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特克的永生者 第123节

  一百多艘大舟,数百艘小舟于是缓缓启动。它们满载着整船的粮食,去往北方重镇,接应许诺了半年的援军。

  而在北方重镇,昔日奥托米神裔的宫殿中,“美洲虎”奥塞洛尔将军背着双手,来回踱步不语。他的身上,是刚从北方征战归来的杀气,似乎凝聚着抹不开的血腥。

  北方将军思索许久,方才轻轻叹息。

  “水战既胜,围城便只是时间问题,殿下的大势已成!形势如此北路军正缺围城的兵力,也无大战折损的风险此时赶去,合情合理。王室两系,便都算有了交代!”

  想到此处,奥塞洛尔终于朗声高喊。

  “亲卫左右,去唤北路军的使者前来,商议援军事宜!”

  长风行过千里,穿过震动的天下,再次返回勒曼河的河口,只看见一片肃杀。

  晨曦落在坚固的河口要塞上,照亮着堡墙上疲惫的武士与民兵,还有一面新制的“鳄鱼”旗帜。城头上,到处是破损燃烧的痕迹,还有一片沉默的死寂。只有当运送食物的民夫走上城头,零零星星的招呼声才突然响起。

  河口要塞之外,防御的木栅栏上满是破开的缺口,东方的护城河被分段填埋了大半,而南方的城墙外则搭建起零星的土台。墨西加大军新建的围城大营,已经牢牢包围着东方与南方的陆地。

  在庞大的围城营地中,墨西加武士们准备着新一天的厮杀,民夫们开始修补着破损的盾车,木匠们则更换着小型投石机的零件,火药工匠们则小心制作着易燃的纸火球。攻城的战斗准备是如此有条不紊,墨西加军团占据了绝对的战术主动,无需担忧来自守军的进攻。

  又过了一会,袅袅的炊烟逐渐升起。营地间便满是沸腾的喧哗,空气中飘散着食物的香气。这是战斗之前的早饭,并不会让武士们吃饱。

  大营之中,修洛特立起黑狼的旗帜,站在元帅的高台上。他注视着青石的城墙,回想着近日的战事,肃然中沉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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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要塞攻城,尸如雨下 上

  熹微的晨光渐渐明亮,青石的城墙变得更加清晰。遥遥望去,城墙上满是烟熏火燎的焦黑,还有血液凝固的暗红。阳光下,清晨的寒露在城头上汇聚成一滴晶莹的水珠,缓缓的蜿蜒流下。水珠慢慢堕入深红,然后又沦为漆黑,无声的坠落泥土。沿着这滑落的痕迹,这才能看出城墙的本色,那是青色深灰的坚固石砖。

  修洛特凝望着这面牢不可破的城墙,心中暗暗叹息。

  大军南下,十月围城,受阻于这面六米的青石城墙,如今已有一月。

  围城之初,他信心满怀,觉得挟以大胜之威,直接登城强攻,河口要塞便唾手可得。现在少年统帅威望正高,伯塔德在北岸养伤,众将于是都俯首帖耳,无敢不从。这时候,还是地位特殊的奥洛什老师出言劝诫,修洛特才谨慎行事。

  按照建议,他先是在要塞南方和东方立起大营,在奎采奥湖边建起水营。接着,派遣武士巡逻,控制所有通道,河口要塞便成为孤城一座,水上陆上全部截断。随后,在盾车的掩护下,奥托米民兵们开始填埋城东的护城河,破坏城外的木栅栏。又在城南百多步外,修筑七八米高的射击土台,供弓弩手登高射击。直到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才是正式攻城。

  河口要塞地形绝佳,易守难攻。此处河流环绕,泥土含水松软,便无法挖掘地道,无法放崩墙体。要塞城门堵死,金属工具不足,也无法冲撞破门,无法挖掘墙根。想要攻克这样一座要塞,就只能依靠传统的蚁附登城。而一旦守军数量足够,战斗意志坚决,蚁附登城的损伤就会大到难以接受。正如这些日子的尝试。

  回想起攻城的惨烈,修洛特微微摇头。这是他作为大军统帅,第一次真正的面对坚城。

  攻城的第一天,墨西加北军就动员了全力。在盾车的掩护下,弓弩手压制射击,投石车抵近抛射。随后,士气高昂的圣城武士们抵近城墙,搭起云梯攀登而上,又纷纷坠落城头。残酷的激战不过持续了数刻,便阵亡了五百武士!

