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的意思是,”朗基努斯说:“虽然这里是亚拉萨路,但我知道拜占庭的皇帝对紫色丝绸与金边镶嵌的织物制定了法律,僭越者会以叛国罪被处死。”
“你可以,”若望院长叹了口气:“我们的国王,阿马里克一世与拜占庭皇帝曼努埃尔一世已经谈定了婚约,下个月公主就要来到亚拉萨路,他们会在六月前结婚,亚拉萨路来了很多拜占庭的商人,他们带来了很多丝绸——据说,玛利亚公主送来了三套紫袍给她将来的丈夫,一件紫斗篷给她将来的继子王子鲍德温。”
他注视着塞萨尔:“当她来到亚拉萨路,国王和王子必然会穿着紫袍与紫斗篷前去迎接,你若是随行,身上最好也能带上一点属于拜占庭的东西。”
第46章 婚事(中)
在旋梯上,塞萨尔遇见了希比勒公主。
虽然塞萨尔醒了,鲍德温也醒了,但他们想要见面,还是等了好几天。
鲍德温被带回圣十字堡的时候,人人都目睹了那样庄严的圣迹,在他还在沉睡时,就不断地有人要求来拜访甚至服侍他——当然,这种要求是不可能得到允许的,不仅仅是因为鲍德温还很虚弱,也因为他仍旧带着麻风病的症状。
虽然现在已经可以说,这是天主的考验而不是惩罚了,但阿马里克一世几经考量后,还是将鲍德温的健康放在了首位,无视了那些满怀焦虑的书信,恳求,等到鲍德温度过了危险期,才有一些深得阿马里克一世信任的人踏入他的房间。
这些人里就有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和他的儿子大卫,还有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与他的儿子亚比该,还有另外几位附庸和他们的继承人,这些男孩固然是没法回来做侍从了,但他们的父亲大概会在这几个月里回到王子鲍德温身边——他要重新开课了。
正如之前所说,王子的课程原本是非常满的,而教导他的人,除了他的父亲阿马里克一世之外,就是他的大臣和将领,像是雷蒙,原先教的就是骑术和长矛,博希蒙德教的则是鹰猎与弓箭,像是语法,天文这些文雅的课程,那位死掉的前宗主教先生承担了三分之一,其他的则由另外一些教士负责。
在鲍德温被确证患上了麻风病后,前宗主教简直跑得比见到了撒拉逊人还要快,雷蒙和博希蒙德也退下来了,如果鲍德温不再是国王的继承人,一个修士可没资格让伯爵或是大公来教导。
现在叫人烦恼的一页终于可以翻过去了,麻风病固然还是个隐患,但再也不会有人怀疑鲍德温是否可以成为一个骁勇的统帅,圣乔治的长矛已经揭示了他将来的命运——至于不能生育,三十岁之前就会死,这倒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没继承人的国王到处都是,活不到三十岁的也大有人在。
有了这些重要人物的造访,王子鲍德温的房间顿时变得狭小起来。考虑到塞萨尔也和自己一样得到了“赐福”,比起对小伙伴的思念,鲍德温更宁愿让他留在房间里,而不是和他待在一起,见了人就要行礼,还要服侍他和客人。
终于,鲍德温确认今天不会有任何访客了,才马上叫了仆从去找塞萨尔。
只是塞萨尔没想到的是,他拿出了若望院长送来的一盒子藏红花和一匣子蜂蜜桑葚(他知道鲍德温不会缺这个,但朋友之间的分享总是令人欣喜)放在怀里,走上旋梯,迎面就撞上了公主希比勒。
公主希比勒曾被誉为繁花中的宝石,现在依然是,只是这枚宝石仿佛经过了磨砺,变得更加锋利的同时,也变得更加明亮,即便是在暗淡的旋梯间,她都像是在发光,之前的挫败似乎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多影响。
塞萨尔感到安慰,在艾蒂安伯爵的到来引发的那场闹剧中,两位国王是始作俑者,公主希比勒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受害者。
站在他的立场上,无论是单纯对受害者的同情,还是对鲍德温仅有的同胞姐妹,又或是对达玛拉的主人,他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或是和其他人那样冷眼旁观甚至幸灾乐祸。
希比勒也在注视着塞萨尔,她曾经想要这个孩子,他这样俊秀,就应当陪伴在自己身边,像是别针、手镯和戒指,但她知道他是鲍德温的新侍从后,就马上放下了这个念头。
不是出于对弟弟的爱或是怜悯,而是她早就知道,能在他们的父亲阿马里克一世心中占据重要位置的就只有鲍德温,如今还要加上愧疚,别说是一个聪慧俊秀的侍从,就算是一块石头,阿马里克一世也不会允许她与鲍德温争抢。
很难说,当阿马里克一世对塞萨尔心生忌惮的时候,她找到鲍德温,告诉他,她可以设计一场巧妙的意外,来消除这份猜疑和疑虑的时候,有多少是为了鲍德温,有多少是出自于那份酝酿许久的恶意。
揉碎一朵玫瑰,剪碎一匹锦缎,砸开一颗宝石,越是完美,越是无瑕,摧毁起来就越是叫人痛快!
