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展叔!”
张武抱拳,面带感激,承了恩情。
唐家祖上几代都是太医,名满天下,给王公贵族们看病,每次都会得到丰厚的报酬,家里也经营着几家药铺,挂着御医之名,生意兴隆无比。
张武熟识的人里面,没有比唐展更有钱的。
当然,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事情,这东西你不能白要,将来自有偿还之日。
又闲聊片刻,张武起身告别,打道回府。
解开了信件的秘密,拿捏住刘青的死穴,本以为今晚能睡个好觉,谁想才走到巷口,便见有狱卒在等自己。
“武哥儿,你可算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张武蹙眉问道。
周铁柱着急说道:
“牢里来活儿了,顺天府衙门明日一早便要口供,兄弟们使尽了办法,不想那厮骨头太硬,死活不肯画押。”
“又是屈打成招的活儿?”张武眉心拧紧。
“是。”
周铁柱点头。
张武不爽问道:
“这次又是谁家的?”
“威武将军家的。”
“他家又丢银子了?”
张武语气平静,双眸却闪过怒意,真当天牢是你家开的?
周铁柱是半年前新来的狱卒,对以前的事情不了解,但关于威武将军的事迹,却从程狗嘴里听过。
当下叹气说道:
“这回比丢银子严重,他家公子与人赛车,在官道上撞死了人,人家亲属讨理,竟抽刀将人丈夫砍死……”
“道上仅有一位赶车的路人看见,威武将军之子干脆给其他公子使了银子,让他们闭嘴。”
“又把这路人绑来,贼喊捉贼,到衙门里说凶手是这路人……”
周铁柱有点讲不下去了。
显然牢里的黑暗,让他这个十六七岁的孩子难以接受。
黑的讲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不看理,而是看谁势大,看谁有钱。
若只是看看也就罢了,嘴里感叹一声世道如此,事情也就过了。
问题你这当狱卒的,要亲自动手屈打成招,虐待无辜囚犯。
心理承受能力弱一点的,迟早得疯掉。
这还只是天牢而已。
若是在顺天府衙门当差……
像捕头赵康他们,当了二十年差役。
手里冤死的犯人,没有一千也有二百,简直冤魂缠身,死后不下地狱都是老天无眼。
“娘的!”
张武心里恨得咬牙。
本想等这威武将军死后,和六叔一块去他坟头屙尿,如今你们一家子百般作死,那我只好让你不得好死!
“你去请韩提牢,就说我在牢里等他。”
张武吩咐一声,取出一张白龙寺买来的镇鬼符说道:
“把这东西带在身上,避免冤魂缠身,在牢里待不住,不要勉强自己。”
“谢谢武哥儿。”
周铁柱受宠若惊,连忙把黄符揣怀里。
张武叹口气叮嘱着:
“你能来天牢当差,家里也是使了银子的,若想吃这口饭,平时没事的时候不要跟他们瞎混,多读些圣贤书,多练武。”
“我听武哥儿的。”
周铁柱用力点头。
第34章 还你公道
天牢,刑房。
血染的冰冷刑架上,绑着个粗糙庄稼汉,皮肤黝黑,看着挺壮实。
狱卒们能用的手段,鞭打、夹棍、伤口撒盐等等,已经用了一遍,把人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而这庄稼汉竟只是闷哼,半声不求饶。
张武在牢里也没少对囚犯动刑。
最扛的不是那些江湖高手,而是受苦的老农民。
他们整日在田里耕作,承受着暴晒,咬牙忍着官府的剥削,忍一辈子就这么下来了。
意志之坚韧,比那些凶性大发,张嘴骂人的,强悍十倍不止。
见张武回来,狱卒们全都大松一口气。
牢里的规定还跟以前一样,遇到冤案,需要屈打成招,每一个狱卒都得动手,有事大家一起扛。
之前牢里马六主事先抽鞭子,众人抽完后,犯人还不招,由他来处置。
而今变成张武主事。
众人都已动了手,只剩下他一个,能不能把这犯人打服,让其认罪,就要看他的了。
程狗凑上来询问道:
“武哥儿,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
“威武将军给咱牢里使银子没?”
“没有,连句话都没传。”
程狗表达着不满,心里很不爽。
大伙兴师动众帮你屈打成招,连点表示都没有,摆明看不起人。
一听程狗这样说,狱卒们也是同仇敌忾,小声议论起来。
这种严刑逼供的烂屁股事,给银子都未必干,更别说什么好处都没,凭白冤枉人。
张武也说道:
“没银子,咱动什么手?”
“先把人放下来,给口饭,别饿死。”
“你们也都散了吧,该回家的回家,该当值的当值。”
“这……”
程狗一脸为难说道:
“武哥儿,只怕顺天府那头不好交代。”
“稍后韩提牢来,我会跟他讲。”张武平淡说道。
“得嘞。”
程狗大出一口气,招呼众人把庄稼汉押回牢里,准备给饭。
……
不多时,韩江匆匆而来,脸色很难看,显然已从周铁柱嘴里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这世上的人,让张武佩服的没几个。
呼图龙的报国捐躯,马六的豪情谨慎,还有刘青的阴险毒辣。
如果勉强再加一个,那便是韩江。
为了不贪钱,不脏自己的手,宁愿被架空,把权利交下去,甘当傀儡提牢。
这种不与世俗合污的品格,不管他是真清高也好,还是装样子也罢,都值得张武敬佩,因为他做不到,并且已经被世俗同化。
见张武在,韩江走过来怒道:
“武哥儿,此事你不需多言,待会我便去找爷爷,不就是个杂号将军吗,我不信他能只手遮天!”
“韩兄,我把你喊过来可不是这个意思。”
张武连忙阻拦劝道:
“我不是让你做主的,只是这犯人嘴硬,大伙实力有限,撬不开他的嘴,只怕明日无法跟顺天府交代,此事程狗兜不住,肯定得跟你这提牢说一声。”
“管他顺天府作甚?”
韩江的火爆脾气上来骂道:
“一帮贪官污吏,自己的烂事自己不办,还要拉我们天牢下马,给他们脸了!”
“不必理会他们,若有意见,明日让他们来找我!”
“以后这类事情,我们天牢不管,狱卒的职责是看押囚犯,不是帮他们屈打成招!”
韩江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我代诸位同僚,谢过韩兄!”
张武真诚的躬身作揖,不只替众人道谢,也替自己道谢。
赶上小韩这种有背景的愣头青,那是大伙的福分,以后牢里少些冤案,错案,众人心里都能好受些。
韩江赶忙将张武扶起,有感而发说道:
“嗨,武哥儿你太客气了,我好歹也要当一任提牢官,总要为大家做点什么,打钱下不去手,但让我伸张正义,心情还是挺舒爽的。”
韩江哈哈一笑,而后面色骤然变冷说道:
“武哥儿你足智多谋,那常远敢犯到咱地头上,顺天府不收拾他,我们也得想法子狠狠修理他一通,出一口恶气!”
“韩兄你放心,正义是一道光,照不亮他顺天府,却能让我们天牢偶尔发一次光。”
张武心里冷笑着,脑中早已有了法子。
韩江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