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之国 第81节

  一想到自己会在苏丹努尔丁的后宫中遇见弟弟,她都会吓得浑身发抖,但是她并没有熄灭继续寻找他的想法——即便他已经……他也是她的弟弟,她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即便他注定了不可能再有婚姻、妻子和孩子,但她同样可以为他生下一个继承人,但就算是在最美好的梦境中,她也从未想到过,他的弟弟竟然会坐在亚拉萨路的国王身边,被他亲密的称作兄弟,分享他的荣光和权力。

  她起初这般迟疑不决,就是以为自己正在梦境之中,等她醒来,她还在那间躺卧了十几个女人的小房间里,等待着被苏丹召唤或是永远不——直到她紧紧地抱住了他,感受着冰冷的链甲与十字架压在肌肤上带来的疼痛,才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我在您这里见到了我的兄弟,我曾经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我以为他死了,或者是沦入了更不堪的境地,但没有,他就站在那儿。”

  她回过身去指着塞萨尔,“您看看他,他不是塞萨尔,他是约瑟林四世,继承了曾祖父、祖父和他父亲的名字。他是您的表兄,陛下,是将来的埃德萨伯爵,他的父亲与您的母亲出自于同一个胞宫。”

  她说得斩钉截铁,有条有理,很难让人以为这是一个疯子的梦呓,而在场的人们个个瞠目结舌,难以相信。

  最先相信的人是大卫这些年轻的骑士,他们早就说过,如塞萨尔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农夫或者工匠的儿子,更不可能是某个突厥人的杂种。

  但也有些大臣紧蹙双眉,看向塞萨尔的眼神中也带上了怀疑——如雷蒙,博希蒙德以及一些与他们站在同一立场的人更是面露轻蔑,他们认为这只可能是一场谎言,甚至有可能是撒拉逊人有意派来的奸细,在他们当中挑拨离间煽风点火。

  但他们的反应永远不是最重要的——鲍德温四世站在那儿,大概用了几个心跳的时间来理解这个撒拉逊人的女奴所说的话,随后他就跳了起来,真正地跳了起来,双足离地至少有三尺。

  他无比兴奋地高叫了一声,竟然直接从原地直接跳到了塞萨尔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两侧分别恶狠狠的亲了一下,而后放声大笑。

  “上帝!上帝!他叫道:“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塞萨尔,我一见到你就是那么喜欢,而你一见到我也是那样的亲近,甚至不顾当时的我还是一个随时可能被驱逐出去的麻风病人!我们在一起是那样的快活,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你胜过我所有的同伴,因为你原本就是我的兄弟,亲兄弟,我们的血是可以流在一起的!”

  “陛下!”雷蒙大声喊道,但现在的鲍德温什么都听不见了。

  最后还是王太后玛利亚起身,温柔地将手放在鲍德温身上,让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后也让塞萨尔回去,而她则握住了那个黑发女奴——不,如果依照她所说,她应当是伯爵之女,一位贵女。

  王太后一直很喜欢塞萨尔,但她的想法与雷蒙等人奇妙的契合,她也担心这是一场撒拉逊人有意做出来的阴谋,甚至可能是一个陷阱。

  一个女奴和一个贵女,在国王这里所受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而在埃德萨伯国已经覆灭的当今,她只可能被留在圣十字堡里,而就塞萨尔对女性的温和态度以及鲍德温四世对他的信任,她很有可能成为公主身边的侍女,城堡的很多地方都会对她敞开,她将畅通无阻,也可以不受任何阻碍与监视的内外交流。

  “那么,证据呢,孩子?”她温和而又严厉的问道,“证据,不能只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让我们确定这样一个重要爵位与领地的归属。”就算埃德萨已经是撒拉逊人的所有物了,埃德萨伯爵也可以以夺回领地的名义向基督徒国家寻求支援——钱财,人和辎重。

  “我当然有,只是不在我身边,”这是当然的,每一个被卖入苏丹后宫的女奴都会经过彻底的搜身和检查,在进入宫廷后,她们还要从事各种辛苦的工作,更要在大宫女的监视下沐浴,又是十几个人睡在一个房间,你要说她们能够藏起什么来才是天方夜谭。

  希拉克略举起手来示意她暂时别说话,而后转向了那位先是目瞪口呆,而后不知所措的撒拉逊使者,“你有她的出生证明吗?”

