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曾想到,居然还能在一头炎魔身上看到这门传统手艺。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
熔岩巫妖一手奇门冥火法术,兼具燃烧和精神冲击的双重属性,实力比炎魔生前还要强一些。
不过拉格纳罗斯和高山堡领主之间,那是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邃的差距,些许增强完全无伤大雅,该怎么打不过还是怎么打不过。
李察废了一番手脚,到底还是把这个刚被他杀过一次的大块头又杀了一次。并在岩壁上勒石为记,“诛炎魔与熔岩巫妖于此——**”。
当时伊丽莎白还好一阵奇怪,高山堡领主莫非改名了。雷霆的锋芒,好峥嵘毕露,倒也是他的风格。
“熔岩巫妖很厉害吗?”薇拉关切地问道。
“就那么回事吧,反正还不是被我干掉。”
“那你为什么闷闷不乐。”
“因为……”领主大人的表情很有点微妙,“熔岩巫妖紧接着褪去一身皮肉,转生成了火焰骷髅。”
一片齐刷刷的抽气声,仿佛一百台压缩机在同时开工。
相比炎魔和熔岩巫妖,火焰骷髅就更厉害了,骨架上无时无刻不在燃着淡青色火焰。那是以燃烧灵魂的灼魂之火,尽管不会对肉体产生任何伤害,可一旦被燎到却会产生无与伦比的剧痛!
严重些甚至会造成终生无法愈合的灵魂伤害乃至灵魂崩溃!
就好像一只浑身长着尖刺的豪猪,哪怕更强壮十倍的雄狮也只能对着它干瞪眼。
不过这也没什么,武技练到高深处,本就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妙用。市井贼王尚且能空手探入沸腾油锅取出金币而毫发无伤,又怎么可能难得住李察。
一手快剑术,如同阳春三月的蒙蒙细雨,挥洒的是无尽才情。
万花丛中穿过,却片叶不曾沾身。宛如在刀尖上跳舞,看似处处危险其实把握十足。领主大人碰也没碰到灼魂之火,就将火焰骷髅当场开瓢。
他还特意留了个心眼,把炎魔遗留的皮肉筋骨大卸八块,心想这样应该没法再转生成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但谁知道——
“火焰骷髅又转生成了怨恨幽灵。”
四周寂静如许,落叶坠底的声音清晰可闻。两只林鹿结伴从乔木掩映中一蹦一跳出来,糯黑的眸子好奇地打量众人,又转身一蹦一跳回到森林深处。
过量的刺激已经让大家麻木,大脑也随之宕机,实在不知还要说什么。
炎魔、熔岩巫妖、火焰骷髅的强大毋庸置疑,但这种强大总归还有办法应对。而怨恨幽灵就真让李察有种种狗咬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因为幽灵压根不吃物理伤害。
就算他的剑术再犀利、再惊艳、再夸张十倍,那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一点毛用都没有。
同为幽灵的图特摩斯倒是能对灵体造成伤害,但就凭双方的体量差距,难度比蚂蚁咬死大象都夸张。
所以李察只好带着伊丽莎白灰溜溜回来,走之前的豪言壮语犹在耳畔回响,让他如何能甘心承认自己的失败。
丢人啊丢人!
“那头炎魔有这么厉害?”巴克兰难以置信地问道。
转生仪式的门槛相当高,当年最风靡时也只有魔导师们才有能力施展,更何况还是三连转生。那难度可不是成倍增加,而是几何飙升!
李察摇摇头,“我感觉不是炎魔厉害,而是地精搞的手脚。”
无论拉格纳罗斯怎样转换形态,从炎魔到巫妖再到骷髅。那根刚开始箍着他腰的铁链就一直不离不弃,甚至最后转生成幽灵也没能摆脱。
傻子都能看出来肯定有古怪。
第三百二十七章 对付幽灵的契机
难得碰上领主大人吃瘪,讨论顿时变得积极而踊跃起来。只是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重点也还是集中在三次转生有多么稀罕,而不是怎样才能对付怨恨幽灵。
“大人。”伊瓜因一张嘴,看到这么多人齐刷刷盯着他顿时有点紧张,双手下意识攥着衣角,“那个……我听说,圣光神术是一切亡灵的克星。”
“对,是这样。”李察打了个响指。
如果论到对亡灵的克制能力,这世上确实很难有人能和圣光教会比。那些能为活人带来治愈的辅助性神术,一旦施展到亡灵身上,却会造成可怕的杀伤。
单从这点来看,倒也无愧于他们自称的光明正义。
“咱们正好有个现成的神职人员。”安妮笑着抱住薇拉的腰,而后者骄傲的微微颔首。
伊瓜因下意识跟着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孩子,我给你打个比方——虽然大家都知道水是可以熄灭火没错,但一整车木柴开始熊熊燃烧的时候,浇上一杯水肯定毫无用处,这叫量变引起质变。”领主大人悠然一声长叹。
他又不是傻卵,看到幽灵第一反应就是圣光神术,但奈何条件不允许。
“更别说你薇拉阿姨那点神术连一杯水也算不上,人家怨恨幽灵肯定不止一车燃薪。”他拍了拍伊瓜因的肩膀,用循序善导的语气说道:“所以想想看,你薇拉阿姨有没有用啊?”
