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以涅槃之名 第758节

  神皇爱着他们。

  神皇……宽恕了他们。

  “……”

  沉默。

  沉默之后,便是动容。

  摩根甚至不用低下头去特意观察罗嘉的举措,因为在原体目之所及的地方,绝大多数因为之前的有罪论而心怀敬畏的怀言者,此时已经与他们的基因之父一样,虔诚地五体投地,垂泪、抽泣与感恩的声音此起彼伏。

  怀言者对于神皇的崇拜,无疑又达到了一个巅峰。

  这让帝皇皱了下眉头,但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而这种效果,却是让摩根很满意,但还没有达到原体心中的最佳预期:于是,当摩根向下滑落的手指轻轻地在帝皇的胸前又摁了一下的时候,人类之主便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但他稍有迟滞,原体垂落的手掌便不经意地拍了下他的腰间。

  然后,帝皇这才有些不情愿地低下了头,看向他的子嗣:罗嘉正有些畏惧地与他的父亲对视着,当他发现帝皇居然亲自向他开口,而不是通过摩根这个御音的时候,大怀言者一时竟有些发愣。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帝皇那压抑到极致的声音。

  +又一次,罗嘉。+

  +别再忘记了……+

  +……+

  帝皇沉默了一下,一种难以言明的疲惫围绕着他,那是连罗嘉都能感同身受的操劳:年事已高、疲惫不堪,早已不再是盛年时英武的军阀模样,只是一个单纯的,因为子嗣而心累的父亲。

  帝皇几乎是在叹息。

  +我已经很累了,孩子。+

  +听话些吧……+

  帝皇又说了些什么,但罗嘉已经听不清了,大怀言者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他缩在地面上,眼泪止不住地滴落着,哭声融入了身后那十万名同样悲戚的战士。

  他们就这样哭泣,也许持续了三五分钟,直到罗嘉本人勉强敏住了心神,他意识到了现在并非是徒然哭泣的时候,他应该再做些什么事情,回报他的神皇,最起码要弥补他的罪责。

  “请告诉我,神皇。”

  罗嘉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变得和摩根一样沙哑。

  “我应该怎么做,我要如何赎清我的罪孽?”

  “请告诉我,我发誓会倾尽我生命中的一切。”

  【愚蠢。】

  帝皇不说话了,而旁边的摩根则是给了罗嘉当头一棒。

  【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你正确的路,你还是不懂么?】

  “我……”

  罗嘉低下了头。

  “我……愚笨。”

  【那就听好了。】

  摩根扬起了手,她向着在场的所有怀言者,大声的喊道。

  【你们都听好了!】

  【你们理应赎罪!】

  【理应洗去自己的罪责!】

  【用刀剑!用鲜血!用所有不从之人的哀嚎!用你们的旗帜,去驱逐那些丑的与恶的,用你们的名字,去践行他的道理,让仁慈与智慧重新回到世界。】

  【我们要消灭那些罪人,毫不迟疑的,消灭那些不义、邪恶、贪婪、恶毒的敌人,你们应当付出比你们兄弟更多的努力,因为你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耽误了太久,他的仁慈平等地照耀在所有人的身上,但你们却辜负了更多。】

  【我勉励你们,恳求你们,将那些凶恶的敌人,将每一个不属于人类的文明驱逐出我们的土地,从邪恶的种族手中夺回他的国度:这是受祝福的战争!】

  【我要告诫你们,不要因为鲜血而杀戮,因为你们对于他的爱是胜过了战争的荣耀的,不要因不信者而驻足太久,为你们正在进行的是永恒的事业,他们注定将在更遥远的未来被你们所说服,而不是渴求刀剑的现在。】

  【让他们不信吧,这是他们的不幸与损失。】

  【放下你们的祷文,放下你们的城市,拿起你们刀剑,走向银河的远方,凡是动身前往的,无论是在途中,还是在战争中,失去了生命,都将在那一刻获得赦免,定在天国中有永恒不朽的荣耀。】