在他们举行“拣选仪式”的时候,希比勒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跪在了礼拜堂里,默默地祈祷,别人看了,都要感动于她的虔诚与友爱,没人知道她的心是如何地动荡不定。
她时而诅咒两人,叫天主不要赐福于他们;时而又请求天主只赐福他们其中一个,一想起鲍德温凝视着侍从的背影,面露忌妒之色,又或是塞萨尔最终因为未能得到赐福,而慢慢地沦落为普通的杂役,她就想要笑。
她要让他到自己身边来吗?
才不,她要吩咐亚比该,叫他召一个以撒奴隶商人来,让奴隶回到自己的命运里去。
但最后陷入苦楚之中的还是只有希比勒自己。
天主仁慈,何等仁慈!
在艾蒂安伯爵离开圣十字堡后,虽然名义上,他是要回到法兰西去寻求国王路易七世的允许,再来迎娶公主希比勒,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托词。
果然,没多久,路易七世的回信就来了,他在信件中满怀歉意地说,他无法同意这门婚事,具体原因就不说了,但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无不心领神会,还会相互交换一个微妙的眼神。
这种情况甚至出现在她身边的侍女中,她知道她们在身后嘲笑自己,并不是每个侍女都能够如达玛拉那样天真无邪……她厌恶她们,她们也未必能有多喜欢她。
艾蒂安伯爵的到来与离去就像是击破了某样完美的东西,除了侍女们,环绕在她身边的贵胄子嗣也开始用更清醒的眼神打量她,她还是值得追逐的,但在美貌之外,她的价值一直在下跌——王子鲍德温得到了赐福,或许他能有子嗣呢,或许他的生命可以被延续到四十年,五十年呢?
尤其是现在,阿马里克一世与曼努埃尔一世侄孙女的婚约已经定下来了,玛利亚.科穆宁公主会在圣女依搦斯的纪念日(1月21日)来到亚拉萨路,而后在圣彼得瞻礼日(6月29日)与国王完婚。
在这个时代,待嫁的公主一般很早就会来到将来丈夫的国家,这是为了能够尽快地了解这个陌生却需要她为之付出整个后半生的地方,也是为了扭转之前十几年或是二十几年的“身份认知”——也就是说,要让她从一个国家的公主变成另一个国家的王后。
玛利亚公主一月底才到亚拉萨路,六月底就结婚,民众们已经在嘲笑国王“急不可待”,而那些嗅觉敏锐的大臣已经猜到,国王是想尽早得到一个健康的继承人,毕竟在战场上,刀剑无眼,王冠并不能让国王避开箭矢或是长矛。
而等到国王的新妻子怀孕后,希比勒的继承权就会被进一步地分薄,若是个男孩,那么就算是王子鲍德温没有子嗣,等他死了,他的弟弟依然可以继承亚拉萨路的王位。
而与之相对的,她曾经视作一件“东西”的小奴隶,已经因为得到了王子的信任,天主的赐福,一跃摆脱了原先的阶级,踏上了一条光明大道。
他站在那里,她就能直接看到他的将来,仆人,侍从,扈从,骑士,大臣或是将领,天主待他甚至超过了鲍德温,鲍德温可能会在正在值盛年的时候死去,而他却还能继续活着,他会成为新国王的心腹。
他是那样的聪明,那样的漂亮,那样的虔诚,他会长命百岁,荣耀满身……或许还能为自己打下一片领地,成为伯爵,大公,国王……
她呢?一个人的妻子。
多不公平。
