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誓！放过我和妻子！”
云蛇猎手咬着牙，执拗的要求着。对于重视荣耀的传统武士，誓言才是值得相信的保证。
“.主神见证！我特西惠特，以武士的荣耀起誓！而你，也要向神灵起誓！”
特西惠特握紧拳头，强忍着心中的杀意，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告诉我那一晚夜袭中，你所知道的一切！军团长的死，若是和你无关，我就放你们一命！”
“好，一言为定！”
云蛇猎手青肿带血的脸上，艰难地露出笑容。
“云蛇见证！我特拉维特，以武士的荣耀起誓，接下来说的，都是真话！”
“快说！”
“呼，呼那一晚，我看到射向你家主的箭矢，来自军阵的侧后方。”
特拉维特喘着气，回忆着那一晚的场景。虽然那场难得地胜利只过去了半个多月，却恍然如隔世一般。
“而在那个位置，我并没有看到袭杀的树蛇亲卫，之前也没有派出过袭击的小队！”
“嗯？”
闻言，特西惠特的神色变化，阴晴不定。他心中波涛汹涌，像是洪水撞击着岩石，发出一阵阵轰响。
“继续说！”
“.那一战后，我带着武士们，回到树蛇城。城主要封赏立功的勇士，而我找遍残余的树蛇亲卫，也没能找到射箭的人.”
特拉维特看了眼对方阴沉的脸色，谨慎地组织着语言。大雨阻隔着一切，他低低的话语声，只有贴近的两人能够听见。
“这些天来，我仔细的想了想。那一晚天色很黑，你的家主身穿厚甲，又有着军阵护卫。即使以我的射术，也难以射伤他.”
“而能够一箭射穿他脖颈的人，必然是距离极近，并且射术高强！他是从亲卫们没有提防的角度，射出这精准地一箭.而这一箭的时机，正好是天色将明，墨西加军团已经在夜袭中稳住。即使主将阵亡，也没有崩溃的风险”
“.射术高强，距离极近，没有提防，时机恰好？家主”
听到这里，特西惠特顿时浑身一僵，立在原地。他心中潜藏的怀疑，从云蛇猎手的话语中得到印证，顿时从洪水化作烈火，在胸膛中炽烈燃烧。他的脸上没有剧烈的表情变化，双眼却越发赤红，泛起刻骨的恨意。
“你是说？.”
“不错！射死你家主的人，必然是你们军团中的自己人！而且是一名狠辣而出色猎手！”
这一刻，特拉维特的心中并无完全把握，一切都只是推断与猜想。但他的脸上，却有意露出笃定与自信的神情，好让特西惠特看在眼中。
“.”
特西惠特后退两步，低着头，垂下眼睛。他挥了挥手，周围的十几名亲卫早已等待良久，此时都一拥而上。武士们用长矛对准特拉维特的要害，又把奇奇帕蒂与剩余几人，也包围在其中。
“你！.
你发过誓！”
看到这一幕，特拉维特神情大变。他刚要伸手，去取落在地上的铜斧，一把锋利的铜矛，就抵住了他的脖颈。特拉维特心神颤抖，望着沉默的绿松石大将，厉声高喊。
“该死！荣耀的墨西加武士！难道.难道，你要违背神灵的誓言，弃荣耀于不顾吗？”
“.”
特西惠特沉默着，思索着，不发一言。大雨哗哗落下，打乱了他的头发，打湿了他的眼角，更敲击着他的脸庞。天空逐渐暗淡，天光被西方的山峦所吞没，就好像他的心.好一会后，魁梧的绿松石大将才抬起头，声音嘶哑的说道。
“特拉维特，神圣的约斗不死不休。而你，在刚才的约斗中，输给了我。”
“啊？！你！”
闻言，特拉维特心神剧震。神圣的约斗，同样是神灵的誓言云蛇猎手的脸上，渐渐露出惨笑，眼中已经带上了死志。
“我可以死在这里但你答应过我，要放过奇奇帕蒂！.她可能，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呵呵.倒是个情种，也还算是个武士.”
特西惠特目光闪动，仔细的看了云蛇猎手一会，才缓缓点头，再次重复了那句话。随后，他低低开口，意味深长。
“罢了！特拉维特，我今天可以放过你。但是，神圣的约斗不死不休.你输了，你欠我一条命！”
“.特西惠特，我欠你一条命。放我走，等我留下神裔的后代我会还给你的。”
风雨凄厉，惨叫隐约。云蛇猎手抿了抿嘴，咬着牙，第一次说出对方的姓名。
“好！主神见证！”
特西惠特神情肃穆，握拳在胸，虔诚地向着神灵祈祷。
“云蛇见证！”
云蛇猎手神色凝重。他看了眼美丽的神裔少女，艰难的举起左手，高声立下誓言。这是旧时代中，两位贵族武士的承诺。他们依然保持着传统的作风，那是花之战的约定。
“记住你的誓言，射箭者！”
特西惠特点了点头，留下最后一句话。随后，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就转过身来，竟然头也不回的，向城中行去。在他身后，十几名酸木亲卫面面相觑，稍稍犹豫几息，便追随着特西惠特，一同离开了。
“呼！.”