“没有。”伊瓜因这小孩很诚实,什么都没多想,顺着自家领主的思路一去不复返。
“你管我叫什么?”薇拉满脸难以置信,气得手都哆嗦。
“紧要关头,就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了!”李察很不耐烦地一摆手。
薇拉的神术修为他还是有数的,在普通神职人员中确实算得上很不错,尤其考虑到她还如此年轻。但想去对付炎魔转生来的怨恨幽灵还是省省吧,人家可不会因为你年轻就心慈手软哪怕半分。
一时间,除了薇拉被气得打摆子,其他人纷纷陷入沉思。
但高山堡和大部分新兴势力一样,在元素使用者和神职人员的储备上向来比较薄弱,一时半会着实很难想出什么好办法。
这是缺乏底蕴必然要吃的苦头,但底蕴这东西又哪里那么容易弥补。
巴克兰看着李察脸上那时而狰狞、时而坚定、又时而犹豫踟蹰的复杂表情,不禁好奇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我在想怎么才能把保罗主教绑来,他那个级别肯定够。”领主大人恶向胆边生,心想要绑就干脆一步到位。
作为圣枢级别的大主教,保罗绝对没有任何可能对付不了一个幽灵。至于会产生什么恶劣后果,不妨等以后再说。
老白虎听完好悬一口气没接上来,指着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这种混不吝的滚刀肉做派,总让他感到心惊肉跳,生怕哪一天事态就不可挽回。
“不然怎么办。”李察两手一摊非常无辜,“那个破幽灵我一定是要干掉的,难道还有什么更合适的人选?”
“大家是不是都忘记了,雷霆法术也是幽魂的克星啊。”巴克兰总算理顺一口气。
“长老,那几个雷霆萨满的水准还不如薇拉呢。”领主大人差点被逗笑。
“我说的是奇丘。”
“那不能叫雷霆,只能说是静电。用来烫烫头还可以,对付怨恨幽灵不可能吧。”薇拉的话不经意间解释了,为什么她跟安妮最近都是一头和以往大相径庭的卷发。
巴克兰笑吟吟的,没有说话。
“等等,天空与雷霆之戒一年的冷却期是不是快到了。”李察猛地一拍大腿,突然醒悟。
天空与雷霆之戒毕竟是泰坦时代最顶尖的杰作,强大到异乎寻常。除了可以让奇丘掌控气流,还具有吸纳雷霆并且一次性释放的功能。
去年奇丘在凛冬城第一次变身时可能有点过于兴奋,一次性把储存了不知几许年的雷霆挥霍了个涓滴不剩,直接让天空与雷霆之戒陷入了长达一年的冷却期。
到现在领主大人都快忘记还有这茬了,要不是巴克兰一直强调雷霆,还真想不起来。
“总算不都是傻的。”巴克兰一脸孺子可教,“上次使用是去年十一月份在凛冬城,还有一个半月到期,你不会连这都等不了吧?”