“你是要去找鲍德温吗?”希比勒说,她的蓝眼睛深不见底:“去吧,他正在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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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德温一见到塞萨尔,就迎上来,两人紧紧地抱了抱。
“我几乎不敢相信,”鲍德温兴奋地说:“当然,我看见了,从你身上溢出来的光,那么耀眼,但我后来就昏厥过去了,我醒来后,担心得不得了,害怕是我太过殷切而导致的幻觉,幸好他们告诉我说,是真的,我感望到了圣乔治,你感望到了圣哲罗姆。”
说到这里,王子顿了顿,面露疑惑:“圣哲罗姆制造过盾牌吗?”但他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放下了,之前还有骑士感望到了贞女的呢,还不是一样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所向无敌。
他挽着自己的朋友,一起在小圆桌前坐下,就和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他们先大吃了一顿,吃得心满意足,才叫仆人收走残羹剩饭,而后鲍德温赶走了其他人,再拉着塞萨尔一起坐在地毯上,开始一起欣赏和瓜分他得到的礼物。
塞萨尔拿出了藏红花和蜂蜜桑葚,两个孩子就这样,盘着腿坐着,一边吃着甜滋滋的蜜饯,一边开盒。
珠宝和香料是最多的,它们又贵又小,接下来就是武器,然后是布料——或者说丝绸,棉布和亚麻布都直接收进仓库了。
鲍德温叫塞萨尔稍等一下,自己从三角柜里拿出了一个橡木的盒子,它不大,大约一法尺见方,有手掌那么高,他还没打开时,塞萨尔就猜这可能就是玛利亚公主送给鲍德温的衣服。
果然,鲍德温提出了一件色彩艳丽的深紫色斗篷,长度可能只到鲍德温的膝盖,但这种深紫色镶嵌金边的布料,若是到脚踝就只有皇帝或是国王可以穿。
“这是……拜占庭的款式,或者说是波斯斗篷。”
箱子里不仅仅只有一件斗篷,还有一条精美的腰带,只有王室成员才允许佩戴。
看到腰带,塞萨尔也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他说:“若望院长也送了我一根带子,”他展示给鲍德温看。
鲍德温顿时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他说:“我已经叫城堡总管去找了,但拜占庭皇帝对这种深紫色丝绸看得很紧,就算是最有钱的商人也未必能弄得到——若望院长真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你想让我一起去迎接拜占庭的公主吗?”
鲍德温给了塞萨尔一个理所当然的神色:“但只是缠绕在手臂上可不够,我这里有一件短斗篷,在阳光下看像是银子,在月光下看像是金子,我叫侍女将这条紫边镶嵌在衣襟上,这样我们看起来才像是兄弟。”
“鲍德温,你已经送过我很多东西了。”
“主人原本就该负责侍从的衣食,”鲍德温将双手撑在身后,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现在他若是只和塞萨尔在一起,就不会戴面纱和手套——那张俊秀的脸上还有些红斑,但大部分皮肤还是光滑的:“而且国王说,他会在三年内发动对法蒂玛王朝的战争,到那时候,我们就是他的扈从。”
“我们?”
