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眼仍保留着人类琥珀色的瞳孔，如同蒙尘的硫磺宝石。左眼眶里转动的沙漏形义眼正望着眼前一个极其复杂的古代机器，细小的耐瑟符文在玻璃体表面明灭不定。
当他咧开嘴冷笑时，参差不齐的牙齿间闪过金属光泽——那是用战败者铠甲熔铸的尖牙，舌面上烙着散塔林会的衔尾蛇徽记。
他的呼吸带着不协调的节奏：三次短促的人类喘息后，必定跟着一声蒸汽泄压的嘶鸣，像是垂死蜥蜴最后的喉音。
当男人动力拳套的金属食指无意识敲击大腿时，堡垒阴影里所有奴隶都会浑身战栗——那规律的滴答声，正是处决倒计时的音律。
“又出现了吗，那个东西？”男人的喉管里发出阴冷至极的声音。
他身后的阴影中，一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法师用毫无波动地声音回复：“堡垒的西北方向，耐瑟仪器检测到了那家伙的能量波动。”
男人握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那头怪物这些年来已经破坏了我们太多机会，吩咐下去，给我查，查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管你们用多么珍贵的预言术卷轴，我要得到答案！”
“是。”法师退入了阴影之中。
男人站起身，走向破旧的古代仪器面前，隐约可见密斯特拉的圣徽图案印在上面。
“全知全能的唯一之神，我一定会完成您的任务。”
男人掏出了一颗徽章，虔诚地放在胸前，指尖隐隐露出一个无下颚的骷髅头的图案，悬浮在紫色云雾之中。
那是谎言王子——希瑞克的圣徽。
第287章 红袍法师据点
老阿克巴尔用缠着破布的手指向地平线，沙丘在热浪中扭曲成跳动的鬼影。“看到那些黑色尖刺了吗？“老向导的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那是红袍杂种们插在沙匪尸体上的路标。“
乌尔木把渗血的右手藏在斗篷下，蓝白色的能量流在指缝间游走。自从三天前在沙漠上被火焰差点烧死，那些星辉般的火痕就再也没离开过他的梦境。少年低头看着沙地上自己的影子——本该是的位置正翻涌着冰晶般的冷焰，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和梦境了。
“你在恐惧自己的影子。“奈米西斯突然开口，人类形态的幽紫色竖瞳倒映着少年苍白的脸。他的银色斗篷上流转着歌颂塞伦涅的莹莹微光，每当沙漠夜风吹过，就有星图在织物表面明灭。
驼铃突然发出刺耳的震颤。乌尔木惊恐地发现青铜铃铛表面爬满霜花状的能量纹，他腰间的匕首正在鞘中发出悲鸣。老阿克巴尔的老骆驼喷着白沫跪倒在地，浑浊的眼球里映出少年周身不受控迸发的蓝火。
“控制呼吸。“奈米西斯的手指按在乌尔木眉心，防护咒文化作实体化的银色锁链缠绕少年周身，“它是你灵魂的延伸，不是寄生兽。“
但记忆如毒蛇撕咬着乌尔木的理智。他看见母亲在冷焰中融化的金发，看见白发苍苍的萨满被蓝白火舌舔舐成焦骨，那些凄厉的惨叫混着皮肉烧灼的滋滋声，在每根神经末梢炸响。
“停下！“少年抱着头蜷缩在滚烫的沙地上，星焰形成的光茧将他包裹。老阿克巴尔的木质护身符突然爆燃，老向导惊叫着拍打衣襟，却发现火焰竟在吞噬他珍藏三十年的治疗神术卷轴。
奈米西斯叹了口气：“不要抵抗它，接受它，拥抱它。你会发现它不会伤害到——”
“它是带来毁灭的灾星！“乌尔木嘶吼着打断，蓝白色光茧骤然膨胀。方圆百尺内的沙粒开始悬浮，形成环绕少年的暴风圈。老阿克巴尔死死抱住骆驼脖颈，看着自己花白胡须末端迸出蓝色火星。
