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刻钟后，浓浓的黑烟，就在前方的林中升起，预示着厮杀的血火。接着，土路附近，开始出现大量的血迹、战死的尸体、折断的石矛一切都在预示着，残酷的战场就在前方不远。
片刻后，风中传来了呛人的烟灰气息，还有残留未尽的淡淡硝烟，与浓郁的血腥气交融在一起。土路旁的棕林也变得稀疏，天光变得明亮，随后霍然开朗。
黑狼精神一阵，走出丛林的边缘。接着，一处不大的湖泊，倒映着紧挨的丘陵，以及丘陵上的营寨，一同映入他眼帘。
“好！很好！赞美主神！棕林寨，终于到了！”
第707章 棕林寨，深入东南
湖水荡漾，湖面染红。原本宁静的湖泊周围，此刻已经扎满了简陋的营帐。数以千计的托托纳克武士，正在营中来回奔走，高呼庆贺。许多人的身上，都有溅撒的血迹。
在黑狼的率领下，上千红发犬裔突然出现在丛林的边缘。这些托托纳克的部族降兵们，先是面露惊讶，随后满怀敬畏的深深低头。
“啊！是勇猛的黑狼大酋长，是凶悍的红发勇士们”
“哈，赞美主神！看样子，战斗刚刚结束。图帕这小子打的不错！”
黑狼神色淡然，目光越过湖边行礼的托托纳克武士，径直望向占据地势的丘陵。金黄色的太阳神鹰炮，正在棕林寨的外围闪耀。更外围的部族降兵们小心翼翼，不时偷瞄向能发射雷霆的“铜兽”，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敬畏。甚至有人跪在地上，对着“铜兽”真诚祈祷。很显然，在攻打城寨的过程中，王国的铜炮发挥了震撼人心的效果。
棕林寨前，简陋的木栅被轰破缺口，倒伏的尸体铺满了内外，而残余的火焰仍在角落燃烧。
数百红发猎手与上千火炮营武士，正在丘陵上下忙忙碌碌，搬运着寨中的粮食财物，也转运着新收降的俘虏。而在棕林寨外的俘虏营地，随军的战争祭司正握着太阳护符，在大群的俘虏中高声宣讲。战争祭司们掌握着审判俘虏的权利，只有归顺主神的降兵，才能活下去。
“哈！里里外外的人群，都是这一战收降的降兵数量倒是不少啊！”
“主神庇佑！黑狼头儿，我们是昨日拿下棕林寨的！我亲自拷问了俘虏的土河城头人奎卡马，得到了详细的情报。这一战前，棕林寨一带驻扎着土河城部的大队，足足有一千武士，两千民兵！”
火炮营长图帕穿着铜甲，喜笑颜开，从营寨前大步走来。接着，他低下头，向黑狼恭敬回禀。
“我先是用神鹰炮轰击数轮，攻破营垒的栅栏，再让琴波阿里的托托纳克营冲锋死战！大军只用了一日时间，就攻破了这里，斩杀一千三百多人，俘虏一千六百以上！”
闻言，黑狼眉头一扬。他看了看图帕的神情，摸了摸下巴，沉声问道。
“图帕，你是不是把火炮营的火药，都打光了？”
“.头儿，眼看着七月的大雨就要到了。那个雨水多的呀，啥东西都得湿漉漉一片。营中的火药，本来最多也就保存几日。”
图帕笑嘻嘻的，腆着脸，凑上前来。
“主神见证！现在不打完，一旦下了大雨，可就都要白瞎！.”
