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成赘婿只好去做儒圣了 第35节

钟府君年过六十,终于踏入三品。

此生未必没有可能踏入超品。

钟府君道:“你们为了什么诗而争斗?”

他望向红墙,眼中神莹闪烁,看了片刻,便已恍然。

这首《侠客行》的确是一首极佳的好诗,甚至是一首战诗!

仅是看了一遍,钟府君就知道此诗必达闻州,传扬出去名声大噪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这首诗极有可能流传后世,供后人瞻仰。

这首诗送给谁,谁就会名扬千古。

这种诱惑,就算是禇云栖顾清秋楚靖之这种大儒也难以抵挡。

也难怪这三个人会在外城斗法。

毕竟他们并未踏出自身的桎梏,仍陷于名利之中……

钟府君顷刻便已明白,说道:“此诗是江寒写的?江寒……”

他微微沉吟,似在回忆。

禇云栖提醒道:“便是卫国公江震声的二儿子。”

顾清秋补充道:“此人诗才极佳!当为大夏诗魁!”

钟府君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诗词只是儒家小道,策论、经义方为大道!诗词虽佳,也只是诗家词家,而非儒家想要的大才。你二人,切莫着相,顾此失彼。”

二人心中一凛,躬身道:“吾等受教。”

……

楚靖之送着江寒回家,出太学府不久,就看见长街尽头,江锋领着人马疾奔而来。

“江寒,你去哪里了?”

江锋目光凌厉,落在江寒身边的楚大儒身上,便是瞳孔一缩,翻身下马,说道:“江锋见过楚大儒。”

楚靖之微笑道:“不必多礼!”

他打量着江锋,突发奇想,江寒诗才如此之佳,这江锋与他同父所生,诗才未必会弱于江寒……

只是从小学武,难免被人忽视。

江寒虽好,却被禇云栖顾清秋看重,跟他们争抢不容易,但江锋尚且无人知道……

若自己将他收为徒弟,岂非得到一个好弟子?

大哥的诗才能比二弟差到哪里去?

“此番多谢大儒救我二弟。”江锋深深作揖,路上他已听说了这件事,若没有大儒出手,想要从刑部救出江寒,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楚靖之微笑道:“好,果然一表人材!听说你在羽林卫当统领?怎么好好的却去学武,不知你有没有兴趣修行儒道?正好老夫还缺少一个弟子。”

江锋:???

江锋懵逼了,认识不到两分钟,就看上我了?

难道说终于有人看出我惊世骇俗的诗才?

第五十章江锋:我也是诗才横溢之人

江锋诚惶诚恐的道:“多谢楚大儒厚爱,可江锋修行武道多年,学业早便荒废,半路学儒,只怕……”

楚靖之微笑道:“无妨,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炳烛之明,孰与昧行乎?”

江锋一脸震惊,拱手道:“江锋一向好学,只是苦无名师,既然大儒如此抬爱,晚辈便却之不恭!正好,前些日子晚辈刚作一首小诗,今日天色已晚,待改日定当带去太学府,请先生赐教!”

楚大儒这番话的意思是年少时读书,如太阳刚出来一样,壮年时读书,如中午的太阳,老年时读书,如点着蜡烛。点上蜡烛走路,跟摸黑走路哪个更好呢?其意是说读书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问题是我大哥这个老文盲怎么懂的?

读过书的江寒向江锋使眼色,想问他是怎么懂这段文言文的。

江锋也回了一个眼神:我不懂,但傻子都猜得到楚靖之要我拜他为师。

江寒的大哥果然不比江寒差,我故意用“师旷论学”试探他,没想到他竟也答得上来,看来平日里没少看书,底子尚可……楚靖之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更加浓郁。

现如今禇云栖和顾清秋都在争抢江寒,一个个将他当成宝,说实话自己若也想抢这个弟子不太容易。

但江锋不一样,这可是一块还没被发现的璞玉。

只要稍稍雕琢,必能成为一块美玉。

楚靖之笑容可掬:“既然如此,那为师便在太学府等候锋儿的诗了。”

作为江寒的哥哥,诗才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说闻州,起码也是个出县的诗作吧?

