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界开医院没有那么难吧 第213节

格雷特额外费了一堆口舌,才向雅各布船长解释清楚,要羊是干什么。是做实验,真的是做实验,拿活羊试验魔法,不是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嗯,如果运气比较不好,有可能把羊折腾死;如果运气好没折腾死,也要把羊解剖了,看看肺部会不会有损伤……

“所以你一次要干掉几只羊?”雅各布船长不放心地看着他:

“船上可没几只了!别一口气祸害完了,最后几天没东西吃!”

魔法师的试验他太知道了。一个手滑,弄死一片实验动物,那就不是个事儿。这位诺德马克法师,要是一次性干掉了所有羊只,船上的魔法师和骑士,以及客人们抱怨起来……

“不会的,您放心!”格雷特连连保证:

“再说了,解剖羊也需要时间的,我一天能剖几只羊啊?最多四只,上午两只下午两只,不能更多了!”

“……行,你自己找后勤长去说吧!要是羊被你杀坏了,乘客们抱怨,我可不替你说话!”

格雷特由此过上了实验魔法——解剖——再实验魔法——再解剖的日子。每天穿着长筒大皮鞋,围着皮围裙,在后厨里转来转去给厨师打下手,弄得全身上下乱糟糟一团。黑鸦沼泽看到他这个样子,大概会立刻心花怒放。

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下,格雷特的魔法控制水平长进极快——主要是每次都可以直接剖,肉眼检查羊肺泡的损伤情况。

而雅各布船长也十分给力。在贸易团下船前一天,他居然真的解析完了法术模型,把格雷特那几个问题都回答了出来。当然,单肺通气除外。格雷特看着他一样一样演示给自己看,脸上写满惊叹:

“这么快啊……”

隔壁的塞拉诺大法师,还在继续薅头发呢!

“那当然!”

雅各布船长昂首挺胸,接受格雷特的敬仰。等格雷特一告退,他立刻放起一个水镜术、外带一个照明术,前前后后,努力数自己的头发:

好像头顶中央的空白区域又扩大了5毫米……这位诺德马克法师,可真能给他惹事儿!

格雷特偷笑着把船长的怨念抛在脑后。他跟在贸易团队尾,脑袋左扭右扭,好奇地观察着安尼亚港。这座港口,和尼维斯城的港口,那可太不一样了!

安尼亚港是黑门半岛最大的海港,也是唯一的贸易港。面对海湾,背倚山峦,三面被群山、丛林和原野环抱。格雷特站在港口极目遥望,一片浓烈的绿意,从不远处的丘陵直铺到天际线,竟看不出山林延伸了多远。

有了这么多山林,那木头自然是可劲儿地造。格雷特一路走来,栈桥用的全是一条条的原木,合抱粗的巨木直接砸进海湾深处,一米多宽、巴掌厚的木板并列在栈桥上,木板之间一条缝都没有,踩上去格外有安全感。

相较而言,尼维斯港的木栈桥,那根本就不能叫木头!

格雷特比量了一下,暗暗咋舌。他取得橡木杖时,跟着埃尔文长老走遍山丘,见到的最大的橡树,都没有这个大!

“还有更大的木头吗?”

他小声问。前方的魔法师还没回答,伯纳德扛着大骨头棒子,在背后“嗯”了一声:

“看那艘船。”

格雷特顺着他的指向看去。远处的海湾外,正急速驶来一艘航船,船身修长,和前世的刚朵拉长得有点像,只是大了何止一倍。想来,也只有这种巨木,才能造成长船的龙骨。

船舷并不高,也并没有像【点金石号】一样,在甲板上再起一层楼。两边船头尖尖上翘,直指苍天。形状对称,唯一的区别就是,一边雕刻着生动的龙头,张目咆哮,形状狰狞。

船身两侧,密集排列的盾牌反射着银光,如同两列银色的龙鳞,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这是……?”

