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碎裂钢魂 第102节

  他不需要低头。接着他低头去看。

  泥浆和星球表面褐红沙土的混合体掩盖了这颗骨头的具体形态,他无法隔着这层深黑的物质看清它,他重新看向前方。他脸上没有表情,嘴唇也没有什么起伏,他的步履依然稳定,多恩继续向前。

  ra-124,这是他给这颗星球命名的第二日。

  舰队追踪的上一颗星球逃跑的首领至此,他们猜测那个领导者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庇护。他们应当经过一场谈判,一次索求,一次宣讲,正如他们的远征中每一次重复的那样。他们要宣扬的光辉将伴随他们的行动得到传播,逐渐浸透这冰冷宇宙的各个角落。

  但今日,在任何通告和商榷之前,吞世者袭击了这颗星球。一切化为战场的灰和火,以错误的形式让星球燃烧,于是在本质上,这里将继续保持一种永恒的冰冷与黑暗。因威特的暴雪彻底摧毁一个定居点时残留的冰封残骸,和战争过后的尘埃城池,在黑暗的死亡中是同一等的无意义之物。

  这不是吞世者第一次做出这样的决策,但在多恩前一日建议与本星球的统治者和平沟通后,仍贸然大举进攻,则是第一次。

  他们是合作的两支军团,双方各不能受到对方指挥官的直接控制,因此多恩无法惩罚他们——更何况屠杀和灭绝,这正是人类之主创造第十二军团时赋予他们的职能和使命。

  因帝皇指挥的受控屠戮而获名战争猎犬的军团一路走来,将暴力的征服贯彻至他们远征的每一瞬间,在他们盔甲上洗不掉的鲜血痕迹中,所有不可言述的流血和燃烧都无时无刻不发出最低沉的尖啸。在他们与努凯里亚的文化接触后,暴虐变本加厉。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想通过融入同一个文化环境的方式与他们的父亲接近。

  罗格·多恩不接受他们的风格。他相信安格隆同样不会接受。

  他想到挂在自己腰间的金色颅骨。他将这件来自佩图拉博的礼物随身携带,近日却无从使用。从颅骨中传来的是一个温和的声音,一个经过柔化和善意调整的美好之声。他不可在严酷的争论中使用它。

  他在几日前就给佩图拉博送去过信息,询问该如何解决这种军团间的理念不合。他尚未得到回音。

  他的兄弟近日是如此繁忙,多恩没有为此失落,他高兴于佩图拉博能获得帝皇更多的信任,所以他的第二封信不再送去过于忙碌的铁之主手中——他直接将书信投递给安格隆,告知其子嗣过度的残暴,并等待回应。

  实际上,他认为安格隆理应亲自来此,接管并调整他的军团。在这之前,他本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名兄长对其兄弟私人事务的插足。

  即便多恩本人并不在意这种名义上的贬损,他仍然为这无端的多余事务感到疲倦——这理应是一种罕见的情绪,却从他那一日明确意识到自己已远离因威特起,就与他若即若离。当他和佩图拉博共处时,他高尚的兄弟能在无意识间抚平他隐藏的情绪,然而当他重新投身战争,一些仿佛正在滚动的黄铜碎块又开始在他的思维中重现。

  他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出现这种复杂的心理现象,但关于人的情绪,他一向有太多不理解之事。

  灼热的空气震颤着,从废墟后快步走来几个吞世者,蓝白盔甲上残留着滑落的血浆。无疑,这些吞世者注意到他的空降舱,并从对战场的清扫中赶来。

  他没有分辨出这些身穿相近陶钢盔甲的战士们各自是谁,一名药剂师、一名百夫长,几个战士。多恩低下头,看着这些战士向他靠近,停在数米之外,平视他腰间的金色颅骨,接着仰视他。

  “都有谁在这里。”多恩问。

  “第一连,第七连,第十六连。”百夫长说,低哑而急促,经过呼吸栅格的声音和血雾相互接近,“基因原体大人,有什么指示?战事紧急,我们还有一座最后的堡垒需要攻克。”

  

  在百夫长身后,整座星球上最为完整也最为庞大的建筑物矗立在废墟和血雾的尽头。铜、铁和透明的晶体材料构筑出一座模糊的堡垒,从堡垒中延伸出的电缆和光纤已经被截断、分割,被武器和防御系统装备,多恩能从中分辨出一些自黑暗科技时代遗留的特色;流动的红光证明了灵能的存在,这座坚固屹立的城堡同时被科技和灵能保护,这也是第十二军团尚未将其吞食的原因。

  “在你们灭绝这颗星球之前,”多恩说,“他们是否拒绝了我们?”

