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他想象中的攻击出现。
整片地下空间中,只有他琼恩·雪诺低低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那微不可闻,却真实存在的搏动声。
而剩下的,就是那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似乎要撕开琼恩·雪诺耳膜,直接钻进他大脑的诡异呢喃。
“救救我……”
“告诉克雷·曼德勒,他们来了……”
“风雪中第二道寒冰,还不是……开门的时候。”
“没时间了……”
咬着牙站了起来,琼恩·雪诺奇怪的荣誉感,不允许自己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这要是让黑城堡的人看到,非得笑话自己到自己被冻死在床上为止。
琼恩想。
他强迫自己鼓起勇气,用了极大的毅力,将自己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团东西上。
琼恩·雪诺听的分明,断断续续的呢喃中,唯有克雷·曼德勒这个名字是真真切切的。
而其余的话,他听不明白。
但至少,能叫出克雷·曼德勒这个名字,就还在自己的理解范围之内。
要是变成晦涩难明的声音,琼恩·雪诺反倒是无可奈何了。
他现在就想知道一点,这声音呼唤自己过来,又叫出克雷的名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还有,那团……东西,到底是什么?
琼恩·雪诺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深吸了一口他现在再也不觉得香甜的空气。
走了过去。
……
不知道北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克雷,此时正在骑马赶往赫伦堡的过程中。
从石篱城到赫伦堡,可不是一段容易的路。
而且,他们现在的目标也不是赫伦堡,而是想办法追上去撕咬约恩·罗伊斯的屁股。
毕竟,一支失去斗志的残兵败将,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候。
此时不动手,后面可就没什么好机会了。
克雷大军,骑兵和步兵分离,先用骑兵截住这支军队东归的去路,等到步兵大军赶到之后,就可以发起一场会战了。
但由于前段时间,笼罩在整片维斯特洛中部的厚重乌云,导致整个河间地这一块儿,全是不折不扣的烂地。
烂地行军,想要快起来根本就不可能,而且,对于战马和人的体力消耗极大。
马必须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把蹄子从烂泥地里扒出来。
人也是一样,这年头有没有完全隔水的材料,深一脚浅一脚,很快脚面就开始发痒。
想必,约恩·罗伊斯那边的情况跟自己差不多。
克雷在跟自己手下的将领们谈事儿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这天早晨,克雷上马,大军开拔没多久,没来由的,克雷突然感觉到有些心慌。
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感涌进了自己的脑海。
他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就意识到这感觉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是自己的巨龙盖列索斯传达给自己的情绪!
克雷跟这条龙的羁绊,比丹妮莉丝跟她刚刚骑上去没多久的卓耿要深的多。
盖列索斯想什么,如果克雷接触它的时候就能明白。
虽然现在一人一龙离的非常远,但盖列索斯极其强烈的情绪,克雷还是能觉察到。
之所以之前没说过,是因为克雷懒得说。
除了天天吃,各种吃,然后就是欺负卓耿带来的愉悦感,克雷实在没办法去形容这条龙在多恩过的日子。
自己在北边在血水里摔跤,它趴在暖洋洋的草甸子上睡大觉。
不能想,这一对比自己就肝儿疼。
但现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愤怒感觉,再夹杂着一丝丝的痛苦感,让克雷明白,盖列索斯肯定是在和什么东西作战。
克雷觉得是人。
就自己离开前,丹妮莉丝那三条小龙,还不足以让盖列索斯有这么大的反应。
它们仨一起上都不是盖列索斯的对手,更别说三兄弟中,卓耿凶,雷戈莽,韦塞里昂是个胆小鬼。
而且,三兄弟之间从小争到大,根本就没有联手出击的时候。
盖列索斯早已经把它们仨制的服服帖帖了,根本不存在用命反抗的可能性。
所以,不是龙,那只能是人了。
而能被人伤到,克雷说心里话,就盖列索斯爬到地下,你用力砍,都没办法砍穿它厚厚的龙鳞。
没来由的,克雷想到了维斯特洛的奥运冠军夜王,准确的来说,是想起来了它手里的那根标枪。
所谓力大飞砖,力量最够大,这种长枪就是屠龙的利器。
盖列索斯这是惹上了什么人?
