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他称为‘元灵’的东西将只属于上民的超凡之力偷给那些贱民,让后者也尝到了力量的滋味。
“啊……那是何等的美味,一旦品尝,就再也无法放弃。
“于是这些贱民便开始反抗,他们并不具备上民的克制与美德,却掌握了强大的力量。
“他们就像野兽一般开始杀戮,掠夺,破坏,原本稳固的秩序被推翻,原本美丽的国家被践踏……死了很多人,但绝大多数是贱民。
“你以为这些都是上民动的手?
“不不不,大多数是贱民自己动的手,比起挑战更强者,他们更喜欢对弱者出手。
“我说过,贱民之所以是贱民,就是因为骨子里、血脉里不具备驾驭力量的根性,这是与生俱来的。
“他们可以偷走力量,却偷不走这种德性,所以即便掌握了力量,也只能带来灾祸。”
听到这里,海涅似乎想到了什么。
“所以,就有了神?”
“是的,所以就有了神。”
疯王轻笑道:“通灵术也不是万能的,塞比提加把那些贱民想得太优秀了,元灵需要通灵,而规则是,能获取的力量取决于一个人信念的强弱,说得直白一点,是欲望的多少,贪婪的大小。
“这就使得,即使它真的对人人都平等,但却并不公平。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生来怯懦,总有人仁慈,总有人软弱。
“于是,随着那些弱者被强大的同类抛弃、践踏、甚至是奴役,他们便向元灵祈求,祈求一个更直接的庇护者。
“元灵是情绪的媒介,情绪越强烈,它们越能聚合在一起,最后迸发出强大的、足以匹敌上民的力量。
“那些茫茫多的贱民之所以有能力摧毁我的国度,就是因为他们足够团结,足够憎恨我。
“同样,那些弱者也渴望力量,渴望更多的庇护,渴望强者得到约束和制裁。
“但是,别忘了我说过什么,贱民之所以是贱民,是因为愚蠢,以及与那份愚蠢不匹配的贪婪!”
狄克塔图拉的声音变得快意,颤抖似乎加剧了。
“弱者的愿望一旦得到满足,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却想得到更多。
“神明最初约束了‘强者’,他们还嫌不够——为什么仍有强弱之分?为什么人与人仍有差距?为什么强者不是自己?为什么自己的通灵术如此弱小?
“这些情绪就像瘟疫,沿着不知所措的元灵迅速传播,一度泛滥。
“然而对神明来说,这就像是一种污染,因为群体性的迷茫是一种内耗,会削弱聚合起来的力量。
“于是,强者也开始向神明祈祷,你猜结果会怎么样?”
“结果是‘信仰’的诞生。”
海涅目光平静,缓缓道:“神明既然诞生自元灵,就和后者‘甄别’力量的方式一样,取决于信念,也就是‘信仰’的强弱。”
“哈哈哈哈哈……回答正确!”
疯王十分满意,继续道:“一个强者提供的信仰顶得上一千个,甚至更多的弱者,可一千个人里也只有一个强者。
“于是双方就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在最终的拉锯后,迷茫的思绪逐渐一致,他们的诉求以一种有趣的方式统一了。
“他们都认为,这个世界总要有人被踩在脚下,而当所有人都向前一步时,等于没有人迈出那一步。
“所以,与其向神明祈祷将我变得更强,不如让神明阻止别人变强,或者干脆让别人变得更弱!
“瞧啊,多么卑劣,多么肮脏,多么低贱的想法!
“所以我说,他们是贱民,他们是烂到了骨子里的贱民!