“嗯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黑狼想了想，没有再多说。他只是环顾周围，看到民兵们正在开挖的埋葬大坑，沉声问道。
“你手下的军队，伤亡了多少？”
“一千五百本部基本没什么伤亡，倒是三千琴波阿里的托托纳克
营，战死了八九百人。”
“嗯？打这么个小寨子，又有火炮，还战死八九百人？”
“哦，头儿，土河部的武士还是能打的。他们以山民为主，防守的时候耐得住苦战。而琴波阿里的营队士气不高，冲锋的时候溃了两次，被我处死了快两百逃兵。”
图帕伸出手，指了营地外的一圈木杆，上面正系着密密麻麻的头颅，甚至还在滴血。
在湖中军团，冲锋的各部勇士有活下来的机会，甚至能受到重赏。而退后的逃兵便只有死路一条。主将一口气斩杀几百逃兵，都不会眨眼。同样，只有这样严酷的军法，才能驱使降兵们死战。
“嗯。琴波阿里的降兵们归顺未久，还是狼崽子。眼下还不能带着他们，和托托纳克联军阵战。不过往后多打几仗，多见点血就好了！”
黑狼淡淡的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图帕，这些新收降的土河部战士，都补给你！在降兵营上，新建一个托托纳克老营。能冲阵一次活下来的，就可以提拔为降兵中的队官。冲阵三次活下来的，便吸纳入托托纳克老营。而老营中能斩获三人首级的勇士，直接纳入本部，吸纳为王国武士，分封授田！”
“是！遵从您！黑狼头儿，您真是慷慨！”
两人又笑着说了几句，轻描淡写，把降兵们的命运决定下来。随后，黑狼神情一肃，沉声询问。
“棕林寨距离金湾城三十多里，只有一日的行程伱攻打棕林寨，金湾城中的托托纳克联军，可有什么动向？”
“头儿，军团一直有斥候，看着金湾城。这都两日了，城中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各部联军都没有出城支援，估摸着是没有达成一致，也没人能拍板。”
闻言，黑狼皱起眉头。他带着一千瓜基利武士，低调前来，就是准备和图帕一起设伏，伏击金湾城过来的援军。可没想到，外围营寨丢失，金湾城竟然不动如山。
“该死！这群缩了壳的海边乌龟，好歹不露头”
“头儿，我之前审问了土河城的头人奎卡马。他说，东西托托纳克联军之间，心思各异.能来支援棕林寨的，只可能是东托托纳克联军，比如羽鸟城部、金湾诸部。可眼下羽鸟城部势单力薄，金湾诸部死守城寨，都未必会来。”
图帕顿了顿，整理着思路，提出个新的提议。
“主神见证！与其在这边等着，不如我继续向东南打！往东南三十里就是河湾寨，正驻扎着郊狼城的三千人。若是攻下这里，就可以截断土坯大河的上游，威胁大河东岸。而距离河湾寨一百里内，就有西托托纳克联军的锥屋城、郊狼城两部到时候派出小队武士，渡过河袭扰，由不得对方不跳脚！”
听到这，黑狼转过身来，看向东南深深的丛林。若是继续往东南深入，就会抵达土坯大河。这条大河，正是托托纳克联军的南北通道。再往下游三十里，则是联军后勤转运的要地，土坯寨。
“主神庇佑！那就再等两日，看看乌龟们露不露头！”
黑狼沉吟片刻，终于立下决断。
“让啄木鸟带领两千米斯特克先锋，驻守这里。我再带两千本部武士，隐蔽在这一带，时刻准备伏击。”
“两日之后，图帕你率五千人东进，攻打河湾寨！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到何时！”
第708章 河湾寨，抵达大河
东马德雷山脉连绵高耸，南北延伸，分割着特拉斯卡拉高原，与托托纳克低地。而在山脉交界的东南处，有一座巍峨直入云霄的高峰，即是北美第三高的山峰，西特拉尔特佩特尔神山（Citlaltépetl）。在纳瓦语中，“citlal”是“星星”，而“tepētl”是高山。所以，这座海拔五千六百米高的神山，又被本地的山民部族，称为“星山”。
“星山”高耸，山脉绵延。漫长的土坯大河，就从星山的脚下起源，一路蜿蜒向东，流经土河城、羽鸟城，行七百余里，便来到距离入海口仅仅二十里的河湾寨。
大河到了此处，已经汇聚了七百里之地的溪流，变得水势汹汹、浩荡宽广。而等到最盛的雨季降临，整条大河的水位还会上涨六七米，成为东西托托纳克之地最天然的分隔线。
“赞美主神！真是好一条大河！”
图帕穿着皮甲，背着长弓，带着十几名亲卫，站在离河湾寨只有一里的小丘上。他没有在意河湾寨前喧腾的厮杀与呼喊，而是注视着从南方上游流下的浩浩长河，笑着开口。
“若是能全取长河上下，从特拉斯卡拉之地去往东方，可就多了一条便捷的水运河道！到时候，大军从高原南下，只需十余日，就能抵达东海边的金湾城.”
