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列斯,先别忙活了。”警察出声招呼。
劳工波列斯肩上搭着黑毛巾,端着盛有黑面包的铁盆转过身来。
这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脸上有被油漆熏出的暗色,表情偏向木然,眼神深处透着疲惫和悲戚,却开口问道:“各位先生吃了吗,我还可以再做一份蔬菜或豌豆汤。”
“是要你给长官说说情况。”警察赶紧提醒道。
之前开门的小女孩识趣地小跑过去,踮脚接过父亲手中的铁盆,给阁楼上干活的哥哥分发“面包加油沥”。
杜邦再次展开手中的文件夹:“你们中是哪几个人梦到过这张脸?”
“我和妻子,还有死去了的大女儿丽安卡,我们三个。”波列斯面无表情地答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最初可能有一阵子了,应该蛮久了…因为断断续续,没有引起注意,近来变频繁才引起注意,嗯…半个月前变频繁…”
波列斯的言语有些反复和琐碎:“应该是二十天前,嗯…这个数字更准确,我们厂每月10号结算上月的工资,变频繁的时间离11月的10号不久…说起来这个月才1号,工资还没结算,所以丽安卡暂时没法下葬,‘记叙人’已经请了…她生前的月薪比我高得多,不过都用来给弟弟妹妹们治病了…嗯,工资还没结算,不过不会等10天,现在借钱借了一些了…”
“那就说这段时间,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物或信息?”杜邦耐心地听他念叨完,然后平静地继续追问道,“意思是,有没有什么你觉得可能的外界刺激,会导致做这个梦的?”
波利斯说道:“其实很早之前就听说了,我和邻居还有工友聊天的时候,他们谈起过这个奇怪的梦,又做了描述,后来我就梦见了,再后来我又告诉了我的妻子…”
三人相视一眼。
“我们之前调查的人,大多也是听别人说起后,自己梦见的。”门罗律师说道。
范宁回忆起自己在美术馆看到的特巡厅卷宗,当局组织的那场新闻发布会他还记忆犹新:发言人抱怨自己本来无事发生,自从接受这个案件后,天天对着卷宗上的那张脸,然后自己也经常梦见了。
他化用了新闻发言人的说法开口道:“所以…这事情现在已经客观形成了群体记忆,通过问询经历的方法来判断是否有神秘因素,可能很难,毕竟梦境本来就是对现实记忆的投射。”
范宁后来仔细地想过这件事情,他认为如果回到前世,自己以普通人的能力,利用一些心理学催眠的知识,和几个人配合进行一些精心策划,没准都能在小范围实现这样的效果。
他现在更好奇的,不是“为什么会如此”,而是“为什么要如此”。
“嗯…除非能找到传播分享的源头,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查得到,因为每个人都变成了自身经历的分享者。“杜邦表示同意这个观点。
他走向劳工妻子所在的“卧室”中的另一张床:“所以,现在的重点是调查离奇死亡事件,顺便问询一下梦境的情况。”
范宁两步跟上,闻到了更特殊的一股腐朽的味道。
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正奄奄一息地仰面躺在床上,身上铺有几块形状不完整的碎毯子,上面又加了一些杂乱的旧衣服,凑出了相对厚的一层覆盖物。
他们散着灰白头发,表情有些痛苦,眼睛闭着,嘴巴张着,拼命呼吸着空气。
“抱歉先生,丽安卡是在那张床,这边是我的父母。”劳工波利斯示意另一张床上的妻子把位置让开,又念叨着解释,“其实食物不愁…嗯,近几年我们工人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大家有家可归,不会饿死…不过父母年纪快60了,食物也治不好伤病…这个冬天天气有点冷,不知道抗不抗得过去…”
怀抱婴儿哺乳的女人沉默着缓缓起身,让床里面一大一小两个覆住的隆起物进入范宁的视野。
“这又是…?”范宁指向小的那个隆起,疑惑问道。
“今天早上死的。”波列斯语气如一潭死水般平静,“年纪倒数第二的小儿子,最近拉肚子,拉得比较厉害…这段时间刚刚开始会说些句子…嗯,之前只会说单词和词组…他最近吃不下什么东西,清晨起来喂了一点豌豆汤后,准备出门上工,发现身体凉了。”
范宁陷入良久的沉默。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自己想着说点什么来安慰一下这个男人,但是感觉自己都不信,终究是没有开口。
