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不禁胡乱猜测起自己那位封君，可以在这场战争中分得多少利益。
马不停蹄的前进，拿出文书通过要塞，莱昂和考维斯只在临近目的地的野外露宿了一晚，就在第二天上午，赶到了奥兰德围城大军的大营所在。
在哨骑的护送也是监视之下，来到前线军营。
看着眼前高耸矗立，延绵一片望不到头的庞大木制城墙营寨，以及其中来来往往的一队队士兵、民夫，一批批商人、工匠。
看着一路上的各种商铺，摊贩市场、甚至舞女院莱昂倍感惊愕。
要不是知道眼前的是攻城营地。
莱昂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一座正在发展中的大型城镇。
但进来前远远眺望的敌国城市轮廓，以及营寨周围正在建设的大型工程器械，无不在告诉他。
宛如城镇的喧闹景象，和外面紧锣密鼓的围城景象，发生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
94.第92章 法罗里斯的机会
94.
2024-09-04
以暗红为底色的旗帜上，繁复的花纹当中，画着一头威严展翅的黑龙。
此乃奥兰德王族，德拉克玛尔家族的纹章。
在如今这个时代，这面旗帜大抵就相当于北方王国的国旗和标志了。
走过栅栏和哨塔，环顾延绵的军帐，虽然无法确切知晓如此规模宛如城镇的大型军营到底驻扎了多少兵力。
但回忆着当初塞尔瓦所见，雄鹿伯爵身边那骑士与侍从骑兵组成的数百具装重骑兵规模，考虑到骑士与所率步兵的大概比例，再参照自己封君厄利弗男爵所拥有的部队。
仅仅就这片围城的大营，论弓马枪骑就不会少于几千名轻重戴甲的战兵。
而支撑这支庞大军队的工匠和民夫，人数起码还得翻一倍，放在史书上，如此规模也能号称兵力上万了。
但这支部队也还远远不能体现北方王国的实力。
据当初请教那位巴尔夫骑士时所知晓的情况，此次奥兰德南征对堪塔达尔施压，除了国王陛下派出的少量王领军队以外，也仅仅只动员了王国的灰杉谷领而已，北方王国还没有和堪塔达尔全面开战的打算。
莱昂收回目光，为一整列踏着密密麻麻沉重步子的重步兵让开道路，不知道这是去执行任务，还是给哨点换岗。
望着上百名全覆盖步兵重铠，扛着长柄重武的精锐战士，排着队列步伐铿锵的朝军营外赶去，莱昂心生羡慕，可非常清楚那不是他现在该奢望的。
这一百名高大强壮明显已经脱产的职业武士，就算按普通标准的军饷和粮肉，一年恐怕都要花掉好几千枚金王冠。
还没算上那身豪华的步兵重甲、武器以及等等更多日常的保障维护费用。
而伺候这一百个精贵的重铠军爷，不知又得需要多少民夫，花在这些后勤上的钱着实惊人。
当然，每年巨额的开支，如果真花得起，能培养这样一帮吓人的精锐重步兵肯定还是值得的。
这些全覆重甲的精锐战士，只要领军者不是头猪，在战场上能轻松击溃十几倍于己的轻甲士卒，面对同等数量的重甲骑士也可以不动如山。
而如果敌人都是连像样的盔甲都没有，那数千乃至上万乌合之众在他们面前也只是待宰的羔羊。
当然，如此豪华模样的部队，寻常贵族肯定养不起，就算能凑出那么多钱，一般也会选择性价比更高的建军方式。
莱昂猜测，恐怕只有雄鹿伯爵那个档次的大贵族甚至王室，才能承担他们的日常军费。
走了一段，终于看到荆棘花纹章旗帜，莱昂来到法罗里斯家族部队驻扎的营区，通报后，得知封君还在参加将军的会议，便只好跟着荆棘花家的侍卫进入营帐中等待。
没等太久，莱昂很快见到了身披板甲的厄利弗男爵回来，只是看上去面色有些阴沉，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待封君坐到军帐的椅子上，莱昂便夹着头盔冲对方抚甲行礼。
“感谢您百忙中从军务里抽出时间接见我，大人。”
“无妨，看到你，比天天在这看某些蠢猪大放厥词，要更让我感到高兴。”厄利弗苦笑着摆摆手。
瞧着自己一个多月前收入麾下的勇敢年轻人，男爵脸上收起在军议上积压的不悦，转而感慨道：“之前听阿泽瑞恩说，你们几个居然去西部港费尔康家的城堡里大闹了一番？