  “这颗星球无疑拒绝了帝皇的威严。”吞世者的药剂师说,折叠的医疗伺服手臂从背后伸出,“他们拒绝交出其他世界流窜至此的统治者。”

  “拒绝了几次?”

  “一次,基因原体大人。”药剂师的声音里表现出疑惑,他的态度令罗格·多恩认出了他。

  加兰·苏拉克,一名曾经与尚未寻回其父的第三军团的药剂师法比乌斯·拜尔交好的研究者。他对一颗真正表现出拒绝臣服的星球所使用的某种黑色针剂令他保有印象,这些药剂一旦刺入碳基生物的表皮,就能轻易地溶解一个生物内在的血肉。

  “一次?”多恩低沉地说。“你认为这是屠杀的充足理由?”

  加兰沉默不语。他懂得在何时应当保持缄默,倘若他身处帝国的行政体系,他会受到欣赏。

  “告诉我。”多恩说,表情不再平静。他的眉头皱起,传达出一种令人不安的信号。

  药剂师开口了。“扫清银河中人类帝国的敌人就是我们的唯一任务,而他们愚蠢的拒绝已令他们成为我们的敌人。面对敌人,人性的怜悯和多余的良知毫无价值。我们的远征不能被拖慢,是吗,大人?”

  “我们为何而远征?”多恩问。“帝皇为何要发动大远征,你们的基因之父又为何愿意追随帝皇的旗帜?”

  “为了让人类重新崛起,让光辉重新洒满整个银河。”药剂师快速回答,他们每个人都在各种情形下听过无数次帝皇的演说,并且自己也各自是熟练宣扬帝皇理念的军团成员。

  “帝皇的光辉不是血腥和暴虐,也不是奴役和灭绝。”多恩说,周围的血腥气开始明确地令他感到不快。挂着金色颅骨的腰间传来阵阵冰冷。“和平,光明,真理。这是我们远征的目的,这是我们帝国的信条。”

  “我愿意告诉任何人,你们的父亲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义无反顾地发动了有效的攻击,只因他认为我是压迫者的一员。我为我的兄弟能具备如此崇高的理念而自豪。而我今天遗憾地看到,他的子嗣与他本人并不相合。”

  多恩没有在言语中留出半分情面,他既然开口,就不婉转、不伪装,不说谎。

  “我们的大远征不同于邪恶异族与堕落人类的暴行。他们屠杀和掠夺沿途的星球,毫无怜悯和尊重,只为了满足他们的贪婪和残忍。而我们的远征,只为让他们成为帝国的子民和兄弟,让他们享受帝国的文明和繁荣。这是一次以和平和光辉为主题的游说,武力仅仅是最后方需动用的终极手段。”

  “那些散落各地的人类遗民,曾在纷争的时代乘坐移民船如繁星四散,迷失在暗淡银河中的无路可归者,他们曾经是我们的同胞,以后也将是我们的同胞。他们的信仰或许被欺凌与抹除,家园或许被侵略并摧毁,我们要拯救他们、保护他们,带领他们。而非在一次形式化的通告过后,就将他们的鲜血和尸骨铺满整片大地。”

  他的话语中闪过隐藏的怒火,更多的吞世者从废墟和断墙中现身,靠近了罗格·多恩,在他即兴的宣讲下沉默不语。

  “我们必须体谅我们素未谋面的血亲,吞世者们。”基因原体说,“数个千年以来,人类被分割、分居在无数个互不相连的孤岛,这时间的漫长,几乎令他们相信人类从诞生起就互不结识、相互分离。他们已经不敢相信漫长的痛苦即将结束。他们习惯了黑暗和苦难,而希望和信心则在漫长的流亡和分割中丧失,就像一名被孤独地困在井底的囚徒,无力期待头顶的光明有朝一日真正落到触手可及的近处。而我们理解。”

