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石桌跟前,柳败城指着石桌上的那方大印说道:“这就是消失的传国玉玺。”
顺着他的手指,薛郎看到了之前没太留意的大印全貌。大印色白如雪,在灯光下,散发着美丽的光芒,就如同传说一样,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在其色泽美丽之余,更是充满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
这就是?
薛郎眼睛虚了虚。
他虽然不是学历史的,也不是文物爱好者收藏家,但传国玉玺的一些信息他还是知道的,没想到眼前这方大印就是。
根据记载,传国玉玺,又名,传国玺,传国宝,为华夏历代皇帝相传之印玺,乃奉秦始皇之命所镌刻,其方圆五寸,上钮交五龙,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即寿永昌”八个篆字,以作为皇权相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此后,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也。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
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因此使得许多欲谋大宝之辈你争我夺,致使该传国玉玺屡易其主,辗转于神州大地二千余年,忽隐忽现,终于销声匿迹。
传国玉玺自秦朝被制成之后,一直在各朝代流传,直到宋代之后,金兵破汴梁,微钦二帝被掠,而传国玺也被金国掠走,从此销声匿迹,虽然在元明清三代时有出现,但基本都是谣传而已。
虽然现代没有了皇帝,传国玉玺也不再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却成为了华夏最珍贵的至宝之一,引得许多专家学者想要找出其下落,可是最终都是一无所获。而自己,机缘巧合下居然在这远离华夏的地方见到了它。
是不是真的……
薛郎脑海里掠过这个念头。
虽然可以解释的通金之后玉玺踪影全无是元代时期被天蝉子得到,带到了这里,导致华夏没了它的影踪,但还是不敢相信。
柳败城看出薛郎的疑惑,指着玉玺说道:“其实你不用怀疑,这就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
“你怎么能确定?”
薛郎还是不敢置信。
柳败城笑了笑,说道:“我先说说一些历史佐证,你就明白了。”
不等薛郎说话,指着玉玺说道:“汉献帝元年,献帝被迫禅让,曹丕建魏,改元黄初,并且命人在传国玉玺肩部刻隶字“大魏受汉传国玺”,以证其非篡汉也,实际上却是欲盖弥彰罢了。
在魏元帝曹奂咸熙二年,也就是公元265年,司马炎如曹丕当初一样,称晋武帝,改元泰始,传国玺自此归晋。
只不过在公元311年,前赵国刘聪俘晋怀帝司马炽,传国玺归前赵,十九年后,后赵灭前赵,得到传国玉玺,更是别出心裁,在右侧加刻“天命石氏”四字。”
说完,指着那方大印说道:“你看这里,这就是当年曹丕命人刻下的。”
薛郎的确看到了玉玺的肩部刻着隶字,大魏受汉传国玺,这是曹丕欲盖弥彰的举动,而在右侧,则是刻着后赵国石勒所加的几个字,天命石氏,跟记载的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在玉玺下方的一个角上,看到一块与玉玺色泽毫不相同的金黄之色,看起来清清楚楚,猜想这恐怕就是王莽将玉玺扔在地上时,所摔破的一个角,之后用黄金补上的位置。
琢磨着,伸手拿起玉玺翻过来一看,果然刻着八个篆字,可惜他不认识,但不耽误他知道那是什么。跟着,看到了被黄金补上的那一个角的全貌,心里动了动。
一块与玉玺色泽毫不相同的金黄之色,看起来清清楚楚,这恐怕就是王莽将玉玺扔在地上时,所摔破的一个角,之后用黄金补上了。
这个角补的虽然不是很完美,但却让人看起来十分的舒服,只是让薛郎疑惑的是,为什么王莽没有用摔掉的碎玉修补,反而用黄金,猜想或许那碎玉碎成了多块,无法修补了吧。
柳败城没有急于上手,在薛郎琢磨的时候说道:“要想辨别真伪,还有一点,那就是在唐末五代的一位道门领袖杜光庭所作的一本小说中的记载,“岁星之精,坠于荆山,化而为玉,侧而视之色碧,正而视之色白,卞和得之献楚王,后入赵献秦。始皇一统,琢为受命之玺,李斯小篆其文,历世传之。”
颜色?
