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凌晨打扫的时候,垃圾桶中出现了许多破碎的瓷片和家具,还有几具软塌塌的尸体被悄悄扔进了坟地。
第二天一早,安东尼就带著自己的亲卫离开了雄鹰镇,对外宣称时间已到,他要回返王都复命。
这一天,还有埃里克和山基夫的比赛,有著雷文和斯莱特家族之间的默契,这场战斗虽然打得难解难分、激烈无比,但最终还是以埃里克的“微弱优势”取胜。
不是没有人猜测这结果有人操弄,但至少两位骑士在赛场上表现得天衣无缝,所以倒也没有翻起什么浪花来。
休赛期照例还是3天,3天之后,就将是决赛开始的日子。
古尔丹夺冠的呼声高涨,却并不是唯一的声音。
有人认为,埃里克作为格里菲斯家族的代表,而这一次又是雷文大婚庆典,福克斯家族作为姻亲谦让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有人对此做出了反驳。
既然是姻亲,而福克斯又是伯爵家族,那古尔丹摘得桂冠,不是更加皆大欢喜、合情合理?
一时间众说纷纭,谁都说服不了谁。
9月1日,休赛期第1天。
雷文却没来得及休息,而是和南茜一起站在雄鹰堡门口,带领一众仆人,静静等候著。
红毯从城堡大门直铺到大厅,没有一丝尘土,仆人们恭敬地跪在两旁。
天空中阳光正好,但对南茜来说就有些难以承受了。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快1小时!
额头上开始浸出汗珠,只能不断地活动脚腕来缓解久站的酸痛。
“不就是一个伯爵嘛,还要等这么久。”南茜有些不满地嘟囔著:“而且约拿看起来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就算我们不来迎接,他应该也不会生气的。”
“好了,已经等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再等一会儿对不对?”雷文笑著安慰著南茜:“这毕竟是礼节。”
礼节,看似无用,却无法忽视。
约拿是伯爵,雷文只是男爵,提前5天发起邀请,如今又盛装等在门口,这是一种对于双方的尊重。
南茜叹了口气,挥舞著团扇扇风,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
作为伯爵家族的小姐,从来都只有别人列队欢迎她的份儿,今天却要她在这里等著欢迎别人。
好在,没过多久,也就10几分钟的时间,一辆厚重马车缓缓驰骋而来。
那马车带有鲜明的帝国中西部行省风格,用的是价值不菲的二阶材料“黑犀木”,沉重结实,又带著隐秘的奢华感。
拉车的骏马显然带有魔兽血统,肌肉分明,个头高壮,而且一看就训练有素,即便车夫没有呵斥,还是平稳地停在了红毯尽头。
约拿伯爵从车上走下,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雍容礼服,黑底之上勾勒银线,大气非常,将他那有些突出的肚子都衬出了几分威严。
“诶哟,这真是太隆重。”约拿道:“我远来是客,当不得这样的礼遇啊!”
雷文摘下帽子鞠躬行礼,旁边南茜则是提起裙摆,矮身点头,行了女性贵族专用的屈膝礼;周边仆人齐齐下跪,口称“伯爵大人”。
虽然态度谦和,但约拿还是等所有人做完了礼节,才上前扶起雷文,又看了眼南茜:“蒙特娄不仅儿子优秀,女儿也出落得漂亮大方啊。”
“要不然,怎么能配得上雷文男爵这样的才俊!”
一句话夸了三个人,南茜心中等待许久的不快稍稍消退了些:“约拿叔叔过奖了,我听说您的女儿,可是号称西部明珠呢!”
“外人乱夸罢了。”约拿道。
又寒暄两句,雷文道:“听说您最近不太习惯本地吃食,所以我特地命人整治了一桌莫利尼尔行省的特色,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宗,您来帮著品鉴一番?”
约拿作出一副惊喜模样:“那可太好了!”
