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了吗?可爱的姑娘?”
“没事。在这里我看到了月亮,还有那一大团防空气球。唉现在克里姆林宫也做了一套伪装,就是白天了我也看不清楚吧。”
“等战争结束了,红星还会挂在宫殿上,那时候您就能看到了。”
“嗯,也就是三年后吧。”
杨桃蜷缩着身子,不由的打了个哈欠。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说,引得女佣安妮极大的兴趣。
战争打得太惨烈了,谁不希望战争早点结束呢?当然,保守欺凌的苏联人朴素的希望复仇,尤其是这个安妮,她丈夫死的惨,只能希望红军战士们一口气打到柏林,将战争的罪魁祸首处决。
“你是说,战争会在三年后结束?”
杨桃没有注意安妮惊讶的表情,继续漫不经心的说:“是我丈夫说的,到了1945年,我们赢得了整场战争,世界恢复该有的和平。”
“唉,还有三年呢。也许,将军依旧是乐观了。”
“不!我相信这是真的。您应该知道吧,我们其实是中国人。”
“我知道,我们是盟友,你我也是朋友。”
“未来,我们将一直是朋友。”望着时隐时现的月亮,杨桃露出一丝醉人的微笑。
杨桃着实和安妮有着共同语言,两人都有亲人死于这场波及全球的战争。当然,就痛苦而言,恐怕杨桃的痛苦更为严重。
安妮一开始接收的任务,只是照顾一位东方血统的将军,不曾想,将军夫妇的经历真可谓坎坷。而将军夫人的经历,真可谓悲痛中带着感动。
丈夫战死在勒热夫绞肉机,安妮一度精神崩溃。只是为了养活自己的孩子,她不得不振作起来。
而这个叫“贝茜卡”的仅有十八岁的中国姑娘,安妮能想到的,这简直是女版的“保尔柯察金”。她一直选择抗争,待到其脱掉大衣,露出一排勋章时,安妮肃然起敬得不知所措——她居然是苏联英雄。
杨桃盘腿坐在舒适的软床上,极度的舒适弄得她昏昏欲睡。她的黑色长发则成了安妮的玩物,被娴熟的编成一条俄式长辫,最后于脑后再盘成一团。
趁着这个功夫,两个女人又聊了很多。除了聊聊各自的生活,最后终于落到关键问题。
杨桃愿意多一个姐姐,多一个朋友多一分帮助,她一个可怜的人儿,必须通过这种方式努力挣扎生存。
她吐露自己私密之事,更是说出了自己的预产期。
既然安妮有带孩子的经验,自己的孩子多一个保姆不也是挺好的?
何况这里面也有现实需求!
杨桃她估计自己不怎么会带孩子,未来丈夫更是大忙人,此时有一个女佣真是太好了。
她说起了明日大致的安排,即是去医院领取眼镜,顺便再在城里买些东西。
安妮听者有意,她说:“如果是购物,我可以做出帮助。将军或是您需求什么,吩咐于我即可。”
“这……不必了吧。我的事应该我自己做,不必劳烦您。”
“并不是劳烦。”安妮觉得眼前的准妈妈,她幼稚的如同一个孩子,“各类商品,有的价格低廉、有的高得吓人,它们都有共同的特性。想要买到商品必须排队,还要排长队。我想将军总不会花费一个小时排队买东西,何况有时还买不到。如若将军想使用特权,或许有漏网的德国间谍会采取行动。我真的很担心……”
“不要再说了!”杨桃呵止之。
女佣话很有建设性,一路之上杨桃已经听了拉林大尉的各类警告,其中之一就是所谓城内依旧有敌人。做好自己,低调不暴露,此乃弱者的生存之道。
丈夫曾是强者,直到他失去了统帅一支集团军的实权。而今的他,麾下士兵区区十人,还都是些新面孔。
杨桃稍稍叹了口气:“您才是最了解莫斯科生活的人。亲爱的姐姐,我听您的。明天,就拜托您买些东西,我们分头行动。”
“好的。亲爱的妹妹,您的头发也扎完毕。如果接下来没什么事,是否要就寝呢?我去准备一下洗澡水。当然,如果您执意要洗个澡的话。”
“我……我只想洗一下脸,最后再泡泡脚。这些事您不用帮我,只要准备好热水就行。”
一个淑女要表现的温文尔雅,更要懂得清洁自己。
无论是否准备好,她都要接受自己全新的人生,即是所谓丈夫口吻里“现代化的生活”。
拥有一栋有庭院的大房子,还有“家丁”还有“佣人”,一个猎户家的女儿,突然就成了大家闺秀!
杨桃有意表现的非常文雅,她所理解的大户人家女子莫过于此。她努力压制着内心的随性,走路变得稳重,说话语气轻柔,吐字尽是敬语。
楼上发生了诸多事情杨明志不甚关心,毕竟作为一个男人,在接收这间房后,他必须非常务实。
现在,拉林大尉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他把接力棒甩给格里申科少尉。如同一块石头落了地,大尉高高兴兴窜到轿车,两束车灯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大尉离开前至少把接下来的事简单的说明一下:
杨明志身为将军,未经过国防委员会批准,不准离开莫斯科市区。下周二,针对他的集体安排会定下来,之后前往正式的工作单位。
在约定的时间内,杨明志有权在莫斯科城里行动,唯一注意的是不宜暴露身份。出行必由警卫人员陪同。
当正式调令下达,住房所有权、车辆所有权皆不变。
车,杨明志没有看到,一栋大房子而今是落入自己口袋里。
他在客厅里招待了自己的十位警卫员,除却依次知晓了他们的名字,也基本明白了各自的出身——居然都是孤儿,或者说都是捷尔任斯基的养子。
契卡在成立早期几乎负责了全苏孤儿的照顾工作,有道是伟大的运动需要忠实的战士,数以十万计的孤儿加入内务人民委员部体系,且这一政策依旧在施行。
经过一番聊天,杨明志能感受到,自己的新部下不但对战争胜利充满信心,如若上级令他们参与九死一生的任务,牺牲也在所不惜。
杨明志敲着二郎腿,听取了一众站着的警卫员,一个个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待最后一人说完,他鼓了鼓掌:“我基本了解你们了,你们曾是可怜人。苏维埃给予你们继续活下去的权力,你们自然也是忠诚于苏维埃的。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一定也要忠诚于我,而我将为你们带来更大的前途。”
杨明志觉得,内务部的基层人员在贝利亚看来,简直是一种可以消耗的工具。
两年多来的经历令他觉得,年轻的俄国士兵,他们大部分时候真是逆来顺受,如果一个将领对他们稍微好一点,底下的士兵就会士气爆棚。
固然这些苏联养大的孤儿都非常感激联盟救了他们的命,然这些人已经长大,联盟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的路是他们自己的。
苏联体制决定了她必须奉行集体主义,为了贯彻落实这一策略,压制住个体的主观能动性也在所不惜。
至少在这一时期,苏联的上下层交流之路还是畅通的,尤其是血腥的战争,哪怕是最普通的农庄庄员,只要不怕死又幸运,都有可能在战时立功,在胜利后拿着巨额奖金,瞬间开始富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