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利钦与北约首脑通话,寻求国际支持,呼吁西方要求释放戈尔巴乔夫……
格鲁吉亚总统发表呼吁书,要求西方国家支持苏联的民主、多党制以及人民选出的议会和总统……
短短一天之内,紧急状态委员会就开始众叛亲离了。怎么办?怎么办?他们都被逼到了绝境,无路可退了,按照苏联的老传统,政变失败就意味着死无葬身之地啊!
难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马上被副总统掐灭了。政治嘛,历来是成王败寇,哪有什么对错之分!只要能跨过这道槛,他就是苏联的王者,跨不过去,那一切都完蛋了!
莫斯科街头响起零星的枪声,亚佐夫这个蠢货总算是调动了莫斯科周边部份驻军,几十辆坦克和装甲车开进了城市,士兵们向天开枪,试图驱散游行示威者,包围议会大厦。游行示威者不敢跟军队正面对抗,但是他们制造的路障还有人墙让装甲部队寸步难行,照这速度,他们得花上两个月才能到达议会大厦。
一名试图打开装甲车车仓的青年被当场击毙,这是苏联在这场政变中流下的第一滴血。
亚纳耶夫当然听不到那零星的枪声还有震天响的口号,但他能听到叶利钦的声音。这个死对头跟打了鸡血似的,从政变开始到现在,一刻都没有消停过!
“……我已经控制了在俄罗斯的武装力量。许多部队,尤其是塔曼步兵师、坎捷米罗夫卡师以及空降兵集群已经转向俄罗斯联邦方面并且执行俄罗斯总统的命令。空降兵图拉兵团没有攻打俄罗斯议会大厦,反而保护了这座大厦!”
“……尽管已经接管俄罗斯的武装力量,但是我并不打算动用武力。为了避免流血,我奉献亚纳耶夫等觊觎神器的野心家,趁着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赶紧解散紧急状态委员会,就当是你们为苏联作的最后一份贡献……”
“……”
听着这个得意洋洋的声音,亚纳耶夫越发的恼怒,他已经发现,在这场政变中得到好处的不是他,不是亚佐夫,而且叶利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戈尔巴乔夫是那只死到临头而不自知的蝉,他是紧紧盯着那只肥嫩的蝉的瘦螳螂,而当他扬起自己的长满倒勾的手刀之后,后面那只看似人畜无害的黄雀探出了尖利的嘴!每次听到叶利钦的声音,他就有一种哪怕拼得两败
俱伤,也要将这只黄雀掐死的冲动!
你以为召集几万名支持者把议会大夏围得止泄不通,我们就拿你们没办法了是吧?他抄起电话,拨通了亚佐夫的电话号码:“……我已经厌烦了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亚佐夫元帅放下电话,长久的沉默。半响,他再次拿起电话,对着话筒压低声音说:“让阿尔法特种部队作好战斗准备……请雪狼上校过来,我要跟他当面谈!”
十几分钟之后,亚佐夫元帅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位穿着城市战斗服,高高瘦瘦的上校军官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的相貌极为普通,丢进人群里马上就不见踪影了,谁又能想到,这个看似非常普通的家伙竟然是富有传奇色彩的阿尔法特种部队的指挥官?
阿尔法特种部队隶属克格勃第九局,但是国防部长亲自出面,他们还是要卖几分面子的。这位中校腰一挺,扬起一缕锋锐之极的气势,啪地就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阿尔法特种部队队长鲍尔金上校前来报到!”
亚佐夫元帅热情的说:“鲍尔金上校,几年不见,你的身体还是那样的硬朗,雪狼的凶悍不减当年啊!”
雪狼上校沉声说:“多谢夸奖。元帅,阿尔法特种部队已经作好战斗准备,请指示。”
亚佐夫元帅说:“不急,这事情急不来,先坐下来喝杯茶再说。”
雪狼上校一动不动,语气比德国人还要古板、严肃:“时间宝贵,请交待作战任务!”
这家伙,想跟他套套交情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亚佐夫强压着心头的不满,拿出一份图纸递了过去:“你们的目标,是这里。”
雪狼上校扫了一眼,哦,是一幢高层建筑的图纸,画得非常详细,门窗布局跟实物分毫不差,就连哪里有电线哪里有水管都一目了然。他的眉头慢慢拧紧:“俄罗斯议会大厦?”
亚佐夫元帅说:“对!叶利钦那个叛徒及其党羽占领了议会大厦,以此为根据地进行分裂国家的活动,由于议会大厦周围聚集着数万被叶利钦的花言巧语蒙蔽的群众,军队无法进入议会大厦抓捕那帮叛徒,再这样下去,那帮叛徒的气焰会越发的嚣张!你们的任务就是乘坐直升机突入议会大厦,将叶利钦及其党羽绳之以法!”他笑了笑,用大方的语气说:“苏联的命运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如果你们能顺利完成任务,苏联将转危为安,苏联人民是不会忘记你们的,我这个国防部长更不会忘记你们……等到这场风波结
束之后,你就可以晋升为少将了!”
晋升为少将?
不得不说,亚佐夫元帅开出的价码不算低,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名好士兵,就这个标准而言,雪狼上校绝对是一名好兵,他做梦都想当将军。叶利钦身边没有几个职业军人,连保镖都没多少,这次任务对于阿尔法特种部队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完成一次轻松愉快的任务,换一个少将来当当……赚大了!