你小子还真是闲不住啊，看来我该找人给你们如此大胆的冒险写本传奇故事。”
莱昂无奈道：“您谬赞了，大人，相信您也知晓了经过，洛哈克的姐姐身陷险地，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那位女士坐视不理。”
“当然，你们干得非常好，这般义举不愧是我法罗里斯的骑士，我要是还像你这般年轻，说不定会与你们一同冒险。”厄利弗谈笑间赞许道。
说完，男爵问起自己这小封臣的来意：“不过如今来前线找我所为何事？难道是迫不及待想踏上战场，建功立业了？”
“只要您有所号召，我一定立刻响应，不过此次前来，我要汇报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这关乎到荆棘花家族，关乎到眼下的战争，也可能.关乎到整个奥兰德王国。”莱昂慎重的答道。
但他看着封君没有立刻讲出，只因军帐中还有自己不熟悉的耳目。
“关乎整个王国？你还真敢说。”厄利弗挑眉，不知自己的小骑士所言是否太夸张了，可考虑到对方表现出的品性，男爵还是暂且唤退了左右近侍。
“巴尔夫留下，其他人先下去吧。”
“是，大人。”
侍从们行礼，退出了军帐。
等帐中只剩封君、自己、还有那位似乎是男爵亲信的巴尔夫骑士，莱昂才开口道：“厄利弗大人，噩梦森林里那骇人的诅咒之地，可能已经消失了！现在从科索斯南部，似乎能够直接穿越森林，抵达堪塔达尔境内！”
“.你说什么？！”饶是以厄利弗男爵的心性，闻言都忍不住发出惊言。
一旁的巴尔夫骑士愕然间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厄利弗男爵很快收敛诧异，向前坐了坐，上身在椅子上前倾，皱眉道：“这怎么可能？”
若不是出自眼前这曾进入噩梦之森又安全返回的年轻人之口，厄利弗一定早叫人将说出如此戏言的家伙打出营帐。
没有谁比他更能理解，那片吞噬了一代代荆棘花先祖执念的诅咒之地，何等危险。
莱昂点点头，随即将改编后逃回奥兰德的经历讲述了出来。
“.为了尽快摆脱追兵，我迷失方向，不慎自堪塔达尔北境，从另一侧再次误入了原本噩梦森林的区域.”
当然，在莱昂此番的简要汇报中，仍没有提及法师小姐，以及那座被萝拉施展魔法隐藏起来的法师高塔。
甚至没有说自己曾再次进入过诅咒之地。
只是谎称，被敌人追赶，他一路北上，在林中意外遭遇的亡灵怪物里杀出血路。
等不知不觉通过林地，抵达了科索斯郡内的村庄聚落以后一问路，自己才“突然惊觉”于迷途中安全穿过了那片噩梦森林。
这番解释，当然是为了不向对方提及有关萝拉小姐和类灵地场的事。
莱昂已然吃过了曾经太过诚实的苦头，如今也有了相对的地理认识，能够圆谎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那座法师塔下的堡垒城镇，莱昂却并未隐瞒。
而是如实告知男爵，在逃亡途中，于一处森林间的河谷中发现了一座无人的“神秘”堡镇。
并非不想独占那座足以容纳千人的古代城镇。
但莱昂在和阿泽瑞恩反复讨论以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充满诱惑力的想法。
如今他们所拥有的力量和资源，想要占据那座空城，根本不切实际。
莱昂既没有发展那座空城的财力，也没有足以填充城镇的领民人口。
而那样一座设施先进而完备，内部可以容纳近千居民，外部还有大量发展土地的堡垒城镇，对任何领主的吸引力都不言而喻。
现在诅咒之地已经消散，这意味着曾经那片领域所笼罩的范围，凭空出现了一大片几乎相当于小半个郡领大小，完全不属于南北王国的无主之地。
而围绕过去的诅咒领域范围，无论是堪塔达尔的领主，还是科索斯郡的其他奥兰德领主，当其他有资本的贵族得知噩梦森林不再危险，开始开拓新地盘并发现那座空城时莱昂清楚，仅凭自己不可能保护城镇不被其他贪婪的贵族抢走。
那，与其便宜外人，还不如趁现在，向封君坦言空城的存在，以给自己换取实实在在的回报。
将这肥肉烂在己方阵营的锅里，让法罗里斯家族投资建设起来，总比被毫不相干的外人抢走好。
