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几艘新造好的桨帆长船，不仅装载着虎蹲炮，还装载着数门矮短粗壮、炮口极宽的青铜重炮，在墨西加祭司们的亲自引领下，逆流向东方行去。
“啊！这么粗的炮口，要发射多重的石弹啊？！米基祭司，这是要运到哪？运到东征的战场吗？”
很快，前来接引的二级神启祭司米基，匆匆从船厂中行来。祖瓦罗迎上前去，忍不住出声询问。作为神威大学毕业的祭司，他明白一个朴素的道理，那就是炮口越粗，射出的石弹越大，火炮的威力也就越大。而长船上短粗的新式铜炮，炮口都能塞进一个人头大的石弹。那轰击的威力
“祖瓦罗祭司，那是上个月新造出来，要送到陛下军中的青铜臼炮！臼炮的炮口足足有七八寸，能发射30斤重的石弹。等到这些重炮抵达，特拉斯卡拉人最后的两座要塞，也就到了陷落的时候！”
神启祭司米基笑意吟吟，自豪的解释了几句。接着，他神情一肃，看向祖瓦罗身后的商船队，沉声询问。
“主神庇佑！这次北上，神启所点名要求的鸟粪石与烟煤，都运回来了吗？”
“主神庇佑！船队带回了三十吨鸟粪石。我尝过味道，正是又咸又涩又苦，符合王国探索队与陛下的描述。”
“只有三十吨？”
听到这个数量，神启祭司米基微微皱起眉头。农田的面积那么广阔，一亩地怎么也得撒上四五十斤。三十吨鸟粪石，听起来多，实际只够一千多亩地的施用。
“时间紧迫，我们人手不足，只开采了这么多。船队的载重，也很有限.其实，最好的办法，是
在鸟粪石群岛上留下些人手，建立采石的定居点。让石工们开采三四个月，正好大船队来回，一次运走。”
“嗯，有道理！我们可以一同签字，向神启所的塔莱娅所长，提出这份建议。”
神启祭司米基沉吟片刻，露出笑容。听到米基要与自己一同提议，祖瓦罗眉头一扬，想了会，便点了点头。
“米基，我的朋友，你也想参与出海吗？海上风大浪大，还会遭遇袭击，可是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啊！”
“嗯。出海探索与商贸，纵然风险极大，但是一条攀登的捷径！祖瓦罗，听所长的意思，这批鸟粪石会被尽快磨碎，撒入选中的数百亩田地里。今年秋收后，如果有明显的增产，那你这次出海的功劳，可就足够你提升一级了！”
祖瓦罗笑了笑，淡淡点了点头。米基说的不错，率领船队出海，确实是攀登的捷径。
实际上，他还与惠乔尔人的托尔潘部，达成了一份贸易协定，拟定了一个野心勃勃的收服计划。惠尔乔人与王国语言相通，文化相近，又颇为善战。这个收服计划若是能够实施，作为惠乔尔各部沟通的桥梁，他才是真正的扶摇而上！而为了获得足够的支持，他得亲自返回湖中都城，向掌管神启所的塔莱娅所长，当面回禀。
“嗯？”
神启祭司米基靠近船队，扫过船上覆盖遮掩的草篓，隐约间闪露着金光。他眯起眼睛，抿了抿嘴，深深看了会有些紧张的水手们，什么都没有说。
船队出海，带回的金银铜石，按规定要上交七成，船队保留三成。但在实际执行上，很难管理严格。船长与水手们，都有很大的操作余地，来获得超额的利润。而据说为了鼓励出海，陛下也默许了这些暗中操作的存在。
米基祭司扫视了一会，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祖瓦罗，你带回的烟煤，就只有这几艘船吗？”
闻言，祖瓦罗脸上的笑容一滞。他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轻声回答。
“这次航海，我在北方各部，交换了四十多吨烟煤。只是在鳟鱼镇停靠的时候，被黑岩山铁矿的神启祭司们发现，扣下了三分之二。他们说铁矿上要冶炼出坚韧不脆的好铁，为陛下锻打出锋利坚硬的神兵，必须用北方带回的好煤！他们有陛下的旨意，我就没能拦住.”
“该死！这帮军工司的家伙，竟敢抢我们造船司的货物！”
神启祭司米基咬了咬牙，低声骂了几句，却是无可奈何。在神启所各司之中，造船司的权力很大，事务的优先级也高。但军工司直接供应各支军团，能够铸武器、盔甲与铜炮，影响力又更上了一个台阶。而各司局中，唯一能与军工司抗衡的，便是人数不多，却支持着整个王国财政的特殊贸易局。
“哎！剩下这些烟煤，得给特贸局送去。他们也指
名要北方的烟煤，说是火力极旺，要用在极为重要的烧制中。似乎有一个困扰他们许久的难题，就指望着更高的火力来解决”
听到特贸局的要求，祖瓦罗连忙点头。
“好！我这就安排水手，先把烟煤卸下来。我们船队出海，都指望着特贸局提供的湖中宝石。没有这些宝石，出海贸易的成本，那可就没法看了.”