薛郎心里一动。
当年霍建业给他讲解玉石知识的时候他曾经好奇的问过,想知道完璧归赵的和氏璧最后是不是被雕刻成了玉玺,和氏璧又是什么玉质。
回想着,他拿着玉玺的转动着,验证下这杜光庭记载中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的话,那么就说明杜光庭见过真正的传国玉玺,如果不是,那就说明这是杜光庭所杜撰出来的。
果然,他在这玉玺的侧面看到了与正面毫不相同的色泽,一片碧色,也就是青绿之色,看起来犹如一块美丽的碧玉一般,让人难以置信。
通过之前的观察,薛郎发现这传国玉玺的玉质,虽然与和田玉中的羊脂白玉有些相像,但却要超过羊脂白玉,而且观察之中,也发现了一些不同,此时从侧面,看到了玉石变换了一种颜色,已然可以确定,它不是和田玉了。
传说这块玉是由卞和在荆山发现的,属于荆山玉,关于荆山有没有玉,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争议。
薛郎记得霍建业曾经说过,以前,荆山当地政府的玉文化研究中心对外宣布,历经三十多年的探寻,终于在荆山发现了玉矿,并且展示了挖掘出来的玉石原石。
霍建业也查看过资料,只是挖掘出的大多是金玉,或者是绿玉,还有战国红和木纹色的玉等等,至于这如羊脂白玉一般色泽的玉,他确从未听说过。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了,他就算不是什么文物专家,这会也确定这就是销声匿迹数百年的传国玉玺了。
心里确定了这就是传国玉玺的一刻,那种惊喜的赶脚,让他理解了研究古玩的人得到心仪真品时的赶脚了,还真有点小激动。
攥着玉玺,抬头刚要说话,忽然看到柳败城眼中的热切,忙将手里的玉玺递了过去。
柳败城也没推让,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就着头上的灯光仔细的看着,脸上漏出的惊喜和陶醉让薛郎都能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
看了足足三四分钟,柳败城才吐出一口浊气,笑着说道:“之前还研究割舍什么藏品来堵住一些人的嘴,这个,就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一个足以!”
“你是说捐了它?”
薛郎眼睛虚了虚,随之明白了柳败城的意思。
传国玉玺,得之就是真龙天子的传说虽然不可信,可是要真的自己拥有了它,那会让一些人不安的。反之,捐出去,一个是让此宝有了正统的归宿,一个就是让一些人心安。
念头转动间,薛郎笑道:“那也要让一些部门为咱们做做广告,打打工才能给他们,要不,岂不是亏本的买卖?”
“妙极!”
柳败城大笑,“讲本求利,你还真有做买卖的天赋,在砖家确认此为真品的这段时间,报道会连续不断,在突然捐出颠覆了所有人的判断时,博物馆就彻底火了!不过,这份胆量却不是谁都有的。”
有那么高大上吗?我只是想多留些天而已……
薛郎暗自嘀咕着,也没辩解。
第0472章 幽焰
这事就这么就给定下了。
薛郎对于传国玉玺是否留在手里作为展品并没有太纠结,他手里的好东西还少吗?
确定了玉玺的去向,他没有看桌子上的其他东西,而是扭头看向那些粗糙的烂木头根据形状随意搭建的架子问道:“既然这是你师叔祖的居所,他怎么用这些搭书架?先前他可是指挥数万人开山破土呢,连毒尊都言听计从,弄个好点的书架不是难事吧?”
柳败城小心翼翼的将玉玺放回看着是象牙材质的垫板上,抬头笑道:“你可太小看这些烂木头了,这些,可是无价之宝!”
“它们?”