图帕遥想片刻，转过身来。他看向身后一名低头侍立的部族头人，笑着问道。
“嗯，奎卡马，我说的对吗？”
听到突然的询问，奎卡马浑身一抖。作为土河诸部投降的头人之一，他亲眼看过其他贵酋的献祭，深知眼前将领的可怕。眼下，他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心中却时刻忐忑不安。
“啊！.图帕酋长，您您说的对！”
“哦？我真得说的对吗？大河一路东来，难道就没有什么险阻？”
“啊，有！.大河从星山脚下起源，那一段水路极为陡峭，湍急险阻，有大小瀑布十多处，行舟非常危险不过等到了土河城，大河就平坦下来。再往下游数百里，南北各部的联系，都是靠大河勾通，十分方便”
“很好！”
图帕耐心听完，点了点头。他深深地看了奎卡马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
“奎卡马，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重回到土河城到时候，希望你的选择不要出错”
长河奔流不息，在这里绕了两个大弯，去往北方的海口。图帕又望了会下游的河面，才带着众人，去往河湾寨前的攻城战场。河湾寨依河而建，位于两道河湾之间，兵力很难展开。不过，营寨的地势不算高，筑有一圈低低的木墙，外围则是一圈木制的栅栏。此时此刻，河湾寨中人影攒动，厉声呼喊。大群部族猎手正拿着猎弓与投矛，聚集在木墙上防守。
河湾寨前，湖中军团
已然展开阵线，摆出攻城的架势。数百红发精锐手持大弓，在新制盾车的掩护下，逼近到一百步内，不疾不徐的向寨中放箭。
数量更多的托托纳克降兵们，则排出松散的队形，在战鼓的号令下，冲向营寨。他们大多赤着上身，手持石斧石矛，少数先锋的勇士手持铜斧，努力劈砍，破坏栅栏与木墙。而木墙上，大片的弓箭与投矛不时射来，把降兵们射倒在地，却一时无人胆敢后退。
图帕看了片刻，手指微屈，心中默算。在优势弓箭的掩护下，攻守双方的伤亡比例，大致相近。而没有铜炮的“神威”打击，守军的士气也很是旺盛，看不出有丝毫动摇的迹象。
“可惜！若是能有充足的火药，攻打这些小寨子，那简直是信手拈来”
图帕抿了抿嘴，眼看着当先冲阵的一千先锋降兵，已然阵亡了一两百人，有了崩溃的迹象。他摇了摇头，拿出随身的海螺，果断吹响撤军的螺号。
“滴！滴滴！”
螺号声响，冲阵的降兵们立刻松了口气，转身没命的往后方奔逃。木墙上的部族猎手们纷纷探出身来，拼死向着撤退的敌人射箭。然而，一波更为凌厉的箭雨，也几乎同时袭来，把城头无甲的猎手们射倒一片。
“嗖嗖嗖！”
红发犬裔们又射了两轮，才转身后退。托托纳克民兵们低着头，推着盾车，紧跟在犬裔勇士们的身后。这一波试探的攻城就到此为止，也不知道下午还会不会再战。
“图帕酋长！先锋们已经破开外围的木栅，即将攀登木墙.这个关键的时候，为什么要吹撤军的螺号？！”
托托纳克降将木蜥步伐匆匆，来到主将图帕的身旁。他躬身询问，脸上有些焦急，又藏着些无法理解的愤怒。
“这一波先锋突上前去，扰乱守城的弓手。等他们死的差不多了，退下来，我再带着一千善战的老营，登上木墙死战！说不定，这座河边的寨子，就能攻下来了！.”
图帕笑意吟吟，看着焦急请战的木蜥，微微点头。对方身为托托纳克的降将，竟然比自己这个墨西加出身的统帅，还要着急卖命，也更不把降兵的伤亡当一回事。
“哈真是有趣！”
“什么？”
“哦，我是说不要着急。攻城的事，暂时可以慢慢来.”