“除了湖中宝石，下次出海，特贸局还提供了一批湖中宝石器！你带一批出去，看看北方沿海各部的贵族头人，会出什么样的价钱。”
“湖中宝石器？那是什么？”
“嗯，就是.你就说是宝石做的小器具，蕴含着宝石的神性，能够与神灵沟通！”
“啊？这样的小器具，荒原各部说不准.不过南北特科斯各部的贵族头人，一定会喜欢的紧！”
“嗯，这些湖中宝石器，联盟的大贵族们，也很喜欢。只有真正传承悠久的大贵族，才会有这样的品味，能够拿出相称的价值！哈哈！”
说到这里，两名神启祭司相互对视，默契大笑。作为参与航海的祭司，他们见识过数以吨计的湖中宝石，自然有几许不能说出口的猜测。笑声过后，神启祭司米基神情一肃。他思忖片刻，还是询问祖瓦罗。
“祖瓦罗，你这次北上王都，会亲自面见塔莱娅所长，回禀航海的见闻？”
“嗯？”
祖瓦罗眼中一动，心中有些警惕。
“赞美主神！我确实会向塔莱娅所长，回禀航海中的具体情形，并且也会给陛下写一份汇报.”
“主神见证！我听说了一个消息，也许是你的机会，但你得带上我”
神启祭司米基咬了咬牙，注视着祖瓦罗惊讶的眼睛，提点了一句。
“陛下曾经有过计划，派出一支探索船队，沿着西部海岸，去往东南探索！这条探索路线，会经过米斯特克人的沿海，萨波特克人的谷地，甚至是玛雅南部的高地！”
“现在，造船司的十艘长船，数月之内就能建成。而王国探索船队，已经去往遥远的古巴，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在这个时候，若是造船司重提这项探索的计划，担任新探索队长的最佳人选，便是有过远航经验的.”
“啊，探索东南！这个时候开启新的海上探索，除了我，又还有谁能带队！”
听到这，祖瓦罗眼中骤然明亮，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他清楚的知道，这项计划的背后，是多么大的功绩！哪怕没有联系上南部玛雅，只要探索清楚米斯特克与萨波特克人的腹地，为接下来的征伐收集足够的情报，那也是极为显赫的军功！
“赞美主神！船队出海，探索东南.”
“祖瓦罗！”
神启祭司米基伸出双手，一把抓住老友的手腕。他注视着对方激动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你得带上我！你需要造船司的全力支持，才能让探索的计划，尽可能的通过！”
“.好！”
祖瓦罗抿紧嘴唇，沉默片刻，重重点头。
“主神见证！若是提议通过，我们会一同登上长船！”
“主神见证！我会说服造船司内的众位祭司，全力支持你！”
两名年轻的神启祭司，紧紧对视了片刻，再次朗声大笑。他们一同转身，望着东南的海岸。他们眼中闪动着期待的神采，像是大海上的波光。
第692章 特拉斯卡拉，四邦之地，新的秩序
江水浩浩，春雨淅淅。塔尔萨斯长河从东方而来，见证着墨西加船队的来去，也目睹着沿途各部的春耕。
在长河的尽头，东方荒芜的特拉斯卡拉盆地中，渐渐升起烧荒的黑烟。而不过几日，这袅袅的烟雾，又很快在春雨中散去。旧的杂草与灌木，都被山火焚烧殆尽，显露出雨露滋润后，等待耕作的肥沃田野。
长河静静流淌，流过特拉斯卡拉之地。而在四邦的山地中，每一日，都走出逃亡的部族老弱们，向山外的墨西加军队投降。他们已经没有粮食，来支撑到下一个春天。他们也无法舍弃希望的农田，再次逃入山林。他们只能乖乖听命，成为墨西加联盟掌控的部民。
此时此刻，在简陋的村庄边，特拉斯卡拉的部落民们低着头，拿着木石的简陋农具，正趁着雨后土地松软，努力耕种着玉米与菜豆。偶尔会有墨西加武士的小队，背着大弓，握着长矛，沿着山道与河流巡逻而过。部落民的脸上，便浮现出深深的畏惧与顺从。
经过东征的杀伐与动荡，久违的秩序，正在特拉斯卡拉之地的西部与南部，在残存的特拉斯卡拉人中，慢慢建立起来。
