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色晚宴(下)
“达希没事。”
回答的人是罗格，他抹了抹脸上的碎肉，继续说道：“当然她也没病，只是有人没让她来罢了。”
罗格的语气平静，他只是被推到台前的棋子罢了，真正的话语权不在他身上。
默文注视着这张胖脸，愤怒没有冲昏法师的头脑，他依旧冷静，现在是谈条件的时候了，法师可不擅长这种东西。
默文将目光转向领主，领主明白法师的意思。
领主看向艾伦骑士，该提要求了。
“达希该回来看看她的老父亲了。”
显然，回来了就不会走了。
“国王的意思是，史塔克和爱德华一定要有亲密无间的关系，巨狼和狮子一直都是相互守望的。”
“史塔克家族担心达希.史塔克的安危，有权接她回家。”
“以国王的名誉起誓，保证达希的安全和富足的生活。”
这个条件作废了，但原本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那我可以派几个人去负责达希的安全。”
“不行，你别想给我的领地安插人手。”罗格终于不冷静了，他的小眼睛死死的盯着领主，艾伦回头瞪了他一眼。
“这不可能，罗德，我们不能让一位骑士去其他的领地驻守，这是建国时的律法。”
“我的人会经常看望达希，他们还会去王都给达希捎东西，罗格不能对他们进行任何形式的为难。”
“你这个……”
罗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艾伦瞪了回去，艾伦眯眼看了领主两眼，肯定的回答道：“当然可以，这个要求很合理。”
领主笑了，这场好戏里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默文脸色平静，他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虽然他真的想让达希回来。
罗格面色铁青，以后只要和史塔克家族合作，就可以跳过他城市的税收，以后他只能和工人农民要钱了。
其他的贵族也很高兴，罗格仗着自己的领地是王城必经之路，每次商队经过都会被狠狠扒皮，史塔克家族声誉良好，和史塔克合作肯定比和罗格合作愉快。
艾伦大声喊到：“为史塔克和爱德华的友谊欢呼，巨狼和狮子的友谊长存，也为今天要订婚的少男少女欢呼，为他们的爱情喝彩。”
宴会的气氛一下到了高潮，人们纷纷举起酒杯，大口畅饮。领主顺势上了舞台，宣告今晚的舞会开始。
柔和抒情的曲子略带有一丝丝的伤感，领主和夫人的舞步简练，举步庄重，进退平稳，搭配曲子给人一种悠闲、平和的舒适感。舞曲和两人的动作同时停止，周围掌声雷动。
第二乐章开始。
第二部分和第一部分比曲风轻快了许多，正是适合年轻人的舞曲。班尼特伸手邀请艾梅，来到场地中央，两人对视过后开始了表演，其实两人都没什么心情了，任谁的订婚宴发生这种事都心里不好受。两人踩的地面都还血迹斑斑，一踩一个血脚印。
两人的舞蹈就这么结束了，领主上前给班尼特佩戴徽章。和班尼特、艾梅相关的部分结束了。
第三乐章是典型的宫廷舞曲风格了，合家欢的曲风极具古典风韵。大家纷纷邀请女伴进场舞蹈。
默文已经不见踪影了，可能是没有女伴吧，也有可能是厌恶这种场景。罗格也没有舞伴，现在他在一旁喝着闷酒，脸上的血污也没人帮他清理，大家身上的血污都没清理，但都被仆人伺候着洗了脸。
地上的血迹彻底被踩的到处都是，满地的血脚印，酒和血混合在一起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们就在鲜血上狂欢舞蹈。这个时候的贵族会玩的很，他们彼此交换舞伴，有时候跳到一半就去了偏厅，回来继续换个舞伴重复操作。