  “用行动和言语,让人类看到我们的诚意和善意,听到我们的呼唤和邀请,感受我们的温暖和关怀。用力量和智慧,打败阻碍我们的敌人,消除误导他们的谎言,解除那些束缚他们的枷锁。用信念和忠诚,证明我们的荣耀和正义,传达我们的思想和灵魂。我们赢得信任和尊重,激发热情和勇气,唤醒理智和良知。在这场远征中,我们改变人类的命运、世界与生活。这才是帝皇大远征的本来含义,而非盲目地向银河施加战争。”

  几个吞世者的甲胄发出移动时供能系统带来的气流声,多恩等待。

  “我们兄弟的血已在这颗星球上流淌,”另一名吞世者说,作为一个隐晦的回答。多恩听出了他想说的后半句话,因为远处的堡垒正在被瓦解,从最小的砖瓦,到整体塔楼的坍塌。吞世者撕咬、吞咽,啃食。

  

  “而你们将要获得最后的胜利。”多恩说,知道这不可改变,也不再应当被改变。

  战争是漩涡。一旦被卷入,所有人都将参与进攻和反击,袭击和报复。战争的结束只能是一方的崩溃和灭亡;胜利、臣服或死亡,没有另一条道路。

  “事已至此。这颗星球的结局唯有战争。继续战斗吧。”多恩说,向前方行走。远处的天幕中降下火雨,城墙垮塌,堡垒崩落,隐隐有战斗至身死时那最后爆发出的悲哀吼声自千里外传来。燃烧的焦炭和融化后重凝的铜在他靴下延伸。

  在他的估计中,等他步行至堡垒近旁时,这座城堡应当已经被吞世者攻下,领导者的首级或许已在高墙上悬荡。

  此时再试图挽回任何事,都不过为时已晚。出现如今的局面,无疑也是他本人指挥条令不明,既未能完全表明自己观点,也没有尽早发现这番差错的原因。

  他的手指在手甲内僵硬,在四周弥散的血腥气息中,愧疚于自己对帝国天鹰荣光的损害。

  多恩决定在本次作战结束后,暂停带领吞世者军团参与大远征的步伐,等待安格隆的回应。

  ——

  “战争的意义不在于战争本身,单纯的征服没有荣耀。展现仁慈的出发点是对人类帝国整体战略的考量。而你的子嗣正在将宽容和软弱混为一谈,将他们过往为帝皇进行的每一场灭绝战争经验运用在每一次潜藏着和平可能的对话中。”

  “这是我的错误,我没有也无法完成引导他们从屠戮者向解放者进行转变的职责。你不可再放任他们自主行动。我希望你纠正他们,增强自己对军团的影响和掌控,而非让你的子嗣盲目追随你的影子。安格隆。”

  安格隆的手指滑过数据板表面,因这些文字的犀利和直白,以及其明确表达的含义而惊讶。他望向窗外,努凯里亚仍是深夜,星星在空中沉寂地燃烧。

  此时本该是他的休息时刻,但在一次为庆祝新一批小战士成功完成手术而举行的小小活动过后,他尚无法入睡。因此,他第一时间地见到了多恩的这封信。

第74章 红砂依旧

  在这秋季即将再次开始的夏季末尾,努凯里亚的夜空昏沉而发暗。近地的照明灯火自下而上地将黑色天幕的底端烘烤至深红。

  未曾更名的德西亚城外,为角斗士和更多的伤者提供的、山丘背面的疗养院里,水流声静静地在窗外淌过。

  人造溪流中倒映有破碎的浅黄灯光,像黄铜或锡箔落进冷水中的残片,从原体的房中被吹拂而出。

  安格隆的手指几次地在数据板表面划过,粗糙的老茧刮在黑暗中发亮的光滑屏幕中央,细而碎的声音本该被疗养院外的潺潺水声遮蔽,但原体超常的感官与杂乱的心音突出了书写之声的存在。

