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奔劳了大半年,冒着风浪北上…家主的任务,只剩下这最后一条…可惜呀!哪里才能有,能够换来的砂金呢?…哪怕几两也好啊”
1490年探索的完整地图
花了很多时间整理了一下,北美西海岸的部族和探索地图。绿色的是王国建立的补给点和港口,红色的是地标。地图放在彩蛋章里,书友群的会稍微清晰一些。求支持呀!
第898章 长享四年,远洋的唐船
秋末的北亚海岸满是肃杀,岸边是枯黄的树,远处是深深的林。天空是阴沉沉的灰暗,海面是平静的灰白。而一艘北方罕见的、三层甲板的遮洋船,正垂下全部的五面风帆,停靠在海岸的河口边。这艘安静的唐船,与不远处纷扰的鄂温克人营地默默相对,更显出几分清冷与寂寥。
“霜降原野,芦苇清寒。远离故乡,握紧了我的衣袖,却飘往更远的北方…”
清冷的绯句,从遮洋船的船头飘来,带着几许莫名的惆怅。然而,讲出这样优美俳句的,却是一个魁梧强壮的僧人。他穿着鹿皮的袍子,裹着头巾,脖颈上则环着佛珠。而看他背后长长的薙刀,和脸上狰狞显眼的疤痕,与其说是僧人,倒不如说是僧兵。
“哈哈!北地的大海,第一次来,第一次见,真是与南方的明国海不同啊!真没想到,我一个少贰家的大将…最后会皈依我佛…来到这极寒的北海…”
强壮的僧兵感慨一笑,这才走向船首的月代头武士,笑着问道。
“村上君,你和这些虾夷人的首领们,已经谈妥了吗?关于女真大马的要务…”
闻言,蛎崎家的船奉行村上季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转过身,有些忌惮的看了眼强壮的僧兵,沉声说道。
“渡边士,他们是山靼人,不是虾夷人!我已经留了一半定金,和这些山靼人的首领谈好了。他们会和西南的女真野人部交易,换一匹高大的女真大马过来,没有阉过的那种…等我们明年再来时,一手交剩下的定金,一手交马!…然后,这匹马,是献给家主的!”
听到村上季通的称呼,渡边真澄眉头一挑,神情微微变化。他称对方为“君”,是一种尊敬的称呼,对方却无礼地称自己为“士”…
“‘士’是低级的武士,是从属于君的…村上君,这是想要向我强调,他才是船上的头领啊!又说女真大马要献给蛎崎家主…啧啧,这样的警惕与戒备,这种暗藏的敌意,可真是忠诚的武士啊!…”
想到这,渡边真澄眯起眼睛,心中有杀机闪过。换做他皈依佛门之前,遇到这样的挑衅,直接就一刀砍过去了。可现在,他只是默然片刻,想到自己的佛名…
“渡过彼岸,真实清净…渡边…真澄…”
僧兵渡边低低自语,随后无谓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村上的敌意来自何处。因为,他能出现在船上,就代表着森野清一方,或者说妙法院一系,正式插手到了这次极北地的贸易中去!
今年三月,大商人森野清如约返回胜山馆,给武田信广带回了两条关船的货物,还有一条两百多料的遮洋唐船。但他也代表背后的势力,为这笔交易,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他的人,不仅仅是随船的水手,也加入到极
北地的行程中!
武田信广点头同意。于是,僧兵渡边真澄,便以水手组头、航海人、货物鉴定人的身份上了船。或者说,他从京都出发,就一直在船上,从没有下来过。
而眼下的遮洋唐船上,三十个人,一半是蛎崎氏的武士、向导和学徒水手,另一边则是森野清的僧兵、船匠与熟练水手。而森野清的船匠与熟练水手,都是说朝鲜语的朝鲜人。他们几乎听不懂蛎崎氏武士的话,只有渡边真澄可以沟通并号令。实际上,这也是某种操作的平衡,被武田信广默许,却让村上季通一直有些心中愤愤。
“村上君,眼下已经是十月底,今年的贸易,就到此为止了吗?”
思索片刻,僧兵渡边真澄扬起笑容,再次问道。
“我们交易了两匹肩高的山靼马,三十多捆品相上佳的鹿皮、熊皮,八张白色的狐皮,五张紫色的貂皮,还有二十颗上品的山参,两捆鹿茸,没有收到砂金…对吗?”
