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炭鸟有些发愣，黑乎乎的脸上透着困惑。他从小就没有爹，家里穷的厉害，母亲都改嫁了。等做了工匠学徒后，就归窑场里的师傅，和家里没关系了。至于这什么大学，那是根本没听过的。
“哈！那里啊，是让杂草一跃，长成玉米的地方！你要是运道好，说不准啊，还能沾上可可
的边”
科斯卡奇笑着摇头。他伸出手，摸了摸炭鸟的头，神情一肃。
“这个说来都远。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殿下交代的水泥，真的弄出来！.我问你，修这墙时混的灰，你要是再看到，能认出来吗？”
“头儿，肯定能！”
炭鸟重重点头，笑着回话。
“它是灰白的，呛人。细碎像沙子，很硬，水里也化不开。为了记住那灰，我舔过好些次，表面是黑曜石碎渣一样，把舌头都划破了.那味道，我一辈子都能记得！”
听到这，科斯卡奇眉头一扬，满意一笑。对于徒弟这种狠劲，他很满意。
“穷苦人家出来，没这股狠劲，拿什么和其他人争？.”
想到此处，科斯卡奇又有些发愁，自己的两个儿子，其他都不缺，就差这股心气。等他再看向徒弟炭鸟，眼神就柔和了些，真心实意的提醒道。
“炭鸟，你记住啦！哪怕时间长些，只要这墙，最后能硬如砖石，就能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而殿下满意了，你也就发达喽！”
“是，头儿，都听您的！我这就早晚一次，给这墙浇水！”
炭鸟连连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水瓢，浇了墙壁的另一面。
“嗯？你这浇水的法子”
看到这，科斯卡奇又皱起眉头。殿下说的清清楚楚，水泥几天就好，加水只在头几天。水多了加灰，灰多了再加水，硬透了就停下。但这炭鸟弄得
“头儿，您放心！我都试了一个多月了，就要不停加水！这墙像活的一样，一直在吸水的，吸完就变硬。这里面啊，说不定关着个水中精怪，不然软泥咋会变成硬石头！”
炭鸟咧嘴一笑，笑容灿烂而自信。这堵墙，他都摸了几千上万遍，确实像活得一样，每天都在变。里面要是真藏着个精怪，最好是个女的
科斯卡奇伸出手，又摸了摸墙的两面。他百思不得其解，确实是加水的一面硬。好一会后，他才摆了摆手。
“行吧！你自己拿主意，做成了是你的功劳。做不成，可不要怪我，没给你机会！”
“谢谢头儿！”
响亮的声音，在营地中响起，在白墙前环绕，还带着几分欢快。师徒两个摸着石头，闭着眼睛过河，却是真的走出了，能够改变王国，甚至改变天下的一步！
要是修洛特在这里，看到这堵白墙，仔细研究一会，大概就会有一种明悟。这正是他要的水泥，不是后世最先出现的波特兰水泥，而是已经出现一千多年的罗马水泥！
波特兰水泥，也就是普通硅酸盐水泥，是后世农村最常见的一种水泥，烧制的难度也最低。大体的制造过程，就是石灰石和黏土一起磨成生料，然后把生料煅烧至部分或全部熔融，称为熟料。最后熟料加上铁粉或铁矿渣，磨碎了就是水泥。
制作水泥，其他的步骤都能用人力
来解决。唯有烧制的过程，需要1500度以上的高温，消耗大量的燃料！高温1500度，在后世很容易达到，在这个时代却很难。要是算上消耗的木炭与人力成本，乘以巨量的需求，那就是眼下的王国，完全无法承受的！
硅酸盐水泥的主要成分，就是硅酸钙。它和水反应后，会产生水化硅酸钙（CSH）和氢氧化钙。而真正决定水泥硬度的，就是水化硅酸钙。嗯，简单不负责任的来说，生成的水化硅酸钙越多，凝固的水泥就会越硬，强度越高。
而罗马水泥的硬化过程，也是要形成生水化硅酸钙。它制造的过程，不用烧，是在常温下，由生石灰火山灰水混合。这里火山灰的主要成分，则是火山运动喷发出的氧化硅。也就是说，氧化硅氢氧化钙水，最后还是生成水化硅酸钙。
只是这种反应过程，要温和缓慢的多，也要不断的消耗水分。但最终的强度，即产生的水化硅酸钙凝胶，往往要高于硅酸盐水泥。也就是说，越往后，它的强度就会越高，而且不怕水泡，不怕潮湿的环境，天然适合中美洲的气候！
当然，真正的罗马水泥中，其实还有抗腐蚀的托贝莫来石（硅铝酸盐）。它能够长久反应，不断提供强度，维持罗马建筑数千年坚固不倒。而这种成分的出现，和特殊的火山灰有关。
科利马火山区的火山灰中，恐怕没有这种成分。用它制作的水泥，严格来说，不能说是“罗马水泥”，只能算是“火山灰水泥”。
“水泥.真是神启的造物！要是两种灰加在一起，再加水，混入砂石，就能慢慢变成坚硬成块的巨石”
科斯卡奇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矮墙。恍忽间，他好像看到一座巍峨的神庙，就伫立在他的前方，是他亲手所造！
“.要是这样，那从今以后，修建巨大的神庙，修筑贵族的庄园，修筑砖瓦的谷仓，甚至修建脚下的道路就再也不需要昂贵的玉米灰浆，也不用大量成块的巨石！”
“.要是这样，建起建筑来，会轻松多少啊！而这，又会给湖中王国，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呢？.”