“是战船。看这样子,多半是刚做了一票回来。”

伯纳德的声调隐隐兴奋。格雷特下意识地缩了一缩,快步跟上队伍。

港口帆樯林立,整个安尼亚城,甚至整个黑门半岛,都说得上地广人稀,然而站在海港边一眼扫过去,高高矮矮,至少有百来根桅杆。整个港口区,瞬间撑出了人流如织的气势。

揽客的,叫卖的,替客人运行李的,高高矮矮,大大小小,奔跑的人一眼看不到头。格雷特一行人沿着栈桥走动,居然还需要时时拐个弯,避让一下往来的行人。

他们走出港口区,穿过几条长街,直接进入一座旅馆。那旅馆是栋三层楼房,外墙上一层一层,全是极结实的原木,顶上还用原木搭了个坡顶,格雷特目测了一下那高度,绝对超过前世六层。

楼顶尖端树立着一面三角形旗帜,厚重的帆布上绘了一只乌鸦,烈烈风响。一行人穿过楼房,在后面的一座独立院落安顿下来,塞拉诺大法师指着旗帜,高声道:

“大家认准这面旗帜。这就是【乌鸦旅馆】的标志,在整个安尼亚港,随便问谁,都能带你回来。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吃过早饭出发。大家可以自己去港口逛逛,注意安全,记得晚上早点回来!”

一群人轰然应诺。除了轮值看守货物的几人,大多数贸易团成员都巴不得上街去逛。格雷特匆忙洗漱了一下,换上一套寻常衣服,立刻拽着伯纳德上了街。

【乌鸦旅馆】所在的长街相当繁华。格雷特一路逛过去,两边的商店琳琅满目:

鹿皮,狼皮,熊皮,海豹皮,海象皮;

厚重绵密、光泽饱满的黑狐狸皮,单独放在中间,被成排地悬挂在木架子上;

长刀、短刀、巨斧、战锤,一排一排,寒光凛冽,里间打铁声震耳欲聋;

再走过一段,居然有一座砖石砌成的小楼,大块透明玻璃镶嵌的橱窗里,摆设着成套的洁白瓷器……

格雷特一路走,一路看,目不暇接。走着走着,他忽然在巨大木房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座可爱的小房子:

房子正面并列着两座建筑。左边那个,被两条优雅的弧线围拢,像一片下面饱满、上面尖锐的花瓣,与门口的三层圆形台阶、中央的椭圆形木门和二层的长方形玻璃窗一起看,又像一只踞在原地的企鹅;

右边那个,是砾石砌成的圆筒形,在圆筒上挖出一块,镶了一扇长方形木门;圆筒的高度比左边的企鹅低了三分之一,顶上空了一截,更往上又戴了一个尖顶;

两个门口后方,延伸出去三四块尖锐屋顶,以及一座二层小楼。整座建筑一眼望去,像是孩童最天真的造物,又浸满了时代的风霜。

格雷特忍不住走过去看。企鹅建筑的木门虚掩着,里面隐隐流淌出音乐声,圆筒的木门却紧紧关闭。格雷特在门口踌躇了片刻,犹豫着是不是可以进去参观,忽然,企鹅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身穿白袍的老头,笑容和蔼:

“异乡人,您是否愿意进来看看,了解一下光辉之主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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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狂化后遗症能救么===

格雷特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他前世当过急诊科副主任,着实见了不少场面,可能演变成物理意义上的一跳。即便如此,他也反射性地倒退半步,差点撞上伯纳德:

我为什么要出来逛街呢?

我为什么要来看这个房子呢??

我为什么为了逛街方便,还给自己挂了个【通晓语言】呢???

如果没挂【通晓语言】,我至少可以假装游客,语言不通……

不,现在已经不是后悔的时候了!这个老头儿是光辉之主的几级牧师?我能不能打得过他?他会不会杀我?!

格雷特戒备地后退,一边退,一边观察对方。安尼亚城的傍晚,气温估计只有零上七八度,格雷特自己裹着厚呢绒外套,领子高高地竖起来一圈。老头儿却穿着一件白麻布长袍,透过丝丝拉拉、没有锁边的下摆,甚至能看到光着的脚脖子。

哦,没有打赤脚,但是那双露着脚趾头的麻鞋,也比赤脚好不了多少。

光是这样一身衣服,在寒风当中毫不畏缩,就是妥妥的大佬气场。当然,具体等级么……

等级么……

不好意思,眼前这个老头儿身上,没有任何等级标志。唯一佩戴的饰物就是一枚木质圣徽,光滑油润,带了一层厚厚的包浆。

“我不是光辉之主的信徒。”他深吸一口气,缓步后退。老头儿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红润的脸膛上,皱纹一片一片舒开:

“没关系。光辉之主不会拒绝任何人,就像天上的太阳,会平等地照耀每一个人,不会因为是异教徒就收回祂的光耀。异乡人,我在这座城市待了十年,日常见到的,多半是异教徒和无信者,我可从来没有因此就伤害他们。”

他笑容慈善,语气温和。格雷特有点放松,想到对方的身份,又坚决摇头: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

“马丁爷爷!马丁爷爷!”