  使者点头,与后世人们想象的不同,那些被卖入苏丹宫廷的女孩,虽然都是被劫掠而来的,来历却几乎都可考,她们是工匠的女儿,还是农民的女儿,又或者是商人女儿,乃至贵族的女儿,价格都是不同的,她们来自于哪里?父母是否有姓氏?也需要有详细的记录。

  另外,每个阶层的女孩都会受到不同的教育,而这份教育也会影响到她们的身价。所以在奴隶市场上并不是一群人在台下围观,一个奴隶商人薅过一个女孩把她剥光了,向众人展示——那只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们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想象和人们的兴趣做的二创。

  恰恰相反,就像所有的买卖流程一样,交易是极其严肃和正规的,“商品”一样有出产日期,成分比例和一些相当细节的注意事项。

  交易双方往往会在买卖契约上写上好一大段密密麻麻(身价越高,内容就越详细)的描述和约定,而那些不知来历,也没有什么技能的女奴,除非她们的容貌着实无人可比,美艳绝伦,才有可能被苏丹的宦官首领挑中,不然的话她们也只可能成为最卑贱的女仆,又或是被贩卖其他贵族家庭中去。

  使者瞥了一眼塞萨尔,也觉得命运真是奇妙。

  但鉴于这位骑士不久之前才为他们的苏丹整理了仪容,清洁了身体。为了这份恩情,他也不介意在此时做出小小的回报,他从箱子里取出了属于这个黑发女奴的文书,它由好几张羊皮纸组成,是什么商人从另一个商人手中买下她的,而这个商人又是怎么把她卖到苏丹的宫廷里来的——

  卖的时候,她几岁,她的父母又是谁?身体状况如何?牙齿是否有所残缺,皮肤上是否有明显的疤痕和黑痣,是否有兄弟姐妹,这些都记得清清楚楚。

  雷蒙抢先接过,翻阅了一会后皱起眉,它上面明确的写有他们父母的身份——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士,而她的母亲也只是一个亚美尼亚女性,并没有说她是贵族。

  “他们是我们的养父母,”纳提亚静静的说道,“出生证明是假的,为了避开努尔丁的追捕与搜查。”

  “这件事情越发离奇了,你说你们的父亲是约瑟林三世,但恕我直言,他似乎在五岁的时候,就与他的母亲,以及埃德萨大主教一起,成了赞吉的俘虏。”博希蒙德终于开了口,在这件事情上,他和雷蒙站在同一立场——为了平衡朝廷中的新旧势力,阿马里克一世还在临终前赐予了塞萨尔一块封地,伯利恒,他并不是会受人嘲笑的无地之人。

  而塞萨尔之前与国王在加利利海边所获得的那场大胜,更是奠定了他毋庸置疑的重臣基础,若是放任他继续发展下去——他和鲍德温四世本就是相互扶持,彼此成就的关系,更别说他们之间有着确切的血脉牵系,雅法女伯爵也会毫不犹豫地带着伊贝林的贝里昂支持他们——这下子,平衡一下子就被打破了,还是朝着对他们不利的方向。

  “如果你们愿意给我一点时间,”纳提亚说道:“就能明辨其中的前因后果。”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在这种公开场合向亚拉萨路的国王提起申诉的原因。

  “但谈判……”

  鲍德温四世打断了雷蒙的话:“埃德萨伯爵还活着。”还在努尔丁的城堡中,如果这个女孩说的都是事实,那么毫无疑问,他们必须设法赎买埃德萨伯爵……就算是为了塞萨尔。

  而这位埃克萨伯爵之女已经冷静了下来,最初的狂喜正在慢慢地消退,她知道自己之后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会非常重要:“我的父亲,埃德萨伯爵约瑟林三世,生来不幸。”

  这句开场白让厅堂里的大多数人又露出了不快或者是尴尬的神色。

  埃德萨的覆灭有很多原因,但其中必然有盟友的无视与背叛——它从来就是四个十字军国家中最为薄弱的一环,甚至可以被称之为四个基督王国的前哨站,领土的三面给环绕着可怕的撒拉逊人。

  依照领主法,习惯法和教义,在埃德萨伯国遭到攻击的时候,安条克,的黎波里和亚拉萨路都应当及时出兵救援,这是凡人的盟约,也是上帝的法律。但问题是,约瑟林二世是个脾气暴躁的统治者,他即位后,与最靠近埃德萨的,安条克公国的统治者雷蒙特相处得非常不和睦。

  这种不合体现在各个方面,他们相互宣布自己是对方的保护者,要求对方对自己忠诚,然后在对外的时候互相扯后腿,一方正在攻打一个埃米尔的时候,另外一个就与这个埃米尔媾和,反之亦然。