在西部的韦索钦科邦，第一批八千人的墨西加移民，已经从人口密集的特斯科科湖区迁移而来，安置在橡树城外的十多个村庄。他们占据着云蛇贵族们曾经拥有的沃地，在墨西加贵族们的督促下，抓紧着时间春耕。这一批移民大多来自第一批被转封的湖区小贵族，也有东征后授田晋升的联盟武士，是第一批定居在特拉斯卡拉之地的墨西加人。
等到联盟国王与大贵族们协商完毕，便会有更多的贵族转封而来，带来数以万计的各邦领民。他们会散布在四邦之内，将人口折损过半的特拉斯卡拉之地彻底占据，把所有的本地部落都控制在手中！
只要再过一代人的时间，墨西加贵族与移民们，就会在东方盆地中，稳稳的扎下根来，并带来主神的信仰。而曾经强盛辉煌的特拉斯卡拉四邦联盟，也将随着消亡的云蛇信仰，彻底消散在盆地的细雨里。
星点的细雨，从明亮的天空落下，这是雨季将至的第一场雨。在南方的特佩亚卡克邦，水谷城外的屯田大营，再次住满了强行迁移来的托托纳克丁壮。
武士长伯塔德穿着皮甲，亲自带着数百亲卫武士，在各处营地巡查，检验着五十万亩农田的春耕情况。
“黑狼的东路先遣军，已经打到了东方的海边。这数十里的屯田大营中，有三万特拉斯卡拉老弱，两万米斯特克俘虏，还有八万托托纳克丁壮足足十三万俘虏，由一万名联盟的武士与民兵看押！”
“这些俘虏的青壮男女，都是王国亟需的平民与农奴，每月都会
沿河转运一批西去。而负责耕种的数万丁壮主力，会在今年秋收后，才大规模迁移离开。”
伯塔德心中思索，满脸肃杀，走过一处屯田的大型营地。这处大型营地中，有一百墨西加武士，加上四百墨西加民兵，监督着大约八千各部的俘虏，负责耕作四万亩以上的熟地。
营地有一圈坚固的木质栅栏，内里是连绵的窝棚，外围则是一望无际的农田。不时会有犬裔武士的二十人小队，牵着无毛犬，在田野与营地间巡逻。而在进出的营门口，正树立着十多根高高的木杆。每一个木杆上，都有一个吊死的逃俘。
朝阳照亮营地，天空一片晴朗。低低的祈祷声，从营地的中心传来。伯塔德停下脚步，观看了一会，脸上露出笑意。数以千计的俘虏们，正分成小队，在主神祭司的引领下祈祷，感谢主神的恩赐，然后吃简单的早饭。
“尊敬的圣鹰武士长，去年留下的两千特拉斯卡拉农夫，正是各处营地中的骨干。他们作为队头，指挥各队俘虏春耕，也负责向武士们回禀营中情形。监督的武士与民兵们住在另一侧坚固的小营，白天都会在农田外围，监督俘虏耕种。”
“联盟的主神祭司则会早晚前来，带领俘虏们祷告，聆听他们的忏悔，同样稳定着俘虏的情绪。而我们也会限制俘虏的食物，保证他们能够耕作的同时，不会有多余的体力逃亡！”
营地的屯田营长，是一名资深的四级墨西加武士，霍奇亚。他曾在普雷佩查湖区，监督过降军屯田，也与老民兵奇瓦科相熟。此时，他低着头，向尊敬的圣鹰武士长，回禀着管理数千俘虏的详情。
“.经过几个月的监管，营地的秩序已经稳定。特拉斯卡拉人的老弱最为恭顺。他们的神裔都被联盟献祭处死，武士被尽数消灭或降服，云蛇神庙也都被焚毁，再无任何抵抗的勇气。而米斯特克的俘虏们，大多都是部族的蚁民。他们亲眼目睹雨神庙宇的沦陷，信仰崩溃，虔诚的皈依了主神。同样，他们也习惯于服从尊贵的血脉，给他们的耕作任务，都完成的很好.”
说到这，霍奇亚顿了顿，脸上流露出几许杀意。
“至于东路先遣军抓来的托托纳克丁壮，还需要好好的熬一熬，来学会王国的规矩！他们尚且不曾被联盟打怕，心中反抗的那股劲头，还没有消散。而他们信仰的神灵，也是最为敌对的羽蛇神，对祭司的传教颇为抵触这些木杆上吊死的逃俘，都是托托纳克人！”
闻言，伯塔德抬起头，又看了眼营地中祈祷的俘虏。他沉吟一会，便给出了命令。
“托托纳克人的传教，必须加强！请主神祭司过来，再对他们做一次筛选。抵触改信，不够虔诚的，就选入下一次运俘的船队。这支船队，会把青壮俘虏，补
入王国的两处矿区，作为矿奴.”
