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天国 第1147节

这种带着虔诚和狂热的风气很快向着保加利亚传去,在那个相对贫穷的国家里,祈祷者们的教义似乎变得更加适合他们,人们在祈祷中寻找着上帝赐予他们的真意,同时逐渐开始质疑那些身穿华丽的法袍,却没有能够为他们的生活改变一丝一毫的牧师主教们的权威。

也正是因为这个,保加利亚国王阿森才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写信,不论是他还是保加利亚大主教都已经隐约意识到了正在发生的变化,这让他们感到不安,虽然这些祈祷者是来自罗马皇帝建立的教团,可是他们却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些有时候甚至疯狂的喊出“上帝的意志是平等的赋予每一个虔诚的信仰者”这样口号的人,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的结果。

阿莱克修斯的确曾经暗暗心动,但是他却深深的明白,这一切的背后显然有着皇帝的影子。

对于那些苦涩的教义,阿莱克修斯并不感兴趣,他更喜欢的是权力,但是面对色雷斯和保加利亚正在发生的一切他,他却不得不开始关心起那些被祈祷者们奉若神明的教义。

质疑上帝在世间的神仆的权威,质疑一切以上帝的名义试图把自己至于所有人之上的权威,甚至质疑每个人是否有资格感受到上帝意志的权威,这样的想法让阿莱克修斯感到畏惧。

他担心自己一旦成为保加利亚国王,就要面对在那些地方愈演愈烈的这种离经叛道似的宗教变革,而对罗马历史耳熟能详的他深深知道,这样的变革带来的往往是个人的巨大成功和可怕失败,但是从现在在保加利亚和色雷斯发生的一切上,他看不出任何能够让他成功的影子,相反,他却看到了一个可能会彻底摧毁原来已经延续了近乎千年的教会势力的一股力量。

“皇帝当初让瑞恩希安成为你丈夫的时候,你在想什么?”阿莱克修斯扳着安露蓓尔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对以这个妻子,他没有什么过深的感情,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唯一纽带只是一个冰冷的合约,所以对于安露蓓尔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多姿多彩的生活,他丝毫不去在意,只是一想到她的背后是保加利亚王国,他才会想起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妻子“你知道现在保加利亚正在发生什么吗?”

“罗马难道不能让保加利亚安静的做自己的事吗?”安露蓓尔有些愤怒的说“也许在罗马人眼里,保加利亚只是你们的附庸,不过我虽然并不关心这些,可我也不愿意看到那些暴民把保加利亚变成他们的乐园。”

“我不会去保加利亚当国王,是因为我知道让你父亲头痛的难题我同样无法解决,要知道这不只是权力之争,而是可能会彻底颠覆一切的变化,现在的保加利亚可能比罗马更适合让皇帝去完成他的梦想,所以我还是留在君士坦丁堡,然后仔细的看着这一切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

色雷斯护圣军大主教德尔泽满头大汗的站在一个木头台子前,他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皮围裙,这让他在这样的天气里看上去显得颇为怪异,不过让他真正感到不安的,是台子对面的那两个女人。

埃罗帕西娅的身上穿着同样的一件厚实的皮围裙,她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桌子上一个烧瓶里缓缓滴下的一些液体,在她旁边阿赛琳神色悠闲的看着小心翼翼的那两个人,不过正是这样的情景,让德尔泽感到心头一阵阵的紧张。

他不知道那个看上去样子古怪的烧瓶是从哪里来的,虽然很早之前就听说过萨拉森人似乎发明了一种能够更加精细的用蒸馏的方式把杂质过滤出来的方法,不过因为一直无法看到实际过程,所以他只能尽量按照那些流传的方式提炼金属。

在那段时间里,德尔泽从一个小小的修道院里的见习修士,变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炼金者,虽然也是因为这个他被赶出了修道院最终成为了更加闻名的强盗,但是他对炼金的兴趣却从来没有消减过。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会遇到一位比他更加痴迷,或者说是更加专业的人,而这个人居然还是一位罗马皇后。

当看到那个早已闻名的烧瓶时,德尔泽不由一阵激动,不过当他听说这些烧瓶是阿赛琳带来的时候,他又不禁感到一种好笑。

皇帝的妻子和皇帝的情人这个时候都站在他的面前,不过德尔泽不但不感到荣幸,相反感到异常紧张,一想到那些东西可能会带来的危险,色雷斯护圣军大主教就不禁暗暗祈祷,不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否则即便他不会被愤怒的皇帝当场杀掉,那么他的下半生也很可能就要在雷克雷监狱里渡过了。