“对不起,元帅,我不能接受这个命令。”
不等亚佐夫开口加码,雪狼上校便把图纸原封不动的递了回去,神情淡然,古井无波,但是那平淡得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对亚佐夫元帅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你……你说什么?”
雪狼上校平静的说:“阿尔法特种部队只负责保护国家领导人和克里姆林宫的安全,攻打议会大厦不在我们的职责之内。”
亚佐夫火了:“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雪狼上校说:“不是违抗,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命令。”
亚佐夫元帅厉声问:“你知道违抗命令是什么后果吗!?”
雪狼上校说:“知道。但是我不能让自己的手沾上自己同胞的鲜血……元帅,我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们这些纯粹的军人,不要逼我们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让阿尔法特种部队蒙羞!”说完敬了个军礼,平静的转过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亚佐夫元帅瞪着上校那冰山似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十四章政变进行时(四)
夜已深了,但莫斯科街头的枪声还是没有停息,就这么有一声没一声的,叫人揪心。由于莫斯科周边的驻军拒绝服从入城的命令,亚佐夫元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调集了二十来辆坦克,三十多辆装甲车。这股力量放在局部战场上也许不容轻视,但是放在莫斯科这么大的一座城市,跟往池塘里滴一滴酱油差不多。这支倒霉的装甲部队撞开路障,小心翼翼的避开人墙,朝着议会大厦蹒跚前进。乘坐在坦克和装甲车上的苏联士兵神情迷茫,目光游移不定,一个个心绪不宁。
亚佐夫元帅调入城的部队并不止这么一支,有好几支呢,其中还包括了一个空降团。然而其他部队都让叶利钦威胁利诱,三两下就给打发回去了,那个空降团干脆就跟叶利钦的支持者一起保卫议会大厦,搞到底就剩下他们这一支还在一步步的朝议会大厦挪去。
一列无轨电车横在前面,把路给封死了,绕都绕不过去。前锋连连长马上向团长报告:“路被电车封死了,是不是开炮将电车轰开?”
团长说:“不能开炮,想办法将路障挪开,或者绕过去!”
一些士兵跳下车,试图将电车推开,却哪里推得动。对付这玩意,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开炮将它轰个稀巴烂,但是亚佐夫元帅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城里开炮的,因此他们的坦克一发炮弹都没有装,只装了些机枪子弹,能顶什么用?看得出团长也并不乐意执行这道命令,看到此路不通,反而松了一口气,说:“算了,过不去,我们先退回去吧。”
整支部队马上后部改前锋,哗啦啦的往后退,动作可比来时快多了。
马上有人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叶利钦,叶利钦也松了一口气。他口口声声说已经接管了俄罗斯的武装力量,其实他根本就指挥不动军队,使出吃奶的力量,用尽各种手段,许出无数好处,也只是让莫斯科周边的多数师团勉强答应不会进城向议会大夏发动进攻而已,看到几十辆装甲战车缓缓朝自己逼近,说不怕,那绝对是骗人的。他抹了一把汗,笑着对亲信说:“看来军队还是明辨是非的,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并没有站在野心家那一边……”
温格连连冷笑。二十多个小时了,苏联红军这支令人生畏的力量在政变中的表现软弱得一塌糊涂,这实在是令他大跌眼镜。哼,看来苏联军队也不是铁板一块啊,就连国防部长的命令也不肯服从了。叶利钦的运气真不错,居然让他不费一枪一弹就取得了一场胜利,唉,没有看到莫斯科街头死尸枕藉,这场政变真
的称不上是完美的政变啊。他打起精神来,建议叶利钦趁热打铁,加大力度拉拢军队,给已经被他们打得摇摇晃晃的紧急状态委员会最后一击。
叶利钦当然同意。于是,深夜的莫斯科城市上空又响起了这个大嘴巴那令紧急状态委员会抓狂的声音。
在叶利钦开始广播的时候,熟睡了好几个小时的博罗西洛夫睁开了眼睛,挣扎着坐起来,脱掉病号服,拿起摆在床头的军装慢慢穿上。他伤得不轻,稍一活动,全身就钻心的痛,冷汗直冒,但是他像是没有知觉一般,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穿好军装之后,他甚至还支撑着下床,走到镜子前照了照,一丝不苟的把皱褶处拉平。
镜子中,年仅四十多岁的中将面色苍白,面部轮廓如同花岗岩雕琢而成的,那样的冷,那样的强硬,目光更冷厉似冰刀,眸中有烈焰在燃烧,任谁站在他的面前都有一种正面对着一座万仞高峰的感觉,第一个念头就是往后退几步!定定的看着镜中人,连他都觉得自己很陌生了。
门开了,后面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一双白皙的手从后面伸来,灵活的帮他整理衣服,是乌兰诺娃。格里希诺在门口,迈出的步子迟迟没有落下,似乎这一步有千钧之重。
博罗西洛夫没有说话,他在等这位好友自己作出决定。不管格里希诺中将最终作出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会尊重他的选择。
沉默半晌,格里希诺中将沉重的问:“伊凡,你真的决定了?”
博罗西洛夫的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我也希望能做一名纯粹的军人,一辈子都不要沾上这些肮脏的东西,但是现在,整个国家都乱成一团,随时可能大难临头,总得有人站出来收拾这个残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