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正神。
若是正神的力量，他的斗气层不太可能起到有效抵抗。
而很快，那阴寒邪诡的气息悻然消褪。而某种藏匿其中，却又在溃退时露出些许马脚的熟悉气息，让他的唇角微微一挑。
大黑佛母。
佛母即便死去，它对这个世界所造成的影响，也并未立刻就全数消亡。
总有一些埋藏在旮沓角落里面的遗产，还寄存着一些源自邪祟的，可以在关键时刻不讲道理的力量。而现在，这些无主邪祟之力的驱使者，便也只会有一个确切的指向。
“没什么。”于是他说。“不过是溺爱孩子的母亲，为她那惹出大祸的孩子做出的最后挣扎罢了。”
只是挣扎。
这些挣扎并未能够起到确切功效。
喻知微握着权杖的手微微松开，看向封闭轿厢外的目光顿时便充斥着嘲笑。
“盘外招就是盘外招，你倒是挺尊重这些不讲规矩的家伙。呼，不如过会，就由我来打出那处决哈斯塔的致命一击，怎样？”
她倒是不惮于去顶雷。反正债多了不愁，她也不是很在乎身上再多一位印度女神的厌恶甚至诅咒。而这样明确的敌对行为，也让那在暗中推动了这一次小小交锋的拉克希米将不快的情绪释放。
正神必须讲规矩。
但正神在讲规矩的同时，也可以在职权范围内做出一些‘小小’的任性。
下一刻，电梯轿厢之外便传来轮轴断裂的声音。坠落和天旋地转的感觉顿时便充斥着整个轿厢。在场的每一个轮回者，在此刻都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正以极高的速度朝着未知的深渊急剧坠下！
坠落的感觉永远能够让人心绪不安——毕竟就算是一支战力完整的，拥有四阶战力的第一世代轮回小队，也会因为没有飞行道具的缘故而在跌落地下岩浆时陷入慌忙。然而对于人均不存在短板的天神队而言，这点小小的变故，只会让他们感到好笑。
“无能狂怒啊。”雅各轻轻地笑了起来。“看来这位尊贵的女神，已然拿不出任何能够撼动当前局势的额外砝码。”
坠落的感觉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牢牢地站立在轿厢中各自的位置上。那属于印度主神的认可祝福正在轮回者们的体表微微泛光。而谁都知道，到底是谁让这位在神话原典中就锚定了溺爱孩子属性的女神，只能够如此徒劳。
司明握紧了螺旋法杖。
电梯终于抵达了底层，轿厢终于不再是隐性的囚牢。黄昏色的黑夜斗气无声地向着外侧释放，延展。而轮回者们眼前的钢铁，便在未知的力量下汽化。
最后的试炼，开始了。
灼热的风迎面袭来，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广阔的地与天。一座广阔而古老的古印度城市伫立在漫无边际的旷野之中。而无数全身覆盖着黄金铠甲，身强体壮，显然经历了庞大‘丰饶’供养的古代战士，则阵列严密地拱卫在这座古城的城墙上下。
他们数量庞大。
他们士气高扬。
他们目睹着轮回者们的降临，但却发出盛大而虔诚的咆哮。
“为了哈斯塔！誓死守卫哈斯塔！”
“我等乃是丰饶与财富之神的忠诚侍者，我等将与哈斯塔的国度共享存亡！”
他们严阵以待。
而轮回者们并不嘲笑他们的力量。
这方天地的真相清晰地呈现于轮回者们的眼里和心中。而手持戒律石板的雅各已然为当前的情况做出解答。
“假想的城都，不存在的国度。哈斯塔作为女神幼子，作为丰饶和财富权能的继承者在迎来成功的可能性中所应当拥有的模样——啊，看来这位失落之神在这一战中押上了自己所能够拥有的所有砝码。若是我们失败，它便会在众神的注视下拥有这幅面貌。”
烈风扬动。
天和地的彼端，有着繁荣女神那盘膝而坐的巨大八臂虚像——祂无比巍峨，八支手臂支撑着这假想的地与天。或许祂除此以外不能够做到任何事，但祂即便只是单纯地存在于斯，便也能够以自身的注视，带来属于女神的注视和威压。
这是母亲能够为孩子做到的最后，也是唯一的一件事。
然而试炼的参与者们，已然决意用自身的全力来跨越它。
千年隼在瓦伦蒂娜的意志下升空。十数座钢铁，泥土巨像，混杂着数量庞多的骷髅战士一起显现于城外的旷野上。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而下一刻——
“动手！”
掀开战争帷幕的，是守军投出的箭雨标枪。
随后……
时光流淌。
城市便在烈火中燃烧。
哈斯塔的战士有着犀牛一般强壮的身体，千锤百炼的技艺。他们的速度快若飞马，他们的意志韧如精钢，即便是山岳崩塌也不能够让他们有丝毫退让，即便是血流成河也不能够让他们有半点动摇，他们在古代能够轻易地摧毁任何一个王朝，而即便是现代，也能够轻易地歼灭一支成建制的军事力量。
他们很强。
他们有着数千，甚至上万的力量。
然而……
他们所发誓守护的城市，如今却正在燃烧。
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的呢？