  【诸位,向远方出发吧!】

  【不要犹豫,不要彷徨。】

  【为了荣耀他,为了赎清你们的罪衍,为了让他永恒的事业得以降临间:去吧,去将军团的标志染红,作为你们的徽章,你们便是他最骄傲的军团。】

  【他会保佑你们战无不胜!】

  话音还未落地,便已被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所淹没,成千上万的怀言者战士,他们是第十七军团中最荣耀的那一批,纷纷举起了他们的胳臂,用狂热的呼喊与神圣的祷文彰显了他们心中的狂热,战争的口号如火如荼。

  神的旨意!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高喊出来这个词汇,也许是安格尔泰,又也许是科尔法伦,或者是站在前排的某名怀言者,但几秒钟后,这个口号就已经蔓延过了整个第十七军团的队列之中,直到罗嘉本人都站起身来,高举右手,紧握成拳,与他的子嗣们一同欢呼。

  一种狂热的,源自于几万年前的十字军时代的,名为圣战的情绪被成功地点燃了起来,在怀言者的阵列中,熊熊地燃烧着,宛如无形之中的大火炬,直冲完美之城的苍穹,照亮了远方。

  此时,无论是狂热的罗嘉,面无表情的摩根,还是面容已经阴沉如水的帝皇,亦或是旁边的马卡多与基利曼,还是在场的任何一名怀言者军团的战士。

  他们都不知道

  这擎天的火炬。

  会燃烧到什么时候。

第557章 殴帝三拳!

  “圣战。”

  “就是你们给罗嘉和怀言者军团选择的路吗?”

  “没错。”

  “自打他们信了宗教,他们也没什么能选的道路了。”

  掌印者叹了口气。

  “其实,帝皇、摩根还有我,已经研究过很多次了。”

  “以现在的情况,想要将怀言者军团彻底掰回来,重新打造成原本的圣像破坏者,甚至是守护帝国真理的【金言使者】,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太晚了。”

  “除非,我们能够对罗嘉和整个怀言者军团,进行一次彻头彻尾的换血,用清洗或者大规模洗脑来抹去所有的宗教印记:那种工作量跟把第十七军团彻底歼灭,然后再将其重组,几乎毫无区别。”

  “后者甚至要更容易一些。”

  “倒也没错。”

  基利曼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他毫不怀疑,如果停留在轨道上的那些军团,与随时都能赶过来的暗黑天使联手行动的话,那么消灭整个怀言者,也不过是一场至多几个小时的特别军事行动而已。

  这还是在人类之主完全不插手的情况下:不是哪个原体,都配得上一场启示录战争。

  但是,如果想要从精神上把第十七军团彻底地重洗一遍:仅仅是稍微构想一下大体的工作量,以多线程思考而闻名的马库拉格人,就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痛欲裂。

  “但是,如果把怀言者军团扔在这里,任凭他们继续在宗教的泥潭中腐烂堕落,也是不可取的:至少帝皇是不会允许这种低效率的行为存在的,不是么?”

  头痛之后,基利曼便以一种奇怪的报复欲望,主动为身旁的马卡多补充好了下半句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对于他的基因之父的敬畏心理,似乎已经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高不可攀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在亲眼见证了帝皇的【无力】,又了解到帝皇对于他的兄弟(哪怕是不太要好的兄弟)罗嘉的种种打算后,昔日那颗曾高高悬挂于基利曼内心中的无暇太阳,在此时,也已经染上了些许的世俗灰烬。

  但幸运的是,作为二十位基因原体中少有的政治家,真正意义上的一方藩王,基利曼其实打心眼里理解帝皇这些举措中的无奈:在感性上,他心中的那位人类之主固然出现了裂痕;但在理性上,这反而让基利曼觉得,他眼中的这位帝皇变得更立体了一些。

  无法接受,但能理解,而彼此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不少。

  真让人……唏嘘。

  马库拉格人抚摸着面颊,只觉得有些牙酸:他知道,这种唏嘘才是政治真正的底色。

  “所以说,既然不能彻底的拨乱反正,也不能放纵的随波逐流,那么仅有的办法,就是妥协:将怀言者军团的实际情况与大远征的总体背景进行有机结合,最终达成一個参与事件的各方势力都可以勉强接受的结果?”