薛郎很诧异。
要说上面一个竹简都是无价之宝的话,他相信,可要是说这些烂木头……
柳败城没有着急寻找师叔祖留下的推背图,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这是沉香,还是六七百年前挖掘出的沉香,现如今连那个时期的成品都少见了,极其珍贵。”
有没有这么夸张……
薛郎好奇的凑近了近前的架子,除了闻到一股非常好闻的香气外,看不出这些烂木头有什么特殊。
柳败城看出薛郎是一点不懂沉香,摇了摇头,笑道:“你这可是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价值的财富,粗略看,这里不但有惠安沉,还有星洲沉,更为难得的是一部分都是奇楠沉,那可是无价之宝啊!”
薛郎依旧不明所以,扭头看了眼四周,问道:“怎么还分这么多产地?我听说过沉香木,说是很值钱,手串好的能卖上千万,就算这样,也不至于说是无价之宝吧。”
薛郎说的柳败城直摇头,说道:“沉香木是最低品质了,这些,只是我粗略的扫了眼,根据颜色和埋入地下之前的树种判断的,其实细分有很多种。
至于惠安沉,是早期以越南中部顺化芽庄,顺化附近山区为主;星洲沉则是早期以马来西亚为主,分散在苏门答腊、加里万丹岛、安汶岛、帝汶岛等地,现今以伊利安岛为主。
可是,这些地方已经见不到埋于地下数百年,又保留数百年,长达千年以上的极品沉香了。
至于奇楠香,是沉香之最,在古时候都有这么一说,要积了三辈子的阴德,才能闻得奇楠香,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才可品或饮用奇楠香,一般的王公大臣都见不到,就算进贡,因其体积大多很小,所以量也很少,亦或者说是制成了熏香,难见原品,其珍贵可见一斑了。”
这么厉害……
薛郎有点被吓到了。连皇上都不能随意使用,其珍贵程度显然高于金银了。
他的概念只停留在沉香木很值钱,一棵估价上亿,一个好的手串七八百万,上千万,却没想到这么珍贵。
柳败城没有继续给他科普,指着一块有三个大的树疖子,和疖子上伸展出来二三十公分的枝杈,高三米多,粗细有直径三十厘米开外,颜色黑沉沉的,像是化石一般,竖立在这些架子中当立柱的木头说道:“这块,不用上手试就可以断定是奇楠香,看着坚硬,其实可以用指甲抠动,记载中都不曾有这么巨大的。”
“这棵都是?”
薛郎好奇的上前伸出指甲按了按,求证柳败城的说法。
一按,还真是那样,就跟按到了硬一点的橡皮泥一般,有明显的下陷。
还真是软的……
暗自嘀咕着,刚要再试试,柳败城忙一把拉住说道:“可别破坏了,这个直接作为展品,可是现如今已知的世界之最了,这可不是沉香木,也不是沉香,这是最珍贵的奇楠香,跟现如今的越南奇楠香相比,后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已经是只存在于记载中的珍品了,估价你敢想,它就能卖出来,比梅园收藏的那块三公斤不到的古奇楠香价值可高出数倍。”
卧槽!
薛郎忙收回手,看着眼前的烂木头满眼的震惊。
震惊之余再也不敢乱动,看了看四周说道:“让你说的我都不敢大口喘气了,这一会还是你来处理吧。”
柳败城笑了,知道薛郎对这些知识的确不懂,没敢说出这古奇楠香一克要跟一公斤黄金的价值相比,甚至更高,也没再科普,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既然在里面太压抑,就到外面等会吧,这里的东西要做完法事才可以随意乱动,石桌上的除外。”
好吧……
薛郎这会绝不会想柳败城神神叨叨了,光是六七百年前就知道一个门人和一个有缘人将到来,他师尊十年前就知道自己从哪进入梅园,这些,都已经说明了他们的玄学绝不是江湖骗术。
站在门外等了不到五分钟,搜集散尾火甲的十个人似乎完成了工作,头顶着勘探灯走了过来,规矩的站在了一边,没有人说话。
山洞里,立时安静,安静的有点渗人。
还好,安静持续的时间不长,就听到了隐隐的急促脚步声,却并不很杂乱。
来了……
薛郎很好奇他们会做什么法事,会不会像和尚一样超度亡魂那种。
满脑子想东想西,更多的是想这里东西的震撼程度,那个没有浇筑完的金龙会是什么样呢,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灯光晃动中,一行人排着队,急匆匆的走来。
柳败城这会极为严肃,待所有人都站在了乱石上,这才说道:“今天,我们的领路人,薛总将我等带到了这里,这里面是师叔祖天蝉子坐化的法体,能够见到传说中的法体,是你们今生最大的福分,此来,冥冥中自有安排,人数正好可以达到要求,一人焚香,其余四十九人摆出天罡渡魂阵,我来做阵眼主持。”
“是!”
