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用棍子在沙滩上划线差不多，沙子会自动在两侧堆起来。
望着这一排整齐的沟垄，罗曼心中甚为愉悦。
他将重犁抬起来，驱赶着耕牛转个弯，继续往前耕地一千米，形成一个直角。
格林和亚伦早在尽头等着了。
他们两人轮流扶着重犁，效率比罗曼快，亚伦还顺手把重犁翻出来的硬泥块、石块、树根、枯草等全都捡起来了，统统扔到了旁边的土地上。
从高空俯瞰，能见到罗曼扶着重犁，在两头耕牛的拖动下，划出一条笔直的耕线，慢慢的堵住长方形的缺口。
罗曼和两人汇合，将犁头往上收了起来——这种垂直的坚硬的纯铁犁头能调节耕地深度。
最后。三人回到地头上时基本上都出汗了。
见到坐在牛车上的格薇儿那翘首以盼的小表情，罗曼就知道她饿了。
罗曼打了个响指道：“去吃饭去吃饭！”
经过这些天的工作流程，农民们也知道中午开饭时间了。
这是免费的午餐，伙食质量极好。
他们回到斯格镇。罗曼的伙食也准备好了，虽然和农夫们吃的是相同的食物，但他这边明显是精致。
无论是燕麦粥还是黑面包，都显得很干净。
所以罗曼默许了莫尔的小动作，超凡者的体质不怕脏不脏的问题，但能干净一点还是干净一点比较好。
等他吃完后，执事赛思拦住了他。
“我觉得您有必要看一下斯格镇的财政情况。”
赛思递给罗曼一叠厚皮纸。
罗曼接过后看了片刻。
这个世界的贵族权力之大难以想象，他们只需要对上级贵族或者国王负责即可。
除此外，他们拥有自己领地的大多数权利，甚至是初夜权。
罗曼知道某些贵族真的会行使这些权利。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够租地的佃户就能叫做自由民，而没有土地的基本上就是奴隶，但这仅限于小贵族封地，大贵族的封地能分出更多的阶级出来。
斯格镇的财政情况非常奇葩，是一笔糊涂账，没有参考和统计价值。
很正常，这里过去是莫尔的一言堂。
他做了什么买卖，想到时就写出来，不想写的时候就不写。
大公领的收税官每年收税份额是固定的，从来没检查过斯格镇的详细情况。
莫尔呆在这里这么久，连斯格镇的人口数量都不清楚，或许是刻意为之。
他只知道不让农民饿死，使劲生出更多的孩子，种出更多的地，收获更多的粮食，用粮食换取更多的金钱，有必要的时候，他甚至会在农民困难的时期借给他们粮食，让他们度过危机……
这种不能说错吧，但作为领主不能这样玩。
罗曼的出现让一切改变了。
所有的账目都要重新计算，所有的支出和收入也要列个明细出来，这样便于长久的统治。
罗曼甚至在斯格镇财政记录上面看到了某个时刻借给诺瓦一家100斤黑麦，秋收后已还150斤，明年还要还100斤的字眼。
高利贷都出来了……
罗曼把莫尔喊来，在莫尔满头大汗的情况下，拿过赛思手中的羽毛笔，将厚皮纸全都打个叉字。
那动作颇有孙大圣改写生死簿的风采。
罗曼说道：“以前的账目一笔勾销，懂吗？”
他把土地都全部回收了，以前欠账的农民还怎么还粮？
当然，罗曼也知道，就算他明面上再怎么强烈要求集中劳力，大多数农夫也肯定会偷偷摸摸的种些杂粮和谷物。
白天不让耕种那些荒地，不等于他们真的不种地。
但只要不耽误白天的劳作，罗曼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那些农夫在收获的时候要给他上缴五成的土地产出，地里的作物压根藏不住。
33.第33章 薪酬
33.
