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他们不应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多么不公平。
就这样想着，葛伦甚至没有察觉身旁多了一道身影。
又或者是他察觉了，但下意识不想去理会。
“第一次见你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直到身旁的人开口，葛伦才微微回神。
他转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士，穿着淡黑色轻纱，面容姣好，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倒映着葛伦自己的脸。
虽然是第一次见，但葛伦还是认出了对方，拜耶克的森林意志。
在葛伦的印象中，对方一直是个模糊的身影，这一次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对方的长相。
虽然葛伦在农场中巡视的时候，对方偶尔会和自己对话，但其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充当一个自然观察者。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我心里挺乱的……”
葛伦轻轻耸耸肩，身子向后，双手撑着屋屋脊。
森林意志也向着天空中的星辰看了一眼，轻轻抬手，指着天空，用最温和的嗓音道：
“看到那星辰的尸骸了吗？它们亿万年前就已熄灭，可是你我此刻仍然被它们的光辉灌溉，死亡从不是真正的湮灭，而是存在的另一种回声。”
她收回手，在胸前幻化出一幅幅这个世界的星座图案，“你以为这片大陆是唯一的舞台？每个世界的终结都是伟大母神纺锤上断开的线头，而线头另一端……”
森林意志忽然吹散眼前的星座，星火中浮现无数重叠的倒影。
她再次看向葛伦，“你战斗时震落的剑火，在某个世界的晨露里成了彩虹；真正的消亡，是连消亡这个概念都被遗忘。”
葛伦愣愣地注视着森林意志，心中止不住感叹，这就是活得久的智者，真的让他现在的心情好了许多。
“谢谢你的话，这让我好多了，真的。”
葛伦站起身，注意到许多道关心和担忧的视线，摇摇头，“我现在应该去接阿朵放学了。”
森林意志露出微笑，轻轻点头，身影虚化消失不见。
与其对着无能为力的事实发呆，还不如抓紧时间过完接下来的时间。
葛伦跳下屋顶，首先对着躲在别墅中偷看的奈露丝挥挥手，用自己的笑容向对方表达自己的状态。
后者于是从阳台探出小脑袋，也开心地挥挥手。
紫魔也在，他虽然没有现身，但刚刚也在注视着葛伦。
空气中传来野花的芬芳，葛伦坐着很久没有坐的鹿车，身旁跟着夜吼，就这样从郊外一路向着杜德镇走去。
他已经在心里计划好接下来几天的旅程，务必让自己能够在可能是最后的时间中与亲人朋友们好好相聚。
杜德镇中的人都认识葛伦，都会对葛伦行注目礼。
这些他葛伦自然早已习惯，有些熟悉的员工遇见他还会说上几句话。
这时一个小女孩怀里抱着一本书小跑而来，脸也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激动而红彤彤的。
她似乎鼓足了勇气，将书递到葛伦面前，道：“葛伦先生，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葛伦哑然失笑，手指轻划，一个个性签名就出现在了小女孩的书本上。
小女孩惊讶地哇了一声，对着葛伦连连感谢，这才离开。
刚刚的一幕被葛伦刻意遮掩，不然一会儿肯定会有更多人效仿。
他在出名之后就没大张旗鼓地这么出现过，所以有些手段是必要的。
来到了梅斯学院，相比于葛伦第一次来这里，此时的学院已经大了许多，豪华了许多。
看守的保安也是两个一看就非常有安全感的亚巨人。
葛伦掐准了时间，放学钟声如约敲响。
当第一波学生冲了出来，看到葛伦时发出了一片惊呼声。
阿朵和几个女学生有说有笑地出来。
看到葛伦也是愣了一下。
自从出名之后，葛伦来接她几乎都要用些小手段，避免被人看到。
像今天这样正大光明还是头一次。
很快，身旁同学的惊呼就让阿朵回神：“哇！阿朵！是你的哥哥！是葛伦先生！和我在杂志封面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是的！就是他！他是来接你回去的！阿朵！”
阿朵反应过来之后直接小跑上前，对葛伦道：
“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
葛伦一脸的无语，“我又不是没接过你。”
“可是……”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是今天我想显摆一下，不可以吗？”
葛伦打断阿朵的追问，说道。
阿朵的几个女同学也凑过来，其中有几个葛伦也见过，也有几个是生面孔。
她们羞涩地和葛伦打着招呼，葛伦也大方地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夜吼经常在两个镇子跑，所以人们对它的存在已经习惯，倒是没有造成多少骚乱。
此时夜吼安静地坐在一旁，竟然没人向它投去目光。
第712章 亲爱的弟弟
凋零之息所占领的某处大陆之中。
漆黑的王座像一块毒瘤在灰色的世界中是那么显眼。
“别急，别急，我亲爱的弟弟，已经快了，一切已经成了定局，没人能阻止我们。”
漆黑王座上的身影像是安抚一样开口说道。
天空中偶尔浮现的巨兽传来一阵阵低鸣，像是在回应它说的话。
“好了，我知道了，你是问我为什么不立刻干掉那个最大的威胁？这不是很显然的吗？它太强大了，远超乎我的想象，仅凭我那些深入的触手是不可能干掉它的，现在一切都在向着我们想要的结果而去，没必要冒险，就算我把那些触手的力量集中起来，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这时天空中的巨兽终于显出了头部，是一个简易的哭脸表情，诡异而让人本能悲伤。
