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知道丈夫要说什么的埃罗帕西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伦格嘴唇上,在探身亲吻了丈夫一下之后,她轻声说:“放心吧,我知道自己是谁的妻子,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伦格终于没有说出要说的话,当他从房间里来到走廊里时,他看到只有丁璇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走廊的窗边望着外面夜色中的博尔普鲁斯海峡。
黑漆漆的海面上的点点亮光看上去显得那么飘渺虚幻,冷风吹来,丁璇不禁伸手轻轻抱住了双肩。
“我是罗马皇帝,”伦格忽然没有头绪的开口,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倾诉还是自语,他的双眼却只看着远处的海峡“一个皇帝的家庭并不是属于自己的,有时候一个强盛的帝国可能就会因为一个家庭的不睦而风雨飘摇,甚至分崩离析,这可就应了那句话,天家无私事。”
丁璇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她不知道伦格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不过想起自己之前险些成了伦格的妾侍,她的心中不禁压上了一层沉沉的阴云。
“璇小姐,很抱歉刚才我的母亲对你的无理,”伦格无奈的苦笑着,他不知道玛丽那句话是不是已经被站在不远处的内娜听到了,不过看着丁璇脸上似乎有些疑惑的表情,他轻轻松了口气“我想我母亲刚才一定很无理的说了些什么吧,不过她对于你哥哥的医术还是颇为敬佩的,所以稍后务必请转告令兄不要介意。”
丁璇淡淡一笑,她知道自己的堂兄注定要再次为皇后接生,这让她不禁想起哥哥在分手前对她所说,自己的将来一切决定皆在自己的叮嘱。
“小姐,在您的堂兄正在为我的皇后服务的时候,能请您到利奥厅来一下吗?”伦格颇为有礼的问着,在得到丁璇的首肯之后,两个人沿着走廊向着前面的宫殿缓缓走去。
不过当顺着那条只有很少的人经过的小门走进利奥厅时,丁璇有些意外的发现宫殿里却并没有如平时那样灯火通明,除了柱子上点着的几个火把,整个宫殿里显得颇为阴暗。
“我有时候并不喜欢太过明亮的地方,”伦格随意解释着,他慢慢穿过宽阔的宫殿走到那副地图前,就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月色和石柱上的点点火光,他的眼睛盯在了地图上科尼亚的方向。
丁璇知道伦格显然有些事情要向她询问,正因为自己随着哥哥走了很多地方,和听过那些丁家的人们所描述的经历,她知道这一切显然对伦格有着颇为重要的价值。
或者对他来说,只是想找个能和他畅所欲言的人?丁璇的心头莫名其妙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看着伦格在月光下静静沉思的样子,她的心头不知为什么,忽然升起一丝淡淡惆怅。
“科尼亚人试图打通通向地中海的道路,他们要把罗马人完全赶出小亚细亚,”伦格的手指虚虚的在地上的石头地图上划了个圈子“这是他们的野心,可他们也不得不这么做,正如您所告诉我的,他们自己也正面临着并不安定的局面,那些他们之前的同族乌古斯人已经几乎让他们的宗主国四分五裂,只有可科尼亚人还因为远离他们暂时躲过那些动乱,可是如果他们不能成功的把罗马人从小亚细亚赶走,那么他们势必要面临罗马和乌古斯的夹击……”
伦格的眼神向着地图上科尼亚的东方眼神过去,虽然那里因为月光照射不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轻轻微笑。
“璇小姐,据我所知您的哥哥应该已经就要回到罗马了,我希望能够和他见上一面,”伦格向着一直平静的站在旁边的丁璇说,在看到丁璇默不作声的轻轻点头之后,他伸手向着门口微微示意“很高兴您能和您的堂兄来看望我的妻子,对于丁家对罗马的帮助,我会有所酬报。”
丁璇在走到门口时,回头看着孤零零的站在宫殿中央的伦格,望着那个在黑暗中充满落寞的身影,丁璇心头不禁微微一暗,一丝惆怅油然而生。
“科尼亚,”一个人站在地图前的伦格默默沉思,过了许久他发出一声自语“汉弗雷,你一定要坚持住。”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九章 阿卡城里的那些人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五十九章 阿卡城里的那些人
伊莎贝拉慢悠悠的在石子路向前走这让,从远处吹来的透着咸味的海风吹拂着她的衣裙,在这个时候的地中海显得寒冷中带着一丝湿润,一声声隐约作响的雷鸣从海面上传来,天空中浮动着的几片阴云预示着暴风雨就要来临。
