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妄自菲薄！瘸子怎么了，这就是你的命吗？我觉得不是！就算真的是命，你也要像个男人一样振作起来，然后一脚把它踢到一遍去！谁敢轻视你，我会告诉他什么叫尊重！
“不要胆怯！直视我！自卑和懦弱不该属于你！我的使徒，等着吧，我今后会用为你找到重续断骨的方式，让你和别的高原人一样站着，到时候不许给我丢脸！”
铿锵有力的话语像是一把把利剑，刺穿了亚基内心深处的多年来积攒的阴霾。他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就像是迷失的羔羊找到了回家的道路，他无法抑制内心那股猛烈的情绪，一股又一股的冲击上来，冲入大脑深处，又伴随着泪水滚滚落下。
罗曼张开双臂拥抱了他，动作很轻柔，他不嫌弃亚基的跛脚驼背，不嫌弃亚基的出身，不嫌弃他那蓬乱如乞丐的头发，也不嫌弃他那身长久呆在牲畜棚里因而沾染的臭味。
他只是轻轻拥抱了他的这位使徒，用右手轻拍着他的背部，抚慰着他心中的创伤。
108.第107章 他要
108.
罗曼回到起源庄园。
他找来迪克，向这位中年骑士问道：“这片大地有断骨重续的手段吗？”
迪克微愣，暗自猜测罗曼是要给别人疗伤。
“我只听说过。
“教宗的神之手具有能矫正一切的神力；
“一百多年前，那位征服者宫廷里有位叫做薇薇安的救赎女巫，人们传说她具有起死回生的力量；
“传说中的精灵族有神妙且独到的医术，掌握着自然能量；
“某些龙族的血液也有特殊神效，沐浴龙血能进行肉体上的蜕变……”
迪克洋洋洒洒的说了很多个例子。
罗曼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别扯这么多废话。”
龙族和精灵族暂且不提。
罗曼今后会砍下教宗的神之手。
但这是个长期目标。
救赎女巫薇薇安在百年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比龙族还不好找。
她也是世人认为征服者没有病死的罪魁祸首，那些蠢货始终认为有朝一日征服者会率领大军从冥海归来。
罗曼本以为迪克见多识广，能说出有价值的消息出来，结果也是脱了裤子放屁。
“加林做不到吗？”
迪克苦笑道：“您太为难他了……如果能找到血珊瑚的话，加林或许可以试试。”
血珊瑚是来自深海的非凡材料。
罗曼知道这东西，但并不清楚。
迪克说道：“血珊瑚具有造血再生的能力，我年轻时在自由城邦里见到过那样的宝物，它像是传说中的龙角、有些晶莹透亮、内部却遍布细密的血管、造型美丽出尘。老爷，那一小支血珊瑚在自由城邦拍卖出了天价，我听说一位来自神奥的主教用50枚金币收藏了它——您应该知道这是一个怎样巨大的数字……”
罗曼理解。
那意味着十匹以上的战马！
那些非凡资源很稀缺，价格高的离谱。
如果要将亚基培养起来的话，不止要投入各项资源，还要搭上一支血珊瑚。
罗曼并不介意这些事，只要忠诚且有价值的使徒，别说一支血珊瑚，便是十支，他也不会吝啬。
迪克继续说道：“能找到血珊瑚的地方不多，我印象里仅有珊瑚岛、冰岛以及峡湾。”
罗曼暗自记下这些地方，准备等起势后把那些地挨个抢过来种地。
他浑然不在乎冰岛是个偌大的王国。
他问道：“加林还是不肯来吗？”
“有时候老年人也会钻牛角尖……”
罗曼又问卡奥的近况如何。迪克想起那个阴鸷且凶狠的少年，眼里像是流动着血光，他不由得摇头。
“一切都很顺利。卡奥的天赋很高，但骨子里藏着锋芒，迟早会伤到自己。”
罗曼颔首道：“一把剑的可怖之处在于它的剑尖永远对准敌人，你尽管训练他就好了。我要尽快让他出鞘。”
迪克欲言又止，他想知道罗曼要向何处挥剑，但对剑来说，答案貌似并不重要。
“我会尽力的。”
……
第二天。
罗曼和赛思骑乘骏马，沿着铺路队的痕迹向前走去。
凹陷的地方用土填平，凸起的地势用铁锹铲平，路面起伏坡度并不算大。
这条新鲜的土路有些狭窄，但好在能让马车通行，直线前进，好似没有尽头的延伸向视界之外。
骑马都花了两个多小时。
两人来到尽头，这片低矮的山岭光秃秃的、没有草木，只有忙碌的农夫们。
这条煤矿他勘察过了。
罗曼由此也发现了一个问题，这片盆地的煤矿貌似不多。
泥炭的储量倒是颇大——泥炭是未成型的煤矿。
罗曼种植大豆的时候，挖出了数百万斤的泥炭，足足拉了三千车，每个人平均从沼泽里撅走了几万斤的泥炭。
