的。”伦格低声招呼了一声,带着一群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人悄悄向着牵着坐骑等待在远处的近卫骑兵们走去。
“大人,您认为我们能守住耶路撒冷多久?”
走在伦格身边的赫克托尔忽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低声询问着,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丝毫不在意伦格瞥过来的眼神,也根本不去想象自己的话可能给他自己带来的可怕后果。
“掌旗官,萨拉丁究竟有多少军队能来到圣地呢?”伦格没有回答,而是低声反问着赫克托尔,他也想知道这个人对自己的忠诚,究竟能到什么地步。
“这是一场所有撒拉森人的战争,”赫克托尔微微皱起了双眉,他并不想承认这个,可事实却实在不允许他过于乐观,特别是在见证了盖伊乐观的可怕结果之后,白化病人甚至觉得把萨拉丁想象成一个威力无比的撒旦都并不为过“他们的部落可以组织起来的军队的确很多,我曾经听人说过,如果所有部落都聚集起来,他们的军队甚至可以达到二十万。”
看到伦格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诧的表情,赫克托尔轻轻舔了舔嘴唇,他并不知道早在大马士革伦格已经面对萨拉丁本人开口说出过这个臆测的可怕数字,这让他不禁为子爵罕见的镇静感到钦佩。
“可是,他们不可能聚集起那么多的军队,那些部落也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人都交到萨拉丁手里,事实上萨拉丁能聚集起来的大军大概有十万左右,”赫克托尔继续分析着,即使是这个这么个已经减半,可让那些贵族骑士听起来也会立刻丧失斗志的数字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同样也是那么轻描淡写,白化病人不轻易流露情绪的脸上,始终洋溢着一种淡然的神态“而萨拉丁还要守护大马士革,他必须确保这座除埃及之外对来说最重要的城市的安全,他要防备安条克的波希蒙德撕毁条约,也要防御他那条漫长的补给线不会遭受到来自沿途那些他还没有攻下的十字军城堡的骚扰,他甚至还要注意来自克尼亚苏丹和罗马的威胁……”
赫克托尔的声音慢慢的提高起来,他的眼睛晃动着亮光,一阵阵原本不该从他身上出现的战栗,似乎随时都会蹭出激动的火花。
“大人,对萨拉丁来说,他以前的等待是为了聚集力量寻找机会,而现在对他来说却必须速战速决,他的军队来自他们的部落,他的声望来自他许诺要攻陷圣地,而他又不能不为了这个把自己原本雄厚的大军不停的分成一份又一份,”赫克托尔紧紧抓住马缰,让战马离伦格更近些,他的声音开始压得很低,而他眼中的那丝亮光却越来越清晰“大人,如果这么看,他能来到耶路撒冷城下的军队,绝对不会超过五万人!”
当赫克托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苍白的脸颊上居然罕见的出现了一抹红晕,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那双透明的浅色也眨也不眨的盯着和他一样用黑色长袍遮挡着自己的伦格。
“不到五万吗?”伦格低声自语般的回应着,他默默的望着身边的掌旗官,渐渐的他的眼中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想你猜测错了,掌旗官。如果萨拉丁的补给线没有受到威胁,如果在太巴列的阿历克斯和法尔哥尼没有能骚扰他的后方,如果因此造成的动摇没有让波希蒙德的蠢蠢欲动让他再次分兵,甚至如果雷蒙伯爵和那些突围出去的王国军队没有现在那么多,他可能真的会带着五万大军兵临耶路撒冷城下!可是现在,萨拉丁已经失去这个机会了……”
说到这里的伦格,忽然抬手掀起了头上的帽兜,他任由天上正午的酷热阳光照射在脸上,随着高高昂起头微闭双眼,感受那中世纪火辣辣的阳光,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夹带着尘土气息的燥热空气!
随后他忽然转头看着赫克托尔说了句让白化病人莫名其妙的话:
“掌旗官,萨拉丁能带到耶路撒冷的军队,的确十分强大。人数也必将远远超过我们,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他肯定不可能是‘那个’萨拉丁了!”