领主早早就带着夫人离开了，这里本来该是艾梅和班尼特的主场，两人该幸福的接受父母亲戚的祝福，在欢笑声中发出永恒的誓言。
现在两人只是呆呆的看着血色的地板，看着喝多的人们直接在大厅表演男女大战。
艾梅捂着嘴跑了出去，她再次来到那片枫叶林，张嘴就吐了一地，班尼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们离开这里吧，班尼特，永远的离开这里。”艾梅的声音还伴随着哭腔。
“我们能去哪呢，又能躲到什么时候？”班尼特说的是实话，但这对于艾梅来说却非常残忍，艾梅的哭声渐渐停止了，她站起身走到一颗枫树旁，将身子缩进树下枫叶堆里。
“我好想永远藏在这堆枫叶里。”
“我原本也不期待这场晚宴能成为全场的中心，只要能平平稳稳的完成这场仪式就好了，为什么要让这些事发生在我身上，我有什么罪吗，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惩罚我。”
这场血色的晚宴到底谁有错，罗格有错吗？他只是一枚棋子罢了。领主有错吗？这场宴会结束，领地将来的飞速发展已经可以肯定。默文老师呢？他可能是少数真心希望达希能回来的人吧。国王呢？这位真正的棋手或许手段残酷，但这场大戏确实是绝大多数人受益，他的谋划只对达希一人不公平。
这场大戏没有真正的反派，唯一让人反感的罗格现在已经让人扔出了庄园，艾梅、达希、罗格，他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他们的命运都很悲惨。
艾梅双手抱膝，缩着身子，眼泪不断的流下，不能再让她这样了，该怎么安慰她呢？
班尼特坐到艾梅的身边，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道：“艾梅，今晚的事其实没必要太过伤心，原本我们就没打算得到那群人的祝福不是吗？”
“可是这也太过分了。”
“没关系的，难道因为这个就会让我们分开吗？”
“不会的，唯独这个不可能。”
“那不就很好吗，或许现在我们的人生都是悲剧，但没有人的一生都是悲剧，你现在努力训练成为骑士，我努力练习法术，等我们都强大起来，我们就每年去一个地方旅行，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父母老去了，我们就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去周游大陆，去看江河，看大海，翻过大山，穿过沙漠，去做一切我们能想到的。”
“走吧，艾梅，该去休息了，明天我们还有训练要继续呢。”
“走吧。”
或许是哭累了，艾梅一躺下就睡着了，班尼特给她盖好被子，也睡去了。
黑暗里有人微微叹了一口气，今晚的月亮本该是圆的，但却被乌云遮住了一半，连月亮也如此，又如何对这世界抱有期待呢。
第14章 六年后
午后的阳光总是略带一丝慵懒，尤其的冬天，穿过茂密的树枝，照在雪地上的只剩下稀碎的斑点，一群驯鹿慢慢的向北方走着，他们踩着树枝的影子在雪地里找寻残留的干草，粗壮的鹿角在阴影中一晃一晃的，他们吃的并不安逸，吃一口就要抬起头观察四周进行警戒。
拉兹兰领地位于大陆的北部，但算不上极北，每年三月份都会有大群向北迁徙的驯鹿经过这里，这个时候冰雪还没有融化，驯鹿留下的脚印也吸引着狼群的追逐。
但今天来猎杀驯鹿的可不是狼群，而是一位体态纤细的女骑士，她手里握着一把几乎等人高的长刀，穿着贴身的白色的轻甲，护心处刻着巨狼的章纹，金色的长发被一根细绳束在脑后，碧绿色的眼睛散发着摄人的野性气息。
她飞速跑到一处雪坑里趴下，戴上白色兜帽，匍匐着向鹿群前进，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位棕发蓝曦的男子，他的眼睛发着淡淡的蓝光，身上的白色法师袍和雪地融为一体，手里拿着一本刻满符文的皮质书，书的封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鳞片。