楚靖之非常期待。

“是,先生。”江锋非常期待。

尽管母亲,弟弟,妹妹都嘲笑他那首诗,但总归有识货的。

谁还敢说他只是一介粗鄙的武夫?

“寒儿,今日你殴打国子监学正,明日必受弹劾,届时若是受困,着人相知于我。”临走前,楚靖之嘱咐道。

“多谢大儒。”江寒、江锋一齐躬身。

“谁说冷月不照人?月光拂我至故邻!”

楚靖之有意在这两兄弟面前炫技,念诵两句诗词,身影在蒙蒙的月光中迅速虚化,而后似白光迅速的消失在众人面前。

“好厉害!”

江锋不禁惊叹。

“的确厉害!”江寒深有所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学到这种儒术,太能装逼了。

……

江寒返回了卫国公府,就发现家里的气氛很严肃,晚饭时大夫人沉着脸,几度欲言又止,终于长叹一口气,离开了客厅。

江晴烟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饭,吃了半碗就找借口离开了饭席。

江震声低头吃饭,忽然抬头道:“锋儿,寒儿,跟我到书房去,有事跟你们说。”

书房中。

父子仨都坐下了,江寒开门见山的问:“爹,是为了今天的事?”

江震声没有说话,江锋先道:“你今日就不该打那个国子监学正,你惹祸了。”

江寒沉声道:“他会弹劾我?”

其实今日的事他也知道自己冲动了,读书人再怎么冷嘲热讽那也是耍嘴皮子的事,不违法,能让对方丢脸更是值得吹嘘的。

但动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尤其对方是国子监学正,曾经也算江寒的老师。

江寒也有些纳闷,但不后悔,说到底都是前身在国子监积攒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尤其被逐出国子监,更是成为前身的奇耻大辱。

这种压抑的情绪存留在这具身体中,突然爆发,才出手殴打了李学正。

“他弹劾我就弹劾我呗,还能把我怎么样?”江寒道。

说到底他堂堂国公之子,身份地位岂是一个小小的学正能比的?弹劾?就这点小事,皇帝最多罚你闭门思过,抄书认错,反正又没杀人。

江震声摇了摇头,沉声道:“若是往常,这事倒也无关紧要,一个学正,说白了不过一介夫子,莫说打了,敢如此强捏罪名,便是杀了也无所谓!”

江震声声音平静低沉,似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寒心中一震,这时才想起父亲可是一位征战无数的国公,年少时在战场上不知杀了多少人,只是如今年迈,敛去了锋芒,竟让人忽视他是一位顶级的武夫。

江震声沉声道:“但如今云州闹妖患,妖族屠城,六万灾民冲击京都,虽有太子前去赈灾,但听户部尚书诉苦说,今年户部税帐收回不足十之一二,若用于赈灾,怕是赤字结余。陛下正为此事烦心,如今出了这件事,只怕会让陛下借题发挥。”

这话倒是没错。

皇帝现在正心烦户部没钱该怎么赈济灾民,该怎么平定妖患,结果国公之子在这个时候写出一本“辱骂皇帝”的书,还打了国子监学正,让人告到朝堂上来,说不定真的会借题发挥,削弱武将之权。

“明日必有弹劾……”江锋拿起桌前的茶杯,一口饮尽,闷闷的道:“若是没有云州这件事就好了。”

没有这回事,就算在国子监门口卖书,就算书中有一点点蔑视君权的意思,就算江寒打了国子监学正,皇帝看在卫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不会动气。

毕竟卖书是小事,写书蔑视君权只是捕风捉影,殴打学正也不过认错禁足……

不损坏天家颜面的事,都是小事。

江寒道:“今天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李夫惟虽然人品不太行,但据我了解,应该不会在《红楼梦》里寻找罪证,让刑部抓我,多半还有贺秀和王元的参与。尤其贺秀这个老阴逼,可没少给我使绊子。”

江震声和江锋互视一眼,江锋眼中露出寒意,冷笑道:“爹,上次二弟辱骂公主被打一事,也是这两个人做的局。先下手为强,我们把礼部王侍郎给干掉!”