“.”
听到渡边真澄清楚的计数,村上季通抿了抿嘴,心中稍稍有些烦躁。但他也知道,这些货物,家中是不会留着的,都是要交易给京都的商人。所以,眼下的统计,也不过是提前一点而已。
半年前,他本以为这次出海,是他一力承担、指挥全船,满心都是为家主献身的壮烈情怀…却没想到,平白多出了个副手来,不仅啥都要插一手,还能看着星星说航行的位置,倒显得对方更是船长一样。
“嗯!”
数息后,村上季通才闷闷的点了点头。
“渡边士,今年的交易,就这样了。你们要的马、毛皮和草药,也都有了。我们一路行来,每个沿海的部落都交易过了。若是要品相更好的毛皮和草药,就得去北方的雪原了…”
“对了,船上的两匹母马,不是山靼马。山靼马要比这些马矮一些,比九州马好不了多少。这些齐肩高的,是蒙古马,或者说是蒙古马和山靼马的混种…我特意让马廻组头助一朗挑的!”
“喔!两匹蒙古母马…真是聪明!”
闻言,渡边真澄稍一沉吟,就露出恍然的笑容。
“村上君,你是想着,等明年女真大马到手,先配了种,再送到京都?…”
“渡边士!女真大马,是献给家主的!”
说到这,村上季通神情一厉,狠狠盯着僧兵渡边的眼睛。
“至于家主要怎么处置,那自然由家主决断!你明白了吗!…”
“哦!嗨依!您说的对。”
看到村上眼中的愤怒,渡边真澄眉头一扬。他对视了数息,微微低下头服软。
“极北地的贸易,自然一切以蛎崎家主为主!…佛祖庇佑我们!”
“嗯,佛祖庇佑!”
看见僧兵渡边低头,村上季通的神情,这才稍稍和缓。他沉吟片刻,环顾自己指挥的遮洋船,胸中渐渐升起豪情。
此刻,十多
名温顺的朝鲜水手,都穿着保暖的皮袍,来回奔走着,准备升起复杂的五面船帆。他们都是被西南各国武士掠来的朝鲜人,但讽刺的是,作为掌握技术的熟练水手,他们在和国的生活,其实要比在等级严苛的朝鲜王国要好得多。
这艘能够远洋的遮洋唐船,一共有三层甲板,五面船帆,两百多料。这里的“料”是体积单位,一立方丈便是一百料,而一料的排水重量,大约是0.33吨。因此,这艘两百多料的遮洋船,大概是排水70吨上下。而三层甲板都可以载物,运载的容量算是中等。
整艘遮洋唐船船的长度,大约是二十多米,宽度五米多,高度则有四米左右。船身有大木作为龙骨,结构坚固,采用多层甲板和纵横交错的木架,以增强船体的稳定性和抗风浪能力。同时,船体前部和后部还装有独特的“挂帆板”,可以在恶劣天气中,起到防浪和保护船体的作用。
总而言之,这艘船用的是宋代的远洋船技术,虽然尺寸看起来和湖中王国的大桨帆船类似,但造船技术至少要领先两个时代以上!
这么复杂的远洋船,自然不是蛎崎氏的船匠和水手们,能够玩得转的。实际上,在眼下的整个和国,能修补这种船的船匠也寥寥无几。而对和国武士们来说,遇到这种问题的最好解决办法,那自然是一个字…
“渡边士,金船匠在哪?”
村上季通看了一圈,没找到船匠。他抿了抿嘴,这才向僧兵渡边开口。
“请他再检查一遍这艘大船!接下来,我们要直接向东,横穿数百里的北海,抵达桦太岛的南端!”
第899章 长享四年,注定要去的极北地
“大人!小的已经检查过船身和船板,修补了底舱的裂缝。只要风暴不大,都没有什么问题.眼下的风向东南,可以把帆调满了,一天能行两三百里…”
西伯利亚的寒风,从西北方吹来,呼呼的灌入衣领,寒冷又干燥。遮洋船上,船匠金善树恭敬地低着头,弓着腰,紧裹着皮衣,向面前的两位大人行礼。他个头不高,黑乎乎的脸庞,也看不出多大的年纪。只有一双满是老茧,粗壮又灵活的大手,暗示着他资深工匠的身份。
“渡边士,他说了什么?”