鹿群的头鹿比普通的鹿要高大的多，它的眼睛也微微的发着蓝光，它好像已经感知到了什么，两侧的耳朵抖了抖，猛然将头转向男子的方向，发出一声嘶鸣，带着鹿群向远处跑去。
女骑士直接跃起，鹿群就在眼前，她握紧长刀，跳到一头鹿的背上，脚下一蹬，鹿的脊背直接从中间折成了一个直角，女骑士也借力向鹿群头部跑去，她的目标是那只眼睛发光的头鹿，可是鹿群的速度太快，她追不上遥遥领先的头鹿，这时头鹿的鹿角亮起法术的光芒，被光芒笼罩的鹿群跑的更快了。
皮质书上的符文亮起，一团火焰在男子的身边凝聚，超越音速的火球掀起一阵气浪向头鹿射去。
“轰”
冲击波直接带着三米高的头鹿翻滚着向后退去，爆炸产生的高温点燃了它身上的鬃毛，巨大的身体不断在雪堆里打滚，它的鹿角被炸断了，爆炸打断了它的法术，身后的鹿群也失去了方向，它们围着它到处乱撞，起身的头鹿想重整鹿群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把长刀突破鹿群直直的插进它的背部，悲痛的嘶鸣再次唤醒了鹿群，一头比它身材略矮的驯鹿嘶吼了一声带着鹿群向南跑去。
女骑士拔出长刀，向鹿的脖子劈下，结束了这只头鹿的痛苦，找了一块石头，坐在上面喘着粗气，远处的男子也缓缓走了过来
“配合的不错，艾梅”
“别来，你自己就能猎杀这只风驯鹿，我拼命向前跑的样子简直就是被人戏耍的小丑。”
班尼特看着抱着刀生闷气的金发小姐姐，安慰道：“我可不敢在鹿群里狂奔，就算我能完成猎杀，浪费的时间也会引来其他魔物，那样我就危险了。”
“切，你就骗我吧，这几年领地附近的危险魔物早被父亲和你师傅清干净了。”
“鹿群的身后肯定伴随着狼群，走吧，风狼可比风驯鹿可怕多了。”
艾梅知道风狼强，但那东西能不能威胁到班尼特，她持怀疑态度，撇撇嘴，拖着那头3米高几吨重的驯鹿向远方的城市走去。
“这头鹿的魔法有那么强吗，刚才也没见它们跑多快啊，这可是送给塞拉骑士的礼物。”
“这东西可是群体加速，群体加速懂不懂，只要领头的重甲骑士发动这玩意的兽核，他身后的骑士都会获得加速的，这东西在战场上就是大杀器，刚才是风驯鹿的法术被我打断了，让它的法术多生效个几秒，领主来了都搞不定它的。”
“行吧，那你一会动作小心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打到的。”
“刚才不还抱怨自己没啥作用吗？现在改说辞了？”
艾梅回头瞪了一眼班尼特那张可恶的笑脸，冷哼了一声。
“晚上再收拾你。”
离血色晚宴已经六年了，从那晚过后艾梅的训练就再也没有让班尼特接送了，班尼特也对法师的修炼更加上心。
11岁那年班尼特突破成为了一位真理法师，这条消息震惊全国，一位注定能成为天灾法师的苗子出现在北境，史塔克家族将拥有两位天灾法师，而国王手里也才只有一位。
艾伦骑士甚至专程过来希望班尼特能加入王室，并且许诺能下嫁一位公主给他，不过都被班尼特拒绝了。
14岁那年艾梅也成为了一名超凡骑士，同年，她的老师塞拉也因为在部队努力刻苦被领主赐下了巨龙心血，成为领地的第三位圣刃骑士。
六年前的晚宴领主得到了巨大的利益，但领主并没有用这些资源扩建城市，而是用来扩建军队，士兵增加到6000人，超凡骑士人数增加到500人，武装骑士34人，圣刃骑士也有了5人。
说实话班尼特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就像有什么在追赶着领主不断扩充军备。班尼特怀疑这和法师当初的突然归来有一定的联系，但班尼特问起法师时，他却闭口不谈此事，而且这些年法师越来越不出法师塔了，每天还神神叨叨的。