奈米西斯骑在高大的魅影驹上，乌尔木只能看到背光的黑影中那一双幽紫色的眼眸冷冷地望着他，背后的银纹斗篷在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祂的声音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红袍法师会吗？很好，让那些贪婪的蛆虫告诉你，他们能否解除这'诅咒'。“
奈米西斯冷眼看着男孩从痛苦中逐渐平静下来，蓝色的火焰也消失不见。心里罕见的产生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是谁？
他是卷册龙，是哪怕在多元宇宙之中，魔法天赋也站在最顶级行列的存在。
常人做梦也不敢想的高等魔法知识，他天生就拥有。哪怕是最古老的神器制作方法，都在记忆传承之中能窥得一二。
那些法师们如果知道他的身份，恨不得把大把的金币送到他的面前，只希望能从他的指缝中得到一点流出的魔法知识。
这样的他告诉这个男孩，他那奇异的火焰不是诅咒、而是宇宙赐予他的宝物
竟然还不信？
真是愚蠢至极，空手宝山而不自知。竟然还指望一群鬣狗般捕猎知识的红袍法师会帮他解决‘诅咒’？
奈米西斯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觉得气闷。
在那天之后，他立刻敏锐地意识到，这个男孩的身上存在着某种非常可怕的力量，其本质非常高端，甚至可能和他的【扭曲之眸】相提并论。
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某种能搭上【权柄】边缘的力量。
可是这个人类小孩也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即便对自己怕的要死，仍旧倔强地反对他的话，说这是恶魔的火焰，是恶毒的诅咒。
更可笑的是，他的阿兄竟然本来打算带着他去埃诺奥克沙漠东部的红袍法师据点——猩红尖塔，恳求那些红袍法师来为他去除诅咒。
天知道当奈米西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嘲笑的声音有多么巨大。
这些沙漠里的蛮子，难道以为红袍法师是慈善家不成？恐怕这小男孩刚被那些鬣狗发现秘密，下一秒就会躺在实验台上被开膛破肚。
不过也好，让这个天真的小孩去撞个满头血，才会知道他应该祈求的不是一群平庸的人类法师。
奈米西斯从他的力量中看出了巨大的潜力，他不愿意男孩就这么浪费上天给予他的恩赐。
红袍法师的鲜血将会是让这个男孩认清现实残酷的最好祭品。
三人在沙漠中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当猩红尖塔的轮廓刺破暮色时，乌尔木终于明白古籍中“血肉魔塔“的含义。整座建筑的外墙由半透明血色晶体构成，无数扭曲的人形被封存在晶壁深处。。
“三十七具活体熔炉。“奈米西斯凝视着塔顶翻涌的暗红色云团，“每隔三十个日出的月圆之夜，红袍法师都会用新鲜祭品给结界充能。“祂突然转头看向颤抖的少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乌尔木咬破嘴唇，血腥味和掌心灼痛让他保持清醒。“我要变回普通人。“少年嗓音沙哑，“哪怕要献祭灵魂。“
一直老实的老阿克巴尔在看到要塞中高高竖起的血色高塔后激动起来，突然抓住卷册龙的手臂：“您明明可以强行带走他！“老向导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那些水晶墙里.有我孙子！“
奈米西斯的左手亮起火红色的光芒，老阿克巴尔像被烫伤般缩回手。