  “意思是这个意思。”

  马卡多只是点头。

  “而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这个妥协的结果:怀言者的圣战。新时代的十字军,既满足了第十七军团本身的宗教热情,也满足了帝皇对于大远征的现实要求。”

  基利曼抿着嘴唇。

  “毕竟,以我的那位基因之父的性格来说,只要罗嘉和他的军团能够发起狂热的征服行动,别再像以前那么的低效:那即使他们的战争口号是信仰与圣战,帝皇也会选择视而不见的。”

  “他倒是想十全十美。”

  掌印者冷哼了一声。

  “但很可惜,他当初的放任逐流已经让情况难以挽回了。”

  “圣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让怀言者军团重返大远征这个最初目的已经达成了,至于第十七军团的战争口号是什么,估且就看到帝皇的自作自受吧:他当初既然没有强烈的反对,如今被冠上神皇的名义,又能怪谁呢?”

  基利曼点了点头。

  他发现,当他从马卡多的口中听到了对于帝皇的调侃时,他位本应怒不可遏的基因原体,居然在心中感到了一丝快意:虽然明面上不能显露出来,但在内心里,基利曼其实认同掌印者的结论。

  “我想,这个方案一定是由摩根所提出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

  “我和她相处有一阵子了:少说也有四五十年。”

  马库拉格人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中有着炫耀。

  “即使见面次数不多,但我也能摸清楚摩根的脾气秉性。”

  “我的那位血亲呐,虽然在表面上是一个冷漠无私,热衷于一碗水端平的人物,但她骨子里却又极度护短、欲望旺盛、且胃口极佳,时刻都处于一个公平却又偏颇、无私却又自私、克制却又贪婪的矛盾区位:只不过在绝大多数的时候,摩根都能凭借着不断做大蛋糕,相对地合理分配,以及最重要的,在关键问题上保持理性,从而让自己避免陷入真正的选择困难。”

  “换句话说,我不确定摩根到底是不是一个能够在风暴中,坚持航行的人,但她的确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理性,数次在风暴来临前,及时地调整了航向:这些都是我这些年亲眼所见的。”

  说到这里,马库拉格人不由得与有荣焉。

  他少见的真情流露了一下。

  “屹立在远东星域,远离神圣泰拉的光芒,在你们眼中的蛮荒地带开设文明的国度,掌握成千上万颗世界的兴亡:听起来的确是威风凛凛,但实际上,要付出的,要打熬的,也远比你们想象的多,无论是我还是摩根,都是如此。”

  “其实这些年来,不管是摩根的远东边疆,还是我的五百世界,都爆发过不小的内部问题,在这些小问题中被损耗的无辜者,没有几十上百亿,也不会更少,造成的动荡与麻烦就更不必说了。”

  “我们能怎么办?只不过是咬牙坚持、动用手段、彼此之间时刻互相搀扶,互相提醒罢了:帝皇的恩赏就像是一把长弓,将我们这些箭头射到了他照顾不到的土地上,但剩下的,也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最艰难的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

  “再后来一点,康拉德也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中,能互相搀扶的人是多了一个,但需要尽到的责任也多了一份:所以在我的眼里,摩根和康拉德是兄弟中特殊的那两个,而摩根则要更特殊一些,因为康拉德在很多非原则性的问题上,是会习惯性地依附于摩根的。”

  “他不是没有主意,他只是懒得动用他那颗高贵的脑子。”

  “所以,我了解摩根,就像摩根了解我一样。”

  基利曼摸了摸面颊。

  “所以我很确定,摩根的性格已经决定了,她迟早会被卷入一场更大的风暴之中,因为总有一场风暴中的利益是她无法割舍的:它也许会迟疑片刻,然后就会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脱身了。”

  “……真是有趣的评价。”

  掌印者开口,他的声音依旧是平淡的,似乎对于基里曼和摩根之间的关系毫无兴趣:只见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副墨镜,遮住了眼睛,而另一只手则是变出了一卷剧本,装模作样地端详着。

  “我一直以为,你对摩根的观感很好呢,基利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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