它的嘴开合着，艰涩地说道：
“我……我的化身……可以帮忙……”
“不，你的化身帮不了我，如果是在第二次试炼完成之前，或许还有机会，但是现在，已经没用了，我的触手和它交手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它还有更强大的手段没有使出来，或许就是在等着我们正式降临才动用。”
王座上的身影挪动了一下身子，王座之下的根深蒂固的触手也在扭动着。
“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有一点……害怕他……”
天空中的巨脸说道。
“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亲爱的弟弟，外来者也有强弱，就像是无上法庭找来和我们对抗的两个，都差点，都不用我出手，你就可以轻松搞定，可是这一位，第二次试炼都快赶上那只小猫了，我简直不敢想象他完成全部试炼之后，会是多么无解，不过这并不用担心，越是强大，最后一场试炼就越遥远，他已经等不到最后的试炼了，胜利最后是属于我们的。”
王座上的身影抬起手，轻轻一握，语气之中满是自信。
“我们……什么时候……吃掉……那个东西……”
天空中的巨脸轻轻一歪，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无上法庭吗？不着急，那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中枢，如果太早地吃掉，只会让我们受到伤害，我们是要让一切陷入凋零，如果直接毁灭，那就不是凋零，那简直太没意思了，万物凋零才是最美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偏执才对。”
说到凋零的时候，王座上的身影双眼的光芒都亮了些许。
“凋零才是最好的……凋零才是最好的……我喜欢他们给我取的名字……凋零之息……我就是凋零之息……”
天空中的巨脸似乎想要微笑，但那弯下去的嘴角无论如何也翘不起来。
漆黑王座上的身影微微侧身，用手撑着腮帮子，点头，“这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名字，就是不知道他们见到我之后会给我取什么名字呢？”
随即它又轻笑一声，“没那个机会了，他们见到我，就是一切结束的时候，说实话，我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呢。”
就在这个时候，它王座下的某根触须不正常地抖动了一下。
漆黑身影目光微闪，前方就出现一个黄金铸就的圆环。
圆环中间出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画面。
邪神恶念的模样出现在画面之中，对着王座上的身影恭敬道：
“伟大的牧者，我已经遵照您的旨意，在宇宙的七个真实坐标种下了污染，那些弱小的邪神全部成为了您的触手。”
“微虫的光辉在关键时刻也能起到作用，你干的很好，现在进行下一步，把宇宙的法则中枢，那个无上法庭给看好，它们随时可能会失去宇宙的掌控权，你必须抓住那个机会。”
“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恶念信誓旦旦。
它顿了顿又道：“那个叫做葛伦的狼人对我们的所有污染点进行了攻击，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这会不会影响您的计划？”
王座上的身影摆摆手，“这本来就在我的预想之内，那么大的目标，肯定会遭到攻击，没关系，那一点伤害不足以造成影响。”
“我明白了。”
恶念说完，黄金巨环就如沙消散。
“你……的种子还在吗？”
天空中的巨脸问道。
“你说的是种在那只小猫身上的吗？没了，本来那就只是个尝试，不需要可惜，而且葛伦应该也察觉到了我的伎俩。”
漆黑的身影说着，随手就凝聚出了一个浑身冒着烟雾的怪人。
这正是那个葛伦受无上法庭所托去找的法庭前化身之一。
此刻这个怪人双目无神，没有任何的活气。
“如果没有他……你就不用出手了……”
巨脸颇为惋惜地说道。
“是啊。”王座上的身影将烟雾怪人随手吹散，“如果没有葛伦，或者葛伦没那么强大，也就用不到我的后手，花那么大的代价迷惑大陆有执念的人进入这里，再放回去，构建通道……但这是必要的，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如果让葛伦顺利完成三次试炼，我们两个加起来未必是他的对手。”
“如果……我们成功了……我们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吗？我无比想要那里也变成凋零的世界……”
出奇的，天空中的巨脸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丝的怨恨情绪。
提到原来的世界，王座上的身影也沉默了片刻，随后才声音冷酷地说：
“如果能回去，必定让他们凋零的更加绝望！”
它又放松下来，“但是这可能性不大，先不说世界之墙的坚固，就算回去了，我们就不是外来者了，我们是原住民，力量将会回到以前，还是谁都可以欺负我们，反而是这里的弱小凡人去了我们那里之后，却会成为无可匹敌的神明。”
“这就是……命运的不公……”
天空中的巨脸似乎更加的伤心了。
“别想原来的不开心了，现在这里是属于我们的，一切的规则由我们掌控，就让我们忘掉那些该死的回忆，我们要享受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