  它在安格隆的感知中扩大,变得刺耳,逐渐具备近于刀切过布匹般的撕裂之音。在以前,角斗士们互相切开粘住血肉的衣物,用火烫干伤口上的血时,安格隆听过类似的响动。接着他听见一声叹息,这是他自己的。

  “我为他们感到抱歉……”红砂之主用手指写下一行字,用的是他的泰拉老兵们从人类发源之世界带来的一种罕见语言。接着,他将这行字抹掉,重新修改他写给多恩的回信:“我为我的错误感到抱歉。”

  他对词句的斟酌绝非考究文辞,整封回信艰难的书写过程都伴随着他的回忆和反思。在收到多恩的来信时,安格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接到了怎样的控诉。

  吞世者,战争猎犬。他们的结识从坚毅决心号开始。

  那些别扭地将自己装进笔挺的礼服中,在误以为遭受原体袭击时抓向武器却停在半途中的手,和受到他的拥抱时怔愣如孩童的表情,险些让安格隆以为自己将要带领的不是一群身经百战的战士,而是一群未经关照与教导的孩子,急切地团团围绕在父亲身边,迫不及待地比较着谁能显出更多的信任和濡慕。

  佩图拉博告诉他,这些战士的确需从少年期开始接受阿斯塔特改造手术,这给了他一个答案。

  所以安格隆回报给他们同等的关照和宽容。让他们保留被他们自己解散的原有战斗编制——尽管这也是因为他没有指挥大型军团的经验。

  他采纳了杰格尔百夫长兴高采烈想出的军团名字,向他们传递而非强迫接受自身的理念,鼓励他们像真正的斗士一样独立自主,不要将原体视作除帝皇外万物的唯一中心。

  而吞世者表现得如此之好。

  这些从无数光年之外的人类帝国核心远赴银河边际的战士,完全没有安格隆一度担忧的高傲或冷硬。他们自愿地与努凯里亚的人们相互融合、相互靠近。

  他们共同生活,相互学习,平等对待彼此,视他的角斗士兄弟姐妹们为家人。

  卡恩率先询问安格隆是否允许部分安格隆的凡人战友有限参观登陆舱与部分地面载具,约楚卡等孩子年纪太小,所以连长玛戈教他们何谓天鹰和战犬,他们要怎样为成为星际战士做好准备。药剂师加兰·苏拉克则深入至努凯里亚诸多城池的红砂深坑亲自调查,他随后就为军团带回了锁链与改良后的角斗坑。

  “我以为这就够了。”安格隆写道,这些单词在他指尖留下略微灼烫的痛苦。“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情感,他们爱着我与我的同伴,我的母星……”

  他再次划去这段话,意识到自己被情感所蒙蔽,沉浸在虚假的幸福里。

  “你向我展示了我回避的事实,我的兄弟。他们在见到我之前就是猎犬,是战士。”

  高阶骑手最常放入红砂角斗场中的就是庞大凶狠的野兽,有时是鬣狗,有时是巨犬。它们在金色的看台之下依偎时,同样无比温顺。

  “我将他们推得太远了。”安格隆重新写出又一行字,看着数据板上闪动的光点缓慢地跳跃。“我不够关注他们。”

  第十二军团是帝皇的军团,努凯里亚人是安格隆的军团。

  罗格·多恩和佩图拉博是第十二原体的兄弟,角斗士是安格隆的兄弟。

  佩图拉博曾为此失落,而安格隆,自以为是的安格隆,自认细心的安格隆,盲目的安格隆,没有看透这背后的隐患。

  他放缓呼吸,听见窗外的夜里开始下雨。从高山上落下的寒风和秋初的雨一起滚进他的窗沿,他的手指冻得僵硬。

  安格隆放下数据板,无法继续书写。

  他阖上眼,眼皮挡住世界给他的亮光,灵魂中丰富的想象力立刻将这些琐碎的声音从黑夜尽头的深红火光中扩大成一幅栩栩如生的影像。

  他的兄弟罗格·多恩送给他的信息中,这位兄弟冷静严酷的个性令他仅仅极为客观地纪录了近期被攻打的灵能星系中,死亡的本地人类数量、军团消耗的火力和弹药基数。这反而带给安格隆更加不可测量的想象空间。