怨恨幽灵并没有炎魔那种引导火山地脉的能力,放着不管也不会产生多少危害。
但话虽如此,李察真的一天都不想等,他希望最好能立刻带人找回场子。可既然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选择耐心一点。
…………
回到高山堡,领主大人立马把所有斯嘎尔一族的适龄女性都征兆为系统士兵,成了高山堡第一批铿锵玫瑰,目前已经启程前往新世界历练。
其实周围人早就跟他说过,龙骑兵的战斗力主要来自地行龙,骑手性别并不重要,完全可以征召女兵。
但李察一方面脑子里有点大男子主义,信奉“战争让女人走开”;另一方面又觉得如果男女都征兆,对斯嘎尔人负担太重有失公允。
作为领主,一碗水端平是个很难做到、但又绝不能轻易放弃的追求。
结果现在为了飞龙,不得口称真香。
“头儿,其实没什么负担不负担。”阿布本人对此倒是挺乐见其成,两手插在兜里耍酷,“斯嘎尔人体内天然就流淌着好斗的血液,战斗对我们来说就像盐那样不可缺乏。”
“难道作诗也是?”冈瑟故作一副诧异模样。
“我真想撕烂你的嘴。”阿布幽幽说道。
“也许吧。”李察站在丘陵顶端俯瞰着大片草窠,随着气温逐渐降低,又要开启一年枯荣轮回。
他不禁感慨,自从来到荒野时间流逝就仿佛格外快。一年又一年,总在不知不觉中渡过。如今已经拥有这么多值得信赖的部下,是此前怎么都没想到的。
“老爷。”穿着黑白女仆装的侍女一路小跑过来,“杜蓬大师又来了。”
“走,看看去。”收起无用的感慨,李察伸了个懒腰。
第三百二十八章 王子复仇记
还没走到领主大厅,老远就看到一大帮格外黝黑壮硕的半人马正聚集在门口。从数量上看,留守高山堡的夏尔武士已经悉数到场,这种情况倒是好生反常。
要知道开膛手日常训练任务很繁重的,战士们根本没时间闲逛。
他们正在互相交谈,情急之下用的都是家乡方言,李察也听不懂。只能从表情和神态上看出,有一个算一个都正处于迟疑中,不知出了什么事。
看到自家领主倒来,壮硕的夏尔武士们后退纷纷让开进门的道路。
“没什么屁事别在这聚着挡路。”李察乜了一眼,片刻后,夏尔武士们作鸟兽散。
“大师,您怎么来了。”李察走进屋里,稍微让眼睛适应略黯淡的光线,才发现除了杜蓬还有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李察,好久不见。”杜蓬勉强一笑,胖乎乎的脸颊上黑眼圈很明显,看起来有些疲倦。
那个小男孩更惨,脸上不知怎么回事蹭得赛锅底一般黑,头发乱得像枯草。身上的衣服破旧不说,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汗酸味,简直能把人迎面顶个跟头。说实话,高山堡最底层的奴隶都没他这么寒颤。
至于李察本人,他的衣服都是上等材料做工精细、还香料一起窖过。这是精灵才懂的独门手法,穿在身上有股淡淡的暗香,沁人心脾又不显得突兀,非常符合贵族风范。
“也才几天不见,算不上好久吧。”李察瞥了一眼小男孩的屁股。
一条粗壮有力的金黄色尾巴从那里垂下来,正在左右随意乱甩。
狮人,半兽人中的王族。只不过一头棕发,似乎并没有传说中那样金黄璀璨。
高山堡的夏尔武士都曾经担任过宫廷禁卫,联系他们刚才反常的表现,这孩子的身份已经不言自喻。
即便外表如此落魄,他的眼睛仍然十分明亮,紧紧抿着嘴巴显得十分倔强。
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人,即便有些忧愁也往往流于表面,但李察却总觉得他身上似乎背负着很沉重的东西。
那双眸子里有怨恨、有痛苦、有哀伤、有迷茫,实在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应有的眼神。
“李察,你知道我这次去做什么了吗?”
“大师,您不会掺和进半兽人王国的权利更迭了吧?”领主大人心里已经基本有数,问一句也只是确认,坐在椅子上喟然一声长叹,“那可不是你这种人应该牵扯的。”
“旧王莱因哈特和我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一直保持着通信。”杜蓬拍了拍身边男孩的脊背,“不久前我突然收到了这孩子的魔法信,说是莱因哈特死于新王菲力的迫害,而他正在城内四处躲藏。于是我赶紧潜进城,把他带了出来。”
“旧王是他父亲?”
“对。”杜蓬点点头,“菲力是莱因哈特收养的部下之子,其他王室成员又已经悉数罹难。所以理论上说,辛克雷尔是现存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新王登基都好几个月了吧,还能一直抓不到你?”李察不错眼地打量着男孩,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到点端倪。
“我用木炭遮掩容貌,以石灰漂染发色,又吞下火炭改变声音。”辛克雷尔一张嘴,声音嘶哑到吓人,“伪装成灵猫人孤儿,在街头小乞丐里厮混,那些叛徒就不会怀疑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错。”
他说完,跟杜蓬大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吭声。端着茶水慢慢啜饮,一个比一个能沉住气。
老狐狸!两个人在心里各自攻讦。
李察一听到这番“王子复仇记”的标准开头就脑壳疼,一点也不想蹚浑水,默默祈祷这俩瘟神赶紧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