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上过战场,那股子杀气,来个心理素质弱的,经常站都站不稳。
霍恩上次听汇报走神了,下意识问了个“嗯?”,汇报的低级僧侣当场就跪了下来。
的确是让他无可奈何。
送走了前来报告财政情况的老会计,霍恩站起身想伸个懒腰,却见马丁正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
“马丁修士,您站在这里做什么?直接进来吧。”
“冕下。”马丁修士顶着黑眼圈和霍恩握了握手,“我想问问,这都三天了,我什么时候能去那个大图书馆呢?”
“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霍恩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我明天正好要回一趟秋暮岛。”
“那真是太好了……呃,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您在这个时候回秋暮岛是为了什么呢?”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霍恩抬头看着阴云旁的夕阳:“不管是活着的,还是逝去的,我们的战争修士们总得回家啊。”
第294章 泪与笑,流成河
“有了马车,从贞德堡到秋暮岛快太多了。”朱尔丹站在木筏的最前端,意气风发地说道。
这一场仗下来,他幸运地只受了轻伤,由于他指挥的师队在贞德堡城堡攻坚战中立下大功,所以成功被提拔为了黑帽第六军团的军团长。
朱尔丹将一大袋第纳尔挂在腰间:“以后我准备在秋暮岛上建个大房子,然后在贞德堡买个小楼,咱们也过过骑士老爷的日子。”
此次出征,这些救世军的战争修士们同样收获颇丰。
根据财政小组的估算,4500名救世军在战争中获得了近5万金镑的战利品。
他们有的会拿钱准备买地买房子,有的则去买了圣战债券坐等收钱,还有的则投资了两家农业修道院。
当然,也有拿着钱出去花天酒地的。
其实霍恩是强行解散了技院和赌坊等娱乐组织,并禁止在城市中开设。
那些领头的无赖混混,全部都被抓入圣三一劳动改造去了。
可无奈一部分技女居然自己在野外偷偷搞,给她们分地都不要,就是要干这一行。
赌坊也是,不让光明正大开,就在野地开,守夜人抓了好几批都没用。
不过霍恩没有强行约束,第一他不是保姆,成年人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
第二则是这种情况是表象,不解决背后的根本性问题,强行靠行政去推行是起不到太大作用的。
只要不犯罪,一些小的擦边霍恩顶多就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些战争修士出身本来就低,每天喝酒吃肉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顶好的日子了。
面对朱尔丹快意的发言,洛朗的脸色煞白,却仍旧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身体随着小木筏的晃动而起伏,洛朗自小生长在运河边,自然是不会因为怕水而恐惧。
不过他还是死死扣住了木筏上的拉环,生怕掉入这南泽湖中。
毕竟这可是传说中可怕的黑骨沼泽!
从野蛛林里过去的时候,他就被吓了个半死,谁知道水下面会有什么东西呢?
“别害怕。”朱尔丹一眼就看出了洛朗的恐惧,他笑着盘腿坐下,“我们彻底检查过了,那些秋暮岛附近的长毛僵尸都被杀光了。”
“什么?还有长毛僵尸!”
朱尔丹咳嗽了一声,赶紧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东西上去:“你看,那座桥,元老院讨论了这么久,才将其命名为新生桥。”
扣着拉环,洛朗顺着朱尔丹的指向看去。
断桥横跨在湖面上,那是通往秋暮岛的唯一通道。
由于年久失修,这些断桥的桥面几乎都完全坍塌,石块散落在水中,青苔爬满了孤零零站立的桥墩子,显得十分残破。
可现在,粗大的圆木和麻绳覆盖在桥墩子上,扑闪着灰色兽耳的兽化人劳工挥动着锤子。
他们穿着简单的麻布衣物,汗珠在阳光下反射出粼粼的光,手中每一锤下去,都能听到叮当的撞击声。
“这是兽化人?”在额下搭了个凉棚,洛朗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会老老实实在干活,不是说兽化人永不为奴吗?”
“那些是山里的强盗是坏兽化人,这個是信奉圣孙的好兽化人。”
朱尔丹感慨地看着正在缓慢修复的断桥:“等咱们下一次来的时候,就不用再乘坐小船了,直接从桥上走就是了。”
懵懵懂懂地看着这座断桥,洛朗向来阴郁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笑意。
“啊,我们到了。”朱尔丹站起身,“到达大泽乡最低点,秋暮岛!太美丽了,这就是我的第二故乡,看看远处的码头吧,多繁华!”
