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
百姓们听得热血沸腾,纷纷拍手叫好,打赏银钱。
人群最后,身穿白袍的张武也鼓掌拍手,将半两银子放桌上,起身离开。
百姓们不关心冤者的死活,只喜欢听权贵的故事,看人出丑取乐,获取谈资,回去后朝乡邻吹牛,大抵是人民的天性。
至于后来……
常远死了。
威武将军遭到重创,卧床不起,几乎一命呜呼。
听闻这半月来寻遍京城名医,都无法遏制他的伤势。
被带粪的指甲把脸撕烂,不用多久伤口便会流脓烂完,除非把脸切掉,不然死定了。
至于那个受伤的庄稼汉……
常远死于牢中,爆出惊天大瓜,事情的影响力实在太大,碍于汹涌的民意,顺天府只好把庄稼汉改判无罪。
出现这么大的丑闻,就连皇帝都有耳闻。
尤其威武将军在牢里口出狂言,我让人杀这庄稼汉,谁让你们拦的……被镇抚司密探上奏,惹得隆庆帝震怒。
天子脚下,竟有如此目无法纪之人。
皇帝都不敢说自己想杀谁便杀谁,你一个杂号将军比我还猛?
还有王法吗?
还有律法吗?
一纸诏书,直接剥了威武将军的封号,贬为庶民。
顺天府尹也受到皇帝斥责,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如此断案,京城岂能安稳?
这几日,孙千户已带着镇抚司的人马入驻顺天府,搞得人心惶惶,从上到下心惊胆战。
朝廷若想查你,哪个官吏能干净?
之前天牢被血洗,如今轮到顺天府,作恶太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当然,事情发生在天牢,狱卒们也免不了被斥责。
只是相比不痛不痒的训斥,收拾掉威武将军一家,让大家出一口积怨已久的恶气,似乎来得更重要,更畅快!
而始作俑者张武,已拎着鼠笼,手持长棍,来到煊赫门外二百九十号宅院。
京城除去主城区,还有东南西北四个住宅区。
过了煊赫门楼便是城南,环境最乱,治安最差。
里外仅有一门之隔,却犹如贫民窟与富豪区,界限分明。
站在院门外,张武见脏乱的巷子里左右无人,却并未翻墙而入。
作为行走江湖之人,采花贼理应像自己一样谨慎。
况且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的话未必能信。
最安全的方法便是——
“咣当!”
暴力一脚飞踹,院门横飞,木屑四射。
如张武家里一样,院子里也长满杂草,一片荒芜。
用长棍当拐杖,像盲人一步一步往前探,直至来到屋子一侧,面对厚实的房墙。
张武不走门,也不走窗,怕暗箭伤人。
面对厚重墙壁,他骤然间一声暴喝,浑身筋骨发出炸鸣声,雄壮身躯拔高半尺,宛如铁打钢铸。
功力运转之下,他大手如石碑般沉重,皮肤呈现黑青之色,青筋狰狞,双掌对着墙壁用力一按!
“轰隆——”
墙倒屋塌,尘土淹没院子,露出屋内的光景。
门后和窗后皆有长线,连接着机关弩,屋顶还挂着一张带铁刺的大网,绿意森森,必定有毒。
飞身一跃,黑筋左手抠入墙壁,右手用长棍将大网挑下,再挑破机关弩,而后用棍子在地面一阵敲打,确定没有机关地牢,张武才放心下来。
桌上确实有一张地契。
他取出手套,指肚和掌心里沾着铁片,足以隔绝任何剧毒。
撕下地契的一角,丢入鼠笼中。
老鼠饿极了连木头都啃,纸是好东西。
见其无恙,才把地契收起来。
扭头看向土炕,他黑青巨手爆力轰击,将土炕砸塌,露出炕角里的大包袱。
将包拎出来,打开,白花花的银子里,埋着一本砖头厚的古籍。
这书比较奇怪,材质不是纸,而是正常书本大小的竹页,字迹像是先用刻刀雕出凹痕,再用银水填充,看上去苍劲有力,笔走龙蛇。
只有这样造书,才能在墓中放几千年不腐。
张武没有贸然拿起,而是往银子上,竹书上,撒一把黄米,把老鼠放出来。
看着这只鼠舔过银子,舔过《大禹步》竹书封面,再随便翻开几页,掰掉书页边角,喂给老鼠吃,确定无恙,才把包袱收起来。