可相比起沼泽地的巨大泥炭储量，仍是九牛一毛，根本挖不完。
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形成煤矿吧。
而且，罗曼目前也只探查了大概几分之一的盆地区域，以后说不准能在别的地方找到储量更大、更易开采的煤矿。
现阶段一座煤矿足够他进行过渡了。
只靠煤炭是没法炼铁的，需要将煤烧成焦炭。
罗曼得建造炉窑，把煤炭密封起来阴燃成焦炭。
他特意将100个农夫留下来，让他们在这里挖煤盖窑。
煤层较浅，大约在地面十米的深度，开采难度不高，但对这些没开采经验的农夫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罗曼不得不成为监工，监督并指导他们的工作步骤。
大多数时候是他本人亲自上阵的。
很难进行露天开采。表土剥离难度太高。
用矿井开采的方法更方便，但缺点是很危险，很黑暗。
所以罗曼准备两种手段都用，能露头开采就露天开采，选择便于挖掘的地段，挖不下去的就挖矿井。
等到有害气体挥发干净后，漆黑煤层清晰展现在他的面前。
罗曼看到后也松了口气，虽然只是座小型煤矿，但煤炭品质比较优良，煤化程度也足够高，用这种煤块炼焦的难度会低很多，成品效率也会提上去。
他钻了下去，用十字镐敲下一块坚硬的煤炭，拿着它爬了上去。
赛思用手帕擦了擦罗曼沾染了黑迹的脸庞，干净洁白的手帕很快污迹斑斑起来。
“这种黑石真的能代替木炭吗？”
罗曼露出极为狂傲的表情。
他握紧拳头，兴致勃勃的道：“赛思，看着吧！从现在开始，我会告诉这片大地的所有人，新的时代到来了！”
罗曼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那股澎湃的力量像是从他的身体里迸射出来。
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到他那蓬勃的少年感。
赛思心想。
他这位年轻老爷的性格向来沉稳，只有当他讨论起今后的宏图霸业时，他才会滔滔不绝起来，就和别的贵族子嗣一样——但未成年的贵族子嗣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些，更多的是为了表现自己，得到所有人的赞叹目光——本质和孩子吹牛没两样。
但他不同。
他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起此事，他只会对格林和亚伦说起他未来的计划，就仿佛笃定两人不可。
也正因此，两位征战骑士也将往后余生全都赌在了罗曼身上。
别的大公子嗣在谈论空泛的目标，用征服者的伟大事迹来给自己的屎盆子镶金边的时候。
幼年的罗曼挥舞着拳头，言之凿凿的说起如何组织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
他声称军队的荣耀只是锦上添花，军队的福利才是雪中送炭。
征战骑士代表不了军队，他只会觉得可笑，地主老爷的私军更是没有半点军队该有的模样。
骑士采邑还是太落后了，他未来要进行军事改革，调整社会关系，设计出新的军队制度。
他要中央集权！
他要专政统治！
他要征服一切！
——那些稚嫩时所说的豪言壮语犹在眼前，渐渐和眼前这张略显成熟的面孔重叠，让赛思生出了一种时光在身边流淌的错乱感。
……
109.第108章 秋老虎
109.
这片大地开采过煤矿，但还没有认识到煤炭的真正作用。
炼铁技术采用的是块炼铁。
熔炉的高度很低。
将木柴和木炭放在熔炉里点燃，将铁矿石放在木炭上方进行冶炼，将铁矿石里的杂质溶解，矿渣全都流出去后，得到的就是蜂窝状的海绵铁了。
为了取出海绵铁，就要把熔炉壳子敲掉——就和一次性筷子差不多，用完即扔，吃饭的时候重新制造一双筷子。
这种冶铁产量自然低下。
因为对铁的需求太大，铁匠们不得不改进了冶铁手段。
他们用石头砌出永久的炼铁炉，在内部用泥巴糊上内衬，达成和熔炉相似的效果，每次冶铁结束，只需要换上新的泥巴作为炉膛即可。
但产量依旧高不起来。
所以也别怪铁锭价格很贵。
传闻数百年前辉煌的人族帝国，有着极先进的冶铁技术，但那些技术都因帝国的毁灭而失传了。
罗曼知道野蛮战胜文明这种事很常见。
就算那个过去的帝国再先进强大，也不妨碍这个时代是落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