“哦!村上君,金船匠说,船只没问题,可以出海了!”
僧兵渡边真澄嘴角带笑,简单的翻译了两句,明显少了很多内容。船奉行村上季通不满地皱起眉头,哼了一声,但语言不通,又实在是无可奈何。他沉吟了片刻,看了僧兵渡边一眼,便拿出两张上好的鹿皮,递给船匠金善树。
“佛祖庇佑!金船匠,这一路北上,你对我们帮助很大!这两张鹿皮,是我代表家主,送给你的礼物!…”
“呃?”
看到村上奉行的动作,船匠金善树怔了怔,看向僧兵渡边。
“金船匠,这是村上君赏你的!”
渡边真澄笑了笑,简单的说了一句。他知晓村上奉行的意思,无非是看上金船匠的修船技术,想要拉拢一二。不过这位金船匠的身份,其实是寺院的仆人,并没有人身的自由。而蛎崎氏想要招募对方,必须得让森野清点头同意才行。所以,他也无需干涉什么。
“阿依古()!谢大人赏赐,小的给你磕头了!…”
很快,船匠金善树便跪倒在甲板上,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看到这,村上奉行的脸上,稍稍有些尴尬。他本想和这个手艺极好的金船匠拉进些关系,却没料到会是这样一出。
然而,对于金善树来说,这样的磕头行礼,实在是在寻常不过了。他出生在庆尚南道,世代都是官营船厂的匠人。他的父祖手艺都很好,家庭也一度殷实,甚至能每月都吃上一次珍贵的大米饭。不过,在等级森严的朝鲜王国,作为普通的平民,他的社会地位只比贱籍好上那么一点。每次在船厂或者镇子里,无论他是遇到高高在天上的“两班”,还是高高在地上的“中人”,那都是要随时随地磕头的。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二三十年,直到可怕的倭贼…哦不,和国武士登陆,轻松的攻破了乡镇,把身为船匠的他掳走,自此去往和国…从西国到京都,又从京都到北地,一晃过去,他离开家乡,已经有七八年了…
想到这,船匠金善树跪在甲板上,莫名有些恍惚。他早已习惯了老天爷的安排,脸上依然满是谄笑,只是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然后,他恭恭敬敬的起身,瞄了两
位大人一眼,这才把两张皮子抱在怀里,倒退着离开了。
“村上君,今年收到的药材很好,皮子则差了些,数量也不大够…”
船队挂起风帆,离开鄂温克人的营地,驶向辽阔的东方大海。渡边真澄看着深色的海面,与村上季通并肩而立,避免眼神的对视,轻轻的点了一句。
“我听水手们说,要寻到真正绝好的狐皮与貂皮…得去更北方的冰原…”
“.嗯。真正的好皮子,都在极北地…而家主要的砂金…”
村上季通微微点头,心中有许多的思量,脸上则只是平静。他注视着无边无尽的大海,感受着船只平稳的航行,忍不住感慨出声。
“这艘大船,可真好啊!行起来都不带晃的!…许多年前,我划着小早船往北方走,那可就像划在三途川的边上,随时都准备死掉…有时候一两个大浪打来,小船翻来晃去,我几乎都到了草津之渊…可那个时候,心中总是有一股气概,能够做出决定,什么也不怕!…”
听到这,渡边真澄眼中闪动,安静的倾听着。他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内容,所以就更需要耐心了。
“.现在想想,和那时候比,我实在是有些老了!今年出海,我有了这样好的大船,在北方飘了大半年,却半点不敢越过桦太岛,去往真正的北海…佛祖见证!这些部族的手中,可是半点砂金也没有啊…我又如何向恩遇的家主交代?”
说着,村上季通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渡边真澄眉头扬起,笑着问道。
“村上君,极北地真正的北海,当真那么可怕?让你畏之如虎…”
“.嗯?!”
闻言,村上季通眼神一厉,就要说些什么。但数息后,他又抿了抿嘴,平静回答道。
“渡边士,你没有去过真正的北海,不知道那里的风暴、冰雪、大雾与海潮,不知道那种莫测与可怕,就像白色的地狱一样…”
“不过,你也不用激我!等我们回去,交了这一次贸易的货物,给家主准备好保底…明年出海,我就会往极北地跑一趟!而这一趟,要在狂乱的风浪中航行,在白色的海岸登陆,寻找各处北地的部族,甚至深入荒凉的雪原,去往他们迁徙不定的营地交易…这一次,不可能赶着冬季封海前回来,必然不顾生死,一去就是两年!”
