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护不了它们。”
“大海不是陆地，它是有脾气的，而且脾气很大。”
“我无法驯服它，永远也不能。”
第77章 人鱼为什么会健忘
波奇和沙曼莱尔吃完饭之后，并没有留在这里守着他的好大儿，而是游到其他地方去了。
据他说这是在船上侦查消息，但沙曼莱尔怎么看都觉得波奇只是想去玩。
这条活了二百五十岁的人鱼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甚至还很跳脱。
其实这种性格在人鱼当中并不罕见，这和他们的种族特性有关。
人鱼是健忘的，这种健忘有缺点也有优点。
相比起人类，他们的寿命更加悠长，至少六百年的寿命以及频繁变动的生活环境让他们拥有异常丰富的鱼生经历。
如果他们遭遇不幸，并且记忆力良好，那些不幸的回忆就会堆积起来，会对他们的心理健康造成沉重负担，形成各种心理问题。
所以，人鱼们会忘记。
那些不重要的，不幸的事情忘记就好了，就算回忆起来也很短暂，很快就会被他们抛在脑后。
这就导致了人鱼虽然记性不太好，但他们当中基本没有抑郁的，总是被快乐和好奇包围着。
遗忘，是人鱼的一种大脑保护机制。
除了他们以外，很多长生种也有类似的保护机制，让它们漫长的生命不会因为自己想不开而戛然而止。
所以仅仅在为自己对海蛇伤心了一小会儿之后，波奇又成了快乐的波奇，在船上到处蹿。
对于沙曼莱尔想要合成毒素猛烈的海洋生物毒害莫尼的计划，波奇只是说叫他试试看。
反正沙曼莱尔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似乎可以操作一下。
而从波奇那里听说了他自己的经历之后，沙曼莱尔一边在观察他的海葵们同时也在思考。
如果他逃出去之后也要在海底养这些东西，到底要怎么才能保护好它们？
他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
沙曼莱尔坐在鱼缸底部，用手撑着脑袋观察着鱼缸内游动的各种小鱼小虾和水母海葵，嘴里自言自语道：“要是我有一个随身空间就好了，那还不是想怎么来怎么来。”
但是他没有，他的金手指不是这个。
“咕噜咕噜…”沙曼莱尔愁得在水中吐起了泡泡。
“儿子！我看到他们在刷船漆！好像还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忽然，远处传来波奇的声音。
不过眨眼间，他就游到了沙曼莱尔身边，摆动着漂亮的白色鱼尾围着沙曼莱尔打转。
“一起去看看吗？很好玩的！”波奇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沙曼莱尔的手臂，拖着他往前游。
“刷漆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给这艘船补上一层涂料嘛，又没有什么差别。”沙曼莱尔兴致缺缺地说道。
“但是他们说这个船漆很神奇的，涂上去就能防水。”
“我刚刚看了一下，他们把那种会发光的漆涂在木头上，然后往水里扔，捞出来就跟没进水一样，就像我们的皮肤，水珠落到上面一下子就滑下来了！好有意思哦！”
波奇说着，将沙曼莱尔带到了走廊上的那个窗口。
听到波奇这么说，沙曼莱尔将信将疑地脑袋凑到窗边看去。
波奇也跟着他一起，和沙曼莱尔一左一右地趴在鱼缸壁上。
莫尼号外面聚集了十多名工人，他们手里都提着一个桶子站在莫尼面前，似乎是在听他指示。
差不多过了一两分钟，船工们四散，向莫尼号靠近，很快就在船周围架起木梯子，准备开始干活。
在他们走近的时候，沙曼莱尔看到了那些桶里装的东西。
怎么说呢，他感觉好像看到了一桶浮在水面上的油一样。
一般来说，油的颜色是单一的，可是将它滴一滴在水面上，这滴油就会因为水的张力四散，在阳光折射下反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船工们桶子里的船漆看起来就有种类似的感觉，不过这可不是油水混合物，而是这些漆本身就有着这样的外观。
沙曼莱尔看见离他最近的船工将刷子伸进了木桶里，用力在里面一阵搅合，发出“咕唧咕唧”的水音，似乎里面的东西还很粘稠。
等到刷子上沾满厚厚的船漆，就往船上涂。
厚实的船漆被涂在船身上，竟然自动地四散摊开，变成薄薄的一层。
而且被涂过船漆的地方不会沾上第二次，新刷上去的漆会滑落下去。
船工就这样一刷接着一刷，轻描淡写地就刷了一大块区域。
沙曼莱尔一直盯着这个船工干活，竟然看出了解压的感觉。
“看吧，我就说很有意思，我能在这里看一整天！”波奇指了指船外的景象，语气兴奋地说道。
“嗯，有意思，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沙曼莱尔也很有兴趣。
两条人鱼就这么趴在鱼缸壁上，看别人刷漆看得津津有味，就连悄然靠近的莫尼都没注意到。
莫尼抬头看着头顶上的两条人鱼，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说道：“你们在看什么呢，我亲爱的波奇，以及…沙曼莱尔？”
刚一得知这两条人鱼的名字，他就迫不及待地用了起来。
听到莫尼叫自己的名字，沙曼莱尔皱眉，低头望了下去。
“你来了，我讨厌的人类！”波奇倒是很热情地打招呼。
“莫尼·卡许，叫我莫尼就好。”莫尼笑着说道。
“莫尼！”波奇立即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对莫尼伸出手，一点都不客气地说道：“那个五颜六色的东西是什么做的，能给我一点玩玩吗？”
“那是将【油纸树】的皮割开，用它树皮里面滴出的漆油制作的。”莫尼笑着答道。
“如果你想要，我等会会装一小瓶给你。”
回答完波奇，他又看了看沙曼莱尔，笑着说道：
“这种树除了做船漆以外还有别的用途，它的叶子名为油纸叶，那些防水防火的纸张就是用这种叶子制成的。”
