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成功了!”
格雷特跳起来欢呼。他又尝试了几次,找到了【魔法飞弹】的最佳出力大小,开开心心捧着金属支架回到手术室。魔法版高压注射器,成功!
固定好支架,连上注射器,连上藤蔓,再次尝试心血管造影。藤蔓沿着股动脉一路上行,探入兔子心脏。回抽,连上注射器,一,二,三!
【魔法飞弹】!
冥想视野下,淡金色的治疗药水影像,顺着导管快速向前,向前……
“嘭!”
藤蔓炸了。
魔法催生的藤蔓,它毕竟还只是植物性质的存在,管壁强度不够……
呜……
格雷特又试了一次,叒试了一次,叕试了一次。他终于悲哀地发现,哪怕他是一位六级魔法师,六级自然之神牧师,他催生出的藤蔓……
也达不到足够的强度。
就很悲剧。
所以,最后,居然还是卡在材质上了吗?
两边的助手看着他脸色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一会儿欢呼雀跃,一会儿抱头沮丧。马修牧师小心翼翼地问:
“格雷特,发生了什么?我们能帮忙吗?”
格雷特抹了抹汗,简单地把他的实验目的、实验构想和遇到的困难解释了一遍。马修牧师一声不吭地听完,思索片刻,认真提出了一个建议:
“动脉压力那么大的话……为什么不从静脉走呢?”
……这真是个好问题。格雷特抹掉第二把汗,坐倒在墙角圆凳上,声音疲惫:
“血液循环的路径是什么?”
路径这东西,马修牧师在医院干活那么久,倒是真的看过资料。可是,一时让他说,他却说不出来。格雷特目光一扫,莱昂·卡洛斯向前一步,声音朗朗:
“从左心室到主动脉,再到各级动脉,从各级静脉返回,进入右心房。右心房到右心室,右心室到到肺动脉,再从肺静脉返回左心房,左心房到左心室,再次注入主动脉。”
“啊……哦!”
马修牧师顺着他的描述轮了一圈,恍然大悟。所以,从静脉注入治疗药水的话,是从静脉进入右心房,然后到肺里转一圈儿,再到左心房。
那样的话,需要的治疗药水,量就太大了。
而且有一说一,治疗药水,毕竟不能代替血液。大量治疗药水注入心脏,在肺部血管循环,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不好说。
“实在不行,也只好从静脉试一试了……”
格雷特小声哀叹。他勉强站起,再次催生藤蔓,从兔子股静脉上行。这一次,推入2.5毫升治疗药水,从兔子心脏散入肺部,立刻就无了;
再一次性推入5毫升,还是无了;
把治疗药水用量加大到10毫升、20毫升,终于,肺静脉归来的影像上,出现了治疗药水的金光。然而……
“嘀嘀嘀嘀——”
心电图云屏死了命的报警。格雷特扭头一看波形,顺便扫过血氧监护,立刻挥散藤蔓,开始按压兔子心脏:
室颤了!血氧监护的颜色,显示出了难看的深红色,而不是生机勃勃的鲜红!
一定是药水推得太多,替代了血液,心脏缺氧了……
第一次尝试失败。第二次尝试失败。连续失败三次以后,格雷特叹一口气,否定了这个方案:
“还是想想,怎么顶住动脉压力吧……”
材料学不过关,实在头疼。但是想想后世介入导管的材质,什么聚酰胺、聚氨酯,什么亲水涂层,什么抗拉强度、血液相容性、生物相容性……
格雷特还是觉得,再给他两辈子都肝不出来,还是在藤蔓上想办法算了。
强度是达不到了,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绕过去呢?要是他在空间魔法上有足够造诣,可以跨越空间,直接把治疗药水送到地方就好了……
“那个……要不然,让藤蔓把药水吞下去,然后到地儿再吐出来?”
马修牧师脑洞大开地建议。格雷特刚想说“开什么玩笑”,忽然心头一动:
没错啊!
我这是藤蔓,不是导管!是活的,不是死的!可以催生,可以控制它变形!
能通过藤蔓内部的不断推送,把治疗药水直接送到前端,积存在一起,然后,前端的藤蔓直接消散掉就好了!
反正主动脉弓也比较粗,比股动脉粗多了,让藤蔓在这一段长粗一些,容纳更多的治疗药水,并且不触碰到主动脉管壁,这个做法……
比起死了命的折腾高压注射器,更有可行性,不是吗?
说干就干。格雷特从圆凳上蹦起来,摩拳擦掌,再一次投入实验。这一次,藤蔓不断蠕动,前端吞吸入治疗药水,长粗长壮。最后,一头扎入心脏——
淡金色的魔法影像,终于完美地在兔子左心房炸开。
成功!
讲真,今天查资料,查到心血管造影剂的推注压力,小儿左心室造影是600psi(磅力/平方英寸)……换算成毫米汞柱的时候我吓到了……31028毫米汞柱!
ps:一支治疗轻伤药水10毫升,50金币。大家算算,到现在为止,多少金币飞升掉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花你的钱按我的研究方法走===
艾尔温子爵得到了一份账单。
一份账单,外加一份请款单。数额之大,即使他以子爵之尊,仍然看得有些瞠目结舌:
“2000金币?两天就花完了?还要3000金币?诺德马克法师,您……您这……”
花得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不能因为钱是我出的,您就可着劲的花呀!
