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格调。
夸张的装潢,四处闪烁的魔法灯光,桌椅都是材质优良的硬木,上面铺著少女皮肤般柔软的缎子,就连用作赌具的骨牌也打磨得像玉石一样。
至于服务人员更不用多说,男的衣装笔挺,侍女们漂亮大方,荷官更是性感迷人,衣料都是丝绸的。
虽然百乐堂不会拒绝任何人进入,但这样的环境会让人不自觉地保持一个体面姿态,衣衫不整的人进来会产生极大的心理压力,因此即便没有特意选客,这里的客源素质也相当优秀,极少会有特意来骗吃骗喝的人。
贵族们普遍有钱、有闲,娱乐却有限,赌博是很多贵族都有的爱好,但一间足够好的赌场却相当罕见,裘德拉相信,随著时间推移,来这里游玩的贵族会越来越多。
实际上,裘德拉在这里赌博的几天里,已经见到了十几个熟人。
轻轻摇头,坐到柜台边上,裘德拉甩出100面额的筹码作为小费,侍者很快就端来了一个盘子,上面摆著的食物名为“雄鹰堡”。
上下两片白面包,中间夹著生菜、番茄、酸黄瓜以及两片饱满多汁的牛肉饼。
这一份食物在隔壁的华莱士大酒店要卖到六点九九枚银币,在这里不仅免费提供,而且丝毫没有偷工减料。
这实在是很适合赌场的菜肴,吃起来简单、方便,而且不会弄脏衣物,赌博时候如果抽不开身就可以拿起来直接吃;当然,也可以像裘德拉现在这样,用刀叉将其切开,慢慢享用。
“这么好的赌场,怎么就不在我的领地!”裘德拉不甘地叹了口气。
他是真眼红雷文的产业,但也知道,自己就算花一样甚至更多的钱,砸出来另一个百乐堂,也比不过雷文这里。
角斗场、华莱士大酒店、狮王之傲酒馆、水晶宫、百乐堂,这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缺一不可。
当雄鹰镇刚刚开始重建的时候,裘德拉觉得雷文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现在再来眼红,却已经来不及了。
“哼,那又如何?”裘德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雷文未来会赚多少钱裘德拉不知道,但经过他这几天的观察,百乐堂还要亏损一阵子。
而这几天下来,裘德拉就已经用二十金币的本金,赚到了足足六十七金币,虽然百乐堂百分之八的抽水让他有点肉疼,但到手的也有六十一枚金币呢!
一想到这里,裘德拉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你开赌场,我来赚钱!”
等裘德拉差不多对付完了盘子里的食物,道格走到了他身边坐下:“还来不来?”
裘德拉道:“当然来,热好了手,就等你到呢。”
这几天下来,裘德拉和道格互相欣赏对方的赌博水平,已经成了固定的搭档,不说大杀四方,也是略无敌手。
相比于裘德拉,道格的见识其实还更高一些,在外游乐玩耍的时间也更多,在他看来,百乐堂的装潢、服务虽然优秀,但真正吸引他的,还是这掼蛋的玩法。
赌博说到底,玩得还是人心,和政治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而掼蛋这种游戏在道格看来更突出了这一点。
每次坐上掼蛋的牌桌,都有一种纵横捭阖的快感,就好像真的做回了贵族一般。
等裘德拉吃完了东西,两人找了一张掼蛋的牌桌坐下,等著人前来“挑战”。
这几天下来,他们两个算是“名声在外”,谁都知道他们两个是掼蛋的高手,赌钱当然是奔著赢钱去,所以很多人都绕开了他们,一时间无人落座。
裘德拉小口喝著酒,刚刚喝过天使之泪的道格对此提不起什么兴趣,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赌场总是嘈杂的,旁边赌大小的桌子旁围满了人,这种骰子游戏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纯粹比拼运气,所以也是最刺激的一环,围在旁边的人叫喊著“大”“小”,等到结果开出,有人欢天喜地,有人如丧考妣。
另一边桥牌桌子上就显得沉稳许多,赌客们坐在长桌边,手里搓著牌,一个个看起来喜怒不形于色,但脸上的细微表情还是能够出卖他们,比如额头鼓起的青筋,小臂因为用力而鼓起的肌肉,不断晃动的小腿。
道格能够从这些细节,判断出哪个人抓到了好牌,哪个人抓到了烂牌,又有哪个人心有不甘。
如果不是有这种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他凭什么在赌桌上大杀四方?