说完,他忽然轻轻一笑戴起帽兜随意说到:“我想我们要尽快些走了,王宫里肯定有人在等着我们了。”
………………
赫拉克留大主教独自一人在略显偏僻的教堂走廊里慢慢徘徊着,自从离开王宫之后他就没有见任何人,即使那些请求为即将到来的灾难祈福的贵族和骑士他也没有见上一个。
走在僻静的由高大石柱撑起的长廊里,他的心思不停的翻腾着,一个个的念头时隐时现,可是却始终无法让他做出一个最终的决定。
“主教大人,”一声低低的叫声从一根石柱后响起,这熟悉的声音让大主教不由心头猛然一跳。
看着从石柱后面走出的来人,大主教在克利福特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身子突然敏捷的向后一蹦!如同一只踩在烧红木炭上的青蛙般远远的跳了出去!
“别靠近我,魔鬼!”大主教把手里的法杖当成长矛在眼前挥舞着“你的自私和贪婪毁了耶路撒冷!你会下地狱的!”
“可是你难道不是我的帮凶?!”
克利福特脸上霎时露出凶狠的表情,他一步步向前逼近,直到把大主教逼进一个凹进石墙的壁龛里“你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的来历,甚至在我告诉你我截下了给盖伊的情报后你也没有揭发我,你也是同谋!”
“我是被你的谎言蒙蔽!”
“内心有魔鬼的人才会被魔鬼诱惑!”
“你要干什么!”大主教绝望的瘫在壁龛里。
“我要成为摄政,盖伊即使活着回来他也已经完了,可是那个贡布雷,”克利福特暴躁的一拳打在主教身边的石头上“我绝对不能让他影响西比安,最近她不太乖,不过这没关系,只要我稍微使劲西比拉还是会听我的,可是那个贡布雷!我绝对不能留着他,我做的这一切不能最终成为他的,我才是耶路撒冷的摄政和国王!”
“你要怎么做?”赫拉克留试探的问“现在那个贡布雷是耶路撒冷的希望,你动了他你会倒霉的。”
“我当然不会乱来,不过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否则……”克利福特的眼中再次露出凶狠的神情。
“我会帮你的,只要以后你别再纠缠我。”大主教痛苦的呻吟一声,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陷进去了。
听到这句话,克利福特脸上的凶狠立刻消失,他默默的盯视了一阵大主教之后,低下头捧起赫拉克留的右手轻轻在手背上亲吻了一下,同时他嘴里低声说到:
“我的父亲,请您以上帝名义赐予我恩典和力量,让我能为圣地尽我的微薄的忠心。”
“愿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
赫拉克留用从没这么走调的声音把颤抖着的手按在克利福特的头上轻轻祈祷着,在他提心吊胆的祈祷完毕之后,克利福特慢慢向后退出壁龛,在向主教略一施礼后,转身大步向着走廊尽头走去。
看着克利福特的背影,耶路撒冷大主教原本苍白无力甚至已经绝望的脸上,霎时掠过一抹愤怒和压抑的恨意。
“你想获得一个向上帝展示忠诚的机会,那么我会祈求上帝给你这个机会的!”
第三卷yu火王朝第一百八十一章 圣子!
第三卷yu火王朝第一百八十一章 圣子!