他往床里面探了探身子,从侧面拉开了覆盖女工丽安卡毯子的一角。
皮包骨的手臂露了出来,让范宁的瞳孔猛地收缩。
尸体在黯淡的光线下,发着幽绿色的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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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
儿童节快乐。
六一上架这件事,就挺秃然的。
4.25开书,5.1号试水推吃了五轮,现在网页在六频,app暂时没下文,码出这行字时,收藏是9900,可能正好是0点后万收。
五月份更新字数16w+,累计20w。
嗯,作为一个手残党,显然根本敲不出这个日均量,完全是因为四月份写了很多存稿。
到五月下旬时,存稿就干了,于是晚上变成了现码。
所以比较尴尬的是,免费期日更5k从未断过,上架后日更4k的全勤要求,反而可能哪天会寄...(危)
平时很少在各地方聊创作的问题,因为觉得作为作者,写好自己的文就够了,今天机会难得,突然想这本书。
其实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本书的第一个未发表的1.5w字开头,是一本都市文。
嗯,大家没有看错,现代都市,行文轻松,有很多可爱的妹子一起开车车的那种。
和什么西幻,什么蒸汽朋克,什么克苏鲁,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最开始的想法,或者说动机,就只是想写一本古典音乐题材的职业文。
按照这个想法,我准备往都市或轻小说题材去投稿,再加一些重生、系统、文娱、恋爱、商战或者都市异能之类的元素。
作为音乐彻底贯穿主线的职业文,绝大部分都是这种选择。
特例的话,我写书前只知道新手村期间的《奥术神座》和上古时期看的《琴帝》,后来书友提及后我又知道了《寂静王冠》。
不是白金就是大神,新人还是老老实实写都市文娱,顺带开开车吧,于是有了最初的还没投出去的2w字废稿。
后来是什么原因改变了想法呢。
一是我觉得,古典音乐故事的最好画风,一定要在类似18-19世纪的欧洲背景下来讲述。
二是如果要构建力量体系的话,和艺术关系最密切,最有展开价值的,除了人文因素外,应该是宗教学或神秘主义。
要不发奇幻吧?
当我某天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想法,并且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深以为然时,我知道自己可能药丸。
从想法阶段就开始扑了。
虽然我是萌新,可我也知道都市不仅总流量盘更大,而且就统计比例来说,都市文娱读者对文抄元素有更高的容忍度。(嗯,其实这本书的相关设定只是一个表象或者大伏笔,不过在前期,的确是作为文抄元素而出现的,这里就不剧透了。)
而我如此选择的话,意味着作为一本音乐职业文,市场受众最精准的都市文娱读者,可能根本没机会看到它。
而喜欢西幻、史诗、剑与魔法或触手黏液怪的读者,从奇幻推荐位点进去,看到主角弹完钢琴又当指挥家,emmm什么鬼?…又被劝退了一部分。
但我就是固执了一波。
既然写古典音乐,就一定要放在那个人文气息浓郁、大师层出不穷、音乐理论蓬勃发展、绅士淑女坐而论乐的黄金时代去写!没有任何其他的背景,在我心中能够超越!
而如果放弃了神秘主义这个范畴,那么在小说后期,对艺术进行某些深入讨论时,就只能空洞地去罗列“泪目”“燃”“好崇高”“音乐好神圣”“艺术好伟大”“神性的光辉”“大师永垂不朽”等等关键词了,没意思!
扑就扑吧,没人就没人吧,理工男就是这么头铁!
只有这样的一段旅程,才能承载起我心中那个古典音乐的梦想啊。
于是之前的大纲全部扔了,重写。
在这样一个转变下,我才开始恶补蒸汽朋克世界观、恶补维多利亚时代的生活和时代背景,才开始去搜集神秘主义的资料,才开始学习借鉴诡秘、密教、克苏鲁、诺斯替等世界观和行文手法,重新写了10W字的大纲,而之前都市大纲只有1W字。
是这么一个顺序,后面的这些世界观元素,我之前是从未接触,从零学起的。
反倒是音乐,我并没有再去额外恶补什么知识,很多东西,对我而言早已经根深蒂固了。
也是感谢第二编辑组的迦南大大,愿意收这么一本融合怪,当时讨论书名和简介问题时,大大直呼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所以我到底写了个什么鬼?)