伊莎贝拉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空,淡灰色的天气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不过这天气与她现在的心情倒是颇为近似。
在理查与萨拉丁签署了那份为期三个月的停战协议之后,整个东方似乎变得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萨拉森人向后退出了他们所承诺做为缓冲的一些地方,而十字军倒是也还算守信的没有继续去骚扰他们的敌人。
不过似乎天生就无法安定似的,暂时失去了萨拉森人这个强大对手的十字军立刻开始了另外一场骚动,他们开始以征用的名义打起那些当地法兰克人的主意,当他们向那些法兰克人提出征用他们的城堡,庄园,或者是提出各种要求被拒绝之后,他们立刻挥舞起手里的武器向着那些应该得到他们帮助的人冲去,一场场的掠夺一时间到处发生。
这样发生的事情让伊莎贝拉大为恼火,她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看着那些向她求助的法兰克人,一股怒火就在她的心头不住燃烧。
她决定亲自去向理查陈述这其中的厉害,而且她觉得做为理查和萨拉丁之间的见证人,自己也同样拥有着应该得到尊重的权力。
不过让伊莎贝拉感到懊恼的是,理查对她的确是充满了恭敬甚至颇为殷勤,但是对于她所提出来的那些抗议,英国国王显然并不以为然,他总是千方百计的回避那些话题,当实在无法回避时,就会用礼貌的许诺敷衍过去,然后他会告诉伊莎贝拉,那些十字军并不完全听从自己的命令,这些还希望女王能够予以原谅。
伊莎贝拉觉得自己的耐心就要被消耗光了,她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些事情上和理查纠缠,而是应该乘着这个时候尽快让局势变得对自己有利起来,不过面对十字军那贪婪的习性,她却又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对他们的举动视而不见。
而且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做点什么,那么那些曾经向自己宣誓效忠的东方法兰克人,最终会选择离开自己。
两个骑士从远处快马而来,伊莎贝拉身边的黛萝仔细看着,当看到那个骑士来到身边时,她转身拦在伊莎贝拉身前。
前面一个是跟随伊莎贝拉一起来到阿卡的博特纳姆人,看到他沾满尘土的脸上露出的紧张中透着兴奋的神色,伊莎贝拉微微皱起了双眉。
“陛下,博特纳姆来的消息。”
那个骑士向身后的信使做了个手势,当后面的人走上前去低声禀报之后,伊莎贝拉脸上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这还是她来到阿卡之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这真是让人感到高兴的消息,”伊莎贝拉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过她的眼中隐约露出的得意却似乎并不掩饰,她让信使去好好吃上一顿,同时回头向旁边的黛萝低声吩咐:“我们立刻回去,如果理查派人来找我,就说我因为身体不舒服,已经休息了。”
黛萝同样显得颇为喜悦,一段时间来十字军令人厌烦的骚扰和理查那装聋作哑的举动让她也同样感到颇为恼火,同时那些欧洲人的骚扰,也让她一次次的险些就要爆发。
伊莎贝拉在吩咐完之后立刻带着黛萝匆匆返回自己的住所,就在她们刚刚回来不久,理查的使者已经赶到。
当理查听到黛萝按照伊莎贝拉的吩咐回绝了他的邀请之后,英国国王立刻变得暴躁起来。
在阿卡主教宫里,理查气呼呼的来回走动着,看着眼前几个看上去颇为狼狈的骑士,他粗糙的脸上不住的浮现出愤怒和无奈。
“看看你们呀,你们就这么回来了?不,应该说是让人家给打得屁滚尿流的回来了。做为自豪的骑士,你们居然被一支小小的骑士团打败了,而且你们当中有的人甚至连人家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
“陛下,那些救赎骑士团就和萨拉森人一样作战,他们有的人甚至不遵守做为骑士应有的规则和珍惜自己的荣誉,他们根本就不配称自己为骑士,”一个法兰克人低声抱怨着“他们是些博特纳姆人,不过据说其中也有一些考雷托尔人,他们突然就出现了,甚至让我们来不及防范。”
“你们的争辩丝毫不能掩饰你们的确是被人打败了的事实,”理查愤怒的盯视着那个辩解的骑士“你们应该知道这是在东方,难道你们以为那些已经被萨拉森人同化了的法兰克人会和你一样尊重骑士的守则,你们的这些举动可真是让我增光,现在我只能面对那位女王的嘲笑了。”
理查愤怒的来回走动,知道他看到似乎若无其事的站在不远处的柱子边,正在用手里的匕首削着一块菠萝往自己嘴里舔着的凯斯内斯。
“哦,你又要看我的笑话是吗?”理查挥手让那些骑士退下,然后走到凯斯内斯面前,从他手里拿过一块菠萝塞进嘴里“你认为我该怎么办,是不是就这么算了,还是应该乘机向那位女王勒索一下?”