“我之前答应过你，会给你提供用油纸叶制作的笔记本，现在已经买来了，你可以随时去我的房间里拿。”
听到莫尼的话，沙曼莱尔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莫尼。”正在看船工刷漆的波奇忽然喊了他一声，问道：“我刚才看到这个东西刷在木头就能防水，如果这艘船都涂满这些东西，它能在水里游吗？”
“我是说…潜下去！”波奇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波奇的话，莫尼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在思考了一番后答道：“理论上是可行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试试呢！我想看看！让船在水里游好不好？”波奇满眼都是期待，眼神放光地看着莫尼。
被自己喜爱的人鱼用这种眼神看着，莫尼当场就遭不住，捂着心口露出了狂喜的笑容，说道：
“为什么不呢！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
第78章 小嘴跟抹了蜜一样
“让莫尼号下水似乎是个有趣的想法，正好这段时间不能出航，我会好好研究一下的，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莫尼笑着说道。
“嗯嗯！一定要试试！”波奇也一脸郑重地点头，似乎很想看到莫尼号在水中游动的样子。
“那我先去和船工们商量一下，让他们把漆刷到位。”莫尼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沙曼莱尔忽然叫住了他。
他从鱼缸里翻出了自己做的勾八形状防毒面罩，对莫尼说道：“帮我转交给普朗克！”
“这…”看到这个面罩的造型，莫尼一时间有些犹豫，属实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皱着眉头端祥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应该是个面罩，但为什么上会有个…嗯…好像是个生殖器官的东西呢？”
“这是鸟嘴！”沙曼莱尔立马反驳道。
莫尼听到后也和普朗克一样战术性后仰了一下，一脸意想不到。
随即，他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说道：“哈哈哈…没想到我亲爱的人鱼竟然还有这样惊人的抽象艺术天赋。”
“好的，我待会帮你转交的。”莫尼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道。
听到他答应，沙曼莱尔点头，转身游到了莫尼房间内，将面罩放到了桌上。
想起莫尼说过买了油纸叶做的笔记本，所以他又打开了莫尼的抽屉，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摞码放地整整齐齐的空白笔记本。
沙曼莱尔粗略看了一下，大概有不下十本。
从里面拿了两本，沙曼莱尔又拿了只萤矿笔，回到了自己的鱼缸内。
他找到了普朗克的魔药笔记，翻开第一页就开始抄。
“我的儿子，你在干什么？”波奇看到沙曼莱尔的行为，游过来好奇地问道。
“我在学习如何制作魔药！”沙曼莱尔头也没抬地说道。
“魔药？真的吗真的吗？儿子你能学会吗？不会因为忘记了某种材料而配成奇怪的东西吧？”波奇一脸不敢置信，没想到自己儿子还有这种才能。
“我们人鱼很难学这些东西的，之前也有人鱼尝试过，然而一边学一边忘，学了好几年也只会做几种简单的东西，然后他就放弃了！”
“儿子要不你也放弃吧，让我来教你唱歌怎么样？”
“我唱歌可好听了，艾莉西亚最喜欢听我唱歌，她说我唱歌的时候和平时都不一样！”波奇笑嘻嘻地说道。
听到波奇的话，沙曼莱尔手上的动作一顿，不满地抬头对波奇说道：“你不要妨碍我学习，我很认真的在做这件事情。”
他感觉波奇现在的行为就像一个学渣，看到别人在认真学习就凑过去瞎逼逼，说别学了你不行的，不如早点放弃，跟我一起去玩泥巴吧！
沙曼莱尔不想被波奇的这种不思进取，每天就想着玩的心态传染，他得认真学习，让自己成为一条博学的人鱼。
“哦…”听到沙曼莱尔的拒绝，波奇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说道：“那我去船上的其他地方观察人类，就不打扰你了，你有什么事就叫我的名字。”
“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来的！因为我可是个好爸爸！”波奇一脸骄傲地说道。
“再见。”沙曼莱尔头也不回，只希望波奇不要打扰他。
“啦啦啦啦～”波奇被嫌弃了也不难过，嘴里哼着小调，愉快地在船上游动着。
“学霸”有学霸的快乐，“学渣”也有学渣的快乐。
海里的鱼那么多，反正又饿不死，波奇才不会勉强做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开开心心过每一天不好吗？
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一定是呆在这里憋坏了，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等把他救出去，就不会这么跟自己较劲了。
……
接下来几天，沙曼莱尔都在抄笔记。
期间，他去探望了一下普朗克，发现普朗克已经用上了自己做的头套，而且体验效果似乎还不错，用户满意度极高。
普朗克还告诉他，药剂师配药的时候因为经常会遇到烟雾弥漫的情况，所以有时也会自制防护工具，但大部分都是用布把自己蒙起来，很少有人想到给自己做个透明的头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