好家伙,一个正三品大官说干掉就干掉,锋儿啊你口气真大……江寒腹诽。

江震声沉声训斥道:“干掉一个侍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知!你以为以你搜集的那些罪证就能动得了一位侍郎?更别说他还是太子的人,你想动他有那么容易?动点脑子好不好?”

江锋闷声嘀咕道:“我也是诗才横溢之人,连楚靖之也深为看重,哪里没脑子……”

江寒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说道:“等等,我有了。”

第五十一章谈话

江震声和江锋一起看向江寒,江锋眉头紧皱:“你有什么了?”

“我有办法了。”

江寒拿起一杯茶,慢吞吞地喝着,就在江锋等得快不耐烦时,江寒方才说道:“其实今天这件事表面上是国子监学正密告我著书辱骂皇帝,实则是父亲的政敌在暗中使力。倘若没有父亲的那些政敌在推波助澜,刑部也不会把我关进牢狱,刑部郎中更不会强迫我签字画押。”

江震声微微点头,“你继续说。”

江寒继续道:“其实不管我贩卖的书有没有辱及皇帝,或者打了国子监学正,都只是一件小事,但明天朝堂之上,父亲的政敌一定会将这件小事变成大事。尤其如今灾民冲击京都,户部缺钱,皇帝正为此心烦……”

“父亲说若是往常这件事无关紧要,但如今今非昔比。

自从皇帝以儒为尊后,武将在朝堂之上备受打击,甚至皇帝也在不断削弱着父亲的兵权。

但我发现一个问题,既然皇帝忌惮武将,为什么不直接摘了父亲右武侯大将军的官职,那样岂不是更快。”

江锋不加思索的道:“那是因为如今天下未平,北方妖族频频犯我边界,南方蛮子也是蠢蠢欲动,皇上也不会完全打击我们卫国公府。再者父亲在武将当中有着极大的声望,又素无过失,皇上也没有理由削去父亲右武侯大将军之官职。”

“不错,这确实是其中两个理由。”

江寒点了点头,说道:“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是……平衡!”

“什么平衡?”江锋下意识的问。

江寒道:“从古至今,帝王心术的核心永远是平衡!朝堂上只有保持平衡,方能有稳定的局势。以前父亲位高权重,是文臣不能比的,于是皇帝有意扶持宋国公,在朝堂之上和父亲叫板,甚至刻意打压武将,削弱武将的兵权,父亲首当其冲,于是我差点就入赘了宁月公主府……

但如今儒道大兴,武将没落,若此刻再打击武将,就会失去这个微妙的平衡。要知道,儒生有一个极其厉害的本事,那就是屠龙术!没有了武将的制衡,皇帝就更加难以抵挡满朝儒生那犀利的屠龙术。”

江锋大吃一惊,震惊的看着二弟,以前他感觉这个弟弟非常愚蠢,完全比不上他的聪明才智,如今才发现是自己看错了,二弟对于朝堂形势竟然看得如此通彻。

江震声也是诧异的看着江寒,问道:“你竟然想出这么多?”

“都是禇云栖禇大儒教的。”江寒轻飘飘的把锅推到禇云栖身上,上辈子不知道看了多少古装剧,根据如今的情势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这么说来这件事我们完全不用管,反正皇上不会刻意打压我们卫国公府。”江锋大喜,兴奋的握拳。

江寒道:“不!皇帝重文轻武,独尊儒道,我殴打李学正一事,与儒道的‘尊师重教’的理念相悖,父亲的政敌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帝王心术在这个时候就会失去作用,即便皇帝想维持这个微妙的平衡,也不能不顾忌其它的因素。简单说,就算他不想对卫国公府动手,也不得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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