几人顺著红毯一路走回大厅,在长桌边上落座,很快就有侍女端上酒菜,为众人布置完好。
菜以烤肉为主,全都是5分熟,有些还带著血丝;真正有特色的是酒,以魔兽奶水酿制,倒入碗中之后质感就像是浓稠米汤,带著淡淡的酒味儿和膻味儿。
本来约拿伯爵并没有抱著太大期待,毕竟见识多了也知道,外人很难做出家乡味道,就算是同一省内,吃食味道也有不同,更何况在雄鹰领这块地方呢?
可吃上一口,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再喝一杯酒,更是眯起眼睛,不住点头:“雷文男爵,你费心了呀!”
雷文呵呵一笑:“您喜欢就好。”
他也看得出,约拿伯爵是真吃高兴了,因为连话都不怎么说,只顾埋头猛吃,虽然还维持著贵族礼仪,但吃相著实说不上优雅。
吃到最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长长打了个嗝:“哈哈,自从出了莫利尼尔,很久没有吃得这么舒心了。”
“我本来以为雷文男爵你年少得志,总该有点眼高于顶,没想到,竟然心思如此细腻,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头南茜夫人没少花心思吧?”
南茜俏脸微微一红,觉得自己有点失职——这桌餐食,还真都是雷文张罗、安排的。
看来,自己真得学著点如何管家了。
雷文道:“南茜的确帮了我很多。”
“说起来,您还是我第一位见到的莫利尼尔行省贵族,能不能和我说说,那边的情况?”
约拿伯爵并不拒绝:“也没啥稀奇的,咱们两省相邻,文化上差距还真不大,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地形不同。”
“我们那边,普遍比诺德行省高点,夏天更短,冬天也更长。”
“如果说有值得一夸的,那就是雪景了,每到冬天,站在城堡上往外看,那漫山遍野的银白大雪,就好像是在天上看云彩一样。”
“雷文男爵你发明的火锅还真是好东西,要是到了冬天,吃著这个,看著雪景,一定美得很!”
雪这东西不稀奇,诺德行省不缺,但缺乏平原,一想到那一望无际的银色原野,无论雷文还是南茜,都有些心驰神往。
忽然,约拿伯爵一叹:“只可惜,今年不能请两位过去赏雪了。”
雷文调侃著问道:“这倒是为什么,难道约拿伯爵还请不起我们两人的吃喝吗?”
“往年倒是没问题,今年怕真是请不起了。”约拿叹了口气:“其实去年冬天就不太对劲,雪下得太少,墒情差劲儿,虫子也多。”
“偏偏夏天也雨水不足,干旱情况特别严重,减产、绝收的地不在少数,不说别人,光是我的领地,今年的秋粮预计就要比往年少8-9成,连自己领地上的农奴都要养不起啦。”
雷文心中恍然。
怪不得这位伯爵会千里迢迢来到雄鹰镇,看来不光是为了看比赛,最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来购粮的。
但随即,一丝疑问爬上雷文心头:“约拿伯爵,倒不是我多心,只是南方卡地亚行省,历来是帝国产粮重地,您既然与那里的杜纳伯爵有不小交情,为什么不去他那里借粮呢?”
约拿没想到,雷文一个小小男爵,目光竟然能够辐射全国,稍稍愣了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这句话我只和你们说,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从前年开始,国王陛下就秘密从南方产粮诸省调粮,基本上只留下了他们的日常用度,我就是有心想借,也借不出来。”
南茜有些不解:“国王陛下……调粮做什么?”
雷文则是陷入了深思,他此前听丹妮丝说过,这两年从南方来的粮食的确越来越少了,价格也越来越高,倒是能侧面印证约拿伯爵的说法。
大批调粮,要么是赈灾,要么是打仗。
而这两年间,帝国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天灾。
……要打仗了?