不过这些都不影响平民的生活，拉兹兰的底层人民的幸运的，领主对人民十分宽松，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赋税，人们只要不懒就可以生活的较为富足。每年都会有其他领地的人逃到拉兹兰，但大多都会被他们领地的士兵追回，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绞刑。
富足的生活会激发人民的热情，最大的表现就是喜欢热闹，这不，艾梅和班尼特已经被人群围了起来。
“哦，天哪，这是一头魔兽。”
“拖着魔兽的是领主的女儿，快来看那，领主的女儿剿灭了邪恶的魔兽。”
“领主的女儿是一位英雄。”
“今晚让我们开篝火晚会吧，一起庆祝一下。”
“什么，有晚会，万岁。”
……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奇怪的方面，班尼特直接被人群忽视了，人们对法师几乎没有了解，在他们的印象里，法师会把小孩抓走，制作成亡灵、尸鬼等奇怪的东西。
对于人们的偏心，班尼特早就习惯了，艾梅想改变但她也无能为力，只有拥有知识的贵族才对法师有全面了解，但他们忌惮法师的力量，也是他们将法师推向了人们的对立面。
艾梅并不享受人们的欢呼，但她对人民有一种天然的怜悯。一位小孩穿着单薄的衣服上前想要摸一摸驯鹿，他的母亲在一旁焦急的呼喊着，艾梅看着眼前开始胆怯的男孩，直接割了一块驯鹿肉给男孩，男孩将肉给了母亲，可怜的女人直接跪在地上向艾梅道谢，他们是流民，或许是周围人们的庇护才没有让他们被抓走吧。
第15章 新的生活
两人带着风驯鹿的头回到了领主庄园，驯鹿其余的部分已经被艾梅分给了领地的穷人，这些穷人大多是流民。
现在人们又聚在广场进行篝火晚会，而领主也给广场送去了啤酒，这让人们更加开心了，不过他们估计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进行晚会，反正热闹就好了。
艾梅将魔兽脑子里的兽核刨出交给班尼特，班尼特拿起一个黑色的头盔开始将兽核镶嵌在护额上，风驯鹿的魔法很奇特，它可以让身后的同类群体的速度成倍增加，只要修改一下它的锁定符文，就可以让启动兽核的骑士将魔法覆盖在自己和身后的骑士以及他们的坐骑身上，这个世界的魔法有些类似积木编程。
法术的光辉散发出来，和夕阳的光芒、班尼特眼中的蓝光交织在一起，有些苍白的脸和略显疲惫的眼影在这光下有一种奇幻的美感。
艾梅有些羡慕班尼特的肌肤，和班尼特常年在房间里学习不同，艾梅天天在户外做训练，虽然两人都是白色皮肤，但艾梅的皮肤略带小麦色，班尼特则是完全的白，甚至还是水嫩水嫩的，艾梅觉的自己不仅渴而且还热了，将身上的盔甲放到一旁，看着班尼特舔了舔粉色的嘴唇，他怎么还没有结束。
法术终于结束了，兽核被缩小镶嵌在头盔的正上方，周围还刻画着一圈符文，班尼特对这件作品显然很满意，点点头将头盔递给艾梅。
“给，绝对是完美的作品，这将是一件战场的大杀器。”
艾梅接过头盔却将它放到了一边，兴致勃勃的看向了班尼特。
班尼特看了一眼外面的马上落山的太阳，他觉得现在有点慌，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部，咽了口唾沫说道：“现在还没到晚上呢。”
“没关系，到一半就晚上了。”
没等班尼特说话，直接扛起缺乏锻炼的班尼特将他扔到床上，艾梅坐到他的腰上，碧绿色的眸子里再次充满了野性的气息。
“马上仆人要送晚餐了，吃了东西再说。”
“呵呵，她们不敢进来打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