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厄勒冈上的水手还没有为这近乎致命的一击发出欢呼,随着一声沉闷可怕的响声,就如同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厄勒冈在突如其来的巨大震动中猛然向着侧旁倾斜过去
同时伴随着海面上传来的一阵欣喜若狂的欢呼,船板碎裂的声音同时也从厄勒冈的侧面传来。
虽然蝎子锤的确给予了敌人致命的一击,可是那条加列尼船还是依仗着它那结实沉重的船身给了厄勒冈一次沉重打击。
它结实坚固的撞角在断裂前狠狠的撞中了厄勒冈的侧舷,虽然厄勒冈的船身上如骑士般加装了很多用以保护的护板和大片链帘,可是船身还是承受不住这过于猛烈的撞击,随着一大片船板破裂,在底舱四处乱飞的碎木立刻夺走了好几个桨手的性命,同时大股海水立刻涌进了船舱。
在看到这一幕时,甚至有些法兰克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厄勒冈那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让很多人怀疑他们究竟是不是能撼动这座如同海上城堡般的巨大战船,当看到加列尼船被蝎子锤顷刻间砸得稀烂的船头时,很多人甚至兴起了立刻调头逃跑的念头。
可是在下一刻,厄勒冈就立刻受到了一次巨大的打击,而且这也是开战以来这条海上巨霸遭受到的最严重的创伤。
厄勒冈也能被击败的念头瞬息之间在法兰克人心中闪过,看到那条巨船因为这突然的伤害而在海上不住摇摆,看着正向船身上硕大的破洞里汹涌灌入的海水,法兰克人不禁喜悦的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
也是在这一刻,凯斯内斯终于下定了抓住这难的的机会彻底击败厄勒冈的决心,他同样看到附近那些正在和法兰克船队纠缠厮杀的罗马人也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一幕而显得惊慌起来,对于厄勒冈近乎崇拜的罗马海军显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开始不安了。
“打沉它,罗马人会不战自乱”凯斯内斯的吼声已经变了腔调,他和身边的桨手一起奋力划桨,在一阵阵齐声吆喝声中,十字军不顾一切的向厄勒冈包围过去。
“大人厄勒冈”站在马尔基利身边的一个罗马士兵惊恐的喊着,他的声音里充满惊惧不安,在整个罗马舰队的心目中,厄勒冈不但是他们的旗舰,更是胜利和奇迹的象征,他们无法想象那条船会有一天遭到失败,更不能想象会有人能够把它击沉。
对于罗马人来说,厄勒冈不但是不可战胜的海上之王,更是胜利本身
马尔基利的心在这一刻也紧紧揪在一起,对于他来说在内心中对那条船更有着比其他人更加激烈的感情,他把不但它看成了阿赛琳的象征,更曾经在那条船上一次次的领略到心中爱慕的女人的风采。
“去救厄勒冈”几乎想都没想就下达了命令的马尔基利暴躁的向身边慌乱的水手们叫嚷着,这时他同样忘记了一切,只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那条船。
“大人,厄勒冈被包围了”
同样在另一条船上,米利厄诺斯看着海面上第一次开始变得摇晃不定的厄勒冈的桅杆,听着瞭望哨的叫喊,他厚实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决绝的神色:“就是现在,罗马人顺列突破不论如何,必须冲过去”
始终与冲在前面的厄勒冈带领的船队相互依托的罗马舰队,在这个时候却忽然开始改变方向,除了那些是因为相互纠缠已经无法摆脱敌人正在进行残酷肉搏战的战船之外,所有罗马战船在听到特有的鼓点信号之后,开始困难却坚定的忍受着从十字军战船上投射过来的礌石弩箭,分别以自己的船头努力向着依旧试图拦截他们的十字军船队之间的缝隙里冲击过去。
一条战船终于无法抵挡对面不住投射过来的石头火箭,在一阵阵滚滚浓烟和船身碎裂发出的声响中向着海里倾覆下去,当前半截船身完全沉入海底之后,被灌满海水的战船再也无法承受自身的力量,随着旋起的漩涡,卷着那些因为来不急躲远大声呼救的水手,重重的向着黑暗的海底沉去。
“继续前进不要去救那些掉队的船,我们帮不了他们的”米利厄诺斯原本光滑厚实的嘴唇这时已经一片干涩,每当有一条战船起火燃烧,他都会狠狠咬一下下唇,当一滴滴的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滑落下来时,他回头看着远处厄勒冈那在十字军的猛攻中虽然不住摇晃,却始终坚定不屈的抗衡的身影,嘴里吐出了一声沉沉的自语:“地中海上的厄勒冈……”