“两位绅士,我想你们不会拒绝与我们进行一场游戏吧?”
礼貌的招呼声响起,道格转头看去。
那是一位极为绅士的年轻人,他左眼戴著单片眼镜,瞳孔是黑色,一头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看起来极有书卷气,像是那种整日蹲在象牙塔里的学者。
在他身边站著一个银发少女,虽然颇为镇定,但道格一眼就看出那是在强装,眉眼之间流露出的慌张可是做不得假的。
一对儿好肥羊。
“既然二位想要来玩一把,那么我们当然不会拒绝。”道格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可是这里是高注桌,每一局的底注都是一万筹码,而一场掼蛋,少说也要打个六七局的。”
一万筹码,就是一枚金币。
“没问题,我们当然准备了足够的筹码。”黑发年轻人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少女,纷纷入座。
裘德拉眉头微微拧起,虽然声音不一样,外貌也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但他还是能够确定,这个年轻人一定就是雷文。
就算雷文烧成了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因为能够在赌桌上击败雷文,在雷文的赌场里赚雷文的钱,多是一桩美事啊!
和雷文一起到来的当然就是菲奥娜,她的紧张不是装出来的。
自小社恐让她极少有社交活动,赌博自然也不会参与,更别说是刚刚了解守则的掼蛋了!
因此接连三局下来,雷文和菲奥娜都是大败亏输。
掼蛋,简单来讲就是斗地主和升级的合体版本,并不是一局决出胜利。
如今接连拿下三局,裘德拉可说是遥遥领先,心中得意,勾起嘴角带著讥讽道:“两位这么玩就有点没意思了,赚钱固然好,可打牌还是有来有往才好玩。”
“我看你们两位不如盖牌认输,然后去别的桌子历练历练,我们再等等你们如何?”
道格也有些觉得无聊,砸了咂嘴:“是啊,玩得我都要睡著了。”
听到这些话,菲奥娜的头都羞愧得要扎进腿里了。
“先赢未必赢,先输未必输,笑到最后才是赢家。”雷文淡淡道:“既然两位觉得无聊,那么我们就抬点赌注,一局五万筹码如何?”
五万筹码,就是五枚金币了。
道格思量了一下,刚想答应,裘德拉就摇了摇头:“五万筹码也没什么意思,我看,就十万!”
菲奥娜瞪圆了眼睛,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要知道她一年的薪水也才五个金币,此前收到了雷文的红包,自己的小金库里金币也才到了两位数而已。
“好啊,十万就十万。”雷文摊开手:“咱们继续吧!”
接下来又过去了四局,场面有了些起色。
其实即便是在之前三局里,雷文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全都是菲奥娜拖了后腿,但随著对守则的渐渐熟悉,金钱的压力让菲奥娜的学霸属性被激活,打牌开始变得颇有章法。
偶尔出一些奇招,不仅能够让裘德拉和道格意外,甚至都超出了雷文的预计。
只能说学霸就是学霸,学什么都能快速上手。
两场凌厉的反击让裘德拉和道格不得不认真起来,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渐渐变得输多赢少,两方比分迅速被拉平。
第十三局,决胜局。
赌池里的筹码已经膨胀到了四百一十二万,也就是四百一十二枚金币。
哪边能够获胜,那么就能够获得这全部的赌资!
再看裘德拉和道格,已经完全没有了此前的轻松惬意。
裘德拉扯开领子,面沉如水,额头上汗水流出,将他的假胡子都给泡软了。
而道格也开始频繁地舔著嘴唇,喝起了他本来看不上的葡萄酒,一口一口,却无法解除干渴的感觉。
那个少女,现在还是无法掩藏自己的情绪,摸到好牌就面露喜色,摸到坏牌就垮起一张脸,但道格却丝毫无法从她手中讨到便宜,她即便是抓了一手烂牌,也能够用在最恰当的时候,将损失降到最低。
至于那个年轻人,就更让他摸不著头脑,无论是赢是输、是胜是败,脸上都是挂著淡淡的笑意,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更无法从中判断他手中的牌。
两个怪胎啊!