说到这,村上季通眯起眼睛,看着高大魁梧的僧兵渡边真澄,冷声笑道。
“怎么样?渡边士,你怕吗?明年出海,你还敢陪我一起吗?”
“哈哈!怕?什么是怕?!…村上君,我不顾生死,提刀上阵,在数百人中冲杀的时候,你恐怕还是个没见过血的雏儿!”
僧兵渡边真澄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带疤的脸。然后,他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一道横贯胸膛的大伤疤。
“这一刀!是大内家的骑马武者,在冲阵时砍得!若不是佛祖庇佑,我当场就死了!…但即使是那个时候,我都没有怕过!而现在,我的命,已经卖给佛祖,不是我的啦!…哈哈!村上君,无论你去哪,我奉陪便是!”
“嘶!.”
看到僧兵渡边胸口的伤疤,村上季通深吸了口气,脸上明显动容。他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第一次换了敬称。
“好!渡边君!你能从地狱的门口回来,也是如鬼武者一样的豪杰了!那么,明年春天,我们就从桦太半岛北上,一路向北,然后向东绕整个极北海一圈,再从东北的千岛回来!…此心已决,愿佛祖庇佑!”
“哈!那就这样说定了!且去看看极北地的风光,是不是像地狱一样!”
僧兵渡边咧嘴大笑,脸上的伤疤抖动,如不动明王般狰狞,又带着佛性的慈祥。
“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哈哈!”
北风浩浩,大笑飘远,船帆高高升起,大船去往远方。灰白的海面上,扬起寒冷的水浪。它等待着冬日的封冻,期待着春日的融化,也会见证着来回的船,无论来自何方。
第900章 湖中王国的繁忙,修路与烧灰
十一月的极北地,是寒冷、灰暗与沉寂的,就像准备冬眠的灰熊一样。然而,阳光瞬间万里,跨越三十个纬度,便来到了已经秋获完毕,正是节庆时节的湖中王国。
这个时节的墨西加高原,是温暖、明亮与繁荣的,也是最适合动员大规模人力的日子。从高处往下望去,整片盆地与湖区中的王国,就如同庞大而昌盛的蚁巢,到处都是行进、奔走与忙碌的人群!
“咿呀呦嘿!…砰!”
随着一声整齐的呼喊,两三百个民夫纷纷用力,齐齐呐喊。他们十几个人一组,同时用绳索拉起手中的大木桩。数息后,巨大的木桩再用力落下,捶打在刚刚铺好的二级县道,也就是三合土路上,发出巨大的“砰砰”响声!而伴着大木桩的撞击,有些虚浮的路面,也硬生生的砸实了一截。
“主神见证!都仔细点,反复夯,用力夯!都给我把路基夯实了,必须结实到小指都插不进去!今天至少要夯完两里,完不成的、不够要求的,都要鞭打五下,连夜干活!”
灰尘弥漫,人声喧哗。屯田首领泰石山扛着村子的旗帜,大声呼喊着指挥,又仔仔细细的来回检查。按照村庄祭司们指示,他们是以村落和旗队为单位聚集丁壮,每个村子负责一片路段。而若是出了问题,也会按照村子问责。到了那时候,首当其冲被鞭打、处罚甚至砍头的,可就是他了!
“该死!你们这群蠢笨的火鸡!两边的排水沟,你们是怎么挖的?要直的,直的!怎么都能挖斜了,挖到路基的石头了?这灰白乎乎的,你眼瞎看不见吗?!”
屯田首领泰石山瞪着一只独眼,凶狠的看向挖渠的几个民夫。那杀过人的威势,直吓得对方一阵瑟瑟发抖,手中的木铲都有些握不住了。泰石山原本是从军的普雷佩查武士,在北征时受了伤,被犬裔射瞎了一只眼,这才退出了王国军团。然后,他成为了河口县一处直辖村庄的屯田首领,也就是实际上的村长。
在湖中王国,由于各地乡间的旧贵族被清理的很干净,绝大部分的村庄都直接掌握在王国的手中。像他这样负伤退伍的老兵,很多都成为了管理一村的村长或者民兵队长。因为他们的忠诚最为可靠,也能镇得住乡间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