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军显然因为伯爵的话变成振奋起来,士兵们的嘴里开始发出阵阵祈祷,他们知道现在他们的确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唯一能够活下来的机会,只有与眼前的敌人死战。
一场整个战线上最惨烈的战斗展开了,双方的士兵踏着沉重的步伐冲向对方,先是缓慢,接着加速,当就要相互接触时,蕴藏在体内的残忍,疯狂,畏惧,绝望和兽性一瞬间完全爆发了出来
兵器相互撞击的嗡鸣声,肉体被宰割发出的撕扯声,战马负伤的悲戚嘶喊,和频死者试图祈求上帝最后救赎的祈祷声,这一切声音混淆在一起,就如同真正地狱般的惨烈一瞬间甚至让一些人顷刻间吓得胆战心惊肝胆破裂。
战事只是刚刚开始,可是激烈的程度却已经让一些即便是经历过无数大战的将军也不禁为之愕然,而这时看着站在自己前方的一队近卫军,伦格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回头看向陪在旁边的阿历克斯,在略微想了想后,他向阿历克斯低声吩咐了几句。
“可是陛下,如果那样您这里……”听到皇帝的吩咐,阿历克斯有些担忧的问着。
“不用担心,我不会干傻事的,”似乎知道近卫军统帅在担心什么,伦格低声安慰着阿历克斯“也许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情景。我还想仔细看看会发生什么呢。”
皇帝的保证让阿历克斯略微放心,他略一施礼立刻招呼身边的几个分旗队长下达命令,随着一阵烟尘,一队近卫军随着阿历克斯向后面飞快的驰去。
太阳已经逐渐升到了头顶,这时战场上双方的军队已经几乎完全绞杀在一起,再也看不清清晰的战线,而随着一面黑色圣十字旗在烟尘中快速移动,正在于十字军胶着死战的罗马军队中顷刻间爆发出一片欢呼。
救赎骑士团骑士们手中高高举起的武器似乎成为了拉开法兰克人死亡序幕的那只死神之手,随着长剑,钉锤,手斧甚至是异教徒才会使用的弯刀的挥舞,原本相互拉锯的战场上立刻被生生扯开了一条血肉豁口。
直接冲在最前面的骑士在摆动的刀光中看到的是被卷起飞扬的大片血肉,当他们叫喊着向着一队死死聚集在一起法兰克步兵冲去时,他们因为敌人脸上露出的畏惧感到无比兴奋,就在挥舞起手中已经被血肉染黑红色的武器时,一声声的怒吼也从他们的口中迸发出来:“以上帝的名义”
劈砍,斩杀,面对已经在与卫戍军经过相互厮杀时变得混乱不堪队形的十字军步兵,救赎骑士团展现出了他们那可怕的冲击力,在如同摧枯拉朽般从敌人丛中掠过,把法兰克军队撕扯得遍体鳞伤之后,他们终于遇到了自己真正的敌人。
一队骑士远远的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他们的矛尖上捆绑着不同样式的旗标,当看到冲散了前方步兵开始向着他们冲来的救赎骑士时,这些法兰克骑士先是纷纷把长矛指向天空,接着吹响了前进的号角。
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两队骑士却不由停下各自的脚步,他们用力约束着自己的战马,一双双露在头盔护面甲外的眼睛望着举在最前面的十字旗标,战马在不忿的踩踏地面溅起片片泥土,没有人在这一刻发出一点声音,当号角声停止,旗标前指时,一片暴喊声同时从两侧响起
如同两股无法阻挡的洪流般顷刻间撞击在一起的钢铁队伍在这时除了厮杀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切,在这一刻使命和荣誉都已经不再重要,只有无情的杀戮才能让他们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
被卷入这股血腥洪流里的几乎没有人能够幸免,这股越卷越大,就好像开启了通向地狱的死亡之门的旋风把越来越多的人吸引了进去,当中央的卫戍军开始向英国人发起新的一轮进攻时,双方相互砍杀的骑士甚至不顾一切的冲入了卫戍军的队伍,可是在看到了机会的英国人立刻开始推进反攻时,又一股席卷而来的铁流顷刻间冲散了他们的原本就毫无纪律的队形。
在高地上看到这一切的伦格不由心中突的一跳,他觉得自己终于寻找到了一个机会,随着他不停的下令,卫戍军在一声声号角的催促下开始循着双方骑士厮杀的方向卷击过去,一时间双方似乎完全陷入了这死亡的旋风向着整个阵线的东北角疯狂掠去。
德国人,英国人,最后是法国人,逐渐开始越聚越多的法兰克人军队开始向着整个阵线的左翼压去,当一个近卫兵忽然指着阵线的左翼大声喊着:“陛下,您看”时,伦格看到由恰纳卡莱守将带领的农兵军队的队形,显然已经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陛下,让近卫军出击吧”
一个分旗队长焦急的请求着,可是伦格却立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他的手就那么做着阻止的样子停在半空,两眼却紧紧盯着似乎越来越难以维持,随时都会崩溃的战线东北角。
终于,一直矗立在农兵阵线前方的军旗开始摇晃,就在这摇晃刚刚出现不久,随着如同决口般的居然崩溃,前恰纳卡莱要塞东北方向的罗马战线终于彻底崩溃
