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尽管这片土地的管理者不多，管理制度有些粗放，但分工是真的精细。
社会运作井然有序，各司其职，所有人都有事情做，这种组织制度是莫雷从未见过的。
劳动者不用考虑任何衣食住行。
老爷交给你一个活，你只做这个活就行。
今天结束后，明天再来，后天还来做这个活。
等到这个活结束了，就再给你安排下个活。
一环扣一环、一步接一步。
所有人都闲不下来。
但这不是坏事。
农耕社会，闲着才是罪过。
所谓劳有所得，就是劳动后就会得到。
农夫们怕的只是劳动后却只能得到一半、四分之一，甚至什么都得不到。
不压榨他们，每天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肯定会统治不稳定。
劳动会让人安心。
尤其是那些一无是处的农夫们，他们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干活。
干得越累，越是安心，不然不配享受这么多的物质。
这倒是有种心理疾病的感觉了。
莫雷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因为整个起源城就他一个人没事干。
作为客人和朋友，罗曼也没理由让莫雷去干活。
不过起源城的大多数地方是对莫雷开放的。
一开始莫雷觉得震惊和稀奇。
但来到这里两个月后，他就习惯了起源城的发展速度。
他本以为能一直安定下来，但现在有些坐不住了，或者说，当他得知佩雷亚家族的现状后，他总觉得有些事情要去做。
莫雷为此找到了罗曼。
“罗曼大人，很抱歉在您百忙之中前来打扰您。”
“有事就说吧。”
“我希望能在开春的时候离开这里……”
罗曼书写的工作停止了。
他抬头望着莫雷，“确定吗？当你选择离开这里时，我将没办法再庇护你。”
“我确定了。”莫雷脸上带着苦涩的笑。
“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情？”
罗曼依旧很忙碌，但每次在餐桌上的时候，他都会和赛思交流，了解外界信息，避免错过重要事情。
“是，但不全是，还有别的因素，比如佩雷亚家族和女巫的关系。”
罗曼闻言，立刻提起了些许兴趣。
到了这个关头，莫雷也只好全盘托出道：“哎，我对家族内部的事务并不清楚，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佩雷亚家族是替死羊。
“女巫林的背后有许多股力量，为女巫们提供各项援助。
“或者说，佩雷亚家族就是因此而出现的。
“罗曼大人，您或许不知道，教廷猎巫百余年，但却从未伤及女巫根本，那些女巫的好苗子在教廷还未发现前便被救走了，被带到了女巫林栽培起来——
“征服者远征，他带走了所有的战力，但彼时有一批还未成长起来的女巫留在宫廷深处，当教宗逼迫黑铁之王交出那些女巫时，却发现女巫们却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就是女巫林最早的那批女巫！”
“她们来自征服者时期，是在宫廷里培养起来的，强大且知识渊博，精通各种法术，教廷不遗余力的追杀她们，但从来没有得逞过。”
226.第224章 独木不成林
226.
罗曼过去只知道女巫林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秘密结社，如今终于知道了她们的真正来历。
一批征服者时期的宫廷女巫。
放到现在来说，肯定是老古董了，毕竟一百二十来年过去了。
教廷希望能铲除女巫的势力，但却心有余力不足。
因为怒潮家族始终封锁着教廷。
莫雷说女巫林有多方援助。
黑铁之王暂且不提。
真要说起来的话，怒潮家族肯定能称得上明面助力了。
因为正是怒潮大公扼住了教廷的主力，禁止教廷肆意妄为。
所以给了女巫巨大的喘息空间。
好死不死的，女巫恰巧拥有另外两位黑铁公爵的家族传承。
外界盛传女巫刺杀裂甲大公，抢走裂甲家族的传承。
又和佩雷亚暗中勾结，窃取橡木家族的传承。
但这两件事都没法细想。
因为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是他主动送出去的。罗曼心想。
阿尔斯特肯定将不朽之盾送给了女巫。
橡木家族也是借着佩雷亚之手将荣耀神剑送给了女巫。
裂甲大公和橡木大公都对女巫寄予某种厚望。
但谁也没料到阿尔斯特证据确凿的死在了女巫手里。
继承裂甲公爵之位的盖尔当即对后者举起屠刀。
今年以来，他犁庭扫穴、清算了太多和女巫勾结的势力。
雄鹿高地的雄鹿伯爵只能算其中之一。
女巫瞬间被逼到绝路了。
她们只得向圣城发动了自杀式的进攻，一股脑的冲进圣殿，据说差点就把圣座的脑袋砍下来了。
但差一点就是差多了，那是天堑，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那种情况下，女巫能够突围出来，反而更让罗曼感到惊讶。
就算在他的战略宏图里，也是将那座圣城和神堡放在最后再推的。
因为他不知道后者有什么底牌。
所以女巫的失败反而是理所应当了。
她们在自寻死路，那只是无谓的牺牲。
但另一方面来说，不那么做的话，她们就得和盖尔两败俱伤。
她们的规模太大了，是绝对掩盖不住的。
当然，现在规模不大了。
毕竟都死的差不多了。
他问。“所以你要去找女巫？”
“佩雷亚家族成员的责任在此……”莫雷苦涩说道。
他心想，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厌恶那群施法的怪胎，发誓这辈子都不和她们打交道。
但到头来还得为了她们奔走。
“独木不成林！罗曼大人，佩雷亚的家训就是这个——独木不成林！您可知这句话是描述谁的吗？”
罗曼静静的望着莫雷。
年轻商人的脸上充满了挣扎。
“是征服者告诉女巫的，独木不成林，这也是女巫林称号的来源，他说人族不能没有女巫，我们得联手抵御未来的浩劫。”
“我不知道未来的浩劫，也不知道女巫的用处，为什么非得是她们不可。但他那样伟大的人说出的话总得有些道理吧。所以佩雷亚家族将这句话奉为圭臬，将它视作家训，而它现在也影响了我——我就感觉我现在站在漩涡中，明明能抽身离开，却又不得不投入其中，就为了一个我压根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大局和未来！”他向罗曼抱怨着，将他当成了可以托付、可以倾诉的对象。
他不想那样做，但现实却不这么想。
他很哀伤，感到了一种大势，看不见，却真实存在，千丝万缕缠在身上。
他像是只提线木偶，在命运的舞台上被操控着舞蹈。
“你有法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我会些改头换面的手艺，能伪装成别的身份。”
罗曼颔首，“那还是伪装成商人吧，这是你的老本行。我会给伱一艘船，再给你几个护卫，你做好准备……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运回来些硫磺，我现在很缺这个。”
当前采矿手段非常落后，只能先把黑火药点亮了。
没有什么是当量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说明当量不够。
直接爆破！
此法胜在简单粗暴，能显著提高矿脉产量。
且，罗曼也需要黑火药帮他完成未来的基建项目。
但缺点是，罗曼只找到了一座硫铁矿，路途遥远，比金矿还要偏远，长达两百公里的险恶地形打消了他的开采念头。
芒硝矿倒是挺近的，但也是在群山之中，不比金矿好开采。
莫雷得了罗曼的许诺，却没有特别高兴，心中颇为复杂。
“如果你找到女巫的话，就把她们带回来吧。”转身离开之际，他听到罗曼这句话，心中大石顿时落地。
“您又解决了我一个大麻烦。”他说。
不然他还能去哪呢？
他如今是个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