  他看见血的幻影从堡垒上如瀑布般流淌,人类的颅骨、脊椎和胸腔变成盛装烧焦泥土的容器,捆绑着锁链的人倒下,跌在履带和蒸腾的油雾中,载具的双联激光击垮聚居的区域,而他的身着蓝白甲胄的子嗣,巨斧染血,杀戮不止。

  

  这都是他的吞世者做的。

  安格隆想要推开窗,让雨水洒进来,将他浇湿。

  但在他从整个努凯里亚的许许多多各类事务中抽身,偶尔地回到德西亚城居住的时间里,凡人们会坚持为他打扫房间,他不能让大雨带来的积水给他们增添麻烦。

  他从座位上起身,以与体型不符合的悄无声息离开房间,穿过走廊,踏入努凯里亚的雨夜,环绕着这座名为医院的疗养院漫步。

  努凯里亚的儿女们居住于此,他想。他们坚韧,团结,久经折磨,顽强不屈。他们在红砂中破碎,又依靠着相互间的支持和牵连艰难地站起。

  一场角斗赢了,角斗士的腰间增添一截血红的细疤。一场角斗输了,在伤疤中增加的黑土令长绳变色。他的红绳和同伴们的黑绳拥有着同样的本质,即对同一处洞窟中拥有相同命运之人的无言拥抱。凯旋之绳将所有人相互连接成一个整体,在这个圈中他们亲密无间。

  但在黑与红的圈外呢?努凯里亚人,与泰拉人,能够真正地相与为一吗?

  雨幕更密,水流从天河中坠落。安格隆的嗅觉感官告诉他雨水中潜藏着淡淡的血腥气。他想象中的屠杀画面继续在他眼前闪回。

  罗格·多恩,他金色的白发兄弟,腰间挂着的是他传奇般奇异的金色颅骨,冷峻面容中潜藏怒火,在尸首堆成的血河中行走,背景与细节在他强大的思维能力中愈想愈清晰。

  安格隆闭了闭眼,画面与气味仍在。

  他摇头,向后倒退,在树木中退行。经扩建后几乎占满山丘半侧的疗养院在他眼中缩小成一盏明亮的灯,灯中靠着由一扇扇窗户里星星点点的萤火亮光发出完整的光芒。

  安格隆绕着山丘,向山的另一侧走去。这儿应当是暗淡的,寂静的。因为如今仍是深夜,晨起的号角尚未吹响。

  在未来将要加入第十二军团的受训者在山的另一面建造训练基地,就像战争猎犬在银河中由帝皇给予的独立基地一样。不同的是,这儿的基地选址是在原体的保育舱当时降落的山下,也是在无数从角斗场逃离却殒命于此的骸骨坟墓之下。

  这种双重的象征意义让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同意了基地的建造地址。

  安格隆起先在行走,随后他开始奔跑,脚落在暴雨的泥地中,踩断树枝和碎叶,就像有骨骼和血肉在他足下哀鸣。他感受这片刻的冰冷,思索罗格·多恩构思他的来信时,是否行走在同样的废墟之上。

  穿过山谷,从山脊上翻越而过,黑暗呈现在安格隆眼前,他们的基地在暴雨中沉睡,一些建筑上的金属与玻璃表面隐隐约约地反射着不可忽视的光,经过雨幕的层层过渡和折射,在努凯里亚地表的深红暖色灯光中也呈现出某种相互统一的微弱红芒。

  这是红砂的底色,安格隆想,这里是努凯里亚。他足够地了解努凯里亚,但他还不够了解人类帝国。

  他仍在想着吞世者的问题。

  他当然可以现在就完成他的信,明令要求第十二军团停止屠杀。

  但这仅仅解决了深层矛盾外溢的一次危机。至于如何解决一切的根本,他尚无法抉择。

  安格隆不想伤害自己的军团,却也无法忍受他们继续伤害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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