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掉了。
最后的半分钟，没有人争吵，只是都在看着他，那眼神就好像在说。
【是你，害死了我们。】
他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他觉得就是那个意思。
他崩溃了，第一次歇斯底里地朝他们吼，让他们骂他，打他，怎么都可以。
就好像这样他能好受一点。
但他们同样没有这么做，只是静静地点了根烟，一屁股坐在荒土之上，接受了现实。
只有那位狙击手丢下了她从不离身的狙击枪，来到他面前，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抱住了他。
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他没有听清。
那时的他，耳边好像只剩下了耳光带来的耳鸣，还有那核爆倒计时的滴滴声——明明那倒计时没有声音，但他就是能听到。
更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最后五秒，他突然能听清了，好像突然回过神来。
“混蛋，别怕。”
“我在呢。”
这是他最后听到的话语。
然后两人便在那片来不及反应的光亮之中，相拥，汽化。
是他害死了他们。
转生之后的几年，他也因此浑浑噩噩，一度让老爷子以为这个捡来的胖娃子是个傻子。
后来，在老爷子粗犷的照顾下，他才渐渐好转，渐渐受到他的影响，重新会笑了，会大声叫喊。
老爷子，最讨厌持续消沉的家伙了。
而现在，他同样在做着伤害他所爱之人的事情。
希尔达，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一直值得世间一切美好的存在。
可他却在欺骗她。
他发现自己和前世相比，好像并没有什么长进。
唯一的变化，也只是这具巨人之身所带来的实力上的变化。
他依旧是废土上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甚至还在为自己能被美丽美好集一身的存在青睐，而沾沾自喜，因被爱，而有恃无恐。
张烨，你就是个混蛋，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在心中暗骂着。
他忍不住咬住了牙，低下了头，那一直以来挺直的脊梁缓缓弯下，最后额头贴在了桌上，用自己的手臂掩住了面庞。
但他却舍不得放开她的手。
“对不起……”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希尔达看着他，只觉得心疼不已。
“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她轻轻说道。
张烨摇摇头，瓮声瓮气地说道：“不知道……可能……是为我之后可能犯下的错误提前道歉吧……”
希尔达眸光闪动着，她能感受到张烨正在被一种低气压的负面情绪包围。
他需要一点帮助。
所以，她轻轻捧住了他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张烨一愣，抬起头看着她，她则抱着他的手臂，摇晃起来，好像在让他摸她的头发。
张烨忍不住失笑：“你这是做什么？”
“摸头吖~”希尔达笑道.
“小时候妈妈总说，我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摸摸我的头，就会变得开心起来。”
“怎么样，有开心一点吗？”
看着她明亮的眼眸，张烨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然后揉着她的小脑袋，说道：“你还别说，心情真的好了不少。”
“是吧~”希尔达嘻嘻一笑，而后捧着他的手，将她放到了脸旁。
“如果你还感觉不开心，可以捏捏我的脸。”
“妈妈说这同样有神奇的魔力。”
“如果还是不行，我可以唱歌给你听。”
“我的歌声和我的剑技，可是我最骄傲的两样东西了。”
说着，她望着张烨的眼睛，轻声说道：“以前你总是教我，要自信，但我感觉，你现在反倒不自信了。”
张烨静静地听着。
她缓缓地说着。
“你应该相信你的战友，就像赫娅。”希尔达看向赫娅，她正枕着手臂，睡得正香，脸上时不时还露出笑容，嘿嘿地傻笑一下。
“你觉得你害死了你的战友们。”
“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感觉到赫娅有怪你的意思。”
“相反，我感受到的是她在感谢你，让她有了新生，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或许我没有资格说这个……但我真的能感觉到。”
“你和她依旧是战友，是好兄弟，你们依旧可以一起说说笑笑，讲着佣兵笑话，互相打趣，互相玩笑，这在我看来，是最难得的事情。”
“如果她真的怪你，她不会还能和你这样互动的。”
“我不知道你上辈子发生了什么，也不在乎你其实是个大叔。”
“我只知道，现在的你，是个优秀的佣兵。”
“最优秀的那种！”
“能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人，也一定和你一样优秀。”
“连死亡都无法让你们分开，依旧能在这一世相遇，然后一起喝酒，聊着过往，这难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
“赫娅没有怪你，我相信，你的战友们也没有。”
“真正怪你的，是你自己。”
“你心里没有过去这道坎。”
“烨，你应该再自信一点，就像你相信自己一样，去相信你的战友。”
“相信，他们和你一样，也没有改变，依旧在期待着你们相遇的那天。”
说到这，她灿烂一笑。
“把嘴角抬起来好吗，优秀的佣兵先生？”
“这是你教我的！”
……
……
第361章 不防了
轻轻捏了捏希尔达柔软的脸蛋，张烨感觉，心中的压抑驱散了许多。
他的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
“谢谢。”他道。
“不客气~”希尔达笑着。
这一刻，两人的心靠得很近。
希尔达有些意动。
她微微张口。
她想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而张烨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但现在，他不想防了。
防不住，根本防不住。
这妮子和笨蘑菇一样，打的都是真伤，偶尔再给你来个真伤暴击。
太克他了。
所以他已经打定主意了，接下来的发展，他不会再刻意防守和保持距离了，如果她告白。
他就答应。
这场恋爱攻防战，他宣布，他输了。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佣兵就是要过好当下，不是么？
而且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会让希尔达接受这一切的。
这过程可能会有些曲折，有些困难，但他不会放弃她的。
就在张烨以为希尔达要告白的时候。
就在希尔达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应该告白的时候。
一道醉醺醺的声音突然传来：“喂喂喂，我还在这儿呢！”
希尔达和张烨不由得一愣，转头看去，就见赫娅摇摇晃晃地撑起上身，满脸幽怨：“你俩搁这……嗝儿……搁这腻歪，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
“而且小猫咪还在这儿呢！”说着，她就搂过正在一边看戏，一边啃小鱼干的小猫咪，说道：“小猫咪，你看他们！”
小猫咪抖了抖耳朵，然后甜甜一笑：“很好的喵~”
赫娅一愕，随即自讨没趣地摆摆手：“没意思……嗝儿……”
希尔达小脸红红的，看了张烨一眼，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是啊，小猫咪还在这儿呢，她怎么给忘了啊。
所以这一刻，告白的勇气又散了。
见状，张烨呼出一口气，站起身，笑着揉了揉希尔达的头发：“好了，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明天去找布兰妮，说一下高跟鞋分成的事情。”
“哦，好！”希尔达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