雷文一直听说现在这位国王陛下好大喜功,想要开疆拓土,也不是新鲜事。
战端在哪呢?从南方调粮,那战线就该在北方;而诺德行省这两年没收到任何消息,安东尼也不像是要整合省内军队的样子。
想不通,就暂时不去想,反正目前看来,这火烧不到自己身上。
雷文并没有思考多久:“不知您要多少粮食?我尽力配合。”
“爽快!不愧是咱北地汉子!”约拿伯爵揉了揉胸口:“也不需要太多,800万磅,按照市价的1.3倍结算,如何?”
“这个……”雷文眉头紧皱。
约拿伯爵有些紧张:“怎么,有什么难处吗?”
其实此前听泰隆伯爵说,今年诺德行省降雨也不太好,他就有点忧心了,要是这次弄不到足够粮食回去,恐怕他的领地上真要饿死不少人!
那都是他的家财啊。
“800万磅,对您的领地来说还是太少了,这样吧,我给您1200万磅粮食,就按照市价的9折来算,如何?”
约拿伯爵大喜过望,斟酌道:“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雷文男爵你真打算这么卖给我?”
“您是贵客,既然远道而来,我当然要尽心招待。”雷文笑著道:“而且,这点粮食,对我来说也不算是大问题。”
约拿伯爵暗暗有些心惊,他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听说了雷文在商业上的成就,但没有想到,竟然能够调动如此大的一批粮食!
1200万磅粮食,按照市价,价值大约在1万金币左右,对伯爵来说不算大钱。
问题在于数量。
要知道,即便是他,在丰年时候,短时间内也筹集不到1200万磅粮食。
定了定心神,约拿伯爵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雷文男爵你,有什么需要?”
……
第257章 您用什么姿势?
约拿伯爵的疑问不无道理,粮食本身的价格也许并不高,但却有著不可替代性。
1200万磅粮食,足以供3万人吃一年,如果只是维持让人不至于饿死的地步,那么可以养活5-8万人。
而雷文不仅痛快提供出来,还主动压低了价格,显然有所图谋。
但雷文却笑著道:“约拿伯爵,您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我们招待不周,本就是极大失礼,您能既往不咎就已经很不错了,我又哪敢额外提什么条件呢?”
“这……”约拿伯爵面露诧异,忍不住开始打量雷文,就好像在看珍奇魔兽似的。
精明的贵族不少,年轻而谦虚的贵族也不算稀有。
可不贪婪的贵族,可比巨龙还要少见!
“雷文男爵,你把我弄糊涂了。”约拿道:“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想要?”
“我是卖给您粮食,又不是白送。”雷文轻松道:“而且要说图谋,我还真有一点。”
约拿追问:“是什么?”
“那就是您的友谊。”雷文摊开双手:“还有什么,能比获得一位和蔼可亲的尊贵伯爵的友谊,更有价值呢?”
这句话约拿完全没料到,因为它太直白,不符合贵族交流的一贯调性。
但却正合约拿的胃口!
“好!”约拿伯爵开怀一笑:“看来这次雄鹰领之行,真是收获不少,不仅看到了精彩的比赛,收到了粮食,还得到了一位忘年交啊!”
说著,他举起酒杯:“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干杯!”
喝酒不是一场饭局的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这个道理到哪都一样。
酒越喝越多,两人开始借著酒劲儿闲聊,说说东、说说西,让雷文长了不少见识,听说了不少莫利尼尔行省的八卦和风土人情。
像是因为都蓄著胡子,某位贵族夫人认错了丈夫的双胞胎哥哥,春风一度;某位女性贵族酒后失德,大雪天光著出去跑步,被自家骑士给抓了;某位男性贵族使用羊肠子作为避孕工具,虽然那羊还是活的。
到最后,酒酣耳热,约拿伯爵甚至拉著雷文的手要给他介绍几位风骚的淑女。
要不是有南茜盯著,雷文怕真要答应下来了。
宴会到傍晚才结束,约拿伯爵乘车离开回到住所,而雷文终于有闲暇,解开衣领,回到卧室就瘫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