  六米的石堡城墙,完全不是三米的木堡寨墙可以相比。武士们靠近二十步之内,投矛投石便纷落如雨,穿透皮甲和头盔。五步之内,石灰沙土不断抛洒而下,遮蔽眼前的视线。云梯刚刚搭上,则是滚木与巨石当头砸落,中者筋断骨折。

  更令人棘手的是,塔拉斯科人不知何时仿造出了三百多把墨西加长弓,加上千余特拉斯卡拉木弓,与城外相互对射,袭杀靠近的武士。强弓之下,武士们的脆弱如秋季的花朵,和民兵一样迅速凋零。而当少数悍勇的武士登上城头,迎面便是塔拉斯科人的密集枪阵,很快便被围攻而死。

  修洛特观战了两刻钟,没有找到任何突破的

  希望,便果断的吹响螺号,下令撤军。圣城武士们举着盾牌,狼狈撤下,弓弩手飞速射箭,压制城头。随后,他略一清点人数,心中肉痛不已。这可是最忠诚的圣城武士,家族最可靠的力量!

  少年统帅立刻让人寻来水战时俘虏的敌军贵族,询问要塞的长弓来源。这批长弓是九月初从都城运来的第一批新式武器。如果不是墨西加大军急速南下,十月份还会有数量更多的第二批长弓抵达。

  “塔拉斯科人已经在都城大规模制造长弓,优先供应到南方前线,那里的厮杀肯定更为惨烈。战争关乎存亡,真是科技传播的最快途径!这一次尤里里亚湖水战之后,刺探火药的各邦探子恐怕就会从各地蜂拥而至,如同闻到腥味的苍蝇。好在,火药的工艺较为复杂,短时间内还没有泄露的可能。”

  想到此处,修洛特微微仰头,思绪飞向远方。

  奥洛什身穿军团长的华丽服饰,大步走来。团长升任副帅,坐镇北岸木堡。他便暂时接替了团长,率领着圣城军团,满足了曾经的心愿。

  “殿下,武士们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是否还和前几日一样,佯攻诱敌,远程消耗?”

  看着亲近的老师,修洛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工匠们刚刚造出了十几辆简易的巢车,能让弓手们更加抵近射击。今天真正的再攻一次!唤吉奥瓦上前。”

  自从第一日攻城之后,少年统帅便意识到,攻打要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果不愿折损太多的核心武士,便不能急于一时。他回忆着历史上的战役,重新制定了计划。首先要尽量消耗精锐善战的武士守军,再逐步打击城内的民兵军心。等到守军的兵力士气降低到一定程度,才是真正的陆上总攻和水上奇袭!

  在这个新的方略下,后面的攻城便以远程消耗为主。由奥托潘的武士负责佯攻,做出时刻登城的姿态,迫使城上的守军露头防守。接下来便是弓弩手之间的对射,北路军会尽量发挥远程优势,偶尔还会投掷燃烧的纸火球。如果城上的守军完全躲避在城头的盾牌土台之后,就会迎来一次真正的登城,再一次被迫调动。

  于是,生命逐渐变成燃料,以一种能够被墨西加军团接受的交换比例,在战争机器的碰撞下稳定燃烧。守军的士气也在逐渐降低,从最初鼓舞的高呼呐喊,到今日疲惫的寂静无声。

  很快,奥托潘军团长吉奥瓦匆匆赶来。水战之后,“郊狼”脸上的凶悍被恭敬所取代,顺从的单膝跪地行礼。

  “尊敬的兄长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修洛特点点头,目光紧紧的注视着吉奥瓦,严声下令道。

  “吉奥瓦,前几日的佯攻你做的不错。今天,你要率领英勇的奥托潘武士,发动一次真正的登城!我给你一批额外的皮甲,让武

  士们身披双甲,弓弩手会一直压制城头。你且去拣选精锐,鼓舞军心,在战鼓响起时先登攻城!不到螺号响起,决不允许撤退!”

  听到这个残酷的军令,吉奥瓦保持着沉默。在这几日的佯攻中,奥托潘军团就已经阵亡四五百人。这一次实打实的攻城,损失只会更加惨重。片刻之后,感受着少年统帅的注目,他才再次低头应诺。

  “殿下,遵从您的旨意,愿意为您效死!”