“不要着急，慢慢来？”
木蜥怔了怔，抬头盯着图帕的笑脸。他咬了咬牙，沉声道。
“主神见证！图帕酋长，昨天早上，河湾寨就已经派出了求援的使者，划着小舟，去往下游的金湾城。算算时间，金湾城的援军，可随时都会出动！若是等到敌人的援军赶来，再想攻陷河湾寨，那可就难了！”
“哈哈！不要着急，要得就是金湾城的援军赶来！”
图帕大笑出声，伸出手，拍了拍木蜥的肩膀，揭开谜底。
“黑狼头儿，已经带着两千精锐，埋伏在北边。金湾城的援军不来也就罢了，若是他们赶来，那就正好把他们吃下肚中！”
“黑狼大酋长，在北方亲自设伏？这是，这是要引诱援兵出来.”
木蜥这才恍然大悟。他呆立片刻，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图帕笑了笑，低声又说了几句。
“木蜥，设伏的事，由黑狼头儿亲自负责。众将基本上都不知晓，并不是特意瞒着你.而等到金湾城的援军出动，我会带着一千五百精锐北上，去策应头儿。至于河湾寨的大营，就都交给伱来管理！”
长河汹涌，奔流不息，有独木舟在河上穿梭往来。河湾寨外，湖中军团的营地沉寂半日，直到一名红发斥候，奔行如飞，急急从北方而来，带来至关重要的最新情报。
“金湾城的数千援军，在半日之前，终于出动南下了！”
消息传来，营地轰然喧哗。三刻钟后，营门大开。在统帅图帕的率领下，一千五百精锐武士，尽数披上甲胄，扛起铜矛铜斧，铿锵向北行去。
第709章 伏战，援军之殇
夏日炙热，风中带着湿润的水汽。东方的天际有云层聚集，像是降雨的预兆。土坯河两岸，翠绿的杂草与灌木郁郁葱葱。一支数千人的部族大军，正沿着大河西岸，往南方的上游快速行军。
说是一支军队，但从行军的状态上看，又明显分为前后两队。靠前的两千人中，有一些带着尖顶帽子的头人，正是东方锥屋城部的主力。而靠后的两千人里，则是用帽子上的鸟羽表示尊贵，却是来自西南的羽鸟城部。
这两支部族军队同时南下，支援河湾寨，但动机并不相同。驻守河湾寨的郊狼城部，与锥屋城部地理位置相近，同属于东托托纳克联军，是极亲近的盟友关系。因此，当郊狼城部求援的使者赶到金湾城，锥屋城部的头人们，便第一个响应支援。而羽鸟城部之所以跟随南下，却是为了保住河湾寨，这个与大河上游羽鸟城勾通的节点，避免军队与本城的联系被彻底截断。
求援的使者到来不过一日，至于金湾城中其他各部的托托纳克酋长，眼下还在争论不休，到现在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这些红头发的蛮子，来回骚扰射箭，还跑的如此之快！简直跟咬人的兔子一样！”
羽鸟城部的酋长马扎特尔挺着胸膛，怒目圆瞪，望向队伍西边的丛林。
一队数十人的红发猎手，正穿着皮甲，握着大弓，隔着一两百步的距离，远远地向着这边放箭。时不时的，就会有行军的部族战士，被远远射来的冷箭射伤。这些猎手装备精良，颇为精锐，跑的也快。马扎特尔之前派过几十名部族勇士，追着他们冲入丛林，最后反而被击溃逃出来。
“该死的墨西加人！竟然给这些能跑的蛮子，都装备上了坚固的皮甲，能够射远的大弓，还有锋利的铜斧！该死，真是该死！”
马扎特尔酋长连骂几句，心中愤懑。他环顾手下的部族武力，两千余人的队伍，有一千多是赤着上身，扛着石矛的部族民兵，七八百是穿着战衣，带着石斧标枪的部族武士，只有剩下的一两百，才是穿着皮甲，扛着黑曜石战棍的勇士。双方的装备差距很明显，悍勇程度上也存在差异。再派出小队的勇士，驱赶追击，就是给对面的“兔子”送菜的。
“该死，所有的部族武士，都跟着我一起上！追，追上他们！”
又被袭扰了几次后，马扎特尔再也忍耐不住。他估摸着对面蛮子的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只要大队武士合围去追，就一定跑不了了！而一旦追上敌人，以多打少，能缴获的皮甲与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