一声整齐,但极为轻微的领命声响起,在空旷的山洞里引起微微的回声。
薛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归属他的人,发现自己真的疏忽了。这是一支不能说是训练有素,应该叫纪律严明的队伍,而且各个高才,却不自傲。
在他思量的时候,所有人都动了,除了柳败城,走到薛郎身边都略一停顿,微微低头致意,跟着在薛郎回礼中稳步走进石室,排着队的一个个给坐在石床上的天蝉子施礼,随后坐到到石床前,却不是面对天蝉子,而是坐成了一圈,最近的都是背对着天蝉子,坐满,又是一圈坐到了里面。
薛郎受到肃穆的氛围影响,小声问了句:“先生,我需要做什么?”
柳败城看了眼薛郎,说道:“您不是我们门人,但是却是我们领路的有缘人,可以的话您就在一边观礼吧,这将是天蝉子师叔祖愿意看到的。”
“好。”
薛郎没啰嗦,知道自己不用回避的意思,于是站到了门里。
柳败城走到那些沉香架子跟前,挑选了下,拿起一块巴掌大的木块递给坐到香炉跟前的门人,随之走到了已经几圈的人堆中间,掏出龙牙,接着,低沉而雄浑的声音响起:“天道伦常,魂归兮……”
薛郎在这低沉肃穆,像是唱经的的声音里,在一股醒脑提神的好闻香气里。渐渐感觉到一种舒服的平和包裹住了自己,让自己浑身完全放松,大脑却越来越清晰。
柳败城站在一圈圈的人堆中间,不断的挥舞着龙牙,龙牙的九齿也有规律的弹出收起,在灯光里闪烁着玄奥的轨迹。
薛郎渐渐的听不清他们吟唱的什么了,只是感觉非常的好听,跟着,他看到了一圈圈的人并非随意而坐,而是每一圈都是七个人,在吟唱中,他看到了一个个北斗的形状,心里顿时明悟,这天罡渡魂阵是七个北斗七星组成,人看似错落有致,实则坐的非常规矩。
随着他的明悟,眼前吟唱的声音渐渐拔高,柳败城舞动龙牙的幅度越来越大。
跟着,薛郎眼前出现了一个个萤火虫一般的光点,在空中飘荡着,不受黑暗的影响,也不照亮黑暗,也不受灯光的影响,没有湮灭在比它们亮的多的灯光里,似乎,它们存在在另一个时空,飘飘荡荡,从奇楠香上飘出,从竹简里飘出,从卷轴书本里飘出,缓慢而轻盈的飘向端坐的天蝉子。
跟着,他身边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光点,从门口飘进来,飘向天蝉子,并纷纷没入他的身体里。
薛郎转动头颅,看到了这些光点是从几十米外的那些金像上飘出,是从地上的碎石中飘出,似乎,它们在守护着这里。
看到这童话世界里一般的景象,薛郎一震,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一直坚守的信念,守护。只是心里充满平和中,他对于守护,又有了新的认识,更加牢固,更加清晰。
他站立没动,慢慢的扭回头看向床上坐着的天蝉子,心里居然理解了他当时的心态,理解了他为苍生而做出的奉献;理解了他无力阻止一路上的惨祸,而早就心生死念以救赎的想法;理解了人力难以抗衡天道伦常,影响天机运转;理解了天蝉子在算到冰蝉珠出世即可让毒尊放弃毒霸天下的念头,居然还想着先一步留住天蝉子而做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