  很快,随着军令下达,墨西加大营真正的沸腾起来。数以千计的武士陆续出营,隔着数百步的距离,在河口要塞的南城墙前展开。奥托潘武士排在最前,后面是预备的神庙卫队、圣城武士和长枪军团。一旦先登能够真正在城头立稳,后续的军团就会跟上。而在要塞的东城外,同样有两千多西部城邦的武士,进行牵制兵力的佯攻。

  面对着墨西加军团的大举调动,城头的塔拉斯科守军明显紧张起来。武士们在城头上巡逻呵斥,高声鼓舞。民兵们努力把城头竖立的大盾加固,垒砌的土台加厚,再准备着一切可以投掷的木料石块、砂土石灰。

  修洛特从高台上平静走下,把统帅的大旗留在此处。在占据优势的攻城战中,他已经不需要用旗帜来鼓励军心。接着,他在亲卫的盾牌保护下,来到距离城头两百多步的前线,从而更好的掌握攻城局势。奥洛什也换上了一身皮甲,持盾握棍,守护在他的身旁。

  不多时,统帅的令旗无情挥动,卫队的号角厉声吹响,宣告攻城开始!

  四百名魁梧强壮的神庙卫队神情狂热,手持硕大的蹶张弩,前进到一百四十步左右。这里有数十座小型土台,处于敌方长弓杀伤的极限。在绳梯的帮助下,近一半神庙卫队登上近八米的土台,给大弩上弦准备。城头的塔拉斯科人无法做出任何反击,只能拼命的加固盾牌和土台,把自己的身躯藏在遮蔽物之后。

  片刻后,肃杀的号角再次响起,弩手们便猛地发射。“嗖嗖嗖!”数百支弩箭从优势的高度发射,划过微微下落的弧度,骤然钉在城头。

  刹那间,数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十多名防护不严的民兵身躯中箭。弩矢射透布衣的脆弱身体,把他们立时击倒。幸运的民兵要害中箭,没有一丝挣扎,当场身死。不幸的民兵被钉在身旁的木牌上,原地晃动着手足挣扎,鲜血从撕裂的伤口处勃勃流淌。

  “鳄鱼”的旗帜随风飘扬,督战的塔拉斯科武士毫不犹豫。他们挥动匕首,把惨嚎的重伤民兵处决,给对方一个解脱,避免继续影响士气。死去的尸体被抛向城外,防止在城内腐烂。只有轻伤的民兵才能获得简单的包扎,从而继续在守城战中充当柴草。

  过了足足数十个呼吸,第二波弩矢才呼啸而来,这一次仅仅带

  走了三四名民兵。在敌人保持躲避的状态下,此时的射击杀伤不多。重弩所用的弩矢更为昂贵,弩手的射击保持着漫长的间隔,只是起到压制城头的效果。

  随着第二轮弩矢的发射,上千长弓武士就推着两百多辆小型盾车,缓慢往城头逼近。武士们面容冷厉,心怀杀意。当他们步入九十步内,城头的长弓随即开始发射。“咻咻”的羽箭居高临下,深深钉在粗木的大盾上。偶尔会有两三只巧合的羽箭,从盾牌上的射击口射入,后方的长弓武士便立刻胸腹中箭,失去力气摔倒。

  此时,简陋而坚固的盾车便会停顿片刻。剩余的武士们躬下身,检查地上的队友,这是元帅的命令。如果队友身死,就继续推车前进。如果还有救,就原地停下,简单包扎,在此处和城头对射。

  大部分盾车一直逼近到五十步左右,才一齐停下。这是数米城头上,特拉斯卡拉弓击破皮甲的极限,是用生命测出的距离。武士们这才拉弓上箭,冷酷的放出一片箭雨。密集的箭雨划过数十步的距离,准确扎入塔拉斯科弓手的眼睛、嘴巴或者喉咙,再贯入头颅数寸。几名探头射击的敌军弓手瞬间身死,十几名民兵也连带着无声死去。在如此近距离的射击下,中箭便意味着死亡。

  城头战旗挥动,在贵族指挥官的要求下,预备的塔拉斯科武士没有停顿。他们快速捡起珍贵的长弓,继续和城下对射,只是更加小心的遮蔽身形。

  当长弓手们开始进一步压制,十几辆简陋的巢车便搭载着近百名弓手,被两百民兵推动着向前,重点压制左侧的一段城墙。

  这是修洛特最新设计的攻城器械。它参考了天朝古代的楼车和巢车,在保持搭载和防御功能的情况下,根据这个时代的加工能力,进行了工艺和形制的简化。这种巢车比较简单,只是两排八个实木的轮子,一个稳固的底座,两边各有一根加固竖立的原木。在两根高大的原木之间,近十米的高度上,搭建着可以容纳六七名弓手射击的平台。平台的两侧和下方都有木板加固,用于抵挡弓箭射击。后方则是垂落的绳梯,供武士们攀登而上,从而取代复杂易坏的拉伸结构。

