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静静的享受着这种静谧且又安详的时刻。
……
三天休假转瞬即逝。
“诸夏的黄昏”却依旧烘烤着大地，愈演愈烈。
罗曼蔑视诸神的传说，对教会也不屑一顾，只想邦邦给他们两拳。
但此刻有些怀疑人生，是否真的有某种缘故，造就了这种酷热难耐的天气？
罗曼没有忘记大公领的景色。他这辈子生在裂甲大公的大公领。
黑铁王国占据着整片大地最好的中央谷地，维系着征服者秩序。
而裂甲领是黑铁王国最富饶的土地。
那里气候宜人、旷野辽阔。奇异鲜花漫山塞野，多汁牧草爬满平原，直到秋天才会渐渐凋零。
森林郁葱，大河壮阔，丘陵山峦如画，农庄田舍如诗，风车随处可见，一切景物都有种协调而又奇妙的美感。
它既不酷热、也不寒冷，具有所有季节的优点。
他听说过北方大地的严寒、也知晓沙漠王庭的酷热、琥珀王庭四季如春……
但唯独没料到斯格镇气候也如此的极端。
罗曼只得将休假时间继续延长，让那些人度过这段难熬的时期。
所有的建设工作都得停下来。
强征徭役，只怕会有更多的劳力死去。
但罗曼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也巧，先前安排造纸的匠人把纸造出来了。
罗曼审查一番，发现质量尚可。
从此刻起，这片大地的教育成本再也不会高到难以接受了！
格林和亚伦对此不清楚、迪克和杰特对此也不清楚，格薇儿和妮丽儿也不清楚。
只有赛思隐约从那张薄薄的白色纸张中感受到了某种隐秘且伟大的力量。
而那种感应，随着罗曼在纸张落笔写字后，那种不对劲的感觉猛然膨胀、扩张、伸展至最大的地步，只听砰的一声，他脑海中的某些观念被粉碎了。
他事务繁茂，但也知道罗曼在一个多月前安排了人手说要制造某种东西。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关注，奇迹便展现在他面前。
“莎纸之战……”赛思喃喃道，有些惊惧。
神奥也有造纸技艺，教廷禁止外传，否则将派遣审判骑士进行讨伐。
罗曼老爷破解了造纸技艺，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是灭顶之灾。
但他终究是姓裂甲，无非是引起一场战争。
要么大公妥协，要么教廷妥协。
裂甲大公能默许女巫被烧死，但绝不会让他的孩子被审判骑士斩首。
……
初批的纸张数量并不多，仅有数百张。
很快就能把产量提升上来。
罗曼才不在乎什么神奥和教廷。
什么玩意，等我发育起来马上把你踢到垃圾堆里去！
他也没准备卖出去，纯粹是内部使用，那就更不容易泄露出去了。
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没个一两年，教廷没理由知道这件事。
知道也无所谓！
大军压境也是需要时间的。
如果这个危机都过不去，那他还种个毛的田，干脆种红薯得了！
将一半的纸张分配给了吉米，让其制作成居民名册，把所有农夫和奴隶的身份信息全都记下来，根据编号进行统一管理。
要普及书籍的难度太高，撰写也是个问题。
这个时代的书籍内容完全依靠手抄，工作量巨大，而识文断字是抄写者的基础能力。
在斯格镇，能胜任者不超过二十人。
罗曼没有书，也没人手去进行抄写工作。
他要去开发一种叫做铅字印刷术的东西。
要制造这种东西，他需要制作字模，需要刻有字母的铜板，需要铅水和墨水以及压印机——好在这些东西的制作难度不高。
别人对铅字印刷术一无所知，他只得亲自上阵。
起源庄园的大厅成为了罗曼的工作室。
他用锋利的刻刀挨个在铜块上雕刻字母文字，让别人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打磨字模、把铅和锡烧成液体，混合倒进模具里。
罗曼进行的工作并不多，要雕刻的字母模板仅有数十个，这还要算上数字和字符。
数十个字模成型后，印刷时只需要玩排列组合即可。
要印刷书籍自然是不可能的，要印刷一部完整的书籍最起码需要数万个字模，费事耗力。
罗曼也没准备进行大规模的印刷工作，产量和投入人手往往息息相关。
他要印刷的也仅仅是用来启蒙扫盲的识字本而已。
初期目标不高，斯格镇人手一本识字本即可。
第110章 拿起自己的武器
“罗曼老爷，我也有吗？”
