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索胆战心惊的看着从自己身边过去却没斜自己一眼的埃施瓦伯爵夫人,尽管这已经进入冬日,可他的额头上还是冒出一层汗水。 因为畏惧变得有些慌乱的脚下磕磕绊绊的来回划着圆圈,残瘸的左腿不知道是因为胆怯还是道路难行不住的抖动着,可就是不再向前迈出一步。
“子爵,幸会了。 ”比冬日的寒风还要清冷的声音从埃施瓦伯爵夫人薄薄的嘴唇间迸了出来,浅色眉毛下一双铁灰色的眼睛定定的在伦格脸上直视,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看人是多么的不礼貌“我想我应该说恭喜你,因为你毕竟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地位和名声。 ”
“夫人,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
伦格毫不客气的腔调让埃施瓦夫人一阵愕然,她诧异的看着这个在她心目中始终是个懦弱和卑微的年轻人,即使他在的黎波里的城墙上和之后在皇宫里都表现出令人诧异的勇敢和虔诚,可埃施瓦夫人还是只把这一切归于上帝,而丝毫没有要对这个出身卑微的年轻人另眼看待地打算。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不主动去和这个在她看来就像个暴发户似的下溅罗马人打交道,甚至还要去逢迎这个人。 想到这些,埃施瓦夫人就不能为自己的感到委屈和不忿。
“我在说你得到了托尔梅子爵的地位,我想这一定已经满足了你那个小小的愿望。 ”埃施瓦夫人带着不耐烦却又无奈的声音听上去铿锵有力,即使知道自己是有求而来,伯爵夫人的骄傲也让她无法低下头去说出那些令她脸红地话。
“我的愿望?夫人,说起来连我自己都无法明白我地愿望究竟是什么。 也许只有上帝才明白。 ”伦格稍微一愣之后若有所悟的笑了笑“也许您是想知道玛蒂娜公主的愿望吧?或者说是想知道她是不是会说出什么令您或您的丈夫不安的话来?”
“你果然是和那个该死女人的私生子串通好了!”埃施瓦夫人干瘦的脸上升起地愤恨让她看起来更像个女巫而不是伯爵夫人“你和那贱女人一起骗了我们所有人,然后你们再用那个女孩子来反对我和我的丈夫?!”
“夫人。 请注意一下您的言行!”伦格低声警告着,他丝毫没有因为伯爵夫人的怒火而畏惧。 因为他知道应该畏惧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这一点甚至连对面这个看上去怒不可遏的贵妇人都十分清楚“请您不要忘了,既然您主动来找我,那么就应该明白站在您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您随时可以侮辱和指使的侍从了。 所以请您在称呼我地时候保持对我应有的尊重,至于阿赛琳,她是我认可的妻子。 所以请您也尊重她!”
“哦,尊重她?尊重那个贱女人的……”埃施瓦夫人的话终于在伦格严厉的眼神盯视下消沉下去,因为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究竟为什么而来。
“那么,那位埃德萨地公主会说什么呢?我想这点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后来曾经听那些她留在的黎波里的仆人们说过,你曾经在很早的时候就和她认识。 而那个……那个阿赛琳居然就那么巧的劫持了她,而现在她有奇迹般的出现了!最让人奇怪的是,就在她消失的同时。 有那么几个她的仆人也突然消失了。 而现在,那些消失的仆人中地一个却莫名其妙成了你地仆从。 ”说到这里,埃施瓦夫人带着嫌恶的回头看了看正想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地塔索“子爵,如果说你和她的逃脱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那叫奇迹了。 ”
埃施瓦夫人不耐烦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焦急,可是即便如此,伦格也不能不暗暗为这位夫人居然在短短时间里就能想到这么多而骇然。 虽然塔索竟然是伴随着自己父母出现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已经隐约不安,可他没想到这位伯爵夫人就会那么快的找上自己!
越过埃施瓦夫人消瘦的肩膀,伦格的眼睛也扫过局促不安的塔索,到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忽视了这个人的存在,或者说是忽视了这个残疾的老兵痞背后可能隐藏的那些秘密。
“那么夫人,您想要知道什么呢?”伦格无奈的暗暗叹息,尽管很多事情他和这位夫人一样一无所知,可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这个弱点,至少在知道塔索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之前,不能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甚至。 也许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呢……伦格的心头晃过这个看似胡思乱想的念头。
“我只想知道她要干什么!”埃施瓦夫人平淡的向伦格伸出手臂。 在得到伦格的搀扶之后,两个人像是在随意聊天般慢慢向小广场上一处人群稀少的开阔空地走去。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 夫人,请您放心,玛蒂娜公主殿下显然没有要让你们双方都尴尬的打算。 ”伦格开口就揭了底牌!
