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他意外的是，那个被打断了四肢，脱的只剩兜裆布，连嘴里也检查完之后，塞上了舌托的家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付，薛郎解开他的限制，他很安静。
橘皮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却声音沉稳。
没用薛郎追问，就直接说道：“你是华夏人吧。”
薛郎没否认，也没承认。
这不是重点。
那人也没在意，跟着低头看了看已经废了的手脚，叹了口气，说道：“别费事了，想知道什么，除了军事机密，那我根本不知，其他的都可以告诉你。”
薛郎很意外，看着他，在分析他是怕死，还是什么原因，居然能这么简单就招供。
那家伙露出难看的笑容说道：“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当年，有一个人说，你将四肢皆断，成为阶下囚，到那时，就是你的大限，到时，不用保守什么秘密了，没意义。现在我信了，我真的断了四肢，成为了阶下囚。”
薛郎知道这货说的可能是某个相师的占卜结果，他相信水平到了能知道这个信息，柳败城不就能做到吗。
那家伙喘了口气，声音平稳的说道：“我叫武功树，看守这里的是我弟弟，叫武功新，这里原来是一个和尚居住的山洞，就他和比他老得多的徒弟二人，因我哥俩痴迷武学，在山中偶然遇到他的徒弟，看那得道高僧的模样，以为遇见了山中隐士高人，苦求传授武功，奈何他不理不睬，自顾自的飘然行进，于是我二人合力，却一招落败，证实了猜测，遂跟着他一直到了这里，长跪不起，跪了七天七夜，最终，见到了他师父，可惜，他师父不收我们，但没撵我们走，也没限制徒弟教给我们一些武技，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十年……”
足足半个多小时，武功新才讲述完所有的回忆，面色苍老了几分，气息也微弱了几分，但精神头却显得好多了。
薛郎听完，叹了口气。
这里，居然是一个得道高僧修炼的地方，他的徒弟先他而去，他自己也坐化了。
而这里，正如柳败城猜测，那个枯竭的泉水真的是人为堵死的。
那里，很多年前有一个部族，是曾经辉煌一时的部族的圣地，那口泉水叫一步泉。
传说，如果受到神的眷顾，在闰年，闰月，第一天，子时饮用泉水，会获得神力，反之，将会被夺走生命，快速老去。
而部落里，曾经出现过获得神力的人，他们强大无匹，可以手撕老虎，攻城略地，所向披靡。
可是，这只是传说，凡是饮用水的，都快速衰老，导致部落人丁渐渐稀少，直到那个和尚追寻唐玄奘取经的脚步，走到了这里，部落已经仅剩下几个等死的年轻老者。
而和尚却在最后一个老者咽气的时候，震塌了泉眼周边的岩石，堵住了泉眼，让泉眼枯竭了。
随后数月，那和尚带着老徒弟在山中裂缝里找到了这里，进入了下面四层的位置，就此闭关修炼，直到遇见了武功新哥俩，在大限将至的一刻嘱咐，这里，不得让普通人到来，那个只有小水洼的温泉，他们也不得进去浸泡，有生之年不得离开，不得引来外人，否则，武功树将会四肢皆断，成为阶下囚，并大限跟至，武功新将尝尽世间最邪恶的刑罚，慢慢死去。
可他们哥俩还是没能守住贪念，都进去浸泡了。
一个多月后，俩人发现实力大增，几年后，他们跨越了屏障，成为了高手。
这里，一直到四十年前，武功树终于耐不住，离开了这里，外面的世界却变了。
跟着回国的武功树进入了官方视线，随后军方就开始开发这里，秘密的开始研究，而武功新居然没阻止，虽然没离开，也没介意军方在这秘密修建要塞，研究泉水。
武功树讲完，停顿了足足半分钟内，跟着说道：“和尚的法体在我弟弟居住的房间墙壁里，那里是他坐化的位置，几年了，不朽不腐，宝相庄严，于是我们没动，直接封死了那个位置，给我弟弟建了个小屋，另外，千万别抠开那个枯竭的泉水，那里，应该跟这的温泉一样，但想来是有别的变化，导致没有提升人体实力的效果，只会让细胞老化，会害人的。”
薛郎高看了这货一眼，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那里我已经封死，不会再有人靠近了，我也不会抠开那里。”