“我早就听说过萨拉森人有这种方法,不过我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精巧的东西,”埃罗帕西娅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两个用一根吸管连接起来的烧瓶,看着里面冷却下来的水滴在一次次的蒸馏中变得越来越清晰,她不禁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美“真难以想象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个的,要知道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过滤出足够多的干净的水。”

埃罗帕西娅的话让阿赛琳脸上露出个奇怪表情,看着她那兴奋异常的表情,阿赛琳不禁感到异常奇怪,她不明白做为皇后的埃罗帕西娅为什么会因为看到了这样一个东西高兴成这个样子,一想起这些烧瓶不过是厄勒冈上那些酒鬼水手们用来蒸馏酿酒的工具,她不禁觉得做为罗马皇后也许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幸福。

一阵脚步声停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这诡异的情景,伦格不禁皱起了双眉。

他向回过身来的德尔泽抬手示意,然后慢慢走到木台前,看着半弯着腰,双眼紧紧盯着烧瓶的妻子,伦格停了一下之后才缓缓的说:“埃罗帕西娅,难道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的事了吗?”

埃罗帕西娅抬起头向丈夫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在伦格因为这甜美微笑稍一分神后,她笑呵呵的说:“我的确答应过你不在圣宫里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在自己的城堡里不会做这些事情。”

伦格有些无奈的苦笑一声,他知道要向阻止埃罗帕西娅未免有些不太现实,不过看着自己心爱的两个女人一起站在烧瓶前,他不禁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有些难以承受这样的压力。

“今天就到这里吧,也许你们可以明天继续,不过不要让我看到你们两个人在一起,那会让我觉得十分危险的。”伦格向望过来的两个女人苦笑着,他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怎么能够相安无事,或者说她们似乎并不把对方当成自己的敌人,这让他不由想起了玛蒂娜,他难以想象如果是玛蒂娜站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子,不过他相信,如果是那样,可能埃罗帕西娅的这间实验室,就要变成如同被厄勒冈袭击之后的可怕战场了。

“大主教,我相信色雷斯的祈祷者们将会是我最坚定的支持者,”慢慢的走在走廊里,伦格向身边的德尔泽说着,看到大主教看着自己时的那种隐约不安,他不禁有些好笑“我想你现在一定没有心情听我说这些,或者你是在担心我对那些谣言怎么看。”

被皇帝说破心思的德尔泽略微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也没想到君士坦丁堡里会流传出自己与皇后之间有着暧昧关系,这让他每次见到皇帝时都不禁感到暗暗担心。

“埃罗帕西娅是我的妻子,我想再也没有比我更了解她的人了,”伦格不以为意的说“不过请记住我的话,不要怂恿我的妻子去做那些威胁的事,要知道她有时候总是忘了自己不但是位学者,还是一位罗马皇后。”

皇帝隐晦的警告让德尔泽心头微颤,不过就在他要开口说话时,伦格已经继续说:“色雷斯的大教议团将成为整个罗马的榜样,罗马人会看到你们所做的一切。”

“陛下请原谅我的冒昧,不过您要让特里布斯也如同大教议团那样吗?”德尔泽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虽然他没有把话彻底说透,可是他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无疑的表露了出来。

色雷斯大教议团的出现,让很多人感到诧异,不过更加让人们为之关注的,还是祈祷者们到处宣扬的那令人震动的教义。

正是因为那种“上帝的意志是赐予每一个人的瑰宝”的教义,让色雷斯的主教牧师们再也不能以上帝的名义随意决定他的人的命运,他们只能和其他人一样,用走进大教议团的方式来维护教会的权力。

在大教议团里,那些掌握着世间精神世界的神仆们不得不按照教议团最终做出的决定做事,不过做为拥有巨大力量的他们,也还是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些足以让他们满意的权力。

不过,不论是主教还是贵族,不论是骑士还是地主,在祈祷者们那甚至可以质疑世间一切的呼声中,都不得不收敛起他们之前那过于狂妄的态度。

事实上,在色雷斯贵族们依然能够得到属于他们的特权,这并没有因为大教议团的出现而消失,而牧师们也依旧拥有着比其他人更多的财富和土地,但是这一切却与以前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贵族和地主再也不能随意的强行没收农民的田地,尽管有些地方他们依旧肆意横行,但是在色雷斯的大城市里,在那些祈祷者的教堂已经建立,祈祷者中的布道师们已经可以向民众们传播上帝真意的地方,贵族和地主已经逐渐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当德尔泽把这些向伦格禀报时,他看到皇帝只是不动声色的听着,这让德尔泽感到有些失望,他刻意向皇帝诉说一些在色雷斯发生的事情,在描述那些贵族们的嚣张和他们恶劣的行为时,这个之前的强盗头子不由变得激动起来。