现在赌池里足有四百多金币,道格投入的就有一百多,要知道,他此行出来的经费也就只有五百金币而已,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费已经降到了不足四百,真要是一口气输掉一百多,他真会心疼!
绝对不能输!
道格轻轻吸气,瞥了裘德拉一眼,小指点了点手背,这是两人默契的暗号,开始串联互相的牌型了。
裘德拉不著痕迹地点了点头,予以回应。
和斗地主一样,掼蛋也是谁先打光手里的牌谁就能够获胜,这一局双方你来我往,很快四人手中的牌都要见底。
裘德拉嘴唇已经起了皮,他对于胜利的渴望一点都不比道格来的少,铁炉领的每一分金币都很宝贵,这一场要是输了,他之前赚的钱全要搭进去不说,还要倒赔四十多!
该死的,这都能用皮甲装备五十个民兵了!
他盯著道格,接下来,只要道格出的牌让雷文和菲奥娜管不上,他就能够率先出局,锁定胜利!
道格出牌了,那的确是一副大牌,裘德拉的心情稍稍平稳了一些,因为菲奥娜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也的确没有出牌,而雷文手中,应该已经没有能用的牌了。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雷文靠在了椅背上,这是整场赌局雷文第一次这么做,让裘德拉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然后事实也印证了他的不安,只见雷文手臂举起,看似随意地将手中剩下的五张牌拍在了牌桌上:“抱歉,这一次,我要先走了。”
然后牌权自然而然交到了菲奥娜手中。
当菲奥娜手中最后一张牌落地,道格瘫软在椅子上,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裘德拉更是双眼通红,钱当然很重要,但最让他受不了的事,自己在赌桌上竟然也赢不了雷文!
他站起身来,手指雷文:“你、你一定是作弊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雷文挑了挑眉头:“你说我作弊,我还说你作弊呢!”
裘德拉呼吸一滞,这里毕竟是雷文的主场,而且他自己也的确不干净!
“好,好,我认栽!”将手中的牌甩在桌上,裘德拉转身就走。
雷文抓起赌池中的筹码,看著它从指尖哗啦啦的流走,嘴角勾起了满足的笑容。
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真是……痛快!
不过雷文心里也有底,这要不是自己的场子,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上桌的。
而且,他的确是作弊了,但也是任何人都看不出来的作弊——他的场子,他的荷官,他的发牌员,想要什么牌,那不还是来什么牌?
“诺,你的。”雷文从筹码里拨出了一半推到了菲奥娜面前。
“这……”菲奥娜眼中闪动著光泽,这笔钱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明明只是来帮忙凑手的呀!
这感觉,就像是天上掉了馅饼一样!
“这笔钱也不是白给你的。”看著菲奥娜收拢筹码,雷文呵呵一笑:“接下来,你也要花点心思在赌场里。”
雷文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发现菲奥娜对数字非常敏感,要知道在前世,大赌场都是有自己的精算师精算赔率,保证赌场稳赚不亏的,雷文要菲奥娜做的就是这一点。
直到雷文离开很久,瘫坐在椅子上的道格才站起身来,眼中带著一丝仿佛沐浴过后的畅快!
输了钱固然是肉疼,可既然上了赌桌,作弊的手段都用出来了还没能获胜,当然要愿赌服输。
而且从这场赌斗之中,他获得了真切的刺激感,让他有些麻木的神经再度兴奋了起来!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雄鹰镇这个地方了!
时间到了每天祈祷的时候。
说实话,道格对于所谓的死亡之神并没有多少敬意,之所以要祈祷也是走个形式。
但今天情况有点不同,他集合人手,从储物戒指中请出祭坛,还没等开始祈祷,祭坛雕像上枯萎的大手忽然活了过来,五指张开,撑起了一面灰白色的光幕,紧接著阴冷的声音就从中传出: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道格有些头皮发麻,正要回答,旁边的曼达抢先道:“鲁道夫长老,不是我们不愿意走,这都是道格先生的命令啊!”
“道格,怎么回事,你该知道死亡圣徽对于圣教的意义所在,为什么要这么拖延?”光幕上混混沌沌,偶然间能够看到一张苍老如同骷髅的面孔:“你这条dog,也敢不听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