看到离开的敌人，英勇的云蛇猎手长呼口气。他浑身一松，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了潮湿的泥土里。
“呜呜！维托！.”
奇奇帕蒂浑身湿透，扑到云蛇猎手的怀里，抱着对方结实的胸膛，埋头大哭起来。
“.帕蒂，别哭了。我们要想办法，趁着夜色与大雨，从城墙上用绳索滑下去。后面的路，还很艰难，要保留体力”
在几名亲卫的搀扶下，云蛇猎手搂住妻子，艰难起身。他站在狭窄无人的小巷中，转身回望，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城邦。
魁梧的墨西加大将，消失在层叠的雨幕中。高耸的金字塔神庙，在凌厉的大雨中伫立。而数以万计的墨西加武士，正在涌入城中，大肆杀戮，将百年传承的尊贵者抹去。片刻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哎！墨西加人.特拉斯卡拉人别了，树蛇城！.”
天光从西方隐没，夜幕缓缓降临。特拉斯卡拉人的首都在风雨前陷落，又在风雨中迎接末日。虽然神庙的大火未曾燃起，残酷的征服却不会停止。树蛇城中的厮杀彻夜不息，温暖的鲜红在雨中喷溅，又顺着雨水流淌散开，直至消失在泥土中。
鲜活的生机流入大地，尊贵的灵魂去往神国，而神圣的血脉，将在无情的杀戮中断绝。这是特拉斯卡拉人的毁灭，更是彻底同化与民族凝聚的开端。大一统的种子，就在浇灌的沃土中萌发，只是以血肉作为祭礼，仿佛传唱在风中的神话！
第553章 战后的安排，国王的征服
淅沥的雨点下了三日，残酷的洗城同样持续了三日。雨水落在狩猎之神的神庙上，落在树蛇神裔的宫殿中，也落在世袭贵族的府邸间。新鲜的血迹，被大雨洗去，垂死的哀嚎，在风中飘散。坚固古老的树蛇城中，只留下华丽又衰败的断壁残垣。
直到三日后，大雨稍稍停歇，新的秩序才随着阳光而来。阿维特国王下达王令，约束各邦武士，划分各部的驻防位置。随后，他身着青铜盔甲，手持宝石神杖，在一千忠诚的断发禁卫护卫中，步入清理干净的树蛇城。
“一百多年前，特拉斯卡拉人建立的第二座蛇城，四邦联盟事实上的首都，传承不落的树蛇城，如今就臣服在我的脚下！哈哈！”
阿维特国王登上八九米高的石质城墙，在诸将的陪同下，环顾着紧凑如要塞的坚固城邦。他俯视着城中内外，忍不住畅快大笑！他豪迈的笑声中，满是征服宿敌的得意，还有要一统天下的豪情！
“.陛下！此次攻城，特拉斯卡拉人抵抗非常坚决，武士们的伤亡数以千计！就连我军团中的千人营长，都在城头阵亡了三人.真真是为长者报仇，为主神献身，为陛下奋不顾身！”
亡犬奇奇米奇挺直脊梁，侍立在一旁。他的铜甲上，还带着洗刷不去的血迹。听见国王志得意满的宣告，他咬了咬牙，微微垂首，小心而委婉地劝诫道。
“树蛇城这么坚固，时间这么紧迫，攻城的王令又这么急切多亏了坚如岩石的青铜盔甲，震撼人心的新式武器，还有主神庇佑、延迟几日到来的降雨，这才将将赶在雨落之前，赢得如此艰难的胜利！
“嗯？”
闻言，阿维特微微皱眉，听出了亡犬话语中的未尽之意。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清扫城中数日、衣不卸甲的心腹大将，脸色稍缓。国王沉吟了会，才微微颔首。
“亡犬，你率领王室武士，奋勇厮杀，没有辜负我的期待！王室军团第一个突入城中，生擒了树蛇城主，还抓住了两位逃亡的特拉斯卡拉王子，当为此战头功！奇奇米奇，我忠诚的将领，我会赐予你重赏！至于突入城中的先锋勇士，以及攻城阵亡的王室武士，都尽数有重赏与抚恤！”
“呃陛下我不是要”
听到国王的话，亡犬奇奇米奇微微张口，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看到总情报官吉利姆摇头示意的眼神。他抿了抿嘴，只得恭敬地低头致意。