秋暮岛的降临码头上挤满了回乡的战争修士。
一艘艘小木筏或大船靠岸,便是一群群身穿黑衣的战争修士鱼贯而出。
他们或独自一人或成群结队,脸上的表情更是五味杂陈,有喜悦、有疲惫、更有抹之不去的悲伤。
一名元老站在码头的石桩子上,举着铁皮大喇叭声嘶力竭地大喊:“往前走,别挤在码头上,往前走。”
在他的身边,兽化人苦工们将一件件行李和战利品从船上搬下。
战争修士们又哭又笑地和亲人抱在一起,或是将装着衣物抚恤金和嘉奖勋章交给战友的家人。
笑声和哭声,欢乐和悲痛几乎是同时在这座小小的码头上同时上演。
从救世军2月20日出山,他们离开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可真的踏上秋暮岛的码头的时候,布吕讷却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
原先码头上的杂物都被清理了干净,断壁残垣之上居然建起了几间商铺木屋。
地砖间的杂草,墙面的青苔,腐烂的动物尸体和树木,全都消失一空。
就好像他们不是离开了一个月,而是离开了一年。
“走吧,我看到帕帕和阿妈了。”乔纳尔的声音在布吕讷的身后响起。
布吕讷的双腿仿佛灌了铅,可他还是背着乔纳尔,艰难地朝着还在四处张望的老乔纳尔走去。
大概快十步的时候,小乔纳尔就发现了布吕讷。
他扛着木剑,在走动如林的小腿间穿插来穿插去,小跑到了布吕讷身边:“布吕讷哥哥!”
牵起小乔纳尔的手,布吕讷又往前走了两步,才看到了乔纳尔的母亲提着围裙快步跑来。
“阿妈!”乔纳尔笑着打了声招呼,又伸手捏住了小乔纳尔的脸。
“我的儿子。”乔纳尔的母亲本想扑上去拥抱他亲生的儿子,可被布吕讷背在背上的乔纳尔却没有下来。
这个时候,绕到布吕讷背后的小乔纳尔才疑惑地问道:“哥哥,你的腿哪儿去了?”
布吕讷默默侧过了身体,让乔纳尔和帕帕阿妈打招呼。
看着乔纳尔空荡荡的小腿裤管,他的阿妈身体瞬间僵住。
直勾勾盯着小腿看了两秒,她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阿妈!”乔纳尔大惊失色,赶忙伸手去拉,却没有抓住母亲的手。
眼看就要摔倒,好在老乔纳尔就在后面,他快步接住了妻子,将其扶正。
上下打量着干瘦而沧桑的儿子,看到那随风飘荡的裤管,老乔纳尔的眼眶微微发红。
“帕帕,我回来了。”乔纳尔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你不要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布吕讷看着走上前的老乔纳尔,木讷地低下头:“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他。”
“玛德,想想就来气,让这小子捡了便宜。”乔纳尔肘了一下布吕讷,他被背在背上,这是他唯一的攻击方式,“他杀了四个超凡骑士,甚至有一名骑士首领和一名敕令骑士。
布吕讷已经是师队长兼副军团长了,过段时间,就要去圣战特区军校报到了……”
“乔纳尔,别说了……”布吕讷知道这是乔纳尔的梦想,当军团长。
可偏偏这个梦想被没有梦想的布吕讷实现了,他则落了个双腿残疾的下场。
乔纳尔再也无法当军团长了。
布吕讷看不到乔纳尔的表情,可他能感觉到乔纳尔说话时在颤抖。
他知道,此刻的乔纳尔大概率用袖子捂住了眼睛。
在这个时候,刚刚晕倒的乔纳尔的母亲终于苏醒过来,她从后面抱住了乔纳尔,失声痛哭。
老乔纳尔同样默默抱住了这娘俩,把眼泪擦在了肩膀上。
泪水流啊流,和码头上其他人的泪水汇集在一起,都要变成河了。
一家人抱在自己背后痛哭,布吕讷尴尬不安地站在原地,他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哭了几分钟,老乔纳尔率先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好了,乔纳尔还活着,这就是圣父在庇护了。”
将妻子拽到一边,老乔纳尔从布吕讷背上把儿子卸下来,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老乔纳尔叔叔,那我先走了。”布吕讷没有家人来接,只能鞠了一躬,便要离开。
“跟我们走吧。”老乔纳尔抓着布吕讷的手臂,“到我们家喝两杯,庆祝我们战胜了魔鬼,获得了胜利。
我还想问问这一仗是怎么回事,乔纳尔肯定要一句话夸夸自己八句话,你说得更接近真实。”
“我怎么一句话夸自己八句了……”
在吵吵嚷嚷中,乔纳尔一家和布吕讷一起朝着小镇的方向走去。
第295章 砂浆工坊的产量
“噗呲噗呲——”
转轮圣机抽水机的罐子冒出一股股的黑色臭水,而秋暮岛泥沼地里水位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降。
走在通往秋暮岛的道路上,霍恩朝着两边张望。
原先荒芜的原野上,此刻却被兽化人苦工和本地乡民所填满。
秋暮岛上本就存在大量抛荒的土地,只需要移除灌木丛和土地里的树根就能重新耕种。
不过长久以来,秋暮岛上的泥土都在逐渐酸化,所以可以看到后面正有人不断地抛洒石灰,改变土壤的酸性。
跟在霍恩身后的马丁好奇地盯着两侧兽化人与人类和平共处的景象。
他确实是没有想到在这片黑骨沼泽之中居然还有这样一处乐土。
绕过几座土丘,前面领路的向导突然朝着一侧走过,从大路走上了旁边的泥地。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绕路?”
“冕下,前面在修路。”
跟随在众人的身后,马丁的目光牢牢注视在旁边的地面上。
近百名兽化人和本地乡民,用木桶将碎石子倒入挖好的坑道内,抄起推车,将半个手推车的砂浆倾倒其中。
随后再由兽化人们铺上推入近百块人头大小的石块,堆积在砂浆和石子的混合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