莫尔点头似捣蒜，不断用手帕给自己擦汗，对这件事早有预估。
还以为罗曼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账本会大发雷霆呢。
罗曼转头对赛思说道：“赛思，以后你来管理斯格镇的财政。”
赛思叹了口气：“老爷，我想和您说的就是这个问题，我们只怕在今年冬天的时候就要破产了。”
赛思给罗曼算了一笔账。
卫兵是斯格镇的武装力量，没有工资，但会得到实物补贴，每年50斤小麦、140斤杂粮，相比起别的农民二分之一的免税率。
这使得卫兵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职业，没点关系和条件都当不了。
而管事就更夸张了。
他们每年有5枚银币的基础工资，另外要120斤小麦，50斤杂粮，30斤肉类，完全的免税率。
也就只有这些管事们养得起奴隶了。
之所以要计算免税率，是因为卫兵和管事的家里也是有地的。
少则百余亩，多则数百亩。
罗曼并不清楚详细情况，反正他把所有土地和劳力都回收了，也没必要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也就是说，斯格镇每年财政支出，小麦合计要发数千斤，杂粮和肉另算。
总工资更是高达8枚金币。
现在的问题是斯格镇在冬天拿不出今年的工资了。
原因没别的，罗曼没来之前，斯格镇财政情况健康。
但之后罗曼对斯格镇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动，直接把原来的生产模式推倒重来了。
赛思极为反对这件事。
斯格镇的粮食本来是能外售的，然而今年不饿死人就算赢。
罗曼今天上午划出的那两千亩地在夏季有多少产出尚且是个未知数。
斯格镇主要产出就是粮食，产量低就意味着没有进账。
在可预计的未来，他成功让本来温饱的斯格镇陷入了严重的饥荒状态。
毕竟，农夫们的储备粮只能支撑他们活到夏季，秋天尚且可以吃野菜、摘浆果。
但冬天肯定会饿死人。
更要命的是那8枚的金币支出。
一千七百多斤的小麦价值1枚金币。
也就是说，8枚金币就等同于一万四千多斤的小麦。
如果不能出售粮食，那么斯格镇将无法负担这些财政支出——赛思甚至没加上格林、亚伦和他自己的工资，否则这个支出要翻三倍甚至两倍。
而斯格镇手工业者的雇佣费也不是个小数字，比如拉克斯和维奇。
经过赛思这么一算，罗曼原本提着的心立刻就放下来了。
“原来是这点事啊。”
赛思的态度很严肃，微微躬身道：“我希望您能慎重考虑！”
他的潜台词是你别再瞎搞了，赶紧让农夫们种地去吧，耽搁这两三天的春耕不要紧，再继续下去，那今年就真的没戏了。
“你别急。”罗曼挥挥手。
赛思却给他提了个醒。
他听到破产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打土豪——也就是搜刮莫尔。
但又觉得没必要，这头肥猪养在后院，所有的肉都是他的。
而莫尔摆出来的予取予求的反应也很让罗曼满意，所以他不打算换个农事官。
罗曼转头对着莫尔问道：“为什么管事的工资和待遇这么高？”
斯格镇有16位管事，各自负责的职责不同，有负责书记的、有负责耕牛的、有负责畜牧的、有负责农具的……
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配合农事官莫尔进行土地生产。
吃空饷是不可能的，斯格镇没必要这么做，利用职位中饱私囊倒是有很大概率，但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莫尔本来擦干净的脸又开始渗汗了。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罗曼看出端倪，眯着眼睛：“伱的亲戚？你的兄弟姐妹？”
莫尔汗如雨下。
罗曼倒是不害怕莫尔会架空他，他的命令在斯格镇执行的很到位。
如果真有歪心思的话。
罗曼不介意让斯格镇重新认识一下征战骑士的力量。
他坚信，只要杀的够多，就能解决人类的一切问题。
罗曼笑道：“大概情况我知道了，那把所有管事的工资和待遇削一些吧，改成每年1枚银币，100斤小麦，300斤杂粮，没有肉，免税率暂时依旧全免……”
“你没意见吧？”
莫尔暗道，我是没意见，反正没削到我头上来，但我那些叔叔伯伯和兄弟姐妹只怕会沸腾起来。
他吞吐着说道：“罗曼老爷您说的是……”
罗曼抬了抬下巴，轻哼道：“如果有人有意见的话，可以让他来找我。”
“遵从您的命令，罗曼老爷！”
话说到这份上，莫尔也明白罗曼的态度了。
找领主老爷谈这个是不可能的，只能服从了。
巴斯家族只是依附在裂甲家族这株大树上的一根不起眼的藤蔓。只因那株大树枝繁叶茂、树影深邃，在无人知晓的阴暗角落，这根藤蔓偷偷汲取到了相当多的养分，以至于生出了藤蔓的枝干。
莫尔擦了擦汗水，他以前充其量是个土皇帝，在这片天高皇帝远的土地里，黑铁之王的影响力近乎于无，如今掌握武装力量的领主是最强者，其权势如同一位真正的皇帝。
反抗肯定是不可能的。
罗曼没有巴斯家族，依旧是高贵的领主。
而巴斯家族没有领主，就是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