它这是跑到谁家里去烧房子去了吗?
它不是应该在多恩吗?
一连串的问号在克雷的脑海中冒出来。
他知道,现在的盖列索斯应该就是受了一点小伤,因为它的情绪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怒火,而只有微不可察的一丢丢是疼痛。
这就问题不大。
克雷作为一名根正苗红的大贵族,他是很清楚这年头的能对空的城防弩有多贵。
从制作城防弩的木料,再到那里面的机簧,以及那些个死沉死沉的铁弩箭,就不是小贵族能玩得转的。
最多就是整上一门放在自家城堡上装样子,维斯特洛绝大多数的城防弩,从它被造出来,再到实在是被铁锈给锈死了,失去作用,都没有击发过一次。
盖列索斯能倒霉地挨上一箭,已经属于是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的运气了,依照克雷对自己这条龙地了解,现在,那些个守城弩,肯定已经被烧成灰了。
克雷摸着自己的下巴,这不可能发生在多恩境内,那么就只有可能在与多恩交接的风暴地或者河湾地。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射老子的龙?
这是什么找死的新姿势?
我在北边正忙着呢,现在没空去理会你们这些家伙,等爷爷我回了多恩,才让你们彻底明白什么叫做真龙之怒!
得想办法跟丹妮莉丝联系一下了。
克雷想。
他得问问这女人,到底是怎么看的家?
现在的既定战略,就是让蓝礼和史坦尼斯狗咬狗,你这偷偷摸摸跑到人家后院放火算怎么回事儿?
这要是让两头雄鹿不顶牛了,转而对付咱们怎么办?
这是还嫌自己在北边事情不够多?
给自己增加难度是吧?
……
琼恩·雪诺终于再次来到了这株藤曼的脚下,目光紧紧锁定在中央的那两团东西上,怎么都不肯移开。
这一下,他就看清楚了这两团东西的全貌。
但随即,他就发现了另外一些让他震惊万分的东西。
比如,那头银灰色的小狼,毫无疑问就是一条冰原狼,琼恩·雪诺可以确定。
但问题是,为什么这条冰原狼他这么眼熟?
这不是……
布兰的夏天吗?
琼恩·雪诺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很可惜,他眼前,这个被诡异东西缠绕,狼脸上写满了痛苦神色的家伙,真的是布兰的冰原狼夏天,而且,它似乎还活着,只不过,醒不过来了。
而另一边,那只令一般北境人都讨厌的漆黑乌鸦,光从样貌上来看,没什么问题,也就比一般的乌鸦大一些。
但问题是,在它的额头上。
琼恩·寻诺看到了三只眼睛。
同样漆黑如墨。
却睁得非常大。
然而,三只眼睛的眼眶里,却渗出了黑红色的血浆。
从漆黑乌鸦的羽毛中滴落,落在底下那团奇怪的肉状底座,很快就被吸收掉了。
琼恩·雪诺听的真切,那似乎没有源头的呢喃声,在自己走近这藤曼的时候,音量有了一点点的提升。
也就是说,声音就是从眼前的两团东西中发出来的。
琼恩·雪诺的手掌都在颤抖。
他十几年的人生里,这样的景象,哪怕是在最深沉的噩梦中,都不曾见到。
但现在,他必须做出选择。
临冬城的私生子俯下身,强忍着畏惧和不安,将自己的耳朵伸到令他几欲作呕的两团血肉附近。
他必须要搞清楚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唯一他能理解的克雷·曼德勒这个名字,这是最关键的信息。
北境人笃信旧神,琼恩·雪诺当然也是如此。
眼前的一切,除了与神有关之外,他找不到第二种能让他自己所信服的解释。
仔细收集着耳边呢喃的每一个音节,终于,琼恩·雪诺豁然扭头。
因为,他已经确定,这声音,就是从这支漆黑的乌鸦那微微张开的短喙中传出来的。
然而,就当他把头扭过来,想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家伙的时候。
那三只流血的眼睛,却同时一动,然后,同时看向了他。
瞬间,琼恩·雪诺浑身的汗毛炸起。
这东西……是活的!
然后,他就听到了另外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