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光是这点,就已经让他有些力不从心。
至于复兴猎魔人什么的,他早就不想了。
但是现在,自己教出来的一个年轻学生,告诉自己想要复兴猎魔人……
而且这个学生不仅仅只是口嗨,他还付出了实际行动。
维瑟米尔只是老了,又不蠢。
怎么可能会固执到近乎死板的认死理?
以前那会儿他之所以一再强调要保持中立,那是因为像杰洛特、艾斯卡尔和兰伯特,靠水鬼的脑袋跟农夫讨价还价还成。
指望他们掺和进权力的游戏里,有几条命都不够。
怕是会被吃到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维瑟米尔才要求他们一定要恪守中立。
但是林恩却跟他们是不同的。
林恩刚下山赚到钱,就知道雇佣一批矮人回来修缮城堡……
这点就不像其他的猎魔人,即便运气好大赚了一笔,也只会把钱用在酒精和女人身上。
从这里就能看出林恩与其他人的区别。
因此。
既然林恩有志向想要重铸猎魔人的荣光,维瑟米尔自然不会像对待杰洛特他们那样劝阻林恩,只是……
“林恩,你知道当年凯尔·莫罕大屠杀以前,这座城堡里总共有多少猎魔人吗?”
“一百人?”
维瑟米尔摇了摇头。
然后说出了一个令林恩感到难以置信的数字。
“这个城堡里曾经住着二十三个猎魔人和四十个学徒。”
“这么少?”
猎魔人的青草试炼的存活率是十分之三,而狼学派的则要稍微高一点,是十分之四。
学徒指的是没有接受过青草试炼的,这里就暂且不提了。
就只说一下那些正式的猎魔人。
哪怕有一百人接受了青草试炼,那么城堡里的正式猎魔人也应该有至少四十人才对。
怎么会才只有二十几个人?
“青草试炼的残酷性是一个方面,但另一个方面是国王和术士们,总是千方百计的阻挠猎魔人们,试图用意外律之外的其他方式获得兵源。”
“而意外律,又会进一步加深民众对猎魔人的误解,成为国王和术士煽动民众不满情绪的把柄。”
维瑟米尔是经历过那个年代过来的。
其实不管是哪个年代,猎魔人想增加兵源都很容易。
国王和贵族通常都被称作蓝血人。
这当然是因为他们大量使用银器而导致的银中毒。
但其实还存在着一个原因,那就是国王和贵族在思考问题时,立场从来都不会放在体内流着红色血液的普罗大众的身上。
即便没有来自南方的威胁,北方诸国也会互相打作一团。
虽然他们发起战争的意图十分可笑,可他们对平民百姓造成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猎魔人完全可以收留因战争而失去一切的孤儿,或者从一贫如洗、极度贫困的父母那里,买下多余的他们养不活的嘴。
其他国王、贵族的密探、间谍、死士就是这样培养的。
别人都可以这么做。
但就唯独猎魔人不行。
国王和术士们定下了严格规定,猎魔人想获取兵源,就只能通过意外律。
除了这虚无缥缈的意外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猎魔人总是不会(或者应该说是没钱)捯饬自己的外表……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如果是一个猎魔人带着一个孩子,路过一个村子。
村子里的那些村民看到了,就算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是这个猎魔人诱拐了这个孩子。
而如果是一个穿着锦衣华服、出手阔绰的体面人,那么村民们的印象就会截然不同。
不会再有人去考虑那个孩子究竟是不是被诱拐的。
他们只会发疯一般嫉妒的认为,为什么跟在那个体面人身旁的人不是自己。
人就是这样。
当然某些人可能会觉得这是人类的劣根性。
但不管这是不是劣根性,人类确实是以外表判断别人的生物。
至少大多数人类都是这样。
正因为以上的种种原因,才让那些愚昧无知的平民,对猎魔人的印象越来越坏。
林恩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老师,为什么城堡里的藏书,没有一本是有关那场围攻的?”
城堡里的藏书,有提到其他学派是如何消亡的。
但唯独没有凯尔·莫罕被围攻的记载。
维瑟米尔切菜的动作忽然一停。
“因为几乎无人幸存下来,他们连年纪最小的孩子都没有放过,只有我躲在尸体堆里才逃过一劫。”
“但我主动提起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感到悲伤,或者愤怒的。”
“那些暴民……或者说,伪装成暴民的科德温士兵,就算他们数量再多,但当时凯尔·莫罕的城防设施还不像现在这样……”
“那时凯尔·莫罕的城墙还是完整的,敌人想攻进来只能从正门通过。”
“城墙上有弩炮、有投石机,而且当时我们这边也有术士,虽然数量不多就是了。”
林恩迟疑了一下,说。
“但城堡还是被攻破了……那是术士的杰作?”