“陛下,您的军队的确是入侵了当地法兰克人的城堡……”
“可是我就是为了拯救他们才来到东方的”理查低吼着打断了凯斯内斯的话“我为什么要到这么遥远地方来?不就是为了从异教徒的手里拯救圣地和他们这些可怜的,懦弱的同胞吗,可是看看他们怎么对待我的军队?不肯供给他们应得的那些帮助,更拒绝我的士兵在他们的猪圈里睡上一觉,如果我不能保证我的士兵能够得到照顾,怎么去和萨拉森人作战?”
“女王陛下对此却很生气,”凯斯内斯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他当然知道理查所说的应有的帮助都是些什么,看着那些带着大大小小包裹的战利品回来的十字军,他就知道即便和萨拉森人停战,十字军的士兵们也并没有停下他们捞取油水的步伐“陛下,请您不要忘记,女王是所有东方法兰克人的保护者,而且她是您和萨拉丁之间的调停人。”
一听到这个脸上不由一黑的理查狠狠的瞪着凯斯内斯,不过过了许久之后,他再次从爵士手里拿过一块菠萝狠狠的塞进嘴里拒绝着:“我当然不会忘记,所以我已经派人去请那位女王,不过她现在显然并不想和我见面。”
看着理查气恼的神色,凯斯内斯暗暗皱起了双眉,他知道理查之所以这么生气,固然是因为刚才那些骑士向他禀报的,在去一个法兰克人的城堡“征收”粮食时却遭受到了意外的抵抗,甚至还被忽然出现的一支救赎骑士团的军队击败,更重要的是,据他所知,女王似乎对于理查频频展露出来的倾慕之情不为所动。
这就让傲慢的狮子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特别是一想到关于这位女王与罗马皇帝之间那风闻许久的风流传言之后,理查自然为自己不能获得伊莎贝拉的欢心愤恨不已。
“陛下,也许您应该约束一下军队,要知道这样干只会让女王更加反感,”对于理查试图用不停的骚扰当地的法兰克人向伊莎贝拉示威的举动,凯斯内斯颇不以为然,虽然对于那位女王并不了解,不过一想到在丢掉了耶路撒冷的王冠之后,她却依然能以女王的身份耸立在东方,凯斯内斯就认为只依靠那种恐吓似的逼迫显然是不能对她有什么影响的“也许您应该适当的展现出您做为骑士的一面,甚至如果可以您可以向女王低下您的头。”
“是吗?”理查看着凯斯内斯好一阵之后,才闷闷的发出一声反问,他再次拿过一片菠萝,不过这次他嚼得很慢,同时开始认真的考虑起爵士的建议“可是你知道我是一定要攻下耶路撒冷的,而且我也不能容忍那个考雷托尔的存在,你应该明白对于那些和萨拉森人勾结起来的法兰克人,在我看来他们和异教徒一样坏,甚至更坏。”
“这一切您可以等和女王陛下结婚之后慢慢讨论,”凯斯内斯不以为然的说“现在您需要的不是引起那些当地人的反抗,至少不能把他们逼迫的去和萨拉森人合作。”
“也许吧,爵士,也许你说的对,让我好好想想,”理查转身走去,不过走出几步之后他又停了下来回头说“去告诉我们的军队,暂时不要再去招惹那些当地人了。”
凯斯内斯向着转身而去的理查略微鞠躬,他知道国王显然因为自己的话已经动了心,这让他感到稍微放心了一些,至少在凯斯内斯看来,这样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减少了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