科斯卡奇看着前方，想了许久。他没有答桉，因为从未有过，所以无法想象。他只是咧嘴大笑，转身走向自己的木屋。他要拿出珍藏的龙舌兰酒，就着海边的盐巴，痛快的大喝一场，不醉不休！
“哈哈，主神庇佑！神佑殿下.也庇佑着我们！”
第629章 第二次王国探索，隐蛇城的神物
阴云从东方的海空飘来，带着湿澜的水汽，落下海滨的骤雨。巨大奇异的人脸石像，像是沉默的巨人，在风雨中巍然不动，千百年伫立在海边。一条浩荡奔涌的长河，在这里汇入大海，泛滥出肥沃的沿河良田。而在大片良田的围绕中，则是一座延续千年，甚至更久的古城。
这里是加勒比海沿岸，热带雨林气候，全年高温多雨，降水量在2000毫米以上。那座古城，距离湖中都城一千三百里，位于托托纳克人地盘的边缘，正是繁盛的海滨城邦，隐蛇城（Coatzacoalcos）。
而那条从丛林深处，流过隐蛇城的长河，则是隐蛇河。在传说中，羽蛇神就是从这里，乘着蛇筏，去往无尽的东海
“啥？我们划了七百里的海路，才从羽蛇城赶到这里。怎么到了这里，又是传说中，羽蛇城出海的地方？！”
老民兵奇瓦科挠着头发，看着头顶光秃秃的玛雅商人蒂卡洛。他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神情自若的光头商人，毫不留情地出声质疑。
“蒂卡洛，你这光头的狐狸。传说中到底有几个羽蛇神？她出海了几次？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些城邦的详情啊？”
“咳！奇瓦科队长，我当然知道！”
蒂卡洛噎了一声，摸了摸光滑神性的脑袋，强笑着回答道。
“传说中只有一个羽蛇神，她也只出海了一次！只是这出海的位置对于信仰羽蛇神的沿海各部，那可是朝圣的圣地，不仅能让城邦的神裔们带上圣地的光环，还能带来真真切切的朝圣收入.”
“所以，沿海的各个城邦，通常都会宣称，他们附近的长河，就是羽蛇神出海的河口！”
“嗯，不对！船队一路行来，看到那么多河口，难道都是圣地？海边这些托托纳克部落，又不是傻子，总会有传说的细节，来判断出圣地的真假吧？再说，这么多年下来，哪怕是水里的龟，也能争出个高下，看出谁是千年的王八，谁是假冒的蛤蟆！”
奇瓦科瞪着蒂卡洛，讲着最朴素的辩证法。他总是本能的觉得，这个光头的奸商，不靠谱。
“咳！咳！.”