虽然当时最后的想法很头铁,但发书提签后,心态还是很复杂的。
两种心态来回交织:一会觉得放飞自我吧,闷头冲着完本写就行,反正我又不靠这个恰饭,读者什么的都是浮云!一会又在想,会不会特别烂特别奇怪啊,会不会没人看啊,数据拉胯了怎么办啊!有没有人来救救这只可怜的胆小橙!
也算是新人作者的传统艺能?
不过我也试着深度剖析了一下自己的内心:
梦想中的世界和故事,这点毋庸置疑,可能写作期间,更新会时不时受到状态的影响,但完本的欲望,是自己内心深处的驱动力。
不过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我知道不能片面去强调主观能动性。一个作者需要外界的激励,需要支持他的读者,需要数据和成绩,来证明他写的东西多多少少是有价值的,只有直视自己的欲求,尊重人性的规律,路才能舒舒服服地走下去。
所以求追订求票票啊!!!(土拨鼠.gif)
回到正题。
第一卷的预计字数是30W,目前节奏总体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进度已接近2/3,最后可能字数会超0-10%的样子。
更新方面,明天起我会继续按照一天两章去写,但我不会为了恰全勤而放松写作要求,就算是更多的补贴标准,也不如我心中的完美主义重要。
(意思是今天水群水多了!再加上梳理VIP卷剧情,落笔有点谨慎,暂时就一更!理直气壮…)
这本书的大纲一共有九卷,主线皆为“艺术家”和“有知者”的一体两面,每一卷的结局和基调都已定好,请追订的书友,相信我对于把控剧情的决心,我深知前期1k字的失误,可能后期10w字都弥补不了。
在最后的最后,心情还是有点忐忑的,嗯。
祝各位有知者同仁,一路攀升,亲见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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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又一次偶遇(求首订!)
看着尸体手臂上瘆人的妖异绿色光芒,范宁想继续下拉毯子,查看一下这位可怜女工的脸和其他部分。
不过他没有选择这么做。
倒不是害怕看见尸体下巴崩解脱落的场景,这场景无论再怎么夸张,也赶不上洛林·布朗尼教授的畸变模样。
他只是不想让这个哀莫大于心死的中年男人再受到二次心理伤害。
范宁盯着手臂,突然又抓住了一个什么细节。
他没有回头地问道:“波列斯,你刚刚说, 丽安卡的薪水比你要高很多?”
这一带的产业工人都是受雇于金朗尼亚机械制造厂,从事各类产品生产线上的重复劳动。波列斯应该已年过35,由于精力体力的问题,可能会受到一些降薪处理——毕竟在帝国,像这样大城市的劳动力实在太多了,每年都有大量农村精壮青少年涌入乌夫兰塞尔。
但这个时代男女是同工不同酬的, 再怎么样, 他的薪水不可能低于自己的大女儿。
劳工波列斯答道:“这是后来的事情, 她被调去了另外一个生产线岗位工作。”
“另外的生产线?所以是做些什么呢?”范宁问道。
“具体的情况按企业的要求是保密的,不过雇主坦率地说明了新岗位可能对身心有较大的劳损,他们征询了工人的意愿,而且开出了高得吓人的薪水标准。”
“对身心有较大的劳损…”范宁重复着劳工的描述,“那为什么不建议她拒绝呢?”
波利斯继续低沉唠叨着,声音微不可闻:“我以前年轻时,一个月能收入4磅…现在体力不行了,只能领到3磅的薪水了…一大家人需要维持生计,小孩和老人还要治病…而他们开出的薪水是按照中产的方法算的,周薪就有5磅,我当时都差点怀疑丽安卡听错了…”
“她很懂事,懂得承担,懂得分担压力…不过当初觉得,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少活十年,比起马上获得高好几倍的收入, 多出十年一天又一天的重复劳动时间并不会让人生更快活…要不是工厂用人对年龄有一定限制, 我自己都想报名…但如果我早知道事情这么严重,进展会这么快, 肯定还是不会让她去的…”
他的语气里除了钝钝的悲戚感外, 还有一丝茫然和后悔。
范宁的眉头深深皱起。
……
“第五家了。”
走出又一户房门后,杜邦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到了晚上七点。
三人来回在这些双排工人住房区域穿梭,走访完了前期列入计划的调查名单。
根据家庭成员的自述,引发梦境的原因几乎一致,都是因为日常聊天中,邻居或工友们生动地分享了经历,包括对奇怪男子的面容描述。
而近几日死亡的情况也有一些共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