“如此就好，烦请您将我火化，投入焚烧炉即可，拜托了……”
武功树喃喃着，跟着头颅低垂，眼睛慢慢闭上，呼吸随之断绝。
坐化？
薛郎眨巴了下眼睛，伸手试了下这家伙的颈动脉，不由大是惊奇。
坐化，似乎只有某些人能达到，普通人很少有说死就死的。
第0726章 天堂地狱
柳败城等机动组的这些上了岁数的老人闻声赶来，看着安详端坐，甚至有点宝相**赶脚的武功树，心生敬意。
能坐化，他们比薛郎清楚，这是心境的体现，这是窥破生死的结果，这一刻，这个人在他们看来是纯净的，是可以值得尊重的。
就算他并没有参与多少杀戮，可是，他亲手打造了忍杀这个邪恶凶残的杀手组织，亲手帮小岛国开启了一个新的征战世界的窗口。
因他而死的，何止千百？
但人死如灯灭，这一刻，所有罪孽已经不重要了。
众人静静竖立了数秒，这才由薛郎和左伯阳亲自抬着准备好的担架，抬着武功树直奔三层的焚化炉。
看着武功树迅速被火焰包围，熊熊在炉中燃烧，所有人不悲不喜。
这是对一个临终心怀善念的逝者的尊重，不是他什么放下屠刀的胸怀。
足足半个小时，所有人看着武功树化为灰烬，但没有收他的骨灰。因为，他还是个恶人，没有瞻仰的必要。
薛郎在火焰熄灭的一刻，将武功树的审讯录音就在这个位置播了出来。
所有人静静的听着。
这里，连队员都不得靠近，这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这里，不会有任何信息传递出去。
半个多小时，所有人都听完了供词，心里无不是感叹。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所有人都懂了，一步泉是什么意思。
柳败城叹了口气，说道：“一步天堂，一步地狱，还真是形象，既然对外的出口封闭了，那就遵照高僧的遗愿，不要开启了，让它永远消失吧。”
薛郎心里的感受可谓五味杂陈，这里原本是一个被世俗遗忘的角落，机缘巧合被高僧发现。
不管高僧是出于悲悯世人，断绝世人幻想一步成神，而不断付出生命，震塌了泉眼也好，是真的了解了这个泉水的功效，震塌了泉眼，却找到了另一个出口，独自享有修炼，这一切，都太巧了。
武功树哥俩要不是对武道的执着，心地应该也算不错，估计他们即便不被斩杀，也不会被留在这里，更不会知道这些秘密。
而薛郎更倾向于高僧是有意让其将这里留给世人的，避免埋没。
试想，临终不说泉水的秘密，武功树哥俩断然不会发现。试想，不嘱咐俩人不要浸泡泉水，俩人怎么会知道要进去浸泡？
这是引导，就跟家长总是说，别下水哈，淹着你，别上树林里去，那里有大灰狼，有危险一样，一个仅有几岁的孩子，是好奇，但他不见得会想到去水里，是父母提醒了他而已。
所以，高僧的提醒，从泉水的神秘，传说的强大，再到不可浸泡在那个小水洼里，就是一步步的让他们哥俩好奇，向往，最终浸泡，成为高手。
而他俩成为高手，高僧显然会预料到，或者让徒弟传授武技的同时，已经为他们打下了基础也未可知。
柳败城的话音落下，薛郎笑了笑说道：“是很贴切，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如果仅仅只有一步，那不迈出去，谁会知道前面是天堂，还是地狱呢？”
薛郎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是啊，人类在未知面前，不就是抱着这种求索，牺牲自我的心态在向前进吗？谁知道前方会是天堂还是地狱？
关键是，如果人生剩余仅仅就一步，不迈出，会活得很滋润，迈出，天堂地狱未知，那么，会有多少人能坦然迈出这一步呢？
闰年，闰月……
薛郎却想的是这个信息。
为什么那一天饮用泉水会出现极大不同呢？这里的温泉是不是也这样呢？
还是那个外面的泉水，平时的时候没有特殊的地方，而在特定的时刻，才能跟这个温泉一样呢？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扔在了脑后，是不是特殊，不重要了。
他转念在想，回去一定问问爷爷们，还记得武功树，武功新这哥俩不，或者光是武功新，怎么也算有一段渊源，或许从爷爷的记忆力，能知道这哥俩的年龄。
他们这里引发了人生的思考，殊不知，小岛国那里彻底的乱了。
不是国家，不是社会，而是某一个圈子。
这里的数据显示，黄忍固定只有十二对，可是，却有着更多的黄忍离开了这里，返回军中，成为一支战无不胜的杀戮队伍。