“.感谢陛下！主神庇佑于您！您战无不胜，是我至高的太阳！”
“哈哈！不错，好好做！接下来，立功的机会，还有很多！”
阿维特嘴角扬起，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拍了拍奇奇米奇的肩膀，低声吩咐了一句。
“亡犬，今天晚上，我要大宴诸将，庆贺东征的大胜！你回去整理
一下，等到明日，再把王室军团具体的伤亡数字，单独向我回禀。”
“遵从您，陛下！”
奇奇米奇单膝跪下，恭敬行礼。阿维特笑了笑，就走下高高的城墙，继续巡视城中。
“陛下，如此坚城，不过一月时间，就被联盟的大军攻陷！可见，主神庇佑联盟，战神赐福国王您是至高的神佑之子！”
霍奇卡洛穿着云杉条纹的战衣，手握酸木军团长的权杖，微微弯着腰，恭敬地站在一旁陪笑。他脸颊微胖，身形虽然魁梧，笑容却人畜无害，甚至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此次攻城，酸木军团第二个突入城中，占据了好些贵族府邸，劫掠的盆满钵满。而按照联盟的习俗，劫掠的战利品通常会有2-3成给最高统帅，2-3成给直属军团长，至于剩下一半，则由参与缴获的各级贵族与武士分润。
在酸木军团中，霍奇卡洛作为继任的军团长，他的战利品份额，理论上与国王相当。而实际操作上，还会多出一大截，这就是当军团长的好处！
“哈哈！”
听到霍奇卡洛的恭维，阿维特大笑出声。随后，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就稍稍加快脚步，与身后众将拉开距离。
霍奇卡洛心中了然，也加快脚步，跟上步伐矫健的国王，单独聆听训示。
“城中残敌，酸木军团清理的如何？”
阿维特稍稍停顿，沉声问道。他嘴角带着浅浅地笑意，目光深沉，有几分意味深长。
“陛下！树蛇城中参与夜袭的亲卫武士，已经被我搜捕而出，将他们尽数斩杀，为前任军团长约蒂科报仇！”
霍奇卡洛顿了顿，看了看周围无人，低声含蓄开口。
“嗯”
闻言，阿维特眼神闪动。他稍稍沉吟，笑着说道。
“约蒂科军团长为联盟献身，如今得到祭奠，定然能在神国安息！酸木军团的各位贵族，当能安下心来，为联盟效力。”
听到这，霍奇卡洛心中了然。他恭敬回禀，汇报着城邦军团的情形。
“是极！陛下，树蛇城既然陷落，约蒂科军团长便死得其所！我昨日召集军中众多贵族，为军团长举行祭奠仪式。众人都交口称赞，并无半点疑虑，都敬服于国王的赫赫武功，愿为国王效死！.”
“而约蒂科的亲卫担任先锋，决死攻城，如今也只剩十多人！他们为家主报仇，奋勇厮杀，如今大仇得报，当对陛下感激涕零”
“很好！霍奇卡洛，伱做的不错！酸木军团在你手中，当能为联盟，立下更大的功劳。”
阿维特满意点头。他打量了会微胖的霍奇卡洛，倒是看不出来，云杉族长做事，竟然如此细致妥帖。
“约蒂科军团长为联盟战死，死得其所。树蛇城既落，我作为国王，也会亲自举办仪式，为他祭奠一二！”
“赞美国王！您威严又仁慈，如同天空的雄鹰
！”
霍奇卡洛连连点头，笑容恭敬又和蔼。接着，他想到了什么，稍稍迟疑，还是带着杀意，开口问道。
“陛下，约蒂科的武士长，绿松石特西惠特，如山狮般勇猛绝伦，先登攻入城中！如此勇猛的武士，或许蒙受神恩，值得最神圣的荣耀”
“嗯？最神圣的荣耀？”
阿维特顿了顿，品味着霍奇卡洛话。最神圣的荣耀，有很多种意思，但最常见的，就是献祭给主神，迎接光荣之死
国王神情平静，沉吟了会。他看了眼高耸的南城墙，回忆着之前的攻城。
那一日攻城战中，特西惠特悍勇无畏，挥舞盾牌战棍，先登爬上城头厮杀。他魁梧高大的身形，落在国王的眼中，确实让人记忆深刻。
“这样的勇将，可以担任先锋，为我斩将夺旗！.”
阿维特沉吟了会，淡淡地杀意在心头酝酿，不过并不强烈。他想了想，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