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莫雷不是达肯。
职业商人的护卫通常都是他们培养出来的私人武装，有些人不弱于征战骑士，并且对商人极为忠诚。
但数量注定不会多，因为商人没有基本盘，养不起大规模的武装力量。
就算养得起，倘若武装规模到了一定层次，也会引来贵族们的关注。
做生意就做生意，你培养军队要干什么？是不是不想当韭菜啦？
贵族有权有地，只要养得起，就算一位男爵拉出万人军队也无所谓，没人会指三道四。
我成立万人军队怎么了？
你伯爵质疑我男爵？
咱俩要不要比划比划。
要么伱干死我，我的地盘是你的；
要么我干死你，你的地盘是我的。
……
贵族能这样玩，商人却不行。
莫雷的护卫是他父亲给他的“分家费”。
若是遭遇海盗，他们将会为了莫雷死拼到底。
可遇到怒潮大公的军队则是另一回事了。
罗曼理解莫雷的顾忌。
他觉得莫雷的谨慎是好事。
若是莫雷也出事的话，那他能分配的人手依旧只有这些，短期内没办法增加人口——他会失望，但无非是把要做的事情往后推推。
早一年掀桌子和晚一年掀桌子对罗曼而言只是个时间问题，大不了多韬光养晦几年。
好在莫雷更理智，比达肯更懂得如何规避风险。
商人和所有贵族都有贸易条约，缴纳高额的商业税，换取一定程度的安全和保险。
这份条约不会时刻生效。
倘若遇到战事，商人的货物被贵族军队以较低的价格收购很合理，更有甚者会掠走一切——大多数情况是后者居多，商行根本不会作出赔偿。
这条潜规则也是劝那些普通商人，要是没有军队关系，要不做随军商队的生意，就别在人家面前晃悠。
莫雷在珍珠港呆了足足半个月，直到局势稳定，才敢重新上路。
在此期间，这些奴隶的吃喝拉撒也要全程由莫雷负责，使得他背负了极大的压力。
他以前没做过奴隶买卖。
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
价格却上不去，因为运输是大问题，这个时代的运输效率极低。
奴隶不是盐铁烟酒糖布之类的死物，不能叠起来存放，不能置之不理。
奴隶需要口粮，六百多人每天最起码就要吃一千斤的粮食。
卫生需要打扫，得定期放他们出去，否则会把他那几艘干净的商船搞得一团糟。
相比起来，莫雷更喜欢丝绸、细麻布、香料、羊毛、以及食盐和钢铁等昂贵且轻盈的商品。
事实上，若非罗曼强烈要求，他绝不会让任何一位奴隶登上他的商船——除非水手船夫。
但这位领主对奴隶是如此的渴望。
他只好运来了一批奴隶。
紧接着，怒潮大公调集军队的传言把他吓了个半死。
幸运的是，那位大公没有作出进一步的举措，所有风波渐渐平息。
莫雷成功抵达斯格镇，将他的奴隶带给了罗曼。
“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
罗曼从不吝啬财富，尤其是对帮助他的人来说。
盐矿的开采使得斯格镇拥有了大量的起步资金，提供了野蛮生长所需的一切养料。
事实上，每个产盐地都是极为富庶的土地，多位贵族会为了一处盐场而大打出手，直到决出胜利者或者签订合作条约。
莫雷想了片刻，“我来时见到您在大兴土木？盖了很多红色的砖房。”
罗曼听闻此事，脸色有些难看。
“前不久的暴雨冲垮了那些蠢货的茅屋，我不得不给他们建造更坚固的砖房，免得他们每年都会因为此事而耽误我的时间。”
一劳永逸的好处他是极为清楚的。
对于今后的生产效率来说，也是事半功倍。
住在干净的环境里有助于恢复他们的体力，节省他们的生活所需时间。
当然，能作出这种大手笔的也只有罗曼了，不是所有领地都能停产两三个月的——盖房算不算生产有待商榷。
莫雷极为惊讶。
“我从没见过别的贵族这样做。”
“因为他们是一群蠢货！”罗曼态度轻蔑，那句话刻薄尖锐的像是锥子。
莫雷从不觉得那些能修建出坚固城堡、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贵族都是蠢货。