看到了生路的十字军在这一刻完全变成了一大群脱缰的野马般疯狂的向着缺口宣泄而去被高举的旗帜在队伍中到处摇晃,求生的欲望顷刻间代替了之前与罗马人决一死战的决心,虽然知道那是一条几乎重新向着罗马方向逃去的道路,可是已经无法控制的人流却依旧无法停歇的向前滚滚涌去。
能够逃出去了吗?伊安博克在这一刻甚至觉得不敢置信,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一旦战败困守要塞的准备,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那将是一条真正的绝路。
可是现在,突然出现的生路让伊安博克觉得是那么难以置信,当他不由自主的随着队伍向东北角退去时,看着再也无法未出的战线,他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强烈不安,可是就在还没有想明白这种不安来自哪里时,前面突围的十字军突然间爆发出一片带着混乱和恐惧的大喊
伊安博克再一次看到了那种曾经在深夜无数次的偷袭中从天而降的可怕火焰,不过这一次显然要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激烈更加可怕。
大片的火弩伴随着一阵阵“密涅瓦”的恐怖呐喊迎头而来,之前由阿历克斯带领已经等候在农兵阵线后面高地上的近卫军士兵们把大片夹带着死亡气息,似乎永远无法扑灭的火焰向着拥挤在一起沿着通向海岸边的山坡退败的十字军迎头射来。
伊安博克在这一刻似乎忽然明白了一切,他疯狂的吼叫试图让已经因为突围放弃了战线的军队恢复战线,可是这一切却已经晚了,当他回头看到随着一面罗马双鹰旗和圣十字旗的前进,所有罗马军队全军压上时,他知道十字军已经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伊安博克没有停留,他一边吹响了号角一边带领身边骑兵调头向着前恰纳卡莱要塞奔去,听到他的号角声,德意志骑士们开始飞快向伯爵身边聚拢过来,看着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冲来的罗马人,这些德意志人再也不管其他依旧不顾一切的向着缺口冲去,却被早已占领高地的近卫军在通向内地方向死死堵住,只能不由自主的向着海岸边涌去十字军,当最后几个不走运的德国骑士终于没有来得及冲进要塞,而很快就淹没在罗马人的洪流之中时,伊安博克登上了要塞城墙。
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伊安博克看到了他这一生中最为可怕的一幕。
因为被刻意挤压而不得不一直向着海岸边退却的十字军被一步步的推向了死亡的边缘,当他们看到他们的面前是无尽的大海,而在海上,罗马舰队已经如无数条嗜血的鲨鱼一字排开等待美餐时,法兰克人几乎彻底绝望。
他们尝试着发起了一次次的反攻,甚至要塞上的守军也试图尝试用投石机尽量帮助这些濒临绝境的战友,可是这一切却依旧无法挽回可怕的命运。
已经占据了高地优势的罗马人依仗他们强而有力的远程弓弩和被称为“密涅瓦”的希腊火一次次的打退了法兰克人的反攻,而狭窄的地域则让那些法兰克人骑士根本无法施展他们的威力,罗马人的弩箭无情的把他们射杀在阵地前面。
法兰克人渐渐的从海滩上向海里退去,大堆大堆的人群看上去就好像搁浅在岸边的鱼群般彷徨不安,可是这时早已在海上等待得不耐烦的罗马舰队开始用战船上的投石机向着海滩发起攻击,海水被燃烧的火焰和鲜血染红,于此同时,罗马军队中响起了最后进攻的号角。
当太阳越过山崖上的要塞,开始在那片海滩上投射出大片阴影时,一直被随军教士和骑士紧紧保护的装有圣物的箱子终于在混乱和被鲜血染红的海滩上,落在了罗马人的手中。
当看到踏着猩红的海水跃马而来的皇帝高高的举起了装有被十字军视为护军圣物的裹尸布的木匣时,恰纳卡莱海滩上空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罗马万岁皇帝万岁罗马军团万岁”
一一九一年七月十四日,在前恰纳卡莱要塞附近,罗马军队与残留的十字军展开决战是役罗马以巨大代价勇敢作战,最后几乎尽歼十字军于钱阿卡莱海滩边。
在第二天,在下令围攻要塞守军后,伦格带领近卫军君士坦丁堡。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六章 这一年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七十六章 这一年
公元一一九一年,在这一年的历史上,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发生了几件对后世历史有着深远意义的大事。
在遥远的蒙古草原,已经从部落征战中脱颖而出,进而开始露出尖利獠牙的铁木真,终于与能够与他一争长短的草原上另外一位部落英雄札木合彻底决裂,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铁木真真正走上了统一草原,进而跃马天下的道路。