格雷特身后忽然钻进来一个脏兮兮的小家伙。擦过格雷特,直奔老头儿,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顿时在白袍上留下一个黑手印:

“我爸爸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抱歉,异乡人,我失陪了。”老牧师马丁向格雷特点了点头,匆匆跟着孩子走开。格雷特犹豫了一下,悄然远远跟在后面,七拐八弯,朝背街里的小巷走去。

走出去半条街,远远地就看见明光闪耀,像是头顶上炸开了一枚照明弹。格雷特顺着方向走过去,很快,就迎面撞上了一堵人墙——

那规模,大概就和几十个伯纳德肩并着肩,站成一排似的。

格雷特很有自知之明地停住了脚步。既没有尝试挤进去,也没有尝试踮脚去看。他隔着五六步远,望了望那群野蛮人宽阔的脊背,便原地站住,侧耳倾听:

圈子里有人在吟唱。

如果格雷特没有听错,那个老迈的、醇厚的嗓音,就是之前和他交谈的马丁牧师。

这会儿也不知道病人情况如何,总之老牧师的吟唱声铿锵有力,剑拔弩张,把一首安抚治疗用的圣咏,活生生吟唱成了战歌。

这……如果是在急诊室里,这种调子,翻译过来大概就是:

“肾上腺素!”

“多巴胺!”

“硝酸甘油!”

“速尿!”

“催血!快点催血!跑起来!”

格雷特越发舍不得离开。圈子里的圣歌响了又响,光芒明了又灭,灭了又明。最后,老牧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满是疲惫:

“我已经尽力了……”

“可是我爸爸/哥哥/首领/老霍里克还没好啊!”一群声音乱糟糟地嚷嚷。人群中央,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格外焦急:

“马丁大人,求求您再想想办法吧!首领是为了我们才狂化的,他拼命干掉那头海豹,我们才能平安回来……现在他这个样子,我们没法和他的家人交代啊!”

“我已经尽力治疗了他的伤势,抚慰了他的灵魂。”老牧师精疲力竭的声音透过人群传来:

“但是,选择狂化,就是把灵魂交给魔鬼,来换取力量。灵魂的领域独属于主,他能不能康复,也唯有期待吾主的慈悲。”

“愿光辉之主保佑他。”

“愿光辉之主保佑……”

几十个野蛮人嘟嘟囔囔地念。口不应心的样子,和前世的兔朝人跟团游时给佛像磕头、或者给圣母像披红上香,简直一模一样。念着念着,人群开始散开,格雷特趁机钻进去看:

地上躺着一条大汉,个头魁梧,比起伯纳德还高了至少半个头,被三条金属锁链死死捆住。他本人无知无觉,双眼怒瞪,神情呆滞。胸口、四肢都有残存的血迹,显而易见经历了一场恶战,肉体的伤势刚刚被治愈。

刚刚狂化过……狂化是什么病?该怎么治?

格雷特完全没有头绪。他左手边,伯纳德一起蹲下来看:

“是【步行者】霍里克啊!我从这里出发乘船之前,他还请我喝过酒……老板,你能不能救救他?”

我都不知道啥是狂化,怎么治?

格雷特瞠目。然而就在此时,大汉浑身一颤,大嘴张开,一股酸腐的涌泉直喷出来。格雷特往后一仰,险险让过喷射物,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伯纳德赶紧伸手来扶他。格雷特却一把推开他的手:

“别管我!去扶他!让他头侧向一边!别给呕吐物呛死!”

一边说一边换了个姿势,手扶地面,向大汉冲去。动作别扭,近乎连滚带爬,格雷特自己却半点意识不到:

见鬼的!喷射状呕吐!这颅内压得有多高了!

他扑到大汉面前,一边仔细观察,一边急促地连串提问:

“头痛么?恶心么?手能不能动?腿呢?能听见我说话吗?眼睛跟着我手指转一下?”

病人毫无反应。倒是旁边有人七嘴八舌回答:

“头痛啊!狂化结束肯定头痛的!”

“经常恶心……”

“呃,如果狂化完能恢复,一般不会有事,但是有时候手脚会抬不起来……”

“啊!他开始抽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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