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着疑惑,拉亚克试探性地摸了上去。
“……”
他的冷汗流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是软的?
是墙壁是软的?
可它明明是大理石啊?
等等……
他怎么知道这是大理石?他什么时候这么想的?
但大理石就应该是软的……
等等……等等……
不对……不对!
拉亚克深呼吸着,他再次充满勇气地摸了上去,竭尽全力的维系着自己的冷静思维。
他看到:那的确是大理石。
他摸到:这的确是柔软的。
他想到:这触感,这气息,这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没错……这不是大理石。
拉亚克认出来了。
……
这是人皮。
活着的,人皮:它的主人一定还在呼吸和思考。
但……但他们在哪里?
恍然间,怀言者的后背和头发就已经湿透了,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喘息有多么的粗重,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和大部队脱离:他像是个尿了裤子的孩子般,手足无措的站在了原地。
想要一个解释:用他的世界观想出一个解释。
它们是活的,但墙壁又怎么可能是活的?
它们的头么?它们的大脑又在哪里?其他的地方……在哪!
他长大了嘴巴,冰冷的空气中竟带着种诡异的甜腻。
那好像在指引他,在无形中拉扯着他,让拉亚克跌跌撞撞的向着前方撞了过去,就这么一头撞在柔软的,热乎乎的墙壁上:额头处传来了别样的感觉。
他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一轮完美的红色猫眼石。
真是……完全无缺。
对于财富从来都没有感觉的怀言者,在这一刻被迷住了,他露出了难以想象的贪婪表情,下意识的紧紧握住那宝石,轻轻一用力,就将它给抠了下来。
真美啊。
拉亚克仔细端详着猫眼石中间那抹特殊的黑色光泽。
如此厚重,如此迷人。
它好像会动似的。
……
不……
它真的在动!
它真的在移动,在翻涌,像真正的眼珠般眨着。
在看着他。
它们都在看着他!
所有的宝石!眼睛!墙壁上那些东西!它们都在看着他!
他感觉到了!
拉亚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它们在尖叫:从宝石留下的空缺中传出了尖叫,声音的声音仿佛来自于亚空间的最深处。
拉亚克听得清楚,那是受尽了酷刑的人,在祈祷能够得到一个彻底的死亡,在祈祷能够脱离此地,在祈祷他能够看到亚空间帷幕后的真相。
他看到了!
它们让他看到了!
拉亚克看向了墙壁。
白色的大理石……不!那是苍白到失去了血色的皮肤。
颜色各异的宝石……不!那是被活生生的抠下来,镶上去,却依然保持着思维和动力的眼珠。
整齐的镶边……
不,那是牙齿。
那些皮肤和眼珠的牙齿,它们混杂在了一起:不知道有多少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姿势,但他们构成了这个房间,这个宫殿。
他们还活着……他在他们活生生的身体上行走着。
活生生,会呼喊的,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身体。
他们砌在了一起,像是砌成一面墙的砖一样。
他们……他们……
拉亚克跪在了地上。
他们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哪?
现实?还是疯狂?
他还活着么?
他还清醒么!
他还……他还是他自己么?
他到底……
“你在做什么?”
耳旁,假如仙子般的声音将拉亚克从疯狂中拖了出来。
“……”
他麻木的,几乎毫无知觉地扭过头去。
然后,他看到了他再此生中所目睹到的最完美的一张脸。
一位女士,有着苍白色的发丝和淡紫色的眼眸,淡色的皮肤是如此的恰到好处,五官完美地镶嵌在了面容上,仿佛是色孽本尊亲手雕琢的银河珍宝。
她跪在拉亚克的身旁,如此的温柔体贴,如此的美丽……
刚才那宝石,它的光芒比不上这位女士的万分之一。
天呐……天呐……
他恋爱了么?他曾宣誓奉献给混沌的伟大心灵就此消失了吗?
这……这种狂喜的心跳声。
“我……我……”
拉亚克张了张嘴:银河中最伟大的神使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只是……”
“啊,我明白。”
女士甜美的笑着:她拖曳的长裙和她的发色是同一种光泽,蛮腰又是如此的纤细,似乎比拉亚克的手腕还要再小上一圈,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肌肉,但那双修长的腿似乎可以牢牢的嵌紧任何人。
当怀言者站起身来,发现这位女士只能到他的小腹时,他不得不拼命压制住脑海中瞬间迸发出来的某些淫靡幻象。
伸出手来,捡起宝石。
“你只是调皮了一下,对吧?”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将宝石塞回了原地。
声音瞬间就消失了。
数亿万名儿童被活生生抽出灵魂十的尖叫,不见了。
世界安静下来了。
“下次不要这样了。”
女士拉住怀言者的手:她的力量居然出奇的大。
“毕竟梳理好这些灵魂和经脉的网络可是个大工程。”
“维系他们的鲜活可不容易。”
女士走到喷泉旁,从中捧出了新鲜的【泉水】。
“每次破坏后,我们都需要及时补充好足够的灵魂。”
“……”
拉亚克看着女士往墙壁上泼洒着喷泉中清水的举动。
他努力不去想所谓的灵魂和喷泉中的水有什么关系。
就像他努力的无视了,那些喷泉上栩栩如生的小天使雕像,转动着的,惊恐的望着他的眼睛。
他只是再次看向了墙壁。
嗯……
它们是大理石的。
再一次的抚摸。
这一次,是硬的。
拉亚克沉默着,他宁愿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才是现实。
而就在他的沉默中,匆匆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原来是破晓者与他的父亲发现了他的失踪,折返回来寻找倒霉的怀言者。
拉亚克正想走上前去,却发现领头的怀言者,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他的女士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