是雅各借助戒律石板，唤起了孪生火焰风暴横扫城墙？
是瓦伦蒂娜控制着千年隼，用激光和破碎炮撕裂墙垛，又将对地飞弹轰击在那些被哈斯塔的战士们所驾驭的古代巨兽身上？
是喻知微的从容步伐不断前行，街道和高塔都在她的注视之下倒塌。
还是刀剑齐鸣，宋天和罗应龙在军阵中逐一点名精锐勇士，抑或者二段变身的魔法少女直接挥动雷霆交织的吉他，将这华美的乐器直接当做战斧凶悍地砍在肩负指挥职责的精英单位身上？
不，都不是。
一切在最初的那次冲击中便已然注定，一切在那加持了神力的箭雨标枪落到钢铁岩石骸骨之军上方，却只带来了些许物理损伤之时，这场战斗，便注定将变转至如此模样。
因为这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因为在这场战斗之中，轮回者们不止代表着自己，还代表着印度诸神的意志和力量。
第80章 人间的小神，你尽力了
神通不敌天数。
诸神的意志便是天数。
哈斯塔押上了自己所有的筹码，企图绝地翻盘。然而诸神所施加在轮回者们身上的认证祝福，却轻易地起到了釜底抽薪的功效。
哈斯塔的黄金腐化诅咒，被抵抗了。
无论是轮回者还是轮回者的所有物，都不再会因为接触到哈斯塔的力量而直接被夺走自主权，从而变转为不生不死的受诅模样。
一切因此而注定。
胜负因此而揭晓。
哈斯塔的战士和城池在轮回者们的兵锋下支撑数十分钟，但最终。不再能够在力量的交锋上占据优势的他们，亲身地体验到了时代的变化。
大军分崩离析，城市崩毁燃烧。
而在燃烧之中，轮回者走向城市的心脏。
……………………
平静。
当司明走进城市的最深处，那供奉着失落之神哈斯塔的神殿时。他的心中仍旧平静。因为他看到了它——看到了那装饰黄金的无皮人形所能够拥有的最终模样。那是一个和大黑佛母，也和拉克希米一般，有着八支手臂，威严而高大的天神。而从那天神的雄壮身躯之中，他感觉到了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力量。
三阶左右，中段偏高。
能级层面上比自己略强一筹，但这一筹，并不是天壤之差。
神殿之外，同伴们正在愉快地战斗，厮杀。除却精神状态一向美丽的喻知微以外，所有人都在这一场战争中打得相当愉快——许多往日里用不上的压箱底手段尽数放了出来，并从战斗之中又延伸出了许多新的经验和技巧。而在神殿之内，便也只有他一人和眼前的假想神灵相互对抗。
因为他没有呼唤他们加入战斗。
因为他们信任他的力量。
更因为……那位盘踞于神殿之中的假想天神，从一开始，就没能将多余的关注，投放在司明以外的躯壳之上。
它只注视着他。
它只能注视着他。
司明无声地举起螺旋大剑，而被逼入绝境的哈斯塔，便也提起了手中的权杖，法轮，短弓，长枪，以及利剑四把。
它似乎是在哭又似乎是在笑。
它的全身上下都有着黄金和力量在流淌。
“凡人。”它并非无理智的机制，它有能力开口说话。“为何苦苦相逼？”
“只是在完成委托罢了。”司明回答。“无关对错，无关立场。要么我胜，要么你负。”
“你势在必得？”
“如果我会输，你早就已经动手。”
沉默。
气息如剑戟般无声相撞。
力量爆发了出来。
躯壳在顷刻间膨胀壮大。
明明没有怎么锻炼，也没有经历什么足以称道的危险，三星的斗灵便悄无声息地提升到了四星。而二阶基因锁全开时的四米多高身躯，也向着接近五米的规格急剧增长。
传火大剑燃起劫火，所有的死灵气息都被回收，转化。精神和意志在此刻完全收束。足够充裕的专注，便顺畅地驾驭起了这足够庞大的力量。
全力以赴。
他面前的敌人发出警惕而盛怒的嘶吼。
那宛若天神一般的形体猛地袭来，而所有的杖，枪，弓，轮，还有复数的剑，便也以眼花缭乱的方式朝着司明挥击斩下。
很快，很强。
但是……
‘铛——’轻响。
轻响之后是一连串的激烈碰撞。
劫火在传火大剑上跃动着，黑白相间的烈焰宛若活物一般依附于剑刃轻微游荡——箭被弹开，杖被扛住，枪被拨走，轮被抵挡。而那四把锋锐宝剑，也只是徒劳。
攻防在极短的时光中不住转换。
迸射的气浪在顷刻间便随着两人急速移动的庞大身躯而四处碰撞。
两人合抱的梁柱轰然断折，堪比装甲的厚重墙壁当即贯穿。武器和力量之间的碰撞在顷刻间便扬起了盛大的风暴。而这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巍峨神殿，便也在短暂的十数秒内便被拆成了一堆废渣。
地面撕裂开来。
十数米的墙壁被司明随手扯下，掷出，又在命中之前被哈斯塔的一口吐息炼成沸腾的黄金熔浆。沾染着诅咒的箭矢如暴雨一般落下，却也尽数休止于一层骤然扬起的火障。
远程无效。
哈斯塔刚想要将目标转向距离当前战场最近的另一位轮回者，司明却已然欺身而上。
没有叫阵，没有垃圾话。燃火的大剑迅疾而沉默地挥出，而战中的分心者当即就受到了确切地惩罚。
轻微的撕裂声在生成前便崩毁于气浪。