在有着圣地之称的耶路撒冷附近的考雷托尔,原本已经被萨拉森人击败灭国的耶路撒冷王国的唯一继承人伊莎贝拉,则在一群忠于她的贵族和骑士的拥戴下,正式戴上了东方女王的王冠,尽管当这顶王冠徐徐戴在她的头上的同时,也无形中意味着耶路撒冷王国已经就此正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过,那些贵族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依旧抱着幻想伊莎贝拉最终能够重新复兴王国的梦想,虽然伴着之前圣基努贝战役胜利消息的传来,他们已经意识到不论是女王还是他们自己,都明显犯下了难以弥补的巨大错误,可是随着十字军对罗马的入侵,由法兰克人组成的耶路撒冷王国的贵族们,再次把希望寄托在了那些和他们一样的欧洲人的身上。
而在耶路撒冷,阿迪勒终于迎来了对他来说一生中最为盼望的时刻,在埃及苏丹的亲自主持下,阿迪勒举行了他就任埃及苏斯姆的意识,当一领预示着安拉恩德的毡毯,一柄象征穆罕默德意志的弯刀和一小罐代表仁慈的清水奉献在他的面前,由他分别接受之后,这位埃及的摄政王也终于正式开始了他辉煌的一生。
就在阿迪勒就任的这一天晚上,在拔丝玛公主的陪伴下安静的坐在房顶露台上的萨拉丁平静的望着远处正透着最后一片殷红光辉的西方,那种红色看上去让人感到不安,就好像预示着某种让人不安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这是夏天的傍晚,原本应该已经显得清凉的天空中有着一条条长长的云朵,在夕阳的映衬下,这些云朵看上去就好像刚刚染红了的利刃横在天空。
“罗马在圣基努贝彻底击败了科尼亚人,”拔丝玛公主在哥哥耳边平静的说着,她看到哥哥已经显得苍老的眼中流露着一丝明显的疲惫和老态,这让公主不禁为自己这曾经叱咤风云,威名远播的兄长略显无奈的晚年感到淡淡悲伤“法兰克人乘着贡布雷的军团远在小亚细亚袭击了罗马在地中海上的要塞,这个时候应该正向着君士坦丁堡进军。”
“理查是个喜欢冒险,而且总是能成功的人,”萨拉丁平静的笑了笑,这时的苏丹似乎已经完全归于平静,他半靠在支在身后的毡靠上,看着妹妹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丹温和的一笑“我的妹妹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让你成为阿迪勒的妻子,那样不论对你对他还是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可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我相信即便不那么做,在将来阿迪勒也不会对我们的部落不利,因为如果他真的那么干就不再是阿迪勒,而且从一开始就不会得到我的赏识。”
拔丝玛公主默默点头,她知道哥哥从来没有看错过人,就如同很多年前阿迪勒刚刚还只是个跟随在他身边的小部落王子时,苏丹就已经看出了这个年轻人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也如同在很多人都并不注意那个年轻的希腊人时,自己的哥哥似乎已经发现了那个年轻人与众不同的地方。
“不过我还有过另一个想法,”萨拉丁忽然看着妹妹轻轻一笑“我曾经想过要把你嫁给贡布雷。”
看到妹妹霎时愕然的神情,埃及苏丹就好像忽然看到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呵呵的笑起来,虽然很快他就因为这个咳嗽不已,可他脸上却始终显得十分有趣。
“我的妹妹,我这一生为了安拉而战和拯救圣地带来的荣誉,已经足以保护我们的族人在以后不会遭遇到可怕的劫难,即便我死了,你们也不会遭遇不幸,”苏丹用很平和的口气诉说着自己的身后事,就好像说的只是最普通的话题“可是将来圣地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我们不知道法兰克人是否会就此罢休,我想没有人相信他们会停止再次发动东征,所以对于我们来说,这一次东征的结束不过预示着新的东征即将开始。”
“可是你还是能带领我们的族人击败异教徒的,”拔丝玛仰头看着苏丹,她的眼中透露着无尽的崇拜和信任“所有族人都相信你的安拉派遣的战士,是受到穆罕默德佑护的苏丹。”
“可是这只是个希望,你知道,阿迪勒和很多人也都知道,”萨拉丁伸出紧握过锋利弯刀的手轻轻触摸妹妹的肩膀“我们都知道如果这样下去只会给所有人带来更大的灾难,那时候我就想过,如果让你成为贡布雷的妻子,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我希望能够与法兰克人,特别是罗马人达成一个妥协,也许某种我们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妥协是最好的办法。”
“你不是和伊莎贝拉达成这个妥协了吗?”拔丝玛问着“我知道那并不是你最终的目的,那个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获得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