格薇儿趴在桌子上，望着神情专注、密汗淋漓的罗曼。
他给字模排列成形，刷上墨水，放进压印机里。
一张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印着单词的纸张崭新出现了。
他欣赏了好一会，点头答道：“对，所有人都要有。我对你们要求很高，你们最起码要掌握大多数单词，读写无碍。”
“你现在掌握了多少个单词？能数到几了？”罗曼看了眼厄运女巫。
她看起来越来越可爱了，雌鹿般纯真的棕色眸子，粗糙的发丝也柔顺光滑起来了，盘起了复杂的发髻，多半是缠着妮丽儿帮她打理出来的头发。
桑娜也有份，他看那个渔女也有类似的发型，少女爱美的天性遇到合适温床后就会快速滋生，越来越注重打扮——尤其是两个女孩聚起来的时候。
妮丽儿和格薇儿一样是罗曼近侍。
但前者非常忙碌，罗曼让她去给孩子们上课，每天面对几百个孩子，任谁都头大。脚不沾地，这样也好，免得她在他面前瞎晃。
相比起来，格薇儿的任务并不重，只需要快点通过启蒙教育的考核。
“数到50……”厄运女巫有些没底气。
罗曼认为她很聪明，只要认真学，就会很优秀，于是让她背数。
格薇儿数到25就卡壳了。
25后面的数字或许在她脑海里存在过，但没有多做留恋便滑走了。
根基不牢，落得这种下场理所当然。
罗曼叹了口气，格薇儿立刻紧张起来了。
她不想见到罗曼因她而失望。
“伱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罗曼静静的看着格薇儿，后者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视线。
于是他转头对一位女仆说。
“去把桑娜叫过来。”
那个渔女很快来到罗曼面前了。她很忐忑，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向罗曼旁边的格薇儿，希望后者能给她提示，但那个小女巫只顾自哀自抑，这使得桑娜越发坐立难安。
“你在庄园里学习多久了？”罗曼问她。
桑娜的大脑前所未有的运转起来，她小心翼翼道：“五个月了，老爷。”
“学习了五个月是吧？”
“嗯。”
“能数几个数了？”
“50个。”
罗曼点点头：“也是50个吗，那你数出来吧。”
桑娜很利落的数出那些数字。
不同的生活环境会造成不同的影响。
如亚基生活在高原，如桑娜生活在海边。
他们从小就会清算东西，对于数字的敏感程度不是斯格镇这些封闭的山民能比的，就算没有参照物也有数数能力。
桑娜只数到50便停住了，悄悄的看了眼罗曼，见他神情没有波澜。
“继续。”罗曼示意她。
桑娜只好继续数下去。在格薇儿不敢置信、仿佛遭到背叛的注视下，那些数字很快便破百了。
只要掌握了技巧，而不是死记硬背，数数本身是没有难度的。
“桑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格薇儿不是。她很盲目，舒适的生活让她失去了危机意识和竞争力。这件事很不应该。格薇儿，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难道还要去躲进山里吗？”
格薇儿难受的摇头，她来到罗曼身前，用小手揪着他的衣角，仰头说道：“我要跟着您，无论到哪……您说过的，我是您的近侍。”
“近侍只是身份，身份虚无缥缈。你不能指望一个身份给你带来所有的舒适和安逸。我的格薇儿，山里的生活并不好受，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逃避可以，但逃避是痛苦的，你不能后退，后退越多失去越多。没有任何人能成为你永远的靠山。你该拿起自己的武器了！”
他说话时很温柔，极有耐心。
格薇儿并不能彻底理解这些话。
罗曼并不怪她，一个人的成长注定是漫长的，有句话叫学到老活到老。
“如果你没有跟上桑娜的进度，那我会将你禁足，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吧。”
罗曼看着格薇儿垂头丧气跟着桑娜离开，在踏出大厅的瞬间，就响起两个女孩的窃窃私语。
他听到格薇儿在指责桑娜，你是不是晚上偷偷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