“每个选择都有代价。“银发紫眸的男人走向据点要塞的青铜大门，“而智慧，就是看清所有代价后的决断。“
守门的缝合兽发出含混的低吼，它左肩镶嵌着还在转动的眼珠，右臂则是布满倒刺的蝎钳。当乌尔木踏入警戒范围时，怪物胸口的三颗储能宝石突然同时炸裂——是那蓝白色的火焰本能般在吞噬防御法阵的能量。
大门猛地打开，一群全副武装的黑甲武士从中鱼贯而出，用残忍的眼神和冰冷的利剑迎接三人。
“客人，请收起您的.宠物。“尖利的嗓音从塔内传来，披着猩红长袍的法师漂浮而出。巴素·阿拉瑟尔苍白的脸上布满紫色血管，当他看到乌尔木时，那些血管突然开始蠕动。
第288章 红袍法师的阴谋
“客人，请收起您的.宠物。“红袍法师的余光扫过奈米西斯银纹流转的斗篷，瞳孔微微收缩。
那些用星芒银线刺绣的符文正在自行重组排列，复杂的程度让他这个19级的死灵大师都看不出来品级。他舌尖抵住上颚，悄悄激活了真视术，却发现连对方的披风在真视术之中仿若一片耀眼的银光。
“带着两个劣等生物来猩红尖塔.“巴素腹部的第二张嘴无声翕动，品尝着空气中残留的魔法波动。
老向导身上散发着劣质烟草与骆驼粪的味道，而少年周身躁动的能量波动显然尚未驯服——完美的奴隶与实验品组合。他黑色指甲在袖中勾勒出贩子的暗号手势，猜测着这位神秘访客或许是个同行。
奈米西斯扔出一个装满金币的空间袋：“我们需要解除诅咒的服务。”
红袍法师的心思百转千回，他是这座据点的最高指挥官，原本有外人到来这种小事根本不会让他亲自前来。
但是
他隐秘地用眼角看了眼已经倒在地上报废的缝合兽，就在刚刚，他刻印在这头缝合兽灵魂中的死灵法印，竟然被某种力量瞬间消除了。
连同着缝合兽的动力核心一起，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吸收殆尽。
他所知的法术里，没有一样能造成这种效果。
按理来说，他应该怀疑是眼前这个完全看不出法力波动，但从上到下都穿着不简单的男人做到的。
但是那男人身后的小男孩身上的能量波动，时刻提醒着巴素的直觉。
是这个小孩做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这个蛮族小孩在见到的一瞬间，就报废了他花费五百三十万金币制作出来的16级不死缝合兽。
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红袍法师的瞳孔缩成针尖状，舔了舔嘴唇，他颈间的灵魂石项链正在发出贪婪的嗡鸣。“当然，当然“
巴素黑色指甲轻触乌尔木的下巴，“不过这位小客人需要先做个小测试。“
他带着三人进入了高塔之中，来到了一处布满了仪器的实验室之中。
阿拉瑟尔苍白的手指抚过水晶台面，三十七根缚魂丝从天花板垂落，末端连接着不同种族的舌骨。
“让我们看看这'诅咒'的成色。“他弹指点燃幽绿烛台，烛焰在乌尔木眼底映出跳动的鬼影。
检测室中央的虹吸棱镜突然嗡鸣，这个能分解任何九环及以下法术原理的耐瑟遗物，在少年踏入法阵时竟开始结霜。“有趣.“红袍法师腹部的第二张嘴分泌出酸液，腐蚀着丝绸内衬。
他假装调整奥术万花筒，实则用窥视魔眼扫描乌尔木——镜片里的少年根本不是人形，而是团沸腾的蓝白星云。
卷册龙倚着黑曜石立柱，他看着红袍法师的血管从紫转黑，心脏由于激动跳动地越来越快无动于衷。
相比之下，他更关注对方所使用的那个奇特的棱镜，看起来只是个辅助研究法术的设备，但是似乎并不是费伦当代法师们习惯使用的风格。
看起来颇为.古老的样子。
“这是.咒火？！”阿拉瑟尔终于失态地扯开领口，露出镶嵌在胸口的噬法虫巢，“跟我来，孩子，深层检测需要.“
他吞咽口水的声响大得惊人：“需要更精密的仪器。“
老阿克巴尔突然拽住乌尔木的破斗篷，露出内衬里暗褐色的血字——那是用血刻的“别信红袍“。