一条条的战船因为对着敌人露出了毫无防备的侧面,而被投射过来的石头和点燃的弩箭打得伤痕累累,有些战船再也无法支持下去,开始变慢,一旦这种厄运降临,蜂拥而至的十字军就如同饥饿的狼群般冲上去肆意咬噬,而其他的罗马战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就是在这样充满残酷血腥的屠杀中,原本紧随在前面厄勒冈船队后的罗马舰队却随着方向的变化从恰纳卡莱海峡中向外涌去,而这时,对厄勒冈的围攻已经变成了一场肆虐的疯狂。
原本用畏惧的眼神看着那条可怕战船的十字军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后的财富,在厄勒冈带领下冲在最前面的罗马船队变得越来越少,当同样是一条掌门官的罗马战船终于抵抗不住敌人的进攻缓缓下沉时,剩下的罗马战船开始向着厄勒冈靠拢过去。
让凯斯内斯有些疑惑的是,他看到另外一条战船也升起了那面只属于阿赛琳的旗帜。而后,其他战船也开始纷纷升起那面旗帜,而每当一面旗帜升起时,都可以隐约听到从罗马战船上传来的一阵奇特的呼喊。
“他们在干什么?”凯斯内斯奇怪的问,他想起了刚刚抓到了一个落在水里的罗马士兵,当他让人向那个士兵提出疑问时,他看到那个看上去还是孩子的罗马人露出了一股充满倔强和骄傲的神色。
“大人,他说那是阿赛琳旗,”一个懂得希腊语的十字军士兵用充满诧异的口气解释着“对于罗马人来说只要升起那面旗帜,就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凯斯内斯不满的盯着那个脸色古怪的士兵。
“意味着这条船上的人在告诉敌人和自己人:‘我们将死战到底,直至船沉。’”
凯斯内斯脸上一时间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他先是不信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罗马战船,然后再看了一眼那个一脸骄傲的罗马士兵,随后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默默点头。
即便是最勇敢和爱惜荣誉的骑士当即将被俘的时候也可能选择投降,至于凯斯内斯自己也并不认为如果面临绝境时选择战死是多么值得称颂的举动。
可是现在这些罗马人却用他们那出人意料的举动彻底动摇了凯斯内斯的这个信念,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那一直想建立起可以与罗马舰队抗衡的海军的想法似乎变得很好笑,至少他无法让法兰克人如同罗马人那样做到这样的勇敢或者叫做疯狂。
而且就在这时,凯斯内斯原本因为过于执着而失去冷静的内心忽然清醒过来,他已经明白了罗马人的计划,当他立刻下令让瞭望哨报告原本一直紧跟在厄勒冈后面的罗马舰队的动向时,听到的却是一个让他不由为之大吃一惊的消息:
“大人,罗马主舰队偏离了方向,他们正向着小亚细亚的海岸前进”
“上帝,这才是那个女人的阴谋”凯斯内斯的拳头用力砸在桅杆上,他知道自己犯了个倦怠的错误,尽管他原本可以避免这样的愚蠢,可是正如那个女人首先预料的那样,对于战胜厄勒冈的执着让他还是不知不觉之中落入了陷阱。
“命令船队调转方向”凯斯内斯用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声调吼叫着,可是随后他愕然的看到那些被紧紧包围,原本应该依仗相互支援拼命自保的罗马战船不但没有那么做,反而在厄勒冈的带领下划动木桨,主动向着十字军船队冲击过来。
看着那些桅杆上高高飘扬着阿赛琳旗,迎面冲来的罗马战船,凯斯内斯不由喃喃的说出了那句罗马海军的誓言:“我们将死战到底,直至船沉……”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五十六章 阿赛琳的荣耀(下)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二百五十六章 阿赛琳的荣耀(下)
落日的余晖照在马尔马拉海波浪起伏的海面上,一片片金黄色的波浪就如同甜蜜的酒水般令人陶醉,可是对于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破碎的残骸碎片和正在拼命挣扎,随时多会沉没的负伤战船来说,傍晚的来临就好像是可怕命运的开始。
原本就不平静的海面这时变得更加起伏跌宕,大团的海水翻滚起来,冲击在沉船碎片上,先是溅起片片浪花,随即把那些碎片残骸彻底吞噬掉。