三千两现银,不是个小数目,一般人根本背不动。
那些大官们领俸禄,都是推着板车去的。
不过对张武问题不大,背了便走。
京城寸土寸金,就算是城南的宅子,也值两三千银子,很多外地官吏调入京城,只能租房住。
回家路上随便找个当铺,即便户主不是你,只要有地契,也能死当一千五百两。
把银子存了,加上之前朝廷赏赐五千两,花剩下的,张武如今有八千两巨款。
此时天色已晚。
随便找一家酒楼,在后厨看着厨子洗菜,炒菜,香喷喷出锅,张武才拎着打包的饭菜,哼着小曲朝家走去。
第38章 事如大梦
晚饭后,夜幕已深,院中杂草哗啦啦抖动着,清风半夜蝉鸣。
古代普通百姓睡得很早,没有五光十色的夜生活,也不曾见过什么花天酒地。
除去努力耕田,便只能在胡同口的大树底下谈笑几句家长里短。
匆匆这一生,犹如路边耸立几十年的大树,转眼即逝,变成活生生的历史。
张武终究受了这个时代的影响,不到晚上八点便打哈欠,昏昏欲睡。
油灯闪烁,屋里除去常用的锅碗瓢盆,便是柜子上成堆的书籍。
在努力不让自己沉迷女色之余,他能娱乐的项目,除去练武,便只剩下看书。
生活很枯燥,不把练武和看书当成娱乐,怎么度过这数不尽的余生?
人总要有点追求,才不至于疯掉。
长生很不错,但也要饱受无尽的孤独与煎熬。
还好,张武性格开朗,心态很好。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努力睁大眼睛看向手里的竹书。
与那采花贼所讲一样,开篇尽是些晦涩难懂的文字,什么六甲值符,经卦爻辞……看得张武一脸茫然。
直到二十页后,才出现一幅幅精美人像。
或坐或卧,前胸后背皆有均匀的细线,连接各个穴位,讲述行功路线。
与通过引导术便可修炼的金刚不坏神功相比,这大禹步简直是天书。
没有通天彻地的学识,这竹书放在你面前,也如同嚼蜡,无从下手。
“唉……”
摇了摇头,将竹书放下。
尽管穿越这四年来,张武通过恶补,已能认清人体各个穴位。
但在没有弄清楚前面的文字之前,如果不想自己废掉,最好不要随便修炼此功。
人体是脆弱的,一口气走岔都能噎死人。
“天牢倒是有两个老学究,还有上个月因言获罪的钦天监官员,找他们请教,应该能懂不少。”
张武呢喃道:
“但我的日子还很长,不如将这大禹步当成一项挑战,凭自己的能力学会,将来遇到阵法大师、玄门奇人,总不至于被忽悠。”
一念至此,少年露出微笑。
有了奋斗目标,倒头便睡,养精蓄锐。
因为,明日将有大事发生!
数日前,宫中传出消息,刘淑妃将于月底前去白龙寺拜佛,不少百姓都在议论此事,准备当天站在路边,看看皇帝老婆的排场。
刘青在南征前线,距离京城两千多里,很难回来。
可他已有三年没与刘静萱见面,张武不确定他会不会赶回来。
按常理,他坐车赶路需要半个月。
但皇帝颁布的敕令,必须日行五百里,按这个速度算,刘青可足了劲,四天便可回京。
届时改头换面,悄悄潜入白龙寺,又可做那龌龊之事。
据张武所知,京城的权贵们都喜欢找武道高手看家护院,一二品大员尤其如此,家家都有一流高手。
这几日他特别打听过,刘青府邸里竟养着五百多位门客!
不怪他那一系的官吏狠命贪财,没钱怎么养活这么多口人?
这年头,权贵们攀比的不是谁家院子奢华,也不是谁的小妾多,而是养客之风盛行,比谁手下的能人异士多。
有这些门客,刘青可以做出很多突破常理之事。
找个易容高手,帮他在前线装病撑几天,绝对不难。
养马高手能养出千里马,不计代价往死里跑,两天便可赶回来。
一般人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潜入白龙寺,但刘青若想,必定能成!
老汤没把信件送上去,事情失败,那位李阁老绝不会善罢甘休。
能在南征期间扳倒刘青的机会,也只剩下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