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伊恩就简单了这小伙子健忘,看过地图也记不住路。
在经历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路口好几回后,他们终于没法再假装自己离城镇越来越近了。
伊恩提议用呼喊的方式寻找同伴,芭芭拉同意了。
只要其他侦探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就能把他们带出死路。
青年侦探吸足一口气,正准备大声呐喊,却正好听到远方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伊恩·拉撒路——”
呼喊名字的人清楚距离会使声音变得模糊,因此在呼喊时加上了他的姓氏,大部分音节都重合就会减少弄错的几率。
伊恩高兴地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对芭芭拉说:“女士,我的同伴先喊我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可如果伊恩来找自己的行为受到其他人的认可,那他们现在又要找他回去做什么呢?芭芭拉不想过去,她觉得那几个人该是遇到麻烦了,但她也没有理由拒绝伊恩。
“我很乐意。”她不情愿地回答道。
他们很快赶到呼喊声传出的位置,“庄稼人”基特正站在那里,手拿着枪警戒着四周,看到他们后才略有放松,但也没有收起枪。
伊恩凑近了几步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基特看了眼芭芭拉,拽着伊恩又后退了几步才反问道:“你刚才一直和这女士在一起吗?”
他此刻看芭芭拉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柔和。
伊恩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复:“是的,在分别后,我很快就找到了她,之后我们一直同行,她没有机会离开我的视线,我们也没碰到别的异常现象,怎么,伱们是发现了什么吗?”
基特空着的手不安地抹了把嘴唇,似乎联想到这件事让他感到害怕,他的声音还有点发颤。
“我们在林子里找到了一具.特别的尸体,艾斯觉得你们可能会碰到危险,就让我召唤你回来,现在他和罗宾汉还在检查尸体。你也去看看吧,我刚刚看到它的时候差点吐出来。”
基特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转过身,跨过一片低矮的新生灌木走入林中。
伊恩扭头看芭芭拉,有些为难。
那听起来场面惨烈,或许不该让女士目睹,但让她独自留在这儿是不可能的。
“我跟你们走。”芭芭拉主动说。她也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跟随基特走了几分钟,就看到‘兔子’艾斯和‘闲人’罗宾汉正围着一棵大树站着,他们脸前烟雾缭绕,都在抽烟。
树上绑着一具尸体。
说是“一具”可能有欠妥当,至少这一位曾经分开过,且正正好好的分成两半。
这具男性尸体被绑在树上,像是一种古老的刑法处置结果。
恐惧凝固在他的遗容上,他张着嘴,眼球不翼而飞,三个空洞的黑色窟窿加深了恐怖的气氛,
在他的头部下方,十数根弯曲的细铁条穿过皮肉,将两扇裂开的身体“缝合”在一起。
这份手艺并不精湛,左右两边的身体没能如生前般贴合,而是有一定的错位,内脏像玩具娃娃的棉絮一样漏了出来,乌鸦们有帮忙整理,但尸体还是一副支离破碎的样子,许多地方的皮肤都破损了,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血肉。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尸体的胸口,一片圆形的金属薄片横着插入进去,它的宽度比死者的肩宽还要大一些。
伊恩干呕起来。
芭芭拉则偏过头去,抵制血脉深处传来的诱惑。
艾斯猛吸了一口烟,反手将烟雾吐在掌心,对准鼻子捂过去,压榨着自己紧绷的神经。
罗宾汉将还在燃烧的烟头甩在地上,一脚踩灭。他听到伊恩的声音后便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极为晦气的表情:“我不知道本地人说的狼人传闻是真是假,但反正这玩意儿应该不是普通人能弄出来的。”
罗宾汉下了定论,普通人没法把尸体变成这副模样。
但基特有不同意见。
他捏着鼻子说走上前去:“河边的水力锯木厂应该也能弄出这种效果。”
锯木厂的水力锯每日所做的就是将坚实的原木从正中锯成两半,孱弱的血肉之躯当然也不在话下。
“那你要怎么解释那些扎在尸体里的铁条?”罗宾汉反问,“它们可能是细了点儿,一个壮硕男子就能将它掰弯,但将它当做针线把人缝起来可做不到,也没有机器会做这样的活儿。”
伊恩上前加入讨论:“我们能弄明白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艾斯的眼睛注视着正在扭头回避尸体的芭芭拉,一边回答他的问题:“这具尸体没有穿衣服,但那些食腐动物对他的身体造成的损伤不多,所以应该就是这两天发生的事。”
芭芭拉依旧没有回头,似乎是不忍直视这具尸体。
这样的举止没有偏离正常女性的范畴,艾斯失望地移开了视线。
“凶手一定很恨这个家伙。”基特感叹道。
伊恩皱着眉头转身,他在尸体边做了检查,发现了不寻常的事。“尸体的血液好像有一定程度的流失,地上也没有血迹,他是被放干血后移动到这儿来的。”
罗宾汉双手抱胸,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杀人的那家伙要放血干什么?煮肉吗?”
“有这个可能。”伊恩认真地说。
他知道有相当一部分暗裔都具备食人的习性,这似乎是某种天性。
“不过他既然把尸体拖到这儿来,那就不是为了吃他了,放血的步骤可能只是为了隐藏血液滴落的痕迹,他担心有人找到自己肢解尸体的地方。”
罗宾汉放下手臂,没好气道:“真希望你下一次能早点提及重点。”
第178章 紧张的教士
芭芭拉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疑惑起来。
这具尸体的死状无疑是克雷顿的斧子造成的,但位置和朱利尔斯所说的却对不上,而且狼人和男巫没有特殊癖好,不会给尸体精心打扮。
是谁挪动了这些尸体?