  此时此刻,十几辆巢车逐步逼近到六十步处,上方的弓手开始持续发射。“咻咻咻”,羽箭凭借着高度的优势,越过这段城墙的盾牌和土台,毫不留情的射向防守骨干的塔拉斯科武士。在定点的针对性射击下,近十名督战和指挥的武士同时中箭,低沉的惨呼声连续响起。民兵们失去了弹压和指挥,此处城墙上顿时一片慌乱。

  震天的鼓声终于在此时响起!吉奥瓦一声凶悍的嚎叫,等待已久的奥托潘武士便齐声呼喊。他们身披双甲,高举着盾牌,中心处扛着数十架七八米的云梯,飞速往城头冲锋而去。伴随着激烈的鼓声,土台、盾车、巢车,一千多弓弩手同时发射。密集的箭雨带来凄厉的呼啸,瞬间把冒头的塔拉斯科弓手们钉死。接着,凶狠的箭雨毫不停顿,竭尽全力压制着城头的所有活物。“咄咄咄”,箭矢的入木声连成一片,就如同死亡的乐章!

  奥托潘武士快速进入城头的百步之内,开始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率先冲锋的吉奥瓦再次嚎叫,武士们便俯身奔跑,拼命迈开脚步。他们以最大的速度,冲过越发危险的距离。塔拉斯科的长弓手同样拼死还击,“咻咻”的羽箭无需瞄准,直接落入武士的人群,中箭者立刻伏地。幸存的武士流淌鲜血,在地面上无力挣扎,却无人在意。无论重伤或者身死,此时都是同样的结局。

  数百步外,修洛特面容冷硬,注视着眼前的战场。他看着奥托潘武士开始成队的死去,心中坚如铁石。因为,这才仅仅只是开始。

  当奥托潘武士们终于冲入四十步内,真正的杀机终于到来!

第181章 要塞攻城,尸如雨下 下

  随着一声异常尖锐的螺号,在每一处墙头上,武士和民兵们猛然半探出身来,凶狠的射出死亡之箭。他们半拉着新式的长弓,射出锋利的铜箭,穿破奔跑武士的棉甲。他们满拉着传统的单木弓,放出尖牙的骨箭,贯入停滞武士的头脸。

  城下的吉奥瓦高举着盾牌,仰头看去。随后,他瞳孔为之一缩,身体下意识蹲下,举盾过头。上千塔拉斯科弓手便同时发箭,城头上骤然射出一波致命的箭雨,呼啸着破空而来。吉奥瓦手中的盾牌连连作响,随后肩膀一阵明显的刺痛,显然已经中箭。他身旁的数名亲卫则如葫芦般滚地,惨叫着捂住头脸,又挣扎着被射成了刺猬。

  几乎在同一时刻,数以百计的塔拉斯科民兵半立起身,呐喊出口。他们举起手臂,稍作瞄准,就往城墙下投掷出手臂长短的尖木矛,还有拳头大小的圆石头。木质的投矛居高临下,伴随着沉闷的风声,毫不留情的贯入武士的身体,把他们整个扎在地上。厚重的石块不断加速,带着难以抵御的力量,猛地砸在武士的皮盔上,连人带盔一起击倒。

  吉奥瓦蹲伏在地,把身体直接藏在大盾之后,再也顾不上观看战局。剧烈的碰撞声“砰砰”传来,亲卫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又迅速微弱。在此刻的攻城战中,他身上的皮甲显得如此薄弱。即使是强壮的武士,死亡也随时可至,凋零只是刹那。

  不远处,修洛特一瞬不瞬,看的更为清晰。这一波准备已久的齐射,顷刻间便清出一片空白,钉死上百名奥托米武士!