“我们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面对金主,格雷特笑得诚诚恳恳,说起话来,也尽量往对方爱听的方向说:
“我们初步确定了显示心脏血流的方式,以及药剂种类。并且,我们用和男孩重量差不多的半大猪崽进行实验,初步确定的需要药剂的数量。”
他推过实验记录册。艾尔温子爵一页一页地翻着,惊讶,以及莫名的不快,倒是渐渐消退了:
诺德马克法师用的是治疗轻伤药剂。说真的,魔法药剂里,没有比这个更便宜了。可见,诺德马克法师没有随手乱花,已经尽量节约了实验成本。
每一次实验都有实验目的,所用的药剂,精确到了0.5毫升。把前后用的药剂数量一算,2000金币非但没有多收,还给他抹了零头。
至于试验过程中的施法费用,诺德马克法师遵守前约,一个子儿也没有收。这笔钱如果加上去——请施法者施法,惯例是要付的——那个费用,翻倍也不止了。
“我们现在定下来的方案,是每做一次心血管显影,需要25-30毫升治疗轻伤药水。”格雷特继续向他说明:
“在同体重、心脏大小相似的半大猪仔身上,先做10组,观察猪仔的反应。如果安全性良好,效果满意的话,再人工制造房间隔缺损的猪仔,再做10组,研究推注部位和显影角度。”
他说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最少的实验组数了,不能再少了。”10组?换成前世,动物实验敢只做10组?
不管是fda,还是中国食药监局,都会直接否掉的!
但是3000金币实在是一笔大钱了,再可着艾尔温子爵一只羊薅毛,他有点下不去手。
艾尔温子爵默默点头。诺德马克法师的实验思路,他也能听得懂,能够认同。只是他还有点疑惑:
“照您的方案,是要把藤蔓插进心脏,再放出治疗药水?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我们想验证一下孩子的病情,本来就是因为把藤蔓插进心脏太危险,才想提前看一下啊!结果绕来绕去,还是要往心脏里插?
这何苦呢!
“当然危险。”格雷特正色:
“任何侵入性的操作,甚至任何操作,都会有危险。只不过,看危险的大小,是否值得罢了。就令公子的情况而言,之前的诊断方式已经足够确诊,其实可以直接治疗。”
但是你要求看看心脏血流么,那就没办法了,只好研究一个魔法了——这句话,格雷特当然没有说出来。
艾尔温子爵双眉紧锁。他又翻了一遍实验记录,指尖摩挲着上面的不良反应,默默出神:
室颤、心率失常、心脏骤停……
这些东西,哪怕有一个,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想想都不能忍啊!
2000金币多不多?很多。5000金币多不多?更多。
但是,如果能救下自己的儿子,哪怕是一万金币,出就出了!怕的就是,折腾半天,人财两空……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咬咬牙:
“还需要3000金币?没问题!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能不能直接在人身上做?我带几个孩子来,直接在他们身上尝试,让我看看效果……”
他说到一半,格雷特就开始摇头。整段说完,格雷特神色一正:
“不行。动物实验没有完成,决不能在人身上做——就算完成了,也不能在健康人身上做。”
早年是有这种做法的。早年,不止一位医者,在得不到实验动物的情况下,在自己身上,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做实验:
喝下幽门螺旋杆菌,吞下黄热病人的呕吐物,把沙眼病原体滴入自己眼睛……
但是,在健康的孩子身上,做不必要的、有危险的侵入性操作?
这不可以!
这是违反医学伦理的!
“为什么?”艾尔温子爵完全不理解。他想了想,用力拍拍胸膛:
“您放心,我带来的孩子,肯定都是我的领民,或者我仆人家的孩子——就算出了问题,人死了,也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唉,一个肯担保不会有医闹——哪怕是担保别人不医闹的病人家属,是多么珍贵啊。格雷特还是摇头。艾尔温子爵又想了想,自以为猜到了格雷特的想法:
“我又不会白白让他们冒风险。每一个孩子接受试验,我都会给他们报酬,一人一个金币——这足够说服他们父母了!这年头,五六岁的孩子,就算路上被撞死了,都赔不了一个金币!”
格雷特微微垂了一下眼帘,掩去心底的悲哀。子爵说得没错,这年头贫民孩子的命——或者,这年头的人命,就是这么贱。
其实又何止这个世界,哪怕是前世……
印度为什么成为仿制药的天堂?为什么,印度政府可以不保护药品化合物的知识产权,却没有受到欧美发达国家的制裁?
那是因为,诸多欧美大型药企,心照不宣地,以极其低廉的代价,在印度穷苦人民的身上试药……
可还是不行。医学伦理这种东西,你退一步,就会有一大批人受害。今天可以在健康人身上做侵入性试验,明天,说不定就有人敢解剖健康活人。
他继续摇头。艾尔温子爵一皱眉,有点急了:
“为什么还是不行?哎,法师阁下,您拿的是我的钱啊!拿了我的钱,都不能照我的想法,做一个给我看吗?我只希望您做一个!一个!”
那肯定不能啊!
给研究经费的金主,有的能控制研究方向,有的,能影响研究方向。但是,从来没听说金主能够指手画脚:你们不要用这种动物做!你们不要用这种仪器!你们不要……
开玩笑么这不是?
他很想说“那肯定不行,您不同意的话,钱我不要了”,想想还是算了,太激化矛盾。思索片刻,认真道:
“子爵阁下,在我们治疗者看来,人的生命,没有贵贱之分。您的儿子也好,贫民、仆人的儿子也好,不能为了一个人的生命,去伤害另一个人。这其实也是对所有人的保护——”
他举起一只手指,止住了子爵的反驳:
“如果今天,我可以为了您的儿子,拿健康的贫民孩子做实验。那么明天,国王的儿子、大贵族的儿子、传奇法师的儿子生了病,是不是可以拿您的儿子做实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