玛雅商人蒂卡洛一连咳嗽了好几下，才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奇瓦科队长真是像年老的海龟一样，看似普通，却有着大智慧。确实，这争来争去，肯定会有结果。哪个城邦的实力强，哪个周围的古迹老，哪个影响的部族多，自然就是真的圣地！”
“到了现在，托托纳克人的圣地，真正被人相信的，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是北边的羽蛇城，一个就是这南边的隐蛇城。这两个城邦都很强，传承上千年，又隔得很远，被周围的部族所信服算是东西两个圣地吧！”
“原来是这样啊，就像王国和联盟一样。”
灰土普阿普摸着头，随口说了句逾矩的话。
很快，他的视线，就被海边的巨大石像所吸引。他好奇的看了一会，连连提问。
“主神庇佑！这些三人高的巨大人头像，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们的样子，有的五官标准，很像我们。有的却面孔凸出得厉害，不知道像那里的部族！还有他们的表情，怎么这么愁苦？那头上戴着的帽子，又是个啥？”
“.呃.那是第一纪元，神人们以自己为模子，凋刻出的巨石人头像。神人们来自神界各处，自然会样貌不同他们早就知晓，纪元的末日，会在某一天到来，所以表情愁苦。”
“.那巨大人头像里面，有着神人们离去后，留下的神性种子，只有血脉尊贵的神裔，才能获得传承。而在海滨各部的认知中，贵贱天生，神性神授。传承神性的神裔，也注定要统领部族！每当城邦中，有尊贵的神裔出生、成年或者死亡，各大部族都会在巨石人头像下举行祭祀仪式，传承古老尊崇的神性，以及部族的权力！至于那头上的帽子”
玛雅商人蒂卡洛想了好一会，他也不知道，那就随便编一个解释吧。
“那帽子，是用来接引神力的。带上它，天上的雷，就会带着神力，‘轰’得噼下来.”
“轰！”
蒂卡洛刚刚说完，一道惊雷，就从低沉的云层落下，落在邻近的海上。船上三人同时吓了一跳，面露惊慌，却是因为不同的理由。
“啊！.这么危险？那还是把船开远一点，离这些巨石像远些吧！”
普阿普敬畏的仰起头，看了看低沉飘雨的天空。他吩咐了几句，水手们就晃动旗帜，通知其他的船只，然后向河口内移动了两三里，最后才在隐蛇城外放下船锚。至于船上的旗语，那自然是陛下神启，让他们编出来的，用做简单的船间沟通。
王国船队靠近城邦，古老的城市，就逐渐展现在他们的面前。白石的神庙高高耸立，青砖的矮墙低低围拢。贵族的屋舍华丽宽阔，蚁民的草屋简陋拥挤。而在最中心高耸的羽蛇神庙下，则是一处宽广的中心集市。此刻，来自天南地北的各部，都在这里进行贸易。
蒂卡洛站在船头，踮起脚张望了会集市，很快就眯起了眼睛。隐蛇城位于北方玛雅各邦，与西方纳瓦各部的交界处，又有大河勾连内陆各城。所以，他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颗颗神性的修长头颅，那是玛雅同行的标志，来自各个城邦。更令他生气的是，这些同行的头上，都有头发！
“哈！一群不够聪明的蠢货”
蒂卡洛咬了咬牙，低声骂了两句。
“啥？蒂卡洛，你在说啥？”
老民兵摸着头发，仔细看着蒂卡洛，眼中始终带着怀疑。出海到了这里，就彻底离开了墨西加联盟影响的范围。银鸦部族的鱼鹰，也再不认识后面的路了。继续往东走，就是玛雅各邦。而玛雅商人蒂卡洛，则是他们航行中，唯一的向导，引导着他们的每一次启航与停泊。在这个远离联盟，前路莫测的地方，他可一定要把这个奸猾的商人，死死的盯好了！
“呃”
蒂卡洛稍稍低头，避开老民兵的视线。面对这个嗅觉敏锐的老队长，他莫名有些发憷，心里谋划已久的盘算，也有了些迟疑。数息后，他抬起头，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尊敬的奇瓦科队长！这座隐蛇城，有一千多年历史，可是奥尔梅克先民们，各处城邦遗迹的中心！在这里，只要你有足够敏锐的嗅觉，就有很大的机会，获得古老先民们留下的，独一无二的神物！”
第630章 第二次王国探索，消逝的“母亲”，
“啊？先民的神物！”
听到玛雅商人的话，普阿普面露喜色，心跳都快了一截。老民兵眨了眨眼睛，脸上没啥变化。
“呃，这个油泼不进的家伙，不会一直跟着我吧？真是麻烦.”