在她思考的时候,侦探们也终于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位本地人可以提供线索。
艾斯清了清嗓子:“抱歉让您看到了这种场景,您还好吧?”
“我还好。”芭芭拉下意识地流畅回答,随后又补充道:“我以前做过医院的护士,能够接受这种场面。”
她确实做过护士,不算说谎,因此语气十分自然。
“很好,那您能看出来这位死者是谁吗?”
“我不认识他。”
她的确不认识,只是从朱利尔斯口中知道他是马戏团的人而已。
“看来这可怜人也是个外乡人。”艾斯嘀咕着说。“不过这事和我们没关系,也不会有人为它付钱,我们还是找个治安官来处理这事吧。”
他转头看芭芭拉:“女士,你知道镇上的治安官怎么联系吗?”
“镇上没有治安官,我们平时用地方法院解决争端。”
“不过.”芭芭拉看着他:“城里来的治安官倒是有那么几位。”
“所以那个怪物昨晚溜到窗户边监视我?”唐娜坐在后院用来劈柴的木墩上,她低声用南布利加的俚语咒骂了几句,忿忿地敲打着羊的后背,后者忍无可忍地起身回去了。
克雷顿伸手把羊抓回来,他刚刚已经和裴伦买下它了,现在这是他的财产。
“唐娜,淑女可不该这么说话。”他宽和地责备道。
唐娜皱了皱鼻子,低下头去:
“我知道啦。”
但因为唐娜睡了个好觉,很快又兴致勃勃起来。
“所以我们一会儿要去哪儿?”
“去教堂。”克雷顿说。
少女的脸垮了下来。
克雷顿挤出一个笑容:“快点把早餐吃了吧,我一会儿有礼物要给你。”
因为一夜的神经紧绷,他现在的口气不太自然。
唐娜欢呼一声,冲到大堂里就餐。
她吃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扫光了盘子和碗,又兴冲冲地回到院子等待着接受克雷顿的礼物。
克雷顿按照约定将一只人手和一张蛇皮塞到了她的怀里。
唐娜看着它们,从发丝到脚尖都凝固了。
朱利尔斯怜悯地看着她:“我觉得你在送礼前应该对礼物的内容有所说明,这样她就不会那么期待了。”
克雷顿也有些后悔,他伸手拍了拍侄女的肩膀,试图把她唤醒。
少女从雕塑的状态恢复成活人,大声欢呼,她握着这两样从死人身上扒来的奇物,眼光炽热,简直要把它们吃下去一样,表情比狼人还要狼人。
看得出来,她刚才只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精神并无大碍。
男巫只好又耸了耸肩:“好吧,布拉科拉的人不能用常理去推测。但伱把光荣之手给了她,你自己怎么办?”
克雷顿也耸了耸肩:“她好就行,剩余的那点霉运我自己能应付。”
狼人的生命力足够顽强,不如把光荣之手全部都给巫师们,战斗之外的地方,他尚且要仰赖这二位发挥作用。
他看着兴高采烈的侄女,微微叹了口气,他没想过自己要带着亲人一起面对危险——自从乌伦死后,他就一直不愿意幻想这样的场景.
如今是乌伦的女儿要行险了。
“好吧,姑娘,既然你要和我们一起行动,那就告诉我,除了命运链接的魔法,你还有什么本事能保护自己?”他盯着小姑娘,等着她尴尬地说出没有,或者不行这样的词汇。
然而唐娜更高兴了,她乐于展示自己。
“我可以和动物交流,还会变形术,不过只能变成一般的动物。”
她朝克雷顿脚边的羊一指:“就像这样——趴下来。”
在纤细指尖的尽头,羊冷冷地看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克雷顿沉默不语。
“好吧,能和动物交流不代表动物就必须听我的。”唐娜挠了挠头。“不过要是我的精神力波动足够大,也可以使用强制命令术对付它.对付人也行。”
羊是一种很固执的动物,克雷顿大概能够理解这一次失败。
“那变形术要怎么操作?”
“稍等一下。”
唐娜溜了出去,没一会儿带着马鞍袋回来了。
她把马歇尔的狼皮从里面抽出来,朱利尔斯的眼皮抽了抽,但看到克雷顿的脸色后,终究没把事实说出来。
少女察觉到克雷顿的注视,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争取过对方的意见就私自动了对方的物品,这似乎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抱歉,我只是觉得它可能有用,所以就拿出来了。”
克雷顿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你做得对,冒险前做足准备总没错。”
这下唐娜安心了,专注地向他们展示变形术的运用方法。
“先这样再这样.”
克雷顿的身材高大,所以这张狼皮围在脖子上并不显得突兀。而当它在少女的身边展开时,其长度甚至隐隐超过后者的身高。唐娜有些费劲地将狼头的位置盖在自己的头顶,手脚和狼皮的四肢部位也一一对应。
她披着狼皮,抬头望天,双手向天空一揽,随后收回目光猛地朝前一扑,就地一个翻滚,再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化作了一匹高大的黑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