  这种只出于个人私利的行为所导致的结局当然是灾难性的。

  1144年的深秋,约瑟林如同往常一般离开了埃德萨,前往图佩塞(埃德萨西侧的城市)时,一个传令官匆忙找到了他,告诉他说,苏丹赞吉的大军已经包围了埃德萨,听了这个消息的约瑟林二世当然惶恐万分,他向安条克求援,却遭到了雷蒙德的拒绝。

  雷蒙德明明白白地说道,他没有那个义务去帮助一个不愿承认他的封臣,随即约瑟林二世又向的黎波里与亚拉萨路求援。无奈的是,当时的黎波里伯爵正陷入与私生子的继承战争中。至于亚拉萨路,当时的富尔克一世与梅莉桑德女王倒是应允了,但他们单召集军队就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结果还未出发,就等到了埃德萨伯爵覆灭的消息。

  在这场战争中,约瑟林二世正在图佩塞,所以有幸没有成为赞吉的俘虏。但埃德萨城中的所有人,不是被杀,就是成了苏丹的奴隶。其中包括他的妻子和儿子,以及埃德萨大主教。

  那个年仅五岁的男孩就是约瑟林三世,59年的时候约瑟林二世死在了塞尔柱人的监牢里,虽然他所能继承的也只有一顶空王冠。

第131章 埃德萨伯爵约瑟林三世之子(3)

  约瑟林三世。

  他没有领地,也没有军队,就连自己都在赞吉的监管之下,但对于这个特殊的人物,赞吉并没有处死他或者是强迫他改信,这其中的含义凡是政治动物都能明白,他的儿子努尔丁甚至在约瑟林十六岁的时候,为他寻觅了一位亚美尼亚的贵女成婚。

  这位亚美尼亚的贵女同样也是在战争中被劫掠而来的,她是鲁本二世的一个女儿。当然,亚美尼亚国王鲁本二世子女众多,这位公主并不受看重,在出嫁途中,她连同她的侍女一起被俘虏——而出自于对兄长的恶意,姆莱将公主卖给了奴隶商人。

  而后几经辗转,她来到了苏丹努尔丁的宫廷,恰好此时约瑟林三世已经十六岁了,为了避免引起他人对其子女继承权的质疑,努尔丁特意给他挑选了一个基督徒妻子,这位亚美尼亚公主为约瑟林三世生下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女儿纳提亚,另外一个就是他们的独生子约瑟林四世。

  “我的父亲从五岁起,就生活在撒拉逊人的监牢里。虽然苏丹努尔丁是一位仁善的君主,他要求身边的人如同对待一个王子般对待我的父亲,但一个囚徒怎么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我那时还很小,但依然记得被称作父亲的那个男人,他瘦弱苍白,郁郁寡欢,不像是一个有生命的人,倒像是一道随时可能消散的影子。

  他时常行走在连接各处宫室的廊道中,好似一个幽魂,我几乎没有看到过他的笑容——除了见到我弟弟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塞萨尔,“某一刻,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就在那一天的晚上,我的母亲给我喝了一些令我沉睡的药,连同我的弟弟,我醒来的时候,我们正在一个箱子里,马车的颠簸惊醒了我,弟弟正在我怀里,随后开始哭叫。

  这时候,有人打开了箱盖,光线照了进来。那是埃德萨城中最为忠诚的两个仆从——其中之一是个受过赐福的骑士——他曾追随过我的祖父,而另外一位侍女曾是我祖母的侍女,他们带着我们,用伪造的文书逃出了埃德萨。

  那时候努尔丁已经知道了我们逃走的事情,他勃然大怒,命令他的士兵四处搜索我们的养父母。

  我们无处可去,只得暂时在一座荒僻的小村庄里落脚……”

  “可你们已经逃出来了,你们可以去安条克,也可以去的黎波里,或是拿勒撒,任何一座基督徒的城市,为什么不?”亚比该愚蠢地问道。

  这次大卫都不受控制地给了他一肘子。

  纳提亚看了他一眼,确定这的确是个蠢货:“那时候我和我弟弟可能只有三岁,最多不过四岁,养父母带着我们,能够找到一座容许我们暂时落脚的村庄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几乎已经耗尽了我养父母所有的心力,如果不是那时努尔丁两次重病,我大概活不到九岁的时候——更不用说,带着两个孩子从阿颇勒走到安条克……”

  亚比该的蠢问题暴露了他的无知有多么地令人发指。

  这个时期的叙利亚地区可没有如今的宽敞道路与迅捷的交通工具,还要带着一对经不起一点摧折的幼童,要穿过动荡不安的战乱地区,寸草不生的沙漠,以及盗匪与野兽一同横行的荒原——即便作为被选中的人,骑士可以忍受饥饿,寒冷和干渴,还有无穷无尽的疲惫——孩子呢,孩子能够支撑多久?