老向导指着暗室铁笼里半融化的沙民尸体，喉咙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但少年甩开他的手，养父母和萨满惨死的样子在记忆里闪现：“总比被烧成灰好！”
奈米西斯依旧沉默不语。
“您就看着他送死？“老阿克巴尔用部落手语比划，老泪在皱纹里积成水洼。
卷册龙终于开口，声音却只响在向导脑中：“智慧诞生于灼痛，就像沙漠玫瑰绽放于尸骸。“
阿拉瑟尔的脊椎突然发出七声脆响——这是他启动胸口寄生的噬法虫巢会特有的声音。
他藏在袖中的左手正在结印，三重防护结界沿着脊椎刺青悄然展开，右手指尖则渗出幽幽绿光，那是他耗费了一个八环法术位来准备的【默发解离术】，这些准备全被宽大的猩红袖袍遮掩。
“请您放心，“红袍法师转身对奈米西斯露出蛀牙发黑的微笑，喉结处浮现出谎言侦测免疫的咒文刺青：“治疗室有最完善的防护措施。”
他故意让这句话带着颤音，伪装成关心则乱的模样，布满血丝的眼角却死死锁定着奈米西斯的太阳穴位置——那里是多数人类的脆弱点。
卷册龙用指甲轻敲黑曜石立柱，红袍法师的一切小动作逃不出他的眼睛，即便是不用咒语来默发法术，他仍旧能感知到魔力的波动。于是他将计就计地点头：“专业事务，自然交给专家。”
这句话让阿拉瑟尔后槽牙差点咬破。他没想到对方如此顺从，反而怀疑有诈，于是又暗中激活了嵌在臼齿里的传讯水晶——三十具藏在墙壁里的血肉魔像同时睁开复眼。但红袍法师面上仍保持着慈祥神态，甚至用幻术在额头逼出几滴晶莹的“担忧之汗“。
当暗门将乌尔木彻底吞没时，奈米西斯的瞳孔深处闪过一抹白光，预言术将阿拉瑟尔布置的二十七种致命陷阱全部探测清楚。卷册龙优雅地交叠双手，这个动作恰好让袖口扫过老阿克巴尔的部落护符——老向导突然能透视墙壁看到实验室内部的真实景象。
“这是.”老向导惊疑不定地看向奈米西斯，后者只是做出‘安静’的手势。
意识到对方似乎并不是完全不打算管男孩，老阿克巴尔松了口气，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
阿拉瑟尔的实验室弥漫着霉变的羊皮纸味，四壁悬浮着错误翻译的耐瑟卷轴投影。当乌尔木被领入中央法阵时，那些投影突然剧烈闪烁——古籍中关于“魔力吞噬者“的残缺篇章正在自动补全。
“让我们验证古人的智慧吧，传说中的.【咒火】啊。“红袍法师带着贪婪的眼神启动的置换装置布满铜绿，这是从古奥术帝国遗迹挖出的原装设备。三十六个魔法生物心脏在玻璃罐中跳动，作为剥离咒火的能量缓冲。
阿拉瑟尔根据卷轴记载割破手掌，用鲜血绘制出错误百出的控制符文——他根本不知道这本书籍的主人其实只是处于猜想阶段，从没有真正试验过可能性。
当第一道置换光束笼罩乌尔木时，实验室突然陷入绝对黑暗。不是光线的消失，而是所有魔法光源被咒火吞噬。阿拉瑟尔惊骇地发现，那些精心准备的魔法生物心脏正在变成蓝白色，就像少年周身涌动的星焰顺着导管反向污染能量源。
“不可能！《咒火之典》明明记载.“红袍法师疯狂翻动悬浮的古籍投影，试图阻止一切。
第289章 咒火
巴素的红袍在炼金灯下泛着血光，他枯瘦的手指焦躁地划过男孩的锁骨，黑色符文正随着咒火的躁动忽明忽暗。
“别怕，小老鼠，”法师的呼吸带着腐硫味，露出黄金制成的牙齿竭尽全力地安慰着陷入反抗的乌尔木，“抽离咒火就像拔掉蛀牙——痛，但值得。”
六根缚灵锁从天花板垂下扣住乌尔木四肢，他背后的奥术矩阵开始旋转，塞尔语吟唱声刺痛耳膜。当紫水晶探针刺入符文的瞬间，异变陡生——
咒火突然从乌尔木瞳孔中喷涌而出，化作蓝白火蛇顺着探针反噬！巴素的法袍腾起黑烟，实验台的水晶器皿接连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