“嗯,我们已经是天主见证下的兄弟了,再要求你服侍我没道理,”鲍德温轻快地说:“问题是,你是我的侍从时,我可以承担一些你的费用,但你成为扈从后,你需要给自己配备很多东西……这是一笔很大的支出,虽然也有大方的主人给扈从准备这些,但你若是能自己置办,名声会更好。”
“我记得艾蒂安伯爵给过你一笔钱,”鲍德温直起身,曲着手指开始算:“还有圣殿骑士若弗鲁瓦给你的一百个金币,”这些塞萨尔都没瞒他:“盾牌,链甲,铁靴,长剑,匕首,皮质外袍,纹章罩袍,绗缝的棉布长内衬,手套,护膝……马……马具……如果你想要图尔(法国著名甲胄出产地)的货色,价钱可能还要上去一点。”
“当然,”他笑:“如果我的父亲能够大胜,有些东西我们可以上战场去扒。”
“呃……"
见到塞萨尔难得的窘迫模样——鲍德温知道自己的小伙伴非常地爱干净,几乎可以被称之为怪癖——他大笑起来,塞萨尔才知道他只是在开自己玩笑,
“不过你的毛病真得改改,”鲍德温说:“父亲给我看过他在战场上穿着的甲胄……”
有人在敲门。
鲍德温露出了不快的神情,“我说过除非是父亲或是老师,无论是谁都别来打搅我们。”
塞萨尔站起身去开门,门打开后,一位身着深灰色丝绒无袖外衣,系着金搭扣腰带的爵爷站在门外,一旁的仆人有点不安,塞萨尔向他点点头,他就飞一般地跑了。
爵爷仔细瞧了瞧塞萨尔的脸,绿眼睛,黑发,应该就是王子鲍德温身边那位颇受爱重的侍从了,他的语气因此温和了一些:“请代我转告殿下,”他低声说:“我是伊贝林的贝里昂,我的嫂嫂想要见见鲍德温王子。”
自从来到圣十字堡,塞萨尔就没停过背诵错综复杂,叫人头痛的贵胄谱系,伊贝林的贝里昂他知道,那是雅法城附近的一个小领地,但他的嫂嫂?
“让她进来吧,”鲍德温的声音从塞萨尔身后传来:“那是雅法和阿斯卡隆女伯爵,我的……
母亲。”
第47章 婚事(下)
塞萨尔一怔。
这不能怪他,他来到城堡后,无论是城堡总管,还是和他一样的仆人、侍从,到王子鲍德温,他们的老师希拉克略,都没有提到过阿马里克一世的第一个妻子。
而他听到的,第一个有关于婚姻的传闻,就是阿马里克一世已经与拜占庭皇帝曼努埃尔一世商榷过很多次的婚事。
他自然而然地认为,鲍德温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可能还在鲍德温很小的时候,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地在鲍德温面前提起。
然后这个母亲从坟墓里走出来啦?
这么想着实有些过于轻慢,塞萨尔马上低头行礼,他只感觉到有一阵温暖的薰衣草风从自己身边掠过,“抬起头来吧,孩子,你不是第一个见了我像是见了鬼的人。”
他抬起头,只见鲍德温比他还要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他似乎想要伸手拥抱自己的母亲,但一举手才发现自己没有戴手套,也没有戴面纱,他急忙回身去找,却被这位雅法女伯爵一把拉进了怀里。
“让我好好地抱抱你。”她说,“你父亲是个国王,尚且不会畏惧你,难道我就会怕你吗?”