  “那么你们又怎么会被卖做奴隶呢?是你们的养父母出卖了你们吗?”王太后玛利亚问。

  “不,那是两个无比忠诚的人,他们恪守了对我的祖父母,以及父母的誓言,他们抚养我们就像是抚养他们亲生的孩子。但就如您说的那样,在我已经逐渐长大,而我的弟弟也已经过了八岁诞生日的时候,他们必须做出抉择——设法联系那些愿意拯救和帮助我们的人。”

  “因为拣选仪式。”宗主教希拉克略说,人们跟着微微点头,确实,他们或许可以保证两个孩子安然无恙的长大,也可以教导他们,其实不用多说,他们的养母也是一位贵女——若不然也无法成为公主的侍女。

  但他们现在被撒拉逊人统治的叙利亚地区,又如何去寻找一座基督徒的教堂,为已经长成的小主人举行拣选仪式呢?

  这个仪式年龄的限定范围在九岁到十四岁,他们不可能等到最后一年再去考虑此事。

  “我只知道在那几个月里,我的养父一直有些焦急,烦躁,虽然他努力不让我们看出来,但我可以感觉得到,他不断地写信出去,又日夜期待着回信,然后有一天,他高兴地告诉我说,一个人找到了我们的父亲约瑟林三世,他受了我们祖父约瑟林二世的嘱托,来帮助我们。

  他们将会带着我们回到基督徒的国家——虽然埃德萨伯国已经不复存在,但无论是安条克,的黎波里还是亚拉萨路,都有我们的一席之地,我的弟弟可以在圣墓大教堂举行拣选仪式,我也可以为自己挑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

  他甚至还说,或许不久之后,我们还能与我们的父亲约瑟林三世见面呢,努尔丁是如此慷慨的人吗?当然不是。但我的父亲设法转给我了一封信,信上他说,他已经将他的生死交在了他的那个盟友手中。

  虽然埃德萨已经覆灭,而他和他的父亲都已经是撒拉逊人的阶下之囚,但他们以往聚敛起来的财富并未被完全掠夺。

  他的盟友会派人来接手我们和这笔钱财,然后拿着这笔钱去赎买我的父亲,努尔丁在埃德萨的统治已经逐渐稳固,而一个五岁时就离开了埃德萨以及其民众的孩子不会再对其产生影响——这张筹码已经用处不大,既然如此,苏丹或许会同意他们赎走我的父亲。”

  “你父亲所说的那位盟友是谁?”

  “他没有告诉我。”

  “书信呢?”

  “被拿走了,在我发现被出卖的那一刻。”

  “出卖——请注意,你是在控告一个基督徒。”雷蒙阴沉沉地说道。

  “我不知道是他的指令,还是他派遣来的人不够忠诚,但他们带着我们,来到藏宝处,看见了那里的钱财,就立即杀死了我的养父母。

  随后他们就将我和弟弟卖给了一个以撒奴隶商人,之后,我又经过了两三道手,最后竟然辗转来到了苏丹努尔丁的宫廷中。”说到这里,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冰冷的微笑,“这确实很像是魔鬼的一场恶作剧。”

  “她所说的都是真的吗?”希拉克略问道,不过他问的是撒拉逊人的使者。

  这位使者望了一眼塞萨尔,他也确实不曾想到——这个和善的基督徒骑士竟然是约瑟林三世的儿子:“那据我所知,埃德萨伯爵约瑟林三世确实在苏丹努尔丁这里受到了如同王子般的待遇,他也的确与一个亚美尼亚的基督徒女性结了婚,有了两个孩子,但今后的事情我不能确定。”

  “你说你现在所有的出生证明是假的,”宗主教希拉克略转向纳提亚:“那么真正的出生证明呢?”如果没有出生证明,那么就算她说得天花乱坠,这里的人也不会相信她。她甚至会因为冒充国王的亲戚而被处死,就连塞萨尔都要遭到嘲笑。所以说到这里的时候,宗主教的语气十分的严厉。

  “我有,不但有我的出生证明,还有随同出生证明一起送出来的婚姻证书。上面有大主教的签名,我父母的签名和印章——还有证人们的。”

  “在哪里?”