看着悠哉悠哉的老民兵，蒂卡洛眼皮一跳，脸上还是带着笑。他用充满诱惑的语调，讲述着深藏在历史中的传说。
“从这里往西南一百三十里，就是丛林中的第一古城遗址！第一古城建立在三千多年前，是第一个强大的胶人城邦！直到今日，还有关于它的神话传承。那是第一纪元，从丛林中走出的神人，第一次停歇的地方。它坐落在肥沃的河边沃土上，面积广阔，没有城墙。而在古城的遗址中，有数十座壮阔的神灵石凋，最高的有五六人高，汇聚着数千年传承的神性！”
第一古城遗址，就在今天墨西哥韦拉克鲁斯州，圣洛伦左-特诺奇蒂特兰（Saeno），是已知最古老的奥尔梅克城邦，也是中美洲文明最初的火焰。
“在第一古城中，出产的古老神物，是各种石头的人形小凋塑！而真正的神物，能赋予你的后代，凋塑人物的天赋。想想看，要是能获得一个战士的凋塑神物，你的儿子，就能成为一名强大的战士！而若是获得祭司的凋塑，就会传承祭司的智慧”
“神赐后代以天赋，强大的战士，聪慧的祭司？”
听到这，普阿普瞬间眼睛一亮，使劲地咽了口口水。蒂卡洛笑着，看向老民兵。老民兵则抓着头发，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半点心动的样子。毕竟，他的身体自己明白，想要再生个后代，估计是不可能啦。
“.这个难缠的老家伙.”
蒂卡洛抿了抿嘴，再次诱惑地描述道。
“从这里往东百里，就是沿海的第二古城！古城的名字已经无人知晓，只是有羽蛇祭司的传承图板记录着，那里是举行古老仪式的神圣之地。在神圣之地中，有着三十多米高的远古金字塔，还有同样巨大的人头像，以及十几处石头祭坛！第二纪元的神人，曾经在那里，举行过神灵的仪式，留下了许多强大的神性.”
第二古城，便是塔巴斯科的远古遗址，城邦拉文塔（LaVenta），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在后世的文明中，它是专注于宗教的城邦，能够提供信仰加成与巨神头像
“第二古城出产的神物，是黑红的奇异石镜，神圣的朱砂神骨，还有玉制的精美饰品！传说中，石镜能照射命运，改变你的未来。神骨能赐予你力量，来自原本的主人。而玉制饰品.呃，那个很古老，很灵性！”
蒂卡洛的话语非常诱人。普阿普看向集市，悄悄握着口袋中的宝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老民兵却皱着眉头，想了想，出声询问。
“蒂卡洛，你说的那个朱砂神骨，不会是从别
人的墓里，挖出来的吧？要是那样，那可真是缺德的都冒烟，没眼看！”
“呃”
闻言，蒂卡洛张了张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朱砂嘛，是这一带的特产。据说红色的朱砂带有神性，埋在神裔贵族们的墓里，长久覆盖着骨头，就把骨头也浸成了红色。而黑红镜子和精美玉饰，都是神裔贵族们的陪葬品。简单来说，第二古城风水很好，很有神性，两千多年来埋了不少贵族。然后，他们的陪葬品就被挖出来，连带着红色的骨头，都冒充神物来卖。
做这种无本的生意，里面的利澜自然很高。玛雅商人买过不少，也卖过不少，德肯定是缺了，不过人还没有冒烟。
“那个，神裔的骨头，多少都会带着神性。主神见证！这挖出来，也是造福后人了.”
蒂卡洛支吾了几句，就岔开话题，继续往下讲。
“从这里往西北三百里，便是山中的遗址，第三古城。它大概建立在第二纪元末期，也有快两千年了。那座古城中，曾经有过许多部族的贤者，记录着两个纪元的历史与传说。而在废弃的古城中心，有一座古老的神碑。神碑的一面，是神性的美洲虎，高坐神座，手持标尺。神碑的另一面，则是”
说到这，玛雅商人蒂卡洛停顿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暗蛇在旁边全神贯注，认真的听了半天。他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神碑的另一面，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个古老的长纪年。就像玛雅城邦的石碑一样，记录着许许多多的年份，还标注着特殊的符号，暗示着曾经发生过的重要大事。而那个石碑最早的起点，是。”
提起长纪年石碑，玛雅商人神情一暗，暗然神伤。
在曾经的玛雅潘，也有一个同样的长纪年石碑。最早的奥尔梅克人，其实是玛雅人的“母亲”。他们文化中最灿烂的部分，便是被北方高原的特奥蒂瓦坎，和中央盆地的玛雅城邦所继承。其中前者征讨四方、更为勇武，后者则发展出了高度抽象的文字。
无数的长纪年石碑，曾树立在黄金时代的玛雅各部，记录着足足一千年的荣光！直到八百年前，可怕的神灾落下，神都蒂卡尔忽然毁灭，中央盆地骤然荒芜，古典玛雅的黄金时代突然结束，长纪年石碑也就此中断而这一切，都是向南北迁徙的玛雅贵族们，心中永远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