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兰无奈道:
“只是很显然,海伦娜还没办法控制她的血脉力量……要不然,她也不会被软禁起来,等待着法穆菈的审判。”
“审判?”叶芝皱眉道,“什么意思?法穆菈打算把海神血脉送上火刑架?”
克兰轻叹道:
“从她的口吻来推断,她的确有着这样的想法,毕竟,审判庭是一群狂热的信徒,从原则上,不容许任何异教神祇与信徒的存在。”
中庭大陆上的众神信仰已逐渐式微,与教廷展开的猎巫运动密不可分。
在金狮王国,由于王权的制衡,教廷还算收敛,而在被教廷渗透得千疮百孔的帝国,超凡者往往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皈依教廷,要么加入所谓的异教,并遭到枢机院、审判庭、十字军的三方打压。
十字军的现任领袖,黑斯廷斯,曾是战神神选,也已放弃了战争之道,加入十字军的行列。
法穆菈,身为审判庭的审判长,对待异教的态度冰冷而残酷。
她对贵为海神血脉的海伦娜,采取软禁的手段,也就不难理解。
叶芝目光深邃,想到七大使徒中,执掌审判之火的【审判天使】乌列尔。
在原剧情中,法穆菈正是得到了审判使徒的传承,拥有了释放审判之火的能力!
心中渐渐涌起不妙的预感。
在这场多方交集的普利茅斯,叶芝嗅到了使徒降临的危险气息。
这次……虽说不知道狂猎之王,会不会登场。
但值得庆幸的是,黛西就在暗中照看着自己的安危。
另一方面,位于普利茅斯地底下的献祭大阵,在必要时也能呼唤暗夜女神的降临。
暗夜女神虽是邪恶阵营,但也属于教廷与使徒的敌对方,还是能算作友军的。
叶芝深吸一口气,平复凝重的心境,冷冷道:
“我想,法穆菈的目的不止如此,而是想利用海神血脉作为诱饵,引来鱼人王与暗夜教派,再将他们一举歼灭!”
眼前浮现法穆菈冷酷的面容,直面她时那残酷冷冽的气场,令克兰印象深刻,低声道:
“对平民来说,审判庭镇压暗夜、鱼人这些异端,也是匡扶正义…但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这帮人行事过于极端。”
“就拿猎巫令来举例,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无辜平民,被当做女巫遭到猎杀。”克兰顿了片刻,道,“当然,我无权代表什么,我只想让普利茅斯脱离唤潮秘教的阴影,并让猎魔之槌离开金狮的领地,这样,我就能给陛下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
“这也是我的想法。”
叶芝顿了一下,微笑道:
“克兰先生,感谢您的情报,我不久后就到普利茅斯来见你。”
克兰长叹一声,道:
“我不会在普利茅斯滞留太久,因为我没办法插手教廷的行动……尽管我觉得,法穆菈要将海伦娜送上火场,手段残忍,但他们其实也有自己的立场……”
叶芝思绪如电。
敌人的敌人,就是半个朋友。
海伦娜身怀的海神血脉,用一个词来概括,最恰当不过——
奇货可居!
神血者,放在任何一个教派,都是要被供起来的宝贝,因为神血者的下限就是五环【半神英雄】,且只要顺利成长,成为六环是板上钉钉!
一个六环强者,放在中庭大陆的任何教派,都是能够坐上高层。
如果能够让海神殿接收海伦娜,她将来很有可能,登上海神殿大祭司的位置。
而因为营救海伦娜,缔结下的这份交情。
那么等同于,晨霜岭公国,将来还能得到海神殿作为盟友!
“看来,除了成为暗夜神选之外,计划里还要多出一项营救海伦娜。”
叶芝暗自思忖:
“如果计划顺利,就能一举得到暗夜教派与海神殿,两大势力的支持!”
当然,营救海伦娜,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看了眼手上闪耀着漆黑微光的【暗夜之拥】主教戒指,叶芝眉毛一挑。
我既然都已经是暗夜教派的主教了,不如直接向玛歌莎大祭司献上谏言,说服她在与法穆菈开战之时,救下海伦娜!
“要是这奇货可居的计划,真能成功……”
切断联络,叶芝摩挲下颔,喃喃自语。
“那我岂不是成嫪毐了?”
是夜。
万籁俱寂。
叶芝来到奢美的雕花木门前,轻轻敲响房门。
“谁?”