听到矿奴两字，霍奇亚心中一寒，恭敬点头。王国的矿场越挖越深，铜铁煤矿的产量越来越大，需求的矿奴也数以千计。而霍奇亚清楚的知道，每一个矿奴，大约只能在矿场可怕的劳役中，存活四年。
“我们需要从托托纳克人中，选出亲近的一批人，给予优待，作为向联盟靠拢的榜样嗯，再从俘虏中，选拔出虔诚改信的，多给三成的食物，以及管理小队的权力！”
伯塔德目光深邃，神情平静无波。他心中自有沟壑，思路清晰有序。
“经过屯田营地半年的管束，最后转运回王国的，都要是服从秩序的主神信徒。王国的修路大计划已经开始，没有达到要求的俘虏，则要筛选出来，优先作为采矿、采石、修路的奴隶！”
“遵从您的命令，圣鹰武士长！”
屯田营长霍奇亚垂下头来，深深一礼。伯塔德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鼓励道。
“主神赐予荣光，王国战无不胜！天下各部，都会被我们一一征服。愿意皈依主神信仰，遵从殿下旨意的部民，会被王国接纳同化，重归荣耀统一的胶人后裔！而所有顽抗的部族，无论地位尊卑，血脉高贵，都会化作柴草与燃料，点燃天空的太阳，成为矿奴、工奴与农奴，甚至金字塔上的祭品！”
伯塔德话语低沉，脸上依然平静，眼神则无比坚定。他转身向北，望着高高的山峦，向往一笑。
“黑狼一支偏师，就能击破托托纳克人，俘虏八万丁壮。天下一统的画卷，已经近在眼前！殿下，您也是如此想法吧？您心中广阔的画卷，又是何等模样呢？我愿为您执笔，去往最远的天边，建起您的神像.”
云卷云舒，淡淡的春雨，又从微暗的天空落下。而玉米的新芽，刚刚从广阔的田野上，冒出尖来，让人看了欢喜，正是希望的春苗。
第693章 围城与陷落
暮春的细雨飘忽不定，青翠的长草茂密生长。巡逻的武士穿着草鞋，行走在绿色的草间，就连树蛇城外的军营，也忽然多了几分春意。
“王都的局势.集权的国王.还有我的妻子与儿子。等到攻陷两城，我总归是要回都城一次！”
修洛特仰望天际，手中捏着一卷洁白的家书。家书字迹娟秀，稍稍歪斜，中间还夹着工笔的简画。这封信刚刚抵达，就在他冷硬的心中，掀起了一圈涟漪。他扬起温柔的微笑，握着信，走出大帐。随后，王者登上数米高的望楼，遥望的西方荒野与青山。越过那片山脉，数百里外，便是久违的湖中都城。
“春天来了。荒芜的农田与谷地上，都长满了青草。若是有牛群与羊群，倒是可以放牧了！”
修洛特看了片刻，轻轻嗟叹。四蛇城一带，曾经是特拉斯卡拉人最为繁盛的腹地，村庄林立，炊烟不绝。如今放眼望去，只有连绵的军营营帐，巡逻的武士民兵，还有漫山遍野的空旷。
大军围城一年近半，南北四邦都扫荡一空。此时，特拉斯卡拉人最后的两座山间要塞，就像失去了所有枝叶的枯木，木然的耸立在险绝的高处，只等着墨西加军团最后的砍伐。
片刻后，侍卫长埃卡特匆匆而来。王者把书信塞入怀中，面色重归平静。
“家主，主神庇佑！使者带来消息，军工司铸造的十门攻城臼炮，已经登上了南方船队，在运输而来的船上了！”
“很好！主神庇佑！”
听到这样振奋的消息，修洛特也面露笑容。沿着塔尔萨斯河，逆流向上的运输，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大概在六月底，攻城臼炮就能运到树蛇城外。
“在八月雨季的盛期降临前，是时候把白蛇丘城，拿下来了！”
修洛特转过身来，望向东北。白蛇丘城伫立在数十米高的小丘上，孤零零的，在一圈壕沟与营垒的包围中，充满了死寂的味道。只有傍晚时节，才会有澹澹的炊烟，从丘城内升起，代表着白蛇的神裔与武士们，还在勉强坚持。
“白蛇丘城是熟透的果子，只要强攻几次，轻轻一摘，便会倏然落下。只要等到臼炮抵达，就该发动最后的一击了！.”
修洛特心中沉吟，又看向正北方的山峦，那里是云蛇山城的方位。他思索了会，看向侍卫长埃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