听到这个,想象着可能会陷入困难持久的讨价还价之中的埃施瓦夫人立刻愕然的张了张嘴,她薄薄的嘴唇绷紧了几下,然后过了一阵才透着迟疑的问到:“那么,她想要什么?她想用什么来交换她的沉默?黄金、城堡还是领地?只要她说出来,”伯爵夫人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她地喉咙不住颤抖可又用力阻止着发出喊叫“告诉我她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她的,现在的雷蒙伯爵绝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更不能因为有损名声让雷纳德占了上风!告诉我那女孩或者就是你,你们究竟想要什么!”伯爵夫人最后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她的眼睛里流露着愤怒却无奈的怒火,十根干瘦的手指搅在一起紧紧抓着马甲地下角,那种狠毒的劲头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抓着伦格或是玛蒂娜地喉咙一样。
“这您应该去问殿下自己。 ”听到埃施瓦夫人的话之后,伦格看上去好像突然有些失神。 直到他突然低声说出又让伯爵夫人一阵诧异的话“准确的说,公主殿下的出现是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请不要这么看着我。 事实上正如您所说,玛蒂娜公主的逃脱地确和我有直接关系,甚至可以说就是我一手策划的。 ”
“哦,是吗……”连续的出乎意料似乎已经让伯爵夫人能容易的接受了,听着伦格这原本应该让她恨之入骨的答复。 埃施瓦夫人只是淡漠的点着头,然后她就看着伦格,等待着看他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让她吃惊的话。
“不过夫人我必须要告诉您的是,公主殿下在盖伊公爵地宴会上把自己不幸的遭遇完全归责为她那个卑鄙亲戚的背叛,而这一切显然也十分令盖伊公爵满意。 ”
“啊……令盖伊满意?”
伯爵夫人这回除了再次张开嘴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尽管她已经对接连听到的几个意外有所准备,可伦格最后地这句话还是使埃施瓦夫人觉得自己好像是听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奇迹之音。
“盖伊他怎么可能,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恨雷蒙伯爵。 当初在卡拉卡因为他的鲁莽出击导致萨拉丁险些全歼王国军队。 如果不是鲍德温国王抱病出征,他们所有人都死定了,那时候伯爵就已经公开反对盖伊,当然很多人那时候都反对盖伊,可却没有一个人像伯爵那样向国王提出剥夺盖伊的继承权!
而就在小国王葬礼上的一切难道你没有看到?盖伊怎么会放弃陷害伯爵的机会呢?”
“是陷害吗?或者只是说出真相?”即使知道这么说看上去有些意气用事,可伦格终于还是小小的讽刺了一下这位自以为是的伯爵夫人一句。 直到看到她苍白的脸上居然难得的出现了一片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羞愧地红色,伦格才低笑着说:“夫人,大概在您地眼里盖伊和雷纳德伯爵真的无比强大吧,所以您对您丈夫地安危自然十分在意,可是难道您没想过这不也是盖伊担忧的吗?”
“什么意思?”埃施瓦夫人迷惑的看着伦格,她真不明白这个年轻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回去把我对您说的话转告给伯爵大人,我想他是会明白的。 ”
伦格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伯爵夫人的追问,他在埃施瓦夫人恼怒却又毫无办法的怒视中微微行礼之后转身大步走去。
她并没有看到伦格脸上不为人知的笑容,她更想不到伦格这个象是终于解开了某个谜题的欣慰笑容,恰恰是因为她的到来而产生的。
玛蒂娜为什么会出现在盖伊的宴会上。 她在离开的黎波里之后都遇到了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揭露雷蒙夫妻对她的阴谋。 而盖伊居然也没有去深究其中的一切?