他看了看大厅的环境，宽阔敞亮，
但确实是木质的。
他确定了这点。
这里只是一座庄园，对于一位册封骑士而言足够了。但对一位贵族而言有些惨不忍睹——他麾下的领民都即将住上了砖房。
“您不盖一座城堡吗？”
城堡是军事防御工事，也是体现地位的象征，其规模往往代表了贵族在当地的统治力和财力。
“城堡？没用的东西！”罗曼对此无感。
大兴土木，花费一两年的时间，投入百枚金币，只为建设一座小型城堡？
这种行为在罗曼看来纯粹的脱裤子放屁。
他斜坐在椅子上，将胳膊放在扶手上，他轻哼着，五指收拢成拳。“如果有人要冒犯我的领土，我就会摧毁他们，教他们大败而归！”
要是有贵族敢进兵斯格镇，他会当即停止所有生产，紧急调动所有人，让他们拿上铁锹、十字镐和锄头去参战。
斯格镇易守难攻，有天然的地理优势，布罗河支流从银龙峡谷浩浩荡荡而来，码头面前是河流，河流对面是崇山峻岭，这意味着没有宽阔的落脚点。
进攻方最起码需要2000个步兵，靠堆命冲锋，否则决计无法上岸。
但要运送2000个步兵，也得看有没有这么多船。
当然，来者是征战骑士那就另说了。
如果罗曼不出手，现在50个全副武装的征战骑士足以摧毁这片土地。
或者说，征战骑士这种东西对于如今的斯格镇是无解的。
如今有了莫雷带来的这批奴隶，罗曼有信心能在冬天结束前解决这个问题。
到时候，别说50个征战骑士，就算来100个也没用。
第93章 昂贵的友谊
莫雷最终下定了决心。
“尊敬的罗曼领主，我不要任何赏赐，请您允许我提出一个请求。”
“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友谊。”
这个要求让罗曼重新审视了莫雷。
“为何会选择我？”
商人社会地位较高，和那些律师、法官、高级铁匠、资深木匠等职业者姑且算是同一阶层。
这个阶层的主要特点是没有自保力量。
只有那些自由城邦的总督、商业行会的议员能和贵族进行平等对话。
贵族都养不起军队，更遑论商人阶层了。
雇佣兵不可靠，贵族麾下的征战骑士成为了商人的首选。
所以商人会选择得到某些贵族的友谊，寻求依附和帮助。
但罗曼可没这个兵力分给莫雷，他将格林和亚伦视若珍宝，而杰特和迪克身份敏感，也不能派遣出去。
以莫雷的条件，就算找到个大领主和伯爵也不算难事。
从哪个角度出发，罗曼都不算最好的依附者。
莫雷坦诚说道：“我希望能有条退路。”
塞林的孩子在成年后都会得到塞林的一句批语。
塞林给莫雷的批语是——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塞林认为莫雷做事前患得患失，会错失良机。而做事后又容易后悔，总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这种如履薄冰的性格也让他过得比较顺遂。
有时候宁可少赚，也要降低风险。
但他父亲认为这种心态注定办不了大事。
莫雷每每想起这句话，都觉得如鲠在喉。
这句批语伴随着莫雷数年了。
如今，他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大事可以不做！
但小命一定要保住！
罗曼轻笑。“你觉得斯格镇可以成为你的退路？”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妥的的地方。”
罗曼没有因恭维而觉得很开心。
所谓贵族的友谊，不止是挂在嘴边，而是要付出实质帮助的。
例如莫雷得到罗曼的友谊，他今后就可以打着罗曼的旗号和徽章做事。
试想，一位商人前往陌生领地上做生意，他对那里的领主说：我是怒潮大公的朋友，我得到了他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