  “在真正的藏宝处。”说到这里,纳提亚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畅快的笑容,“那个叛徒派来的骑士和仆从并不知道,这座藏宝处建造起来的时候,我祖父借用了东方人的设计,采用真假两室的做法,他们所看见的钱财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这样,就算有人意外发现了这座藏宝处,又或是遇到了我们遭遇的状况,他们就只会搬走外面的东西,而不会注意到被隐藏起来的那处地方——只要你们愿意派人到那里去,撬开北侧墙壁上的那层泥土与砖石,就能看到第二个密室。”

  “婚书和出生证明全在里面?”

  “这才是真正的珍宝不是吗?”

  “他们为什么没有杀死你们?”

  “没有,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纳提亚摇头。

  “或许是为了誓言。”国王鲍德温四世沉稳的说道:“我记得我的老师曾经教导过我说,我曾和塞萨尔立下的誓言,并不单单只会应证在我和塞萨尔身上,它的力量也会延续到我们的子孙后代身上。

  就像是那位正直的骑士与他所效忠的国王签订的契约——即便他已经远离故土,却依然要不折不扣地履行他作为契约一方的职责,而当他死去,他的妻子与儿女前来祈求国王的庇护时,国王也没有露出一点懈怠或是厌恶的痕迹。

  你可以说是两者都是品德高尚之人——除了一个有杀死了自己兄长与弟弟的嫌疑……

  这番话说的在场之人都不免露出了些诡异的神色,很显然,约瑟林三世是被背叛了,但他也没有蠢到不留一点后手,可能在那份契约中,约定了一些内容——而让对方不得不遵守誓言,至少他不能直接与之有关,他只能将约瑟林三世的一双儿女卖给奴隶商人。

  那时候他们只有九岁,即便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也未必敢说出来——何况,比起纳提亚——塞萨尔想起来了,他一直牢牢地记得当时的场景,像他这样的商品,奴隶商人应该足够珍惜才对,无论是摩苏尔,叙利亚还是埃及,他都值得一大笔钱。

  但他发着高热,气息奄奄,商人还是坚持要阉割他,甚至不愿意多等几天——明显就是要他死。

  不过也不奇怪,纳提亚只是个女孩,而他是个男孩。

  在场的人大概也猜到了这个原因——嘿,在塞萨尔尚未得到鲍德温的信任之前,那些仆人们说得可难听了——他们的眼神在彼此之间扫来扫去,雷蒙的最锐利。

  他虽然一直不怎么看得起塞萨尔,但那是因为后者出身不明的关系,而现在他很有可能是埃德萨伯爵的独生子,他的心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你所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儿?”鲍德温四世问道,纳提亚马上说出了一个地名,而后她又请求国王赐给他笔和纸,她还能画一张简陋的地图,“你居然记得那么清楚吗?”雷蒙忍不住问道。

  “我每晚都会在心中临摹这张地图,大人,上千个日日夜夜,我从未忘记。”

  有了这张简陋的地图,想要找到那个地方就不会是什么难事——即便它还在撒拉逊人的领地上,只希望它还没有塌陷,或者是被其他人发觉。

  “塞萨尔这些天就留在我身边.”鲍德温说,而后他犹豫了一下,王太后玛利亚马上接过了这个难题:“她和我在一起。”她会空出一个房间,而后让一个最可信的侍女去服侍她,与她同起同住,既是周密的监视与控制,也可以说是帮助她尽快熟悉城堡中的人和生活,

  纳提亚默然接受了王太后的好意,在离开前,她还在久久的凝望着塞萨尔,几乎无法挪动脚步。

  随后她看到鲍德温四世伸出手去,和他紧紧的握在一起,才转过头去,露出轻快的笑容。

  几天后骑士们就带回了令人高兴的消息,或许是天主的护佑,那座被用作藏宝处的洞窟并未塌陷,也未被当地人发觉,只是被风沙掩埋了大半,骑士们设法把它掘了出来,果然在纳提亚所说的地方找到了第二个藏宝处。

  里面堆放的财物初步估计也有二十万金币左右。所以如果按照约瑟林二世所说,这笔钱赎他出来绰绰有余,但他似乎也没有完全相信那个盟友。如果那些人拿走了第一处的财物,而后履行诺言的话,他当然会在盟友抱怨钱财不足的时候,告诉他还有第二个密室。

  但若是如现在这样,对方一开始就打算背叛他的话,那么至少还有第二处的钱财可以让他东山再起,他也不至于落得一无所有。

  婚书与出生证明也被找到了,人们重新聚集在一起,轮番观看。

  但渐渐地,另外一股不和谐的旋律在众人的交头接耳中响起——既然之前的出生证书就是假的,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两份出生证书虽然是真的,人却是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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