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斯格镇。
罗曼扔下的炸弹把所有人的脑袋都炸蒙了。
在罗曼离开后不久，整个斯格镇也跟着炸开锅了。
大多数人都不约而同的找到了农事官莫尔，像是抓住了救命茅草。
有农夫恳求道：“莫尔大人，我们家的五个孩子难道都要去领主老爷的庄园里干活吗，我们家只靠两个人是种不了的……”
“领主老爷这是要把我们全都贬成奴隶吗……”
“为什么不让我们今天耕种，现在正是耕地的好时候，如果我们不种地，那老爷今年该吃什么啊……”
诸如此类的、嘈杂的嗓音像是一股脑的冲进了莫尔的耳朵里。
他只感觉自己被淹没在了声浪之中，像是一艘小船陷入汪洋大海中。
“全都给我闭嘴！”莫尔涨红着脸怒吼道。
望着发怒的莫尔，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了。
莫尔浑身肥肉哆嗦着，唾沫横飞：“难道伱们以为我能改变罗曼老爷的主意吗？别想了！别想了！我算什么东西，我在贵族老爷面前算什么东西！”
他能怎么办，委屈，难受，只能气的原地跺脚：
“如果我能改变罗曼老爷的主意，那我肯定不止让他收回命令，还要把你们这群该死的贱民全都处死掉，这样的话，我就再也不用和你们这群猪猡呆在一起啦！”
莫尔推开人群，怒气冲冲的走了。
人群面面相觑，他们对这位领主的宣告感到强烈的恐惧和恐慌，没有伪装的温和，没有和睦的态度，而是直接纯粹的暴力，强势！
他们只能将曾经熟悉的农事官来当作唯一的救命茅草了。
按照地租契约，他们这群自由民是可以自由耕种的，只需要缴纳税赋即可。
但他们的领主老爷却收回了所有的土地，就这件事而言，是作为贵族的罗曼违反了法律，会遭到国王的惩罚。
但天高皇帝远，那位远在王都的黑铁之王怎么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而且，这片大地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没有任何贵族会不让农民种地，他们对于粮食的看重，甚至比大多数农民还要积极。
毕竟他们只需要不断的催促农民种更多的田地，上缴更多的粮食就行了。
两边的地位并不对等，贵族可以违背契约，而农民却对地租契约有很强的依靠性。
现在就这样了，未来的领主老爷会不会对他们更苛刻呢？
他们可不是没听说过外面的农民悲惨到了怎样的情形，据说有些地方的农民甚至要吃土为生了。
一整个下午，斯格镇的农民聚集起来，纷纷议论着贵族老爷明天究竟要做什么。
他们没有大智慧，但小心思却是不缺的。
大部分农民都知道，领主老爷把他们全都贬成奴隶是不可能的。
他们能种很多地，干活又利索，全靠他们的双手才能让领主老爷吃上又软又香的白面包。
有些人认为，这是对他们的下马威，只要他们今后表现出足够的温顺，领主老爷肯定会给他们一条活路的。
……
这时候，商人莫雷回到了斯格镇的码头上。
莫雷过去在开辟商路的时候来到过斯格镇，他察觉到斯格镇有很惊人的贸易潜力，如果开发出来，成果难以想象。
只是斯格镇过去没有领主，开发难度太高。
而现在有了领主，是裂甲大公的子嗣，未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就不好说了。
他是一位大商人的儿子，和许多贵族打过交道，知道贵族常会用的各种手段，用来更好从农民身上压榨出每一粒粮食来。
所以莫雷能察觉到罗曼在暴力施压，那手段简单，根本没有任何掩饰。
他确信斯格镇的风向改变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和这里建立长期贸易，或许对他的事业有所帮助。
但他此行并非是为了做生意而来。
这只是掩人耳目。
莫雷到了自己的商船上。
船舱内部坐着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观其坐姿，便能看出是位女性。
见到莫雷回来，夏斯塔抬起头，兜帽之下只露出明艳红唇和洁白的下巴。
“找到她了吗？”
“没有。”莫雷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紫水晶，他无奈道，“你们的情报是不是出错了，我四处打探……”
夏斯塔冷道：“废物！”
莫雷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我没有你们的手段，新领主的出现让斯格镇变得很混乱，所有人都在讨论罗曼·裂甲，我根本找不到第二个话题。”
夏斯塔道：“他做了什么？”
莫雷将今天的事情简单重复了一遍。
夏斯塔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厌恶：“我知道有些贵族的爱好很奇怪，但大多数贵族都是偷着来，他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居然连农民的孩子都不放过！”
莫雷愕然：“你把他当成教会里的神职者了？”
夏斯塔皱眉说道：“让这么多孩子去他的庄园，难道不是吗？而且男孩女孩都要过去，贵族的癖好真让我感到恶心！”