里面，同样有黑忍，同样有浸泡泉水，离开这里的准高手。
至于是不是还有高手，不得而知，但他们供奉的七个牌位，在武功树呼吸停止的一刻，符咒无火自燃。
那个黑罩蒙头的家伙已经临近暴走边缘。
存在了一二十年，三四十年的高手，无可匹敌的高手，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失去了四个。
前一个不知原因，势单力孤，陨落还可接受，可后面的三个，却接连陨落，尤其武功树，对那里相当的熟悉，就算真的有高手在那里，他打不过，逃离应该没人能挡住吧。
可是，他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这让指挥部如坐针毡，心生恐惧。
打造几十年的铜墙铁壁被攻破，高手陨落，这是他们难以接受的。
可敌人是谁，他们拥有多莫大的战斗力，到现在都不知，是不是会因为有仇恨，而打上本土，也未知，要是只是看中了那里，还好，万一来本土，他们有人能挡住吗？
他们仅有三名高手了。
这一刻，他们之前争霸世界的雄心勃勃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开始心跳加速，忐忑中，商讨如何进行防御。
可就在这时，一个消息再度传到了他们手中。
基地里的，攻打那里的人里，很多个人账户的钱纷纷被提走，在无数个账户间来回跳动转账，等锁定这些资金走过的账户才发现，这些账户根本就是烟雾弹，都是合法的，什么人都有，什么国家的都有。
这个现象跟T国和缅国那里的基地的情况一样，就是敌人洗劫了了大部分人的个人账户，取走了他们的钱。
这说明，这是一伙人！
他们是什么人？难道真的是华夏！！
缅国那里的变化，前段时间那些毒枭的被清洗的细节纷纷被翻出，他们赫然发现，这竟然是一伙人干的！
因为，一些不被人知的细节里，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这些人的个人账户里的钱都不翼而飞，哪怕几千块也不放过。
这个结果一出，这个不被小岛国国民知道的指挥部里，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思考。
他们太了解华夏军人了，这种行为绝对不是华夏军人所为，就算华夏特警，警察，也不会这么干，这是不允许的，这是土匪行为。
贪婪的程度令人发指，连几千块都不放过，这可不是职业军人能做出的。
这让他们开始怀疑，之前的判断是够正确，几十年了，他们就没见过华夏军人有这种过格的行为，那他们又是谁呢？
在他们绞尽脑汁研究敌人是谁，最终目的是什么的时候，其他国家，有心的人也在研究。
那个培训恐怖组织的基地被摧毁，外界知道的不是很多，但那些被救的人质的国家，以及亲近的国家是门清。
尤其那个史密斯所在的国家，米国。
可是，他们却一直没有捕捉到这支队伍的踪迹。
就在他们苦寻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激战的位置。
那里的连绵爆炸，火光冲天，当然瞒不过他们的卫星。
那里是原始森林，那里没有人烟他们同样知道。
但却不知道那里是谁跟谁对战。
但不管是谁，他们就是个搅屎棍子，有事他们怎么会不掺和，然后贴上标签，有利就赞助，没利就打压，开辟新战场，为他们的武器打开销路。
于是，在薛郎他们探讨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时候，他们派出了精干的特工，奔向了那里。
薛郎在一切都彻底落幕，当晚需要的设备材料运来，开始按着他的意思给基地加装最后一道保险的一刻，跟崔老通话将近半小时。
崔老同意了他的请求，就是考核结束了已经，但特勤处的正式成立要延后，让他在基地再呆一段时间。
对方的高手，他们目前只有九人合力才能制住，他们还需要提升实力，顺便看看泉水，对人体到底有多大影响，能不能让实力接近那些高手。
而且他们必须坐镇，一旦对方除了那俩高手，还有的话，来一次破釜沉舟，他们又不在的话，基地很危险。
听完薛郎说的计划，崔老沉默了数秒，这才说道：“你确认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