“你的直觉很敏锐,林恩。”维瑟米尔投来赞许的视线。
他从没跟林恩提起过凯尔·莫罕的那件事,也几乎很少和杰洛特他们谈论此事。
但林恩能够意识到这点,说明他不光知道如何用剑,还懂得更多。
“没错,如果没有来自班·阿德的大力支援,仅凭科德温的军队是不可能攻破这座城堡的。”
“几十名士兵尚且足以在十倍于己的敌人围攻下坚守一座要塞,更别提是几十个猎魔人。”
林恩知道维瑟米尔说的是事实。
在他的故乡世界的欧洲中世纪,确切地说是在1403年的时候,仅有约30名驻军守卫的卡那封城堡,在长期围城战中,就抵御住了有法国军队支持的威尔士军队的两次猛烈攻击。
猎魔人的身体素质比普通驻军士兵更强。
如果没有术士的协助,凯尔·莫罕只会复刻卡那封城堡的战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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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让猎魔人再次伟大
维瑟米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孩子,你得知道,不是术士当中有人对我们不满,而是整个术士兄弟会都不希望猎魔人也出现一个,足以与术士兄弟会分庭抗礼的猎魔人教团。”
“当年各学派还团结在猎魔人教团这一面旗帜下的时候,那时的猎魔人高喊着‘扫除黑暗、怜悯弱小、无所畏惧’的口号,保护人类免受怪物的威胁。”
“那时的世界,是一个极其恶劣的世界,布满了无数阴森恐怖的邪魔猛兽,人类只能龟缩在城堡里,而没有城墙庇护的村庄就只能听天由命。”
“而现在和以前相比,虽然怪物的数量依旧很多,但至少很少再有整个村庄都被怪物毁灭,人们也不再需要打扮得像是士兵一样才能出门。”
“猎魔人是人们的保护者,而术士们不希望看到这点。”
“所以,他们蛊惑了那些脑满肠肥的国王,又煽动了那些无知的百姓。”
“更要命的是,随着阿尔祖和科西莫的离开,猎魔人内部也开始四分五裂,进入了漫长的衰退时代。”
“人上了年纪以后,就容易感伤。抱歉,让你听我这个老头子絮絮叨叨、乱七八糟的说了这么大一堆。”
“其实,我想告诉你的重点是,孩子,你选择的这条道路,不同于我们,你需要解决很多问题:”
闻言,林恩的表情变得凝重。
“第一是学徒,以往猎魔人只能通过意外律收获学徒,但如果想要复兴猎魔人,就只能回归猎魔人教团时期那样,收留孤儿,培养他们成为学徒……”
“但这样势必会引发国王、贵族的不满与警惕,因此你得慎重考虑;”
“第二是存活率低下的青草试炼,可能你也已经知道了,现如今各个学派的青草试炼配方都是不一样的,但相同的是青草试炼的存活率低下……”
“其他学派是十分之三,就算是狼学派也只有十分之四,在改进、完善青草试炼配方以前。孩子,我建议你即便已经招收到了一些合适的学徒,也不要轻易的让他们先进行青草试炼……”
维瑟米尔摇了摇头,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
“相信我,孩子,看着信任你的学徒,遭受青草煎药的毒性折磨,最后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你的眼前失去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第三则是驻堡术士,假若青草试炼有一位术士在一旁释放稳定咒,则存活率还可以再提高两到三成……”
“凯尔·莫罕的青草试炼,之所以能有十分之四的存活率,也是因为曾被驻堡术士改进过的缘故,更别提若是有术士长期驻扎在凯尔·莫罕时,还能够带来其他更多的附加价值……”
“第四是术士兄弟会的恶意,这点相信无需我多言,你也知道。或许在现如今,大多数的北方术士对猎魔人谈不上有多喜欢,当然也没有多仇视……”
“但术士兄弟会一定会成为阻碍你计划的大山,你需要慎重的考虑应对他们的策略;”
“当然,除了上述那些以外,还有其他同样重要的问题,包括但不限于:充足的资金,足以维持如此消耗的巨大产业,以及一块属于猎魔人自己、不被任何人插手的土地。”
“如果你已经决定了,孩子,我这把老骨头还可以出几分力。不仅如此,狼学派没有懦夫,其他人的剑也会乐意为你而战的。”
曾经的维瑟米尔,早就已经放弃重振狼学派的想法了。
年岁增长的,并不光是经验,还有梦想和热血的逝去。
也变得越来越现实。
维瑟米尔甚至早就接受了,等到自己走了以后,狼学派分崩离析的未来。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力维持住这个大家庭。
至少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这个家庭不要散。
但是现在,就在今天,他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