马尔基利额头上冒着浓密的汗珠,他的眼睛在那些依旧相互来往厮杀的战船中寻找着厄勒冈的影子,法兰克人的海船就好像永远杀不完似的冲过来,这让海面上看上去就好像到处都是双方你来我往的帆影船身。
“大人,厄勒冈好像在前面,”瞭望哨有些不确定的喊着,海面上的飘荡的浓烟让他根本无法看清远处的情景,当听到马尔基利因为他的话带着责备的呵斥后,瞭望哨只要眯起眼睛奋力在混乱的海面上寻找着目标,不过当他看到距离不远的一条罗马战船上的水手不住打来的信号后,他先是仔细确认,然后立刻激动的喊着“大人,是阿赛琳殿下的船,我们找到她了”
“殿下的船?”马尔基利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他命令水手向着一条正试图摆脱另外两条法兰克战船纠缠的战船驶去,当远远看到站在甲板上手中擎着弯刀阿赛琳时,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欢呼“上帝保佑,是殿下”
年轻的罗马将领激动不已,他催促着桨手拼命划桨,因为厄勒冈的出现,除了附近的一些十字军战船,几乎所有法兰克人都把厄勒冈的出现视为唯一的目标,而那些在双方靠近之后终于发现了阿赛琳身影的法兰克人,却已经很快被女海盗送进了大海深处,所以当有两条十字军战船围攻过来时,阿赛琳的战船依旧能在大多数敌人还没意识到真正的她的确就在这条船上时能够躲避夹击,可是局势也已经不太妙,马尔基利看到一条法兰克船上的水手已经开始奋力攀上甲板,不时出现在人群中的阿赛琳的身影,随着挥舞翻滚的刀光时隐时现。
罗马战船忽然猛烈一晃,那激烈的晃动让全船的人都无法站稳,人们在叫喊声中在甲板上翻滚着向海里滑去,当原本可以恢复平衡的船身再次遭受到来自另一边的法兰克船的冲撞后,罗马战船终于缓慢的向着一侧滚倒过去。
狭长的桅杆立刻砸在了另一边的法兰克船上,双方搅在一起的船身开始在海面上来回盘旋,当另外一条十字军战船意识到情况不妙奋力脱离开时,两条战船终于因为抵抗不住水下巨大的吸力,相互搅拌在一起的两船一边发出各种沉闷可怕的声响,一边向着被卷起的漩涡中一头扎了下去。
“快点,划过去”马尔基利不顾一切的喊着,他看着水面上飘荡的各种杂物焦急的在甲板上来回巡视,当他从一边跑到另一边,因为心烦意乱大吼大叫时,一声先是诧异的惊叫,接着变成欢呼的叫喊传了过来。
马尔基利向船尾附近跑去,当他看到两个桨手正奋力向船里受着船桨后,他立刻扑到船帮上,随即他就看到了正紧紧抓着探出在船身外木浆的阿赛琳。
“快点,把殿下救上来”马尔基利和水手们手忙脚乱的把好像已经虚脱了的阿赛琳扶上了甲板,当看到虚弱的靠在他肩头的那张苍白的脸时,马尔基利不由用力抱住了这位他心目中谁也无法比拟的高贵女性。
“殿下,你得救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年轻的将领不顾一切的把阿赛琳的身体抱起来向着半掩的底仓走去,不过他才刚刚走出几步,却立刻被好像已经缓过来的阿赛琳制止住了。
“现在不能休息,放我下来。”
虽然并不愿意,可马尔基利还是顺从的按照女公爵的命令把阿赛琳放下,不过他还是试图尽量阻止阿赛琳。
“殿下,拯救厄勒冈的事情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厄勒冈救出来的。”
“不,不要管厄勒冈。”阿赛琳在说到厄勒冈时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当她看到那些罗马战船和厄勒冈一起升起她的阿赛琳旗时,就已经知道她可能就要失去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了。
对阿赛琳来说,厄勒冈不止是她心爱的战船,更是她一生都在追求的梦想。出自内心中的对出身的憎恨厌恶让她始终期盼着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在大海上的厄勒冈显然成为了她躲避这个到处都充满歧视敌意的世界的乐园,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可能就要失去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伙伴,她牢牢的记得,当初在制成这面阿赛琳旗时曾经对她的那些水手们说过,这面旗帜的作用就是要告诉敌人“阿赛琳就在这里”,而另一个含义就是“这是一面血战到底的宣战书”
“不要管厄勒冈,”阿赛琳对愕然的看着她的马尔基利说“立刻调头,米利厄诺斯应该已经开始让舰队冲过十字军了,不过对他来说这一切只是开始,所以挽救君士坦丁堡还要靠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