房间里传来慵懒的声音,仿佛是从鼻腔哼出。
“大祭司,是我。”叶芝低声道。
“哦?”
玛歌莎的声音显得饶有兴味。
“深更人静的,你到我这儿来,想做什么?”
“我有一言,想当面向大祭司讲述,请大祭司静听。”叶芝恭敬道。
“原来是这样。”玛歌莎兴趣阑珊,轻声道,“进来吧。”
“是。”
叶芝暗道。
接下来,就要靠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第338章 审判日,劫法场
普利茅斯,教堂。
夜,食腐海鸟盘旋在尖顶上空,凄厉的叫声为黑暗平添一丝幽怨。
阴暗狭窄的长廊,通往教堂深处的禁闭室,墙上火把昏暗摇曳。
眉眼愁苦的牧师,手拎着一筐面包,筐里塞着一支红酒,在一扇厚重的木门前驻足。
木门上布满深深的刀痕,门锁处刻着鲜红的符文,在门楣上方,有一扇小小的铁窗,从中传出铁链摇晃的沉闷声响,如同噩梦的回音。
哈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推门走入,一股潮湿腐烂的气息迎面而来,布着苔藓的石墙旁,倚靠着身穿破布麻衣的女孩,双脚拴着锈蚀的脚链,枯槁的乌发覆在她的面容。
石墙上有一盏快要烧干的蜡烛,燃烧着最后一点微光。
听到动静,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瘦的面容,面黄肌瘦,大大的眼睛如同海水般湛蓝。
“哈维先生,日安。”女孩轻声问候。
哈维拎着面包筐的手不易觉察地颤抖了下,走至女孩身前,蹲着身子,从筐里取出红酒与木质酒杯,面无表情道:
“这是你的晚餐,海伦娜。”
女孩安静凝视着哈维,见他以庄重的动作,在干草堆上布置酒杯、餐碟与手帕,轻声道:
“这是临刑前的最后一餐吗?”
哈维的动作僵硬住了,深埋着头,久久没有做声。
“在舅舅把我绑在礁石上,仪式的前一夜,舅舅他们也给我喝过这样的红酒。”女孩轻声说,“他们说,红酒是圣人的鲜血,只要喝了红酒,就会有圣人与我同在,那样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话到后半段,女孩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可是……可是……我还是会害怕。”
女孩哽咽,语气透露着绝望,肩膀无助地耸动着,掩面道:
“我,还不想死,哈维先生,我还那么年轻……我不想在冰冷的礁石上等死,盯着黑漆漆的大海,那样的感觉我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在女孩看不到的阴影中。
哈维的表情显得哀伤而痛苦。
道德与公义好似毒蛇撕咬着他的心肝,就连他的眉梢都在颤抖。
哈维想起自己救回女孩的那一晚,女孩的身体冻得好似冰雕,明明已经昏死过去,却仍紧紧抓住木板,在漆黑的大海上浮沉。
那样的经历,哈维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曾有过。
在海难之时,他用尽全力,把脸颊冻到苍白的妹妹拖上船只的残骸,哀求着她一定要活下去。
如果连她都不存于世,那俗世的欲望还有什么意义。
“求求您了,我不想死。”
女孩哭泣道:“救救我吧,哈维先生!”
哈维猛地抽了一大口气,好似溺水的人猛地从海水中起身,他手臂上的肌肉绷紧,旋即俯身下去,抓住女孩僵硬的脚踝。
哐当。
脚铐摔在地上。
海伦娜的脸颊残留着泪痕,怔怔望着哈维,久久没有做声。
“明天,法穆菈审判长,就要将你送上火刑架,用你的性命,换来幕后之人的现身。”
哈维的眼前,浮现葬礼上那口黑沉沉的棺材,双目通红,沙哑道:
“我没办法劝阻她……你只能靠自己,海伦娜……你只能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海伦娜没有出声,而是呆呆望着哈维的肩膀后方,那眼瞳空洞、呆滞、其中藏着巨大的阴影。
一股寒气突然从哈维的头顶蔓延至脚掌,莫大的恐惧将他缠绕,他听见少女怔怔地道:
“法穆菈大人……”
哈维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用尽全部的力气回过头去。
在禁闭室的门口。
站着一道身影。
身披宽大风衣,两只手掌交叠置在黑金权杖顶端,脸上戴着狰狞铁面的女人。
一双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红瞳,静静注视着哈维。
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