“基于这种卑劣的愿望诞生的神明,自然也是卑劣的神。
“而塞比提加,高尚的塞比提加,救世的大贤者,黑暗中的曙光,他与诸神的信念背道而驰。
“他让超凡归于凡人,他让人人皆可超凡。
“但凡人拒绝这一切。
“所以凡人的神杀死了塞比提加。”
(本章完)
第496章 弱者的反击
说实话,海涅的确没想过神是这样诞生的。
但是这一系列解释,完美符合他对元灵、通灵术以及当前四国信仰体系的认知。
按照疯王的强弱之分,信仰是最终得到了双方一致认可的评价标准。
也就是说,神诞生在所有人的妥协之后。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信仰体系如此自闭,而神明又有着强烈的排他性。
这既是为了维持自身的纯净,也是为了削弱别人。
当一个体系封闭自我,拒绝与外界交流,将一切沟通视为入侵,将一切交流视为窥探时,那么它就必然能阻止旁人染指自己的成果。
最可怕的是,这不是一两个决策者的独断专行,而是民主的共识。
如果说闭关锁国是铁索阻拦,那这完全就是水泥封心的级别。
在这种信仰之下,即便后来者不这么认为,也必须服从决策。
他们就这样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海涅小时候听过一个寓言故事,说神明可以满足一个人的愿望,但无论他得到什么,他的邻居都会得到双倍。
于是,这個幸运儿从最初的狂喜逐渐变的烦恼,在冥思苦想了一夜后,他终于决定让神明斩掉自己的一只胳膊。
唯有如此,他的邻居才不会得到让他眼红的幸福,同时又能品尝双倍于他的痛苦。
海涅那时觉得这很荒诞,可如今却很理解。
同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超凡能量的基础法术是互通的。
比如能量通道、能量庇护、能量附着等等。
因为它们本就来自同一套通灵术。
想到这里,海涅忽然搞不清维利塔斯人了。
他们在后来的故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们看起来的确是不同于四国的另一类人,也的确继承了塞翁的意志。
可是他们的行事手段却更加极端……
或许,塞比提加真如疯王所说,被神明彻底杀死,于是他的继承者们——那些最早的通灵师便从中吸取教训,在矫枉过正中逐渐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如果把维利塔斯人看做疯王口中的“上民”,这还真是一种轮回了。
…
疯王似乎对海涅的沉默非常满意,他又开口道:
“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实,在我所处的时代,人没有种族之分,只有地域不同导致的微小生理差异。
“但我知道,你们现在有,而且种族的隔阂不止存在于身体特征上,还存在于心里。”
海涅愕然:“你那个时候没有矮人、精灵这些?那拉卡兹为什么是矮人?”
“他是一个例外,而且他是后来才加入的。”
疯王道:“正如我之前所说,不同的超凡力量会对人的性格产生不同的影响,我的上民们始终与力量保持一定距离,不会让它污染自己的灵魂和血脉。
“但那些贱民不同,他们忘乎所以,渴望拥有一切,丝毫不知道什么是节制与长远的思考。
“在我的帝国尚未覆灭时,他们便开始以同类型的超凡之力为标准划分阵营,寻找自己的‘同类’。
“在这种‘同属性超凡者自发聚集’的现象产生之后,神明便开始了分裂,继而出现‘各自的神’,然后,各自的神便对它的信徒开始了极化,以至于生理结构都被影响。
“这很可笑不是么?我的国祚绵延上万年,都未曾出现如此可怕的变化,而塞比提加将力量赐予那些贱民才多久?
“此外,你既然是一名通灵师,想必也已经发现了吧?某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海涅眼神暗淡,心里没来由泛起一股悲戚。
疯王的话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过高的元灵亲和让他产生了感同身受的悲痛。
“看样子你终于意识到了。”
疯王很欣慰:“这绝对是最讽刺的事,原本为了‘平等’、‘解放’、‘自由’而生的元灵——塞比提加的造物们,它们被自己解救的人奴役、支配,然后异化……是的,元灵也有了‘种族’之分。
“它们就是超凡能量可以诞生信仰体系的基石,是从思维、情绪与意志到能量的桥梁,它们当初从我这里窃走了力量,现在则会以同样的手段惩戒‘异端’,维持信仰体系……
“没什么比这样的结局更令人感到欣慰了,就连塞比提加的死也未曾让我感到如此快意。
“所以,听我说了这么多,你还认为自己的事业不会与那位救世贤者一样走到末路么?”
他问。
“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
海涅看向王座上的骷髅。
他终于看到了后者的獠牙。
“是的,我不屑于用撒谎的手段来获取你的信任。”
疯王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傲慢。
“我从伱身上看到了塞比提加的影子,你们一样神秘,现在他死了,但我还在,你觉得我们谁是胜利者?”
“啧……”
海涅忍不住咧了咧嘴。
他先往后撤了几步,在面前撑起一面黑色护盾。
疯王:“你干什么?”
海涅:“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但我不确定你听完后会不会拔匕首砍我,所以做一些准备。”
疯王有那么几分钟都没说话,也不知道是被气够呛还是不知道怎么接。
半晌才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王者的气量不是你能揣测的,你有听到我对塞比提加恶语相向吗?”
“行叭。”
海涅撤去了盾牌,但还是悄悄握住了装着战神大狗的瓶子。
“长话短说,我认为你输得体无完肤。”
“什么?”
疯王以为自己听岔了。
海涅:“如果这是你和塞比提加的‘比赛’,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你都输得体无完肤。”
“你又在试图激怒我?”
海涅:“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给你展开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