一骑飞马带起一条长长的灰尘在早沙漠上飞驰着,从远处看,那条不住移动的灰尘带子在逐渐西落的红色夕阳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心目,并且越来越近的直向行进的王旗奔来。
萨拉丁远远看着逐渐行近的骑兵,深邃的眼神中隐约流露出淡淡的期盼,虽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注意,但是他身边的那些随从还是从苏丹看到那个身影后就一直没有移开的神态中感觉到了苏丹内心里的急切和关注。
“至高无上受安拉庇护的苏丹……”萨拉丁看着由那个满头汗水的信使骑兵带来的密信,他被沙漠烈阳照射得一片黑红的脸上毫无表情,即使连他身边长时间服侍的太监,也只能从苏丹脸颊上略微显得灰白的伤疤上看出主人内心里并不平静的波澜。
“陛下,安条克的波希蒙德显然并不想忠实的履行他所做出的承诺,即使是您以安拉的名义出现在他边境的军队,也无法让这个异教徒熄灭他野心的火焰,”拿在萨拉丁手里的阿迪勒的来信,在牛油灯光下投射出一片黯淡的阴影“苏丹,即使在我安拉的面前起誓,我也可以向您保证这个异教徒显然会有所举动,他的军队在安条克的领地里不住调动,让我担心的是,据悉他原本驻扎在于其接壤的克尼亚苏丹国边界的军队也有部分正向东南方调动,这不能不让我怀疑这位公爵是否已经于克尼亚苏丹暗自有所契约,但愿安拉的荣光照拂我们,但是如果他们之间真有所协议,尊敬的苏丹,那么这个协议唯一的敌人就只有您,我的苏丹。”
看着这封看似危言耸听的密信,萨拉丁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信中所提到的那个威胁会是个多么巨大的危机,而阿迪勒会在这个时候写下这样一份密信,已经让萨拉丁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威胁将有多么巨大。
克尼亚苏丹国,这个奇特的.国家。不论是举着十字架的欧洲东征军还是信奉新月的阿拉伯部落联盟,在双方几乎竭尽全力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角逐的时候,都似乎有意无意的忘记了还有这样一头强大的猛兽蛰伏在旁边。
事实上,对第一次东征的十字军.来说,这个国家并不陌生,甚至还颇有隔阂。就是和这个国家的军队,第一次东征的欧洲骑士们曾经在安条克城下誓死决战!
也是和这个国家的军队,曾经.把十字军召唤到遥远东方来的东罗马帝国,曾经和他们在酷热干燥的戈壁上进行过一次令十字军骑士们叹为观止的骑射骑兵大会战!
而随后的将近百年中,这个时分时合的国家如同.突然摆脱了一切纠纷般,不再理会十字军与穆斯林之间为圣地产生的纠纷屠杀,甚至他们的军队还主动的退出了好几处可能会与法兰克人引起纠纷的城堡要塞。
在之后的悠长岁月里,这个似乎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国家顽固的守卫着属于自己的每一寸土地,他们毫不留情的杀戮一切试图侵入他们国家的敌人,不论是法兰克人还是撒拉森人,他们会对所有打扰了他们安宁的外人予以无情的痛击,但那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克尼亚苏丹国的军队再也没有一次出现在自己国家的领地之外。
可是即便如此,克尼亚苏丹国和接壤的安条克.公国之间多年来依然还是处于微妙紧张的关系之中,没有一位安条克公爵和克尼亚苏丹敢于轻视对方,他们总是在自己一边的边界上尽可量的驻扎上数量庞大的军队,即使当萨拉丁挟雷霆之势从埃及侵入叙利亚,建立起了足可以对这两个国家都形成巨大威胁的力量,他们也始终不肯从那条对峙的边界上撤下那怕一点点的军队。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萨拉丁才最终能在叙利亚从容的建立起自己那看似强大的帝国原因之一。
可是现在,阿迪勒的密信却让这位埃及苏丹在酷热的沙漠里感到了阵阵凉意,他能想象波希蒙德只有在什么情况下,才敢于从与克尼亚苏丹国对峙的重兵把守的边界调离他那宝贵的军队!
那是只有和克尼亚苏丹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之后才会出现的大胆举动,而这个协议唯一能达成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有着要共同对付的敌人!
萨拉丁沉默的寻思着,而没有一点声音的沉寂让四周的人觉得阵阵压抑,他们暗暗揣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引起了苏丹这样的沉思,而在那些视萨拉丁为万能的将领看来,即使是耶路撒冷那厚重的令人可怕的城墙也不会令苏丹有这样的表情,这就让他们更加觉得诧异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