当伦格在宴会上看到玛蒂娜的时候,他曾经为玛蒂娜的举动感到迷惑不解。 而之后盖伊给他的封赏却又让他隐约有所明白,但是直到现在埃施瓦伯爵夫人因为担心玛蒂娜会说出一切而导致雷蒙身败名裂的时候,他才如同在迷宫中瞎撞的勇士般终于找到了那根能把他带到出口的线头。 ①
不过,在把那根线头抓在自己手里之前,伦格决定要先好好款待一下那个和自己共过患难的“朋友”。
想到这个,伦格不由微微加快步伐,随着黑色长袍的摆动,他大步向着已经脸色灰白不知所所措的老兵痞塔索走了过去。
①迷宫的线头:取自希腊神话中克里特迷宫的典故。
第三卷yu火王朝第三十七章 “情书”
第三卷yu火王朝第三十七章 “情书”
吉哈纳.马铁奥.法尔哥尼一个人坐在庇护所的台阶上,用匕首切着一块块的烤肉不住向嘴里舔着,时不时的他会竖起耳朵听听身后紧闭的门里的动静,然后就继续闷头嚼着嘴里已经稀烂的碎肉。
当玛丽来到房门前的时候,她刚好看到这个莫名其妙的跟自己儿子一起回来的男人正把手上的油腻往胡子上捋,而且他似乎还很为自己那一把粘得都已经变成无数根小辫的胡子感到自豪。
当看到玛丽的时候,法尔哥尼先是故意倨傲的点点头,才伸手用拇指向身后的房门比了比“大人正在里面和那个叫塔索的说话,也许要等一下你才能见到儿子。 ”
“他和那个人在说什么?”玛丽有些担忧的看着房门。 她不知道自己儿子现在究竟都在干什么,就在早晨她还正为一位美丽的女骑士来找儿子感到兴奋的时候,接下来突然登门的居然是一位高贵的公主!
这让玛丽当时因为紧张险些昏倒,当她知道那位行色匆匆一听说儿子和那个女骑士出去就脸色大变的女孩,居然是耶路撒冷公主的时候,玛丽就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的谎言般呆若木鸡!
可是这种过份的兴奋并没有能维持多久,油滑的塔索立刻陪着公主离开了庇护所。 看着他们的背影,玛丽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慌,似乎他们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自己,而且不知是出于偏见还是因为女人的直觉。 玛丽并不愿意看到塔索出现在伦格地身边,甚至她觉得那个老兵痞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厌恶,尽管这一路上他真的很照顾自己夫妻。
“大人应该是在为那个瘸子做祈祷,”法尔哥尼自以为是的解释着“因为我听到那瘸子不停的在喊着‘上帝宽恕我’。 ”
“哦,是吗,伦格在做祈祷吗?”玛丽在胸前划个十字欣慰的点着头“也许我儿子如果当不成贵族,也能当个虔诚的牧师吧。 至少他看起来比我们教区地厄多尼克神甫虔诚多了……”她知足的在心里想象着。
可是玛丽.贡布雷地这个想法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赞成的,至少老塔索不赞成。
“大人。 爵爷,我真的没有做任何违背你的事,我可以向上帝发誓。 ”塔索这时候正站在一张桌子对面不住絮叨着“你看到了我把你的父母从那么远的地方接到了耶路撒冷,要知道这条路上的凶险可不比那些朝圣者幸运,还有我听说那女人要伤害你之后就陪着伊莎贝拉公主不住地找你。 还有,在的黎波里!在的黎波里如果我想背叛你只要在那个城门前一喊,你就完了。 如果那样现在我早就带着埃施瓦伯爵夫人的奖赏回家了。 ”
“你如果真那么做,现在的你只能在坟墓中后悔了。 ”
伦格头也不抬的在一张芸草纸上写着什么,他手中鹅毛笔雪白的尾羽随着他的书写不住摆动,可这个原本十分赏心悦目地动作在塔索的眼里却变成了好像是在签署他的死刑判决书。
“大人,上帝宽恕我,可你难道真的认为我会对你不利吗!”塔索突然情绪激动的喊了起来,他暴跳如雷似的在伦格面前摆动着他地瘸腿不住走动着,嘴里象水车般滚动出大堆的抱怨
“看呀。 你刚才居然问我是谁让我去接你的父母的,这难道是一个儿子应该问的话吗?还有谁?当然是玛蒂娜公主,我和莫莉安还有你叫胡斯弥尔仆人一起把她送到了她军队驻扎的考雷托尔城。
为这个她给了我们一大笔奖赏,然后她就派我去接你的父母,她还记得他们!
反而是你,你这个当儿子的为他们做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你当爵爷的侍从你的父母没得到什么好处。 你当了爵爷他们居然也没得到任何好处!上帝呀,你还是上帝地宠儿呢,这简直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