  少年统帅急速挥旗,同样尖锐的螺号声响起,一千多墨西加弓弩手便也一齐往城头射箭。羽箭和弩矢犹如汹涌的洪流,片刻间便把城头的杂草冲倒。

  一名精悍的塔拉斯科武士手握长弓,面色凶厉。隔着四十步的距离,他精准一箭,射入奥托潘武士的面颊,随即成为了城下弓手们的目标。精悍的武士正要再次搭箭,动作却猛地一顿,然后无力的松开手,让手中的铜箭坠落。

  一支骨箭从他毫无防护的下巴贯入,伴随着血肉中响起的“噗嗤”声,倾斜着贯穿他的口腔。难以忍受的剧痛瞬间传来,武士没有立时死去,还在徒劳的想要张口。接着,又是一支弩矢呼啸而至,穿透了武士的前胸。他便瞬间跪地,双手还在垂死挣扎。直到异常精准的一箭刺入眼睛,扎入两寸,他才获得了最后的解脱,后仰着倒在城头。

  四五名塔拉斯科的民兵射手靠的很近。他们穿着布衣,同时挤在狭窄的盾牌缝隙间放箭,为射倒敌人而叫嚷。二十多只羽箭便随着叫嚷而来,大多被盾牌挡住,带来“砰砰”不断的击打声。

  唯有四五支长箭,从不同的缝隙间穿入,再毫不停

  顿的透入薄弱的身躯。近距离的长箭威力强劲,不受布衣和血肉的阻拦,直接透体而过,“嗤嗤”着把民兵们串在了一起,鲜血顿时交融。民兵们凄厉痛呼,奋力挣扎,却始终无法分开。他们只是撕裂着伤口,流出更多的鲜红,然后凝固成一群静止的雕塑。

  还有勇猛的塔拉斯科民兵高举右臂,投掷出威力巨大的短矛。短矛刚一出手,强劲的弩矢便投入他露出的胸口要害,他便一声不吭的,向城墙下扑倒落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只看到自己的短矛射中目标,扎入一名前冲的奥托潘武士。对方踉跄着走了两步,便一头栽倒,面庞埋入泥土。接着,勇猛的民兵也砸落尘埃,和中矛倒地的武士隔着两步的距离,头朝着头,一同无声的死去。

  修洛特面无表情,微微点头。射击的塔拉斯科人难以遮蔽完全,这一波近距离的箭雨同样带走了近百名守军。城头的投射火力为之一滞,弓手们再次躲藏起身形。他们从木牌与土台的缝隙中,间断的向城下射击,准头便大为减弱。

  激烈的鼓声从未停顿,奥托潘的武士嘶吼着冲锋,终于来到了城头之下。十几名武士拼命架起一架沉重的木梯,往青石的城墙上搭去,眼看便可以登城。

  城头上的塔拉斯科人再次探出头来。在督战武士的极力催促下,民兵们猛然投掷出大小不同的陶罐,再抛下厚重的木料和石块。陶罐砸落城头,猛地炸裂,放射出一片灰白的粉末。城下的奥托潘武士爆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惨呼,便双手捂着眼睛,在地上痛苦翻滚。这正是火山区中常见的生、熟石灰,在建筑和农业生产中已经使用多年。

  城下的武士们目不视物,松开手掌,茫然乱窜。那木梯于是倾斜着倒地,把两名武士直接压倒。城头的木料石块也“轰”然落下,把数名武士在地上砸成一团,地面很快被染成红灰相间的颜色。

  目睹这种惨烈的场景,近处的弓手们迅速调整,开始优先射击这些投掷陶罐的民兵。城墙上,一名塔拉斯科民兵狂热的呼喊着神名,高举起手中的陶罐,正要往下砸落。数支羽箭便“咻咻”而至,把他从上到下全部射中。那民兵猛地后仰,再也举不起装着石灰的陶罐,陶罐便无声滑落。

  在他身后,几名同村的民兵吓得面色惨白,毫不犹豫的在后面猛地一推。狂热的民兵便带着滑落的陶罐,一同从六米的高处坠落,然后在地上“砰”的绽放,带出一篷四散的白雾。凄厉的惨叫声于是在城下响起,却是骤然瞎眼的几名奥托潘武士。