况且，噩梦森林的情报加上一座设施先进的古代堡镇得到这份大礼，以厄利弗男爵那份豪爽的性子，莱昂不怕没有丰厚的报偿。
至于法师塔的秘密，这是唯一的顾忌。
不过想到临走前，见识到萝拉所激活的那神奇的魔法，莱昂也不太担心常人可以发现城内存在一座被藏起来的法师高塔。
待莱昂终于仔细的将他编撰过的经历讲完。
厄利弗男爵从椅子上站起，快步来到少年身前，抬手按住了他的肩甲。
“这件事你跟其他人说过吗？现在还有谁知道那片森林里的诅咒已经消散？”荆棘花之主严肃的问道。
“如今，除了我、阿泽瑞恩、洛哈克以外，就只有您和巴尔夫阁下知道此事。”莱昂半真半假的答道。
门外的考维斯和法师塔里的萝拉小姐也知情，就不必特意告知厄利弗男爵了。
“老实说，我很难相信你所言之事，不是怀疑你的诚实，只是兹事重大，到底实情如何，我必须派人随你回到噩梦之森一探究竟。”厄利弗脑中飞快的算计着之后的安排，对莱昂沉声道。
他知道，假如莱昂所言属实，噩梦森林不再是横贯科索斯郡南部的天险以后，对周边的地区意味着什么。
脑海里推演一连串让人心惊的影响和连锁反应，荆棘花之主难掩心跳加速的激动。
要是真的，这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法罗里斯就此崛起的机会！
“不管你的推断森林中诅咒消散，是不是实际情况，莱昂，你没有去找其他人，而是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厄利弗深呼吸，拍了拍少年的肩甲，感叹道：“吾今后必不会亏待于你。”
男爵能从眼前的少年强调那座神秘无人城镇重要性的话语里，感受到对方不是天真无知之辈。
少年肯定清楚这份情报，所蕴含的难以想象的巨大价值，但男爵自认，当初赐予对方的小庄园，和这份价值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对方没有选择越过自己去找特洛萨伯爵攫取更大的利益，而是将这天赐的机会献给他厄利弗默默记下眼前之人的忠义。
他瞧着这位被自己册封的小骑士，心中只感觉对方是众神赏给法罗里斯家的福将。
荆棘花男爵忽然庆幸，还好，当初下手的快，从特洛萨将军手中抢先收下三个少年。
不然，如今这好事就轮不到法罗里斯家族了。
“是您让我和伙伴们拥有了如今的贵族身份，并在无所依靠的奥兰德安家落户，我又怎会不报答您的知遇之恩。”莱昂做出谦逊的模样，满脸义正言辞的应道。
这倒确实是主要原因之一。
至于另一个原因.莱昂不敢赌自己舍近求远去找特洛萨将军，那位雄鹿伯爵会怎么看待他抛下封君，向更高位者献媚的政治投机行为。
这份情报只要说出口，自己一个小骑士对后面局势的影响，也就无足轻重了。
之后特洛萨伯爵将如何利用这份情报，都和他一个小卒子无关。
而如果那位雄鹿伯爵厌恶这等不忠之举，那贸然拿着这情报背主媚上，却没从特洛萨将军手中换来配得上的奖赏。
当这件事被厄利弗男爵和其他荆棘花家族的人知道以后自己今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要知道，无论阵营，在这片大陆上，封建主对麾下的骑士可能不一定特别在意手下的道德甚至能力。
但唯独“忠诚”一词，是这些领主们最为看重的品质。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尽管莱昂不觉得自己对厄利弗有几分真实的忠诚。
但有些事，不在于自己心里怎么想，而在于让别人看到你怎么做。
“巴尔夫，在近卫里挑一支最可靠的骑兵小队，跟莱昂一起回去调查噩梦森林。”厄利弗回头命令道。
接着他又看向骑士少年：“记住，莱昂，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对任何人提及有关噩梦森林的事，明白吗？”
莱昂默默的点点头，他看得出来，自己的封君，似乎并不打算急着将此事告知给奥兰德王国的高层。
但那就不是他一个小骑士现在该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