莫雷不可思议的看着夏斯塔，他说了这么多重要的事情，她是怎么联想到……
又联想到对方身份，莫雷不得不承认夏斯塔的思路很合理。
但他不认为对方是个炼铜领主，如果他真有这方面的癖好，也不至于不紧不慢的拖了七天才做这一件事情。
是的，不紧不慢，雷厉风行！
这是莫雷对罗曼的第一印象。
作为裂甲大公的私生子，什么样的没见过，就算被流放到这片蛮荒地，也不应该将目光放在那些孩子的身上，并且数量如此之多，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是在筹备战争？
贵族的征战骑士基本上是挑选天赋优秀的孩子，从小培养起来的。
但斯格镇能养得起这么多人吗？
就算养得起也没必要。
尤其是废除过去的地租契约，将所有土地都掌握在手里这件事，让莫雷觉得莫名有些心惊胆颤。
这里地理位置不好，相隔最近的康德领也有一百多里，中间甚至隔着荒郊野岭。
虽说斯格镇并不是真的与世隔绝，但多座险峻大山环绕，银龙峡谷水流湍急，暗礁遍布。
难道他要从大山的缝隙里开辟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但工作量也太大了，甚至要凿穿一部分山体，莫雷觉得斯格镇用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开辟出这样的一条路。
第11章 女巫
夏斯塔并不知道莫雷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跟着商船进入斯格镇，在这里呆了三天，而她仍然毫无收获。
夏斯塔有些焦虑，她对莫雷说道：“我不管这里的领主在做什么，我不能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如果你还找不到的话，那就由我来找吧。”
莫雷下意识摇头：“不不不，你不能暴露，这会连累到我的。”
夏斯塔道：“教会的手还没有伸到这里来，而且没人会觉得你们和我们有关系！”
“那也不行，斯格镇这么大，伱暴露的概率太大了，这些天来就只有我这一支商队进入斯格镇，你是把人当傻子来看了吗？”
两人发生激烈的争论。
莫雷非常头大，这不是夏斯塔第一次如此提议了。
这个一意孤行的家伙身份极其敏感，并且完全没考虑过他的处境。
虽然夏斯塔说的不错，泄露的概率极低，但那也是有可能的。
这件事一旦暴露，那就是万劫不复，甚至会连累他背后的家族。
夏斯塔说道：“你以为贵族和教会关系很好吗，裂甲大公的后代不会去向教会泄密。”
莫雷知道裂甲大公和教会的关系不好，但这不是他支持夏斯塔去冒险的理由。
后者拍拍屁股就能走了，而他却要承担代价，概率再低也不行。
莫雷说道：“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我不是完全没收获，我觉得她可能不在斯格镇。”
夏斯塔皱着眉，等着莫雷后续的话。
“紫水晶能感应到你们的力量，但是我走遍斯格镇，也没发现紫水晶的异常反应，那她极有可能不在斯格镇，多半是暴露了。你认为她仍活在这片土地上，那就只能是逃进深山里了。”
这件事情并不难推测。
进入深山的契机只有两个可能。
其一是她主动离开人类聚落，和野兽为伍。
其二是她暴露了，不得不离开这里。
不太可能是第一种可能。
就算有着强大的力量，独自一人，也很难在危险密布的森林中全身而退，更别提独自生活了。
所以莫雷认为是后者。
夏斯塔皱眉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应该闹得沸沸扬扬，不可能没人知道这件事。”
她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暴露，场面应该小不了，不至于无人知晓。
莫雷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真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夏斯塔得承认，这种情况并不稀奇，不是所有的力量都充满破坏力，或者说，充满破坏力的能力才是少数。
夏斯塔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现在还活着。
根据莫雷打探的消息，斯格镇近期并没有少女失踪的消息。
那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那女孩极有可能在很久之前就逃进深山里了。
这是很糟糕的事情。
莫雷道：“如果罗曼·裂甲是个掌控欲强烈的人，那他应该会帮我们找到那女孩。”
夏斯塔瞳孔骤缩：“你做了什么？”
莫雷如实道：“我和他提到了山中居民，在斯格镇就只有罗曼·裂甲能找到她，而我们这些外地人是不可能知道山里的具体情况的。”
夏斯塔眉毛都立起来了，怒骂道：“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你怎么知道罗曼·裂甲不会对她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