她结结实实地抱了鲍德温好一会儿,鲍德温的面孔绯红一片,几乎掩盖住了麻风病带来的瘢痕,他微微闭着眼睛,身体从僵硬慢慢地转为柔软,甚至像是喝醉酒的人那样,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放在了女伯爵的肩膀上。
伊贝林的贝里昂没有进来,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塞萨尔会意地关上了门。
贝里昂做出的姿态分明是在守门,塞萨尔想着自己是否也要告退,但女伯爵一眼就看到了地毯上零散摆放着的各种东西,这些昂贵的礼物被明显地分做了两堆,那么,在她走进来之前,这两个孩子在做什么也就一目了然了。
“你叫塞萨尔是吗?”女伯爵柔和地呼唤道:“来,来这里,坐下,和我们坐在一起——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也知道你的德行,我很高兴我的儿子身边有你这么一个伙伴。”
她摸了摸鲍德温的头,“正如贤人所言,同一种羽毛的鸟儿总是成群飞行,比起人们说,你在王子的身边做侍从,我更希望他们说,他是塞萨尔的朋友。”
这下子连塞萨尔都开始面孔发热。
“他不是侍从了,”鲍德温充满喜悦地道:“在天主的注视下,我们已经做了兄弟,今后他和我是一样的。”
女伯爵含着笑意,仔细地打量了塞萨尔一番,“如果我能生出这样漂亮的孩子,我肯定会为圣母玛利亚单独建一座小礼拜堂。”
“我不漂亮吗?”鲍德温瞪目结舌:“我一直以为我很漂亮的,妈妈。”
女伯爵当然看得出自己的孩子在有意逗自己开心,她放声大笑,然后说:“在我心中,就算是血液变成紫罗兰的阿提斯,狡猾的表白者阿孔提俄斯,太阳神阿波罗的儿子利诺斯并排站在我面前,最漂亮的那个肯定还是你,也只有你。”
她伸手揽过鲍德温,虽然过了2月2日,鲍德温就十岁了,在请求过主教或是教皇的特许后,可以提前成为一个成人,能够结婚,也能够订立盟约——可所有的母亲看孩子,他/她都是小的,随时可以抱起来,抱在怀里。
这是一个温情脉脉的画面,几点金光却不那么合宜地刺进了塞萨尔的眼睛,他这才发现,刚才被鲍德温拿起来给他看的小斗篷有一个角露了出来,他正为难着该怎么不着痕迹地把它藏起来,就被女伯爵发现了。
“是玛利亚公主给你的礼物。”她坦然地道:“拿来给我看看,是不是适合我最漂亮的孩子。”
鲍德温忙着捂脸,塞萨尔爬过去拿了,女伯爵把它放在手上,反复地看了看:“拜占庭人……”她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嫉妒,或是憎恨这样的不良情绪,“我和鲍德温的父亲阿马里克一世在63年的时候就离婚了。”
原本这桩婚事也是门当户对的,阿马里克一世只是次子,女伯爵是埃德萨伯爵的女儿,她不曾指望过能戴上后冠,只希望自己的丈夫别死得太早,最好能够给她留几个儿女——他们很快就有希比勒,然后是鲍德温,可就在鲍德温降生后的那一年,鲍德温三世骤然离世,他没有继承人,只能将王座留给弟弟。
对于阿马里克一世来说,他原先的妻子已经和他不相配了,这倒不是他忘恩负义,不顾情分,只是亚拉萨路的国王和雅法与阿斯卡隆伯爵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而此时埃德萨伯国已经覆灭,当时的宗主教,大臣,骑士团大团长都在努力劝说他,去找一门更好,对亚拉萨路更有利的婚事。
阿马里克一世反复斟酌——他确实需要一个有力的岳家,埃德萨伯国的覆灭就是前车之鉴——虽然其中有很多原因……何况他还有对埃及的野心。
“他愿意与宗主教做交易,保留鲍德温与希比勒的合法身份,认可他们的继承权,我就很感激了,更不用说,他还给我留下了雅法。”
女伯爵斜睨着塞萨尔,笑道:“只是他们很难和你说,说什么呢,说我的丈夫如何无情地将我抛弃吗?说母亲如何被迫舍弃自己的孩子吗?”
鲍德温握住了她的手,女伯爵反过来捏着他的手指,看似无意,实则在查看孩子的状况,在发现鲍德温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后,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但脸上一点没露出来。
他们这样懒散而又愉快地坐了一会,鲍德温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礼物重新挑选了一遍,将里面最珍贵的好东西奉给自己的母亲,女伯爵只挑了一个圆形胸针,别在自己的头巾上,然后看向塞萨尔:“你没有什么想要给我吗?”
塞萨尔鼓起勇气,选了几件珠宝放在手上,呈给女伯爵,女伯爵低头看了一眼,也挑了个胸针别在鲍德温的礼物旁边。
“看,”她拿起一面小手镜:“多可爱的一对儿。”
这次塞萨尔大胆地看了看她的脸,他从这张脸上看出了很多熟悉的部分,可以说,除了蓝眼睛,鲍德温和希比勒从母亲这里几乎继承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