  城上的民兵刚刚松了口气,呼啸的羽箭又再次袭来,把大部分民兵直接钉死,只有一人侥幸逃生。逃生的民兵心胆俱裂,趴在城头的血泊中一动不动,再也不愿起来守城

  。督战的武士看见这处缺口,便挥动铜矛,驱赶下一批民兵登城。然后,他毫不犹豫的下令,把最后一名民兵连着同村的尸体,一同扔下城去。很快,城下就多出了最后的惨叫。

  土台与盾车的弓弩手强力压制,巢车的弓手定点清理。很快,南城左侧就多出几段混乱的城墙。数百奥托潘武士终于搭稳了木梯,从这些混乱的缺口攀登而上。不过十几个呼吸,数十名武士就登上城头,兴奋高呼。他们挥舞着盾牌,抵挡着刺来的铜矛,再击出战棍,和大队塔拉斯科民兵厮杀在了一起。

  修洛特眼中一亮,面露期待。他挥动令旗,高大强壮的神庙卫队排好队列,随时准备前去支援。接着,高台上的弩手陆续接到指令,往那几块城墙两侧集中射去,钉死一片民兵。

  墙头上,一名塔拉斯科民兵骤然头部中箭,仰面而死,手中的特拉斯卡拉木弓掉落到一旁。旁边两步之外,年轻的民兵韦兹提眼中泛红,就要伸手去拿那木弓。接着“砰”的一声,他的脑门上就被重重敲了一下,猛然把他的动作打断。

  “蠢木头!别去拿那木弓,拿了你就是个死!”

  家乡的口音从韦兹提身后传来,把他从厮杀的冲动中唤醒。年轻的民兵蹲着转身,便看到熟悉的老民兵奇瓦科。老民兵同样蹲着身子,手中推着一块胸口大的石头。他头上顶着个厚实的木盾,再用剑麻绳牢牢绑在下巴上,活像一只带壳的河龟。

  “老叔,你从哪弄的这盾牌?那边不是有老爷们的头盔吗?”

  韦兹提晃了晃有些晕的头,仔细瞅了瞅奇瓦科的模样。上次老民兵带着他们从战场上一路逃出生天,连划了三天船,还要比元帅先一步回到要塞。从此之后,老民兵就荣升为大家心目中的领袖,令人信服的老叔。

  激烈的厮杀声漫天飘扬,“嗖嗖”的箭矢从头顶穿过。奇瓦科打了个寒颤,左右瞅了瞅,没看到武士老爷。他这才低声说道。

  “不要戴老爷们的头盔,也不要穿老爷们的皮甲,墨西加人就盯着那身行头在射!你去找个盾牌,或者找个陶罐顶头上。然后和我一起,蹲着往下面推石头!”

  韦兹提隐约间明白了些什么。他伏下身子,找了个空陶罐戴在头上,接着和老民兵一起推着石头。

  很快,支援的武士老爷们神情紧张,提着长矛登上城头。他们脚步匆匆而过,往靠河的那边城墙冲去,大声驱赶着沿途的民兵。城下呼啸的箭矢,也直往那边的城头射击,不时带倒一队队守军。

  奇瓦科手上按着石头,眼中小心张望。

  他看着不远处惨烈的厮杀,数十名精瘦的武士不断冲上城头,和支援的老爷们战做一团。不时有人痛呼着倒地,或是坠落城外,或是栽倒城内。那里如同有着一团煮汤的炉火,

  双方的老爷们就像投入的柴草,不停的把城头煮沸,让鲜血如滚汤般飞溅。

  老民兵再次打了个寒颤。他掏出染血的草药包,使劲吸了两口。药包的药味越来越淡,血腥味倒是多了不少。但是不知怎的,这个动作却能让他冷静下来。

  等老民兵回过神来,却看到韦兹提已经先他一步,快要把大石头从城墙上推下去了。他气得一把抓住年轻民兵的裤子,把对方拉倒在地。

  “韦兹提,你给我回来!你是不是蠢?!还真要把这块大石头扔下去?睁眼瞅瞅,这可是附近唯一的一块大家伙。推下去之后,老爷们就得逼着你射箭投矛了快给我推回来!”

  年轻的民兵愣了一愣。他看了看四周,周围一片厮杀,老爷们匆匆而过,也无人顾得上这里。随后,他就乖乖把大石头推回来,和老民兵一起,摆出一个蹲地推石的动作。

  “老叔,今天墨西加人凶的很,你说我们能守住吗?”

  在城头上下惨烈的厮杀中,老民兵一边蹲身做着样子,一边张望周边形势。他随口接话道。

  “现在上的都是新来的小老爷们,后面的几百旧老爷没有上,都在城墙下面候着。今天这情况,估摸着能守住。但看墨西加人这凶狠的势头,后面啊,恐怕扛不了多久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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