“陛下,那些人还是不肯放弃他们的特权,依然有人压榨农民,虽然一切比之前要好一些了,可如果你看到他们做的那些事,一定会把他们都送上绞架的。”

伦格平静的听着护圣军大主教的话,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当他听到德尔泽说,有个地主因为一个农民无法偿还欠下的田租而要收回他的土地,以至被愤怒的农民们暴打时,他看着德尔泽兴奋的表情,淡淡的问:“那个时候当地的护圣军在什么地方?他们是不是保护那个地主了?”

“为什么要保护那个坏蛋?”德尔泽有些意外的看着伦格“他要收走那个农民用以养家的土地,要么就要他用更高的地租做为偿还,这个人简直坏透了,上帝会惩罚他的。”

“上帝会惩罚他?”伦格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德尔泽,他脸上始终十分平静,这让德尔泽一时间不知道皇帝究竟怎么看这样的事情。

“告诉我,谁可以以上帝的名义宣布惩罚他人?你,我,还是任何人?”伦格平静的问,看到德尔泽脸上露出的隐约不安,伦格向着他微微摇头“上帝的意志是赐予我们每一个人,而不是单独的某个宠儿,即便是我在上帝面前也是卑微的,至于你们的行为,我想告诉你‘你们错了’。”

看着德尔泽满脸困惑的表情,伦格的心中暗暗轻叹,他知道很多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德尔泽描绘的色雷斯,他能够感觉到其中一些令人不安的变化。

“大主教请你记住,大教议团是所有色雷斯人的大教议团,而护圣军保护的是所有上帝的羔羊,而我是所有罗马人的皇帝,所以我要公正的对待一切人,而不能因为某个人是贵族或者是农民而偏袒他们。如果那样,我们就偏离了上帝对世人的启迪,你要永远记住,做为遵循上帝意志的罗马军队,护圣军的职责就是遵守大教议团做出的决定,在之后你们要遵循的也只是《罗马公法》授予你们的职责,而不是用你们自己的好恶来决定该如何做,否则你们就会如我所说,偏离上帝的意志。”

伦格的话让德尔泽陷入了疑惑,他无法明白皇帝的意图,在他心目中,农兵出身的皇帝会赞扬护圣军的举动,但是没想到会受到皇帝如此严厉的谴责。

“看来我要去一次色雷斯。”看着德尔泽伦格淡淡说。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二十六章 艰难的变革(中)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二十六章 艰难的变革(中)

按照正教教历,一一九零年的九月三十日,是罗马帝国传统的三位武圣人之一圣萨格里奥洛五百周年纪念日,这一天对罗马人来说,显得十分的重要。

早在巴西尔二世时代,圣萨格里奥洛就已经成为了罗马人心目中与另外两位武圣人一起,保佑罗马军队和士兵的偶像。

甚至在当时宣扬巴西尔二世赫赫武功的马赛克镶嵌画里,圣萨格里奥洛都和另外两位武圣人一起,在画卷中占有一席地位。

当初在对保加利亚人的战役中,巴西尔二世也把刻有这三位武圣人肖像的象牙胸牌做为护身符戴在身上,不过在三位武圣人中,巴西尔二世更加崇敬圣萨格里奥洛,他宣布圣萨格里奥洛为自己的守护圣人,同时在君士坦丁堡通往色雷斯灌溉渠的一个枢纽地方,为这位武圣人建立起了一座颇为坚固的圣祠。

开始没有多少人能说清楚当初巴西尔二世为什么要在那个地方建立这么一座圣祠,不过当圣祠建成之后,很多人却渐渐明白了那位皇帝的意图。

那座圣祠与其说是一座教堂,不如说就如同一座森严的哨垒般矗立在通向色雷斯的道路上,尽管历代皇帝从来没有在那里驻扎过一名士兵,但是色雷斯人还是觉得那座圣祠就好像一头镇守在路边的斯芬克斯,多少年来遥遥的监视着远处的色雷斯。

不过也难怪即便是巴西尔二世这样威名显赫的统帅皇帝也对色雷斯不能放松,彪悍的民风伴随着常年来因为伏复杂的山地地形而令人难以统御的色雷斯,就如同一头桀骜不驯的鬣狗,在为罗马输送了众多足以能